《最后的留言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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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留言 四-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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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一瞪,纯也就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刚以为他说着贴心的话对自己撒娇,他却又用冷淡的态度把自己扔在一边。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心呢?看着这个善变的恋人,纯也只得发出了放弃的叹息……
    第九章
    “对不起,有话想跟您说。”
    在纯也的陪伴下,透敲了敲佐仓的房门。
    “请进,我没有上锁。”
    失神地瘫坐在矮桌前的佐仓并没有起身来开门,只是让他们自己走了进来。
    初次见面时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阳光与活力,如今已经踪影全无了。那双心不在焉、毫无生气的眼睛,正说明了他受到的打击是多么的巨大。
    “虽然突然了一些,但是我想作为一个未来的医生,对您的健康提出一个建议。”
    “啊?”
    佐仓自然大惑不解,纯也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哑然。
    “其实我参加了稻叶先生的解剖,发现他患有尖锐湿疣这种性病。”
    “……”
    “所以请佐仓先生也赶快去医院看病的好。虽然这种病不太疼痛,也没有出血,不容易让人在意,但是拖得迟了的话,治疗起来会很花时间的。”
    “那个是--通过空气感染的吗?”
    向着困惑地这样问着的佐仓,透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是通过性器官接触传染的。”
    “这、这样的话,为什么对我……”
    佐仓狼狈地转开了眼睛。
    “如果我说听卢卡斯说过了的话,您是不是就明白我为什么要找您谈了呢。”
    “……!”
    其实透根本没听卢卡斯说过任何话,只是骗骗他而已,但佐仓的肩膀一下子垂落了下来。
    “草君过去修学旅行的时候曾去过弘前市。弘前的市徽真是个很好记的符号呢。”
    透进一步追击,佐仓把求救一样的目光投向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那目光中似乎闪动着喜悦的成分,纯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是啊。佳实留下来的‘’字,就是在告发我的。这件事你们已经告诉警察了吗?”
    “没有。”
    “为什么……!既然发现了,那就早点告诉他们不就好了!”
    这次他的话语里带着责备的意思。看起来,就好像他想要早点被捕一样,纯也越来越困惑了。
    “您想说什么?稻叶先生的死是他杀,而您就是犯人吗?”
    透向着门的方向瞟了一眼,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宣告道。
    “真遗憾,我不能满足您的心愿。因为他的确是自杀的。这里根本就不存在杀人凶手。”
    “喂,你为什么这么说?”
    一头雾水的纯也不平地用手肘撞了撞透。
    “稻叶先生是自己喝下药,走到浴室去割腕的。之所以没有试探伤,是因为他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吧。试探伤虽然是‘一般’的情况,但是人的活法是千差万别的,那么死法也没有什么绝对的规则。对意志坚强的人来说,自杀时就是不会留下试探伤的。”
    “那衣服的扣子呢?‘’字的死亡留言呢?”
    “我想是为了看起来像是他杀,稻叶先生所做的伪装工作。”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还不是明摆着的吗。是对与他分手的我的报复啊。”
    对纯也难以置信地呻吟出的问话做出了回答的,不是透,而是佐仓。
    “我和佳实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在交往了,也保持着身体上的关系。可是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不管是父母还是亲戚,都一个劲地催促着我赶快成家安定下来。我的老家是种苹果的农家,我总有一天非得继承果园才行。
    正在烦恼的时候,我的上司介绍了熟人的女儿给我认识。像这样再和佳实拖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这样的心情在我心里越来越重了。所以我没有拒绝--”
    “那分手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她订婚了。”
    佐仓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咬紧了嘴唇。
    “佳实也微微地发现到我在困惑了。他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像哭着求我回来,缠着我重新开始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也许,我正是了解了佳实这样的性格,才为既不会弄得哭哭啼啼,又不会弄得不可收拾而松了一口气吧。”
    纯也并没有见过生前的稻叶,自然不会了解,但透却能想像得到当时的状况。
    很明显,稻叶并不是个会直率地哭着求他不要分手那种类型的人。
    与其在他面前露出那种难看的丑态的话--
    “他答应了,说希望能一起来做最后的旅行。正好毕业生会邀请了我们,我们就来到了曾经一起度过学生时代的京都。说想住在寺庙里的是佳实。我没想到,没想到他在想这样的事情……”
    佐仓的声音哽咽了。
    同情地看着他,透也垂下了头。
    “对不起。刚才我是撒谎的。”
    “啊?”
    “我说我听卢卡斯说了,那是撒谎。就算我问他,他也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吧。他是个非常重视规矩的人,我想他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望着为了卢卡斯的名誉而自行坦白的透,佐仓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完全被你骗了。”
    “在日光究竟发生了什么?今年春天的时候。”
    “……是旅馆。他走错了房间,进了我们住的房间里。虽然有门锁,但我不小心忘记锁门了。至于他都看到了什么,就任凭你想像吧。”
    佐仓自嘲道。
    “去华严瀑布的时候,佳实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这里是自杀的名处呢。如果对什么绝望了的时候,我也从这里跳下去死掉好了。听说尸体很难打捞上来的。’可是在接连发生很多自杀事件后,那里都被栏杆严密地拦起来了,实际上是根本不可能在那里自杀的吧。
    现在想起来,那正是我开始为自己和佳实的将来烦恼的时候,佳实的直觉很好,说不定,他是产生了什么预感吧。”
    “……原来如此。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回忆,他才会留下那篇诗来的。因为只有你才明白那是遗书才对。”
    “这么说起来,夏目漱石的妻子也曾经意图投水自杀过。漱石本人也有神经衰弱的症状,为此也曾经参过禅的。”
    纯也忽然回忆起了这些事情。
    到底是偶然的一致呢,还是对自己尊敬的先人的模仿呢。
    “当我看到血字‘’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对我的报复了。他不只是自杀,也要让我背上杀人罪的罪名。可是如果这就是惩罚的话--如果这样就能让佳实瞑目的话,我就是进监狱也无所谓。不,该说我更希望能变成这样才对。我希望警察把我抓起来,给我惩罚……”
    向着遗憾的佐仓,透摇了摇头。
    “那您为什么不去自首?当然,警察也不是笨蛋,就算您自首了,调查后也会马上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如果自首的话,不是会让罪行减轻的吗?”
    佐仓一字一句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想要被判死刑。如果被捕了的话,我就要对律师这么说。我其实一点也不需要律师,但是刑事案件里必须要请一个的吧?这样的话,我至少要拜托他,请他不要做多余的辩护就好。”
    看着以自暴自弃的口吻这样说着的佐仓,透失笑起来。
    “真遗憾,就算您被以杀人罪起诉了,也是无法满足您的愿望的。”
    “为什么?”
    “如果不具有残虐性的话,杀死一个人是不会被判决死刑的。虽然这关系到生命重量的问题,也关系到死者家属的情绪问题,但至少到如今为止的判例都遵守了这样的不成文条例。”
    “…………”
    透淡淡地如此宣告后,佐仓哑然了。透把话静静地继续了下去。
    “佐仓先生。您认为稻叶先生是真心想要陷害您的吗?”
    “啊?”。
    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佐仓看向透。
    “如果他的计划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定会在事前收集知识的。如今有很多针对普通人讲解法医知识的书,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防卫伤之类的事情了。为了看起来更像是他杀,稻叶先生至少会留下类似于争斗的痕迹的。”
    “那是说……”
    “稻叶先生一定是想藉着一死来发泄郁愤吧。所以他为了向你报复,做出了捉弄警察的事情,但是到了最后,还是显示出了这是自杀,你是无罪的真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造成了如今这种混乱的状况的。”
    “可是--可是不是还有吃下了安眠药,无法做出抵抗的可能吗?”
    “是啊。最初让我想到这个事实的,就是这里了。”
    见佐仓陷入了混乱,透微笑了起来。
    “非法购买到的规制药物。在服用这么危险的东西的时候,会掉在地上也想不到去捡,就任它那么摆在那里吗?这就好像在明示着自己使用了这种药一样啊。”
    “嗯。换了是我的话,就是在房间里爬上一圈也要找到的。”
    脑海中浮出三浦的脸孔后,纯也表示了赞同。
    “……你是说,佳实本来知道可以伪装,却故意犯了这个错误?”
    没有试探伤,衣服也是故意弄乱的,可是却没有防卫伤。
    留下示意着佐仓的记号,看来似乎被人灌下了安眠药。可是却留下了暗示着自杀的遗书,药品方面也出现了不自然的要素。
    陷害他,让他背上不实之罪,但却在无可挽回之前又伸出了拯救之手。
    “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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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仓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他会恨我也是应该的,无论他做出什么,我都已经做好了觉悟。既然恨我的话,那么彻底嫁祸给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手下留情啊!”
    由于过度惊愕,佐仓忘记了之前的郑重的口气,他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那还用说吗。您会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吗?”
    透将率直的眼神投向了佐仓。
    “那是因为稻叶先生还喜欢着你。他爱你,所以会恨你;而正因为恨着你,又爱着你。恐怕,这是他的一个赌博吧。”
    “赌博……?”
    “就是那首漱石的诗。警方一定会为这里怎么会提到藤村操而有所怀疑吧。而且单从诗句上虽然看不出漱石的真正用意,但那却是好像情书一样的文章。
    那除了是稻叶先生的遗书之外,什么也不是。但是,佐仓先生为了让大家明白这一点--他的死亡是自杀,诗歌是留给您的遗书,就必须要说出日光之旅的事情来。这样一来,您就必须把一直拚命隐瞒到现在的与稻叶先生的关系公之于众了。”
    “……这样吗。那个人只是想得到承认而已。比起任何人来,他更想让佐仓先生承认自己与佐仓先生的关系。他不想让这段感情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希望佐仓先生能够亲口告白出来,所以才带着这种心情留下了这篇诗歌的。”
    稻叶预期到佐仓一定会拚命地证实自己的无辜,但是要证明这一点,就必须亲口说明与自己的关系才能办到。
    这是他赌上生命的期望,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博。
    “如果您就这样接受了不白之冤,认为就是死刑也没什么的话,那么还不如趁着那个人在生的时候,和他一起选择破灭之路来得好些。”
    “破灭--”
    “您如果选择了与稻叶先生的关系,就必须推翻婚约,撕破家族与上司的体面,面对众多的流言,甚至可能会难以在家乡立足。当然,连工作也必须辞掉了。这对您来说,就跟破灭没什么两样了吧?
    那么以你的基准看来,比起杀人罪来,还是同性爱的罪行更重了?与其现在后悔到了觉得被当成杀人犯判决也无所谓的程度,那还不如早点切断那么多的顾虑,与稻叶先生两个人一起到什么地方去的好吧……!”
    “喂,透,你别说了。”
    吓了一跳的纯也慌忙拉住了向着佐仓迫近过去的透。
    “……所谓的后悔,就是在事后才知道追悔吧。”
    但是被激动地责问的佐仓却只是微微地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不是在事后,就根本不会知道。而处身在漩涡里的时候,是根本看不到的。”
    “佐仓先生……”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到底要做什么才好,不到事情终结,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吧。可是知道了的时候也已经迟了,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了--”
    中断了的语尾变成了呜咽。
    “……佳实,是你赢了。我与你之间的事情并没有任何过错。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责备那段过去。因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啊……”
    佐仓抬起手来,抹去了终于爆发出来的泪滴。
    “自从他死了之后,我的泪腺就好像坏掉了一样。一个大男人,这样很难看吧。”
    “喜欢的人死去了,自然会觉得悲伤痛苦的啊。换了是我的话,一定会大声地痛哭号叫的。这跟是男是女并没有关系。像会阻碍一个人自然的感情的自尊心什么的,那种东西根本不要也罢。”
    被比自己年轻的纯也劝说之后,佐仓老实地点了点头。
    “在拘泥什么是男是女之前,首先要想到自己是一个人就好。就算不是作为两个男人,只要想到两个人都是人的话……”
    佐仓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站起了身。
    “……真是多谢你们了。我要去和警方说,可能的话,请务必把佳实的遗体交给我。我想把他埋葬在我们度过最幸福的时代的京都。”
    然后他向着透与纯也微笑了起来。
    “为了将来不会后悔,你们也要好好努力啊。”
    “唉?”
    向着愕然的两人,佐仓轻轻眨了眨一只眼睛。
    “辛苦你们了。这样事情就暂告一段落了。”
    “……果然是你啊。”
    佐仓要去向刑警们说明全部的事情,纯也陪同他一起去了。
    向着暂时又变成了一个人的透搭话的,是三浦。
    在与佐仓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透就感觉到门外有谁在听了,看来他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
    “对不起。我本来不是想偷听的。我是想就稻叶先生的遗体与佐仓先生商量一下,却发现已经有先客在这里了。”
    “稻叶先生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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