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瑞安看着副舰长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鲍罗丁第一次必须真正面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不经过某种思想斗争就承认这一现实,这对他来说是不近人情的。
“准许登艇。”
“黄道”号从右边擦过,驶到艇体的弯处。一个人拿着绳子跳上艇,拴住橡皮船。十个人爬了上去,一个人抢先爬向潜艇指挥台的围壳。
“舰长吗?我是巴特·曼库索。听说你们艇上有人受伤了。”
“是的,”鲍罗丁点点头,“舰长和一位英国军官,两人都被枪打了。”
“被枪打了?”曼库索感到惊讶。
“先别管这些,”瑞安高声说。“快让你们的医生来给他们看看,行吗?”
“当然。舱口在哪儿?”
鲍罗丁通过指挥台的麦克风发话。接着,几秒钟过后,指挥台围壳脚下的甲板上出现了一周灯光。
“我们没有医生,只有一名可以独立值勤的卫生员。他相当可以。还有,‘步鱼’号上的人过几分钟就来了。顺便问一句,你们是什么人?”
“他是个间谍。”鲍罗丁明显地带有讽刺之意。
“杰克·瑞安。”
“那么先生,你呢?”
“副舰长瓦西里·鲍罗丁。我是——副驾驶,懂吗?请到指挥台里边来吧,舰长。请原谅我,我们都累极了。”
“你们里边还有人吧。”地方不够,曼库索坐在舱口的栏板上。“副舰长,我想告诉你,我们跟踪你们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应当对你们的专业技艺致意。”
这句恭维话并未从鲍罗丁那里得到预期的反应。“你们能够跟踪我们,是怎么跟的?”
“我把他带来了,你可以见一见他。”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岸上的命令是等待医生到达后下潜。然后,我们必须静等,待接到命令后才可行动。也许要一天,说不定要两天。我想我们大家都可以利用一下这个间歇时间。然后我们将把你们带到一个舒适、安全的地方去,我将亲自为你们订购你们从未吃过的最精美的意大利佳肴。”曼库索咧嘴笑了一下。“俄国有意大利莱吗?”
“没有,可是如果你习惯了美味佳肴,你可能会发现‘红十月’并不合你的口味。”
“也许我能办这件事。艇上有多少人?”
“有12个。10个苏联人,还有那个英国人和间谍。”鲍罗丁带着一丝笑意看了瑞安一眼。
“好吧。”曼库索把手伸进外衣里,掏出一部无线电话。“我是曼库索。”
“是,舰长。”钱伯斯回答说。
“为我们的朋友弄些吃的,够25个人吃6顿。派一名厨师一起来。沃利,我想让这些人吃一些好饭菜,明白吗?”
“是,明白了,舰长。”
“我有几个好厨师,副舰长。真可惜,如果是上星期就好了。上星期我们吃了就象妈妈过去常做的美味面条,所缺的就是酸葡萄酒了。”
“他们有伏特加酒。”瑞安说。
“那只给间谍喝。”鲍罗丁说。枪战后两小时,瑞安曾全身发冷,感到很不舒服,鲍罗丁从卫生器材库里绐他拿了一瓶酒。“我们听说你们的潜艇兵都被娇惯坏了。”
“也许是这样,”曼库索点点头。“但是我们一出来就要在外面呆六七十天呢。这够苦的了,你说不是吗?”
“让我们到下面去吧,怎么样?”瑞安建议说。大家都赞成。天气渐渐冷了起来。
鲍罗丁、瑞安和曼库索来到下面,还象以前一样,美国人在控制室的一侧,苏联人在另一侧。美国艇长打破了沉默。
“鲍罗丁副舰长,他就是找到你们的那个人。过来,琼斯。”
“那真是很不容易啊,先生,”琼斯说。“我可以开始工作吗?我能不能看看你们的声纳室?”
“布加耶夫!”鲍罗丁向艇上电子军官招手,叫他过来。这位上尉把声纳兵带到艇尾。
琼斯看了设备后低声骂了一声,“克鲁奇。”外层金属板都穿有散热孔用来散热。天哪!难道他们使用了真空管,琼斯拿不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螺丝刀,想看个究竟。
“你会讲英语吗,先生?”
“会,会一点儿。”
“我是否可以看一下这里用的线路图?”
布加耶夫眨了眨眼睛。过去,除了一个执勤准尉之外,还从来没有任何士兵要求看这个图。他从前舱壁的架子上拿下了那本图表。
琼斯在这本图表的右边部分查找着他要的那个装置的代号。他打开那张图表后,松了一口气,原来欧姆还是欧姆,全世界都通用。他开始用手指头在纸面上查找。然后把上面的那页拿下来,查看里面。
“克鲁奇,真他妈的大大的克鲁奇!”琼斯很为怔惊,说了这样的粗话。
“请问,这个‘克鲁奇’是什么意思?”
“噢,对不起,先生,这是我们海军的一个用语。我不知道用俄语该怎样说,对不起。”琼斯回到那本图表上来,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先生,这是一种低功率的高频装置,对吗?你们把这用于探测水雷那一类事情吧?”
这回轮到布加耶夫吃惊了。“你受过苏制设备方面的训练?”
“没有,先生。但是我确实听到过不少。”这还不明显吗?琼斯寻思着。“先生,这是个高频装置,但功率不大。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用处呢?这种低频功率调频装置,你们用来探测水雷,冰下作业,还用于入坞,是吗?”
“没错。”
“你们使用水下音响通信吗,先生?”
“水下音响通信?”
“就是水底电话,先生,是用来跟其他潜艇通话的。”这家伙到底懂不懂行呀?
“噢,有的。可是安装在控制室内,而且坏了。”
“嗯。”琼斯又把图表看了一遍。“我想我可以在这儿装上一个调制器,然后把它变成为一部水下电话。或许会有用处。你认为你们的舰长想装一部吗,先生?”
“我问问看。”他希望琼斯留在原地,但是当他去控制室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声纳兵就跟在他背后。布加耶夫向鲍罗丁说明琼斯的建议时,琼斯在同曼库索说话。
“他们有一个小型调频装置,很象声纳学校的那种旧式水下电话。我们储存有一个备用的调制器,我看我可以在30分钟内把它装好,不用费多少力气,”声纳兵说。
“鲍罗丁副舰长,你同意吗?”曼库索问。
鲍罗丁感到似乎有人紧逼着他,尽管这个建议完全合理。
“好吧,派你的人干吧。”
“舰长,我们要在这儿留多久?”琼斯问。
“一两天吧,有什么事吗?”
“先生,看来这艘潜艇在物质享受方面条件太差了,你说是吧?我弄一台电视机和录相机来,怎么样?让他们瞧瞧,也就是让他们初步看一下美国。”
曼库索笑了起来。他们想尽量了解这艘艇上的一切,不过,他们还有充裕的时间。看来琼斯的主意倒是缓和一下紧张气氛的好办法。但是,他又不想在自己的潜艇上引起不满。“行,就把军官餐厅里的那台搬来吧。”
“是,舰长。”
几分钟以后,“黄道”号把“步鱼”号上的卫生员送来了。琼斯乘这条船回到“达拉斯”号。军官们逐渐开始进行交谈了。两个俄国人正想同曼尼恩讲话,而且在看着他的头发。他们过去还从未见过黑人。
“鲍罗丁副舰长,我接到命令要去控制室里拿出点东西来,好证明是属于这条艇上的东西。”曼库索指着说,“我可以拿走那个定深仪吗?我可以让我的一名士兵制作一个代用品。”他看见那个定深仪上标有一个数字。
“理由是什么?”
“这就不好说了。不过这是我接到的命令。”
“好吧。”鲍罗丁回答说。
曼库索命令他的一个军士长进行这项工作。这位军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月牙形扳手,取下了那颗固住指针和刻度盘的螺丝帽。
“这个东西比我们的稍大一点,舰长,不过也大不了多少。我想,我们还有一个备用的。我可以轻轻地把它翻过来,作上识别标志,行吗?”
曼库索把他的无线电话递给了他。“呼叫一下,让琼斯把那个备用的一起带来。”
“是,舰长。”军士长在仪表座上安好刻度盘,又把指针放回原处。
“海上种马”式飞机并未打算降落,但是驾驶员很想这样干。甲板够大的,差不多可以试一试。事实上,直升机在导弹甲板上空几英尺处盘旋着,医生跳下去,两个水兵把他接住。接着,他的器械用品也被仍了下来。上校留在直升机尾部,把门关上。飞机慢慢地转向西南方向飞去,它那厚实粗大的水平旋翼在帕姆利科湾的水面上溅起了水花。
“还是刚才我说的对吧?”驾驶员在内部电话上问道。
“它不是逆向航行的吧?我原以为导弹潜艇在艇尾会有导弹,可是都在前部,是吧?我是说,那方向舵不是竖在艇尾吗?”副驾驶员答非所问地说。
“那是一艘俄国潜艇!”驾驶员说。
“什么?”太晚了,已经看不见了,他们已飞出有两英里之遥了。“在甲板上的是我们的人,不是俄国人。”
“狗娘养的!”少校咒骂着,感到惊奇。可他什么也不能说。负责分队情报工作的上校曾非常明确地交代过:“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想过。你他妈的最好永远什么也别说。”
“我是诺伊斯医生,”中校在控制室里对曼库索说。他以前从未上过潜艇。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舱内都是仪器,全部标有外文。“这是什么舰艇?”
“‘红十月’号,”鲍罗丁上前答话说。他的帽子中间有一颗红星在闪亮。
“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诺伊斯问道。
瑞安拉着他的胳膊说:“医生,艇尾有两个病人,我们为什么不去关心一下他们呢?”
诺伊斯跟着他向艇尾诊所走去。“这儿出了什么事?”他悄悄地追问道。
瑞安解释说:“俄国人有一艘潜艇失踪了,而现在这艘潜艇已归我们。要是你说出去——”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相信你。”
“你用不着相信我。你是做哪一方面的手术的?”
“胸科。”
“好,”瑞安转身进了艇上诊所,“有一个受枪伤的重伤员非常需要你。”
威廉斯赤身躺在手术台上。一个水兵抱着一堆医疗用品走了进来,把它们放在彼得罗夫的工作台上。“红十月”号的医药冷藏间里备有冻血浆,两名卫生员已经给上尉输了两瓶了。胸间插了一根胸腔引流管,把积液抽进一个真空瓶。
一个卫生员在介绍完他自己和他的伙伴以后说:“我们从这卸下数百磅重的冰冻食晶,然后帮助琼斯拿电子装置。几分钟功夫,一切都安排妥当。两个拿着食物走在前面的水兵看到两具僵硬的尸体和一堆冰块,被吓了回来。这两个人新近死去,还没来得及搬走。
“舰长,东西全拿来了。”琼斯报告说。他把定深仪刻度盘交给那个军士长。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鲍罗丁问。
“副舰长,我把安装水底电话的调制器拿来了。”琼斯举起一个小箱子。“这里还有一台小型彩色电视机,一台盒式录相机和一些电影录相带。舰长考虑到你们各位可能需要点什么东西轻松一下,也好对我们增加点了解,对吧?”
“电影?”鲍罗丁摇摇头。“电影院的电影?”
“是啊,”曼库索咯咯地笑了。“琼斯,你带来了什么片子?”
“先生,我拿来了(外星人》、《星球大战》、《大汉杰克》和《荒原人家》。”显然,要向这些俄国人介绍一些什么样的美国情况,琼斯还是谨慎的。
“很抱歉,舰长,我的部下对电影的爱好范围很有限。”
鲍罗丁原先是想看《波将金战舰》的,可是他实在太疲劳了。
厨师急匆匆地抱着一大堆食品向艇尾走去。“咖啡马上就来,先生。”他在走向厨房的对鲍罗丁说。
“给我弄点吃的。一天了,我们谁也没有吃过东西呢,”鲍罗丁说。
“拿吃的来!”曼库索向艇尾叫道。
“是,舰长。让我来看看厨房里有什么东西。”
曼尼恩看了一下表。“20分钟,先生。”
“我们艇上什么都有吗?”
“全有,先生。”
琼斯绕过声纳扩大器上的脉冲控制器,给调制器装上电线。干起来比他预想的还容易些。他还把无线电麦克风也一起从“达拉斯”号上拿来了,现在就把它接到了声纳装置上,然后通电起动。他必须等声纳装置热起来。自从琼斯许久以前跟他父亲干电视机修理活以来,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真空管。
“达拉斯号,我是琼斯,在守听吗?”
“在。”答话有杂音,瑟瑟作响,就象出租汽车里的无线电。
“谢谢,就这样吧。”他闭上开关。“行了,这很容易嘛.是不是?”
还是个当兵的呢,真活见鬼!连对苏制设备都末训练过!“红十月”号的电子军官暗自想道。但他从来没想到,这件设备竟与过时的美国调频系统几乎一样。“你当声纳兵有多久了?”
“三年半了,先生。是从我大学退学以后开始的。”
“这些你都是在三年内学会的?”电子军官直截了当地问。
琼斯耸了下肩膀,“那算什么,先生?我从小就摆弄收音机那一类玩意儿。我放点音乐可以吗,先生?”
琼斯事先就下决心要表现得特别友好。他只有一位俄国作曲家的一盘磁带:胡桃夹子组曲,是和四盘巴赫的曲子一起带来的。琼斯喜欢在搞线路图时听音乐。这位年轻的声纳兵在霍格希文呆过,三年来他听过所有这些俄国的装置,现在,他得到了这些装置的图表,这些装置的硬件,也得到了把这些东西全部搞清楚的时间。琼斯的手指随着柴可夫斯基的乐曲在翻动图表,布加耶夫还在惊讶地望着。
“该下潜了,先生,”曼尼恩在控制室里说。
“很好。鲍罗丁副舰长,你如同意,我就协助照顾通气孔。所有舱口和通道都是……关着的。”曼库索注意到,潜水控制板使用的光阵列系统和美国舰艇上用的一样。
曼库索最后又观察了一下情况。巴特勒和他的四名老军士长已经在艇尾照管“核水壶”。情况看来确实很不错。唯一有可能闹大乱子的就是“红十月”号的军官们改变初衷。“达拉斯”号将通过声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