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真这么苦恼,可以报警。”
“不能那样,上面说报警就杀了我。”
“你真相信这个人能杀了你?”
“至少我不想做这个试验。再说我报警又能怎么样,警察根本不会把这当做恐吓案来处理,我很清楚这一点。我能让他们做什么?让他们派两个大个子整天保护着我?”
“你不笨,但你找我也没有用。你忘了纸条上说你也不能把事情告诉别人吗?”
“没有那样说,只说不要四处喧哗,我想那指的是不要四处宣扬这件事。”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谋杀演绎法,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知道这张牌上的数字为什么是6,我想你可以为我寻找答案。”阳浊仰起头来,“我会付钱的,按时间付钱。”
亦水岑一仰头,将瓶里的酒喝干,“你想没想过,既然牌上的数字是6,证明还有另外的牌。”
“什么意思?”
“一副扑克牌的每种花色都有十三张牌,那么,你得到的只是其中一张。可能还有另外十二张牌分发到了其他十二个人手里。”
“你是说还有其他人跟我一样?也许吧。但这对我有什么帮助?我需要知道的是这个发牌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亦水岑将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你的案子我接了,但你先不要太乐观。”
“谢谢。他们都说你是个神奇的人。”
“你走吧,像往常那样生活,不必提防什么,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该提防什么。必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我认为我该留下自己的相关情况……”
“我说过必要时我会给你打电话。”
阳浊点点头,将那张扑克牌放进衣兜里,起身离去。
亦水岑独自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望着天花板出神。当听见门外的车子开走后,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吃力地走到墙角处一个柜子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他走到窗边,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硬纸片,昏暗的光线下,纸片微微闪着一点蓝色的夜光。那是一张扑克牌,和刚才阳浊手里的几乎一模一样,但上面的数字是7。
这是他昨天在信箱里发现的。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今晚七点,我要去杀一个人。地点在滨海区甘蓝路,目标是一个叫黄昆的男人。我一定会杀了他。不会有错。
第二章 发牌结束,谋杀的演绎开始(1)
通话结束,亦水岑的耳畔久久回荡着那句话:“发牌结束,谋杀的演绎开始。”
3
亦水岑从街上买了些熟食回到寓所。放下东西,他看到座机电话上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他叹了口气,摸出一支烟点上。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不过现在实在想抽一支。
他知道那电话是怎么回事。两天前,电话留言里有人告诉他,他将收到一份礼物,请他等待送礼人的来电。也许这个电话很快还会打来,他想,是谁会送给他这样一张扑克牌呢?
果然,十分钟后,电话响起。“你好,你是亦水岑先生吗?”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你的某位故人。”
“哦,我们见过吗?”
“这不重要。我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什么东西?”
“你知道的。”
亦水岑停顿了片刻:“是扑克牌吗?”
“对了,就是扑克牌。”
“我想问个问题,为什么你给那个律师的扑克牌还附带有一张纸条,而给我的却没有?”
“呵呵,”那个声音笑了,“难道你因此而感到待遇不公吗?没有必要给你纸条,因为我要说的话会通过电话告诉你。”
亦水岑不做声。
“相信你也会感到迷惑,我为什么要无端送一张古怪的扑克牌给你。”
“愿闻其详。”
“你以前在刑事调查局的时候,是一位优秀的探员。他们把你除名,是他们不识货。这点我深信不疑。”
“多谢夸奖。”
“你办的那些案子都很漂亮。莱辛城是这个国家大案最集中的地方,这也成了天才探员们表演的舞台。我欣赏你,欣赏你的学识和思维方式。人们都说,电影里那些侦探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可我偏偏就在你身上看到了他们的影子。我从来没有真正佩服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荣幸之至。”
“我说我是你的一位故人,是因为我和你办的某件案子有关系,可能你已经记不得是哪件案子了。只是那么一点点关系,你记不起来也无所谓。”
“你能告诉我是哪件案子吗?”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不过,一直以来,我不断告诉自己,亦水岑这家伙是人中*,我这一辈子,不能就这样错过他。可惜我不是女人,不能嫁给他,但我总得想点什么法子,让我们的生命得以碰撞一下。越是这样想,我就越焦急,因为我看到你整天喝酒,愁眉不展,离开了你热爱的舞台,你的生命也失去了光彩……”
亦水岑静静地听着,他想看这家伙到底会怎样表演下去。
“最后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我费尽心思准备了一个谋杀演绎行动。你将会成为舞台上的主角。”
“你想怎样?”
“我有十三张牌,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古怪的扑克牌。我要把它们全都发出去,十三张牌发到十三个人手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十三个人代表十三种不同的身份。”
“然后呢?”
“现在还在发牌阶段……”
“然后呢?”
“哦,别急,我会告诉你的。发牌完毕后,谋杀的演绎就开始了。”
“谋杀的演绎?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过,”那个声音好像很内疚地说,“可是叫什么呢?难道叫谋杀的演习?不妥,只有这个名字最靠谱。”
“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和你进行一场生命的碰撞。我不能错过你,我发誓这是我的真心话。我设计了一场谋杀,你来解开它,你来剖析它,你来让它升华。”
“你不会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号码?” 。。
第二章 发牌结束,谋杀的演绎开始(2)
“你居然把我当精神病人,真让我遭受严重打击。我说过,我是因为……”
“够了,别重复了,”亦水岑打断他,“你刚才说什么,你设计了一场谋杀,这才是重点,是不是?”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说一场谋杀……”亦水岑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是一起还是一场,一场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多起?”
“嗯……就看你怎么理解了。”那声音竟显得很真诚。
“我有几句劝告。”
“请讲。”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现在不是警察,你缠上我没有任何意义。另外,别无谓地牺牲他人的生命。”
“啊,不会是无谓的。亦先生,你放心,谋杀,必然有它的原因。我说过这是谋杀的演绎,如果随随便便杀个人,怎么能叫谋杀呢?如果是那种没有艺术水准的事,岂不是对亦先生你最大的侮辱?”
亦水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蹦出一句:“你他妈到底是谁?”
“你的故人,你的忠实崇拜者。亦先生,你骂我不会降低我对你的好感。”
4
刑事调查局的总部是一座二十二层的大楼。亦水岑现在就站在这座大楼下面。
莱辛城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是西式造城理念快速发展的结果,但同时,某些骇人听闻的犯罪也被带到了这里,一度让这座城市十分“热闹”。统计数字显示,这座城市的犯罪率正让其坚定不移地向新的东方犯罪之都挺进,刑事调查局应运而生。
刑事调查局是一个独立的部门,并不负责日常警务,只针对重要刑事案件展开调查,并作一些犯罪课题的研究。这里有极为先进的实验中心,完备的资料库,当然也有各类出类拔萃的技术人员。其内部结构比较简单,正副局长之外,有几名警务总长(一般称为探长),然后是一级警探,二级警探,普通警员。只有一级警探以上才有独立办案资格。
亦水岑曾是一名一级警探,但人们对他的评价从来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很能干,有人却认为他徒有虚名。他行为不端,时常宿醉不醒,让上司难以容忍。终于,他在一次行动中误伤了人质,上司再也无法忍受,立即将他除名。
失业后的他陷入了低谷,终日饮酒,委靡不振。曾有那么些时候,他也帮别人搞一些无关痛痒的调查,却无意中涉入一些案件,所以在很多人心中,他是个私家侦探。但就像他自己说的,中国根本不存在这种职业。那些所谓的私家侦探,根本只是不合法的小丑角。
此刻,望着昔日工作的大楼,他不禁有点心生感慨。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这个地方了。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南宫。是我,现在有时间吗?我要跟你见一面。我就在楼下,快下来,我在街角的酒吧等你。”
他挂上电话,朝酒吧走去。
二十分钟后,一名男子从大楼出来,匆忙地走进那家酒吧。他一眼就看见坐在一个角落靠窗的亦水岑。他有点不安地快步走过去。
“我说,干吗在上班的时候找我?”
“南宫,坐下,别跟做贼似的,先喝一杯,哦,我忘了这是你的工作时间。”
这名男子叫南宫庶尼,是亦水岑的好友,也是刑事侦查局的一名探员。南宫是个中国的复姓,却让他的名字有点怪怪的味道,常被误认为是个日本名字。
他坐下来,“亦水岑,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我本来就是这副模样。”
“你消瘦了,老了。”
“人总会老。”
“别整天喝酒,那会让你寿命缩短。”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发牌结束,谋杀的演绎开始(3)
“别担心,那东西摧残不了我。”
“但孤独会摧残你。”
一时间,亦水岑没有说话。
南宫庶尼打破了沉默:“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需要你帮忙,我遇上麻烦了。”
“哦?你也会遇上麻烦?”
“是的,我被一个家伙缠上了。”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只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自称是我的某位故人,说他和我以前办过的某个案子有关联。”
“然后他威胁你?”
“恰恰相反,他说他极为崇拜我,所以要我做一个什么演绎法……”说到这里亦水岑停下了。南宫毕竟是警方的人,他想,如果把“谋杀演绎法”这样的字眼说出来,也许会把事情复杂化。
“什么演绎法?”
“不太清楚,那家伙说的话极没头绪。”亦水岑说,“他还说什么要跟我的生命发生碰撞。”
南宫沉思了一会儿:“他说和你办的某件案子有关?”
“是的,我办过那么多案子,怎么知道是哪一件。”
“他没留下什么暗示之类的?”
“完全没有。”
“你觉得……有可能是你当年逮捕的某个罪犯回来向你寻仇吗?”
“完全有这种可能。”
“这可不妙,你应付得了吗?他不会杀了你吧?”
“很难说。其实我觉得,这家伙的目的就是让我不得好死。”
“你要查那个电话号码吗?”
“没用的。我打电话到电话公司问过了,是西郊一带的磁卡电话。你没办法知道是谁打的,那些地方也许连目击者都不会有。”
“那么这家伙的声音呢?你可以将声音录下来,我到技术中心去做声纹分析,再和资料库的声纹做比对……”
“南宫,别那么天真,”亦水岑打断他,“你当警察也不是一两天了。想想,这家伙有那么白痴吗?我听那声音比较古怪,一定是用声纹改变仪做了修整。”
南宫双手抱在胸前,“那怎么办?你认为那家伙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只说什么演绎法,听起来好像是要跟我搞个智力的角逐……但他又不停地说崇拜我,当然这可能是烟幕弹。演绎法……我最早听说这个词是从福尔摩斯那里。”
“嗯。实际上就是逻辑学上的一种方法,好像正名叫逻辑归类演绎排除法,据说是笛卡儿首创的。不过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已经被广泛地运用了。”
亦水岑若有所思地喝掉杯中的酒。
南宫叹了口气:“听着,亦水岑。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我现在无法帮你,你并不是警察,你只是个普通人,你接到的电话从法律意义上讲,根本不算是威胁电话,顶多算是骚扰,可能连骚扰都算不上。我能做什么呢,总不能叫警察来保护你吧?”
“你误会了,南宫。我并不希望你把事情张扬出去。但是,既然那家伙自称跟我以前办过的某个案子有关,那么,我想要看看以前的案情记录资料。”
“你是说让我去给你调资料?”
“正是。”
“这样不合规矩。再说跟你有关的案件那么多。”
“我都要。把那些资料拷贝给我,包括每一个涉案人员的详细记录。”
南宫沉默了一下,“可你现在是个普通人,我不能向你泄露档案,这不合规矩……”
“南宫,别跟我谈什么规矩!”亦水岑把杯子重重砸在桌上,“你别忘了,你还是个小办事员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一级警探了,所以,去他妈的规矩,把资料给我。”
南宫无奈地叹了口气。
5
亦水岑回到南星大道。他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来到街头的野人酒吧。
第二章 发牌结束,谋杀的演绎开始(4)
这是一间很纯粹的酒吧,没有食物供应,没有装饰吊顶,也没有低垂的小灯罩。酒吧里乌烟瘴气,墙上是让人崩溃的象征主义绘画,还挂着几个飞镖盘。这里常聚集着这一带的三教九流之辈,警察偶尔会在这里抓到几个吸食毒品的人,或是作案后不屑于逃走的痴狂者。但这里也能成为警方培养线人的好地方。
“嘿,看看这是谁来了!”酒保高声叫道,“你好,侦探!”
“我不是侦探。”亦水岑靠在吧台上,“一杯波尔多。”
“你确定你只要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