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凶手用过这里的东西？”魏刚问道。
方无瑕闻言也不回答，缓步行至打印机后面窗台，伸手示意几人向窗外看。
魏刚几人伸长脖子往方无瑕手指的方向看去，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斜对面男生宿舍一至六楼最右边的三个寝室。从三楼的图书室也能看到这十余个寝室。
“上面几层楼寝室里住的应该是新生吧？”方无瑕问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道：“警官神了，对面三楼、四楼、五楼都是住的新生，是一个星期前成考进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老生寝室的阳台上一般都挂着很多晾晒的衣物，相比之下新寝室阳台就挂得要少一些。
学校的暑假刚放过回来，老生寝室外挂的还有不少换下的床单、被褥，新生寝室则不是。方无瑕是通过这一点猜得的。
警员找来了螺丝刀和尖口钳，方无瑕接过工具首先从打印机中取出硒鼓，找到硒鼓盖上的固定螺丝，用螺丝刀拆卸固定硒鼓盖的两颗螺丝，用斜口钳拔掉硒鼓盒上的卡扣，将余下的工作交给了林洋。
魏刚摇头苦笑，不禁这样问自己：“方无瑕有不会的东西吗？”
电脑专家不一会儿就赶到了这里，大约半个小时后有了结果。电脑专家告诉方无瑕有人曾在案发时间段使用过电脑，还打印过三张纸。虽然三张纸的文档被凶手删除了，但现在已经被电脑专家全部复原了。
林洋方面也在硒鼓盒上发现被人动过的痕迹。
打开还原的三份文档，众人惊讶的发现，其中有两份正是凶手用来写诅咒的文档。另外一份则是凶手打印的图书室借书名单，上面不仅有四同样的名字许薇薇，还有这四个许薇薇的班级、寝室号。
方无瑕让法证化验的碳粉有了结果：聚丙烯酸脂苯乙烯共聚物占百分之五十二，FFe3O4晶体粉粒占百分之二十三，证实是打印机专用碳粉。
方无瑕让人采集了一些这台打印机粉盒里的碳粉拿回去做比对化验，一旦证实两者成分相同，那么方无瑕脑中的推理就可以成立了：
凶手杀害张方琼就是为了得到图书室借书名单，而他的主要目的是杀害许薇薇。凶手绝对有可能在对面三四五楼的寝室中。
至于是不是从窗口看过去的这几个，方无瑕还无法确定。眼下总算有了些破案的希望了，方无瑕缓了一口气领众人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魏刚疑虑道：“无瑕，你怎么知道凶手会用这楼上的打印机的？毕竟学校打印机是很多的。”
“谋杀案的凶手通常在选择作案地点时会挑自己熟悉的地方。图书室平日里借书的学生虽然不多，但有时也不少，凶手不可能在人多的情况下贸然行动。
他一定是在某个地方观察着这里，见人少时才下手。而对面的寝室就可以随时观察到这幢教学楼的情况。
我想凶手最初的目标只是张方琼，后来偶然碰上了那个许薇薇才动手的。凶手的作案工具带得这么齐全，他一定是回去取过的。”方无瑕说完加快脚步。
魏刚暗赞某人心思缜密，方无瑕却忽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错误。
。。
第六章 模仿杀人式（1）
凶手在教学楼三楼图书室杀人，四楼办公室打印文档，那么案发之后他可能会躲在某个地方观察图书室的情况。
方无瑕发现凶手打印文档的线索应该是凶手不知道的，现在他公然带着警员进办公室找证据，那么凶手也一定会有所觉察。
由此方无瑕警察的身份或许已经暴露给了凶手，凶手的警惕性会增高，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凶手揪出来怕是不太容易了。
方无瑕阴着一张脸，暗暗的责怪自己太急于找线索忽略了这方面的情况。好在这并不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青山医学院在警方的要求下延长了三天假期，要求能回家的学生尽量回家，不能回去的尽量不要出寝室，出门要叫上朋友一起。
不少学生通过传媒都知道王教授在讲座时发生了命案，但图书室的碎尸案除了校方，警方和死者家属，剩下的也就只有凶手知道了。
是夜，刑警队重案组的会议室座无虚席，因为案件可能关系到十二年前的特大杀人碎尸案，局长廖力不得不亲自坐镇。
对于物证的化验工作，林洋一方还在加班加点的进行中。他们不时将化验结果通报给重案组。
整个重案组如今已是草木皆兵。
方无瑕花了半个小时写了一份报告，复印之后让魏刚分发给众人。众人拿着报告心情异常沉重。
法证事务部这时又送来了一份证据的化验报告：
泥土的成分和图书室大楼与阶梯教室大楼之间绿化带中的土壤成分一致。证实凶手是从图书室大楼将尸体运到阶梯教室外的，那么图书室也是张方琼遇害的第一现场。
从死者张方琼颈部的皮肤组织上化验师找到了皂角、活性剂、调节剂、香料、胶原蛋白等成分证实是和死者许薇薇指缝里找到毛发上的成分一致。
凶手是用头发将两个死者勒死的。
毛发的DNA化验师也在警方的资料库中找到了吻合的DNA，不过化验的结果有些诡异，这根毛发证实是属于刘艳娜的。
其他的证物还在化验之中。
看着林洋送来的这份报告，会议室里除方无瑕之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刘艳娜复活，还是刘艳娜根本没死？一想到这些，魏刚的脊背一阵发凉。
见众人默不作声，神色紧张，方无瑕起身说道：“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凶手这是在故弄玄虚。刘艳娜我们都见过，以她的力气和身高，轻易不能将张方琼和许薇薇勒死，她根本没有解剖技术。凶手应是一个手上力气很大的人。”
“可是无瑕，我不明白了，凶手用刘艳娜的头发杀人是为了什么？他这样做不是帮我们梳理头绪吗？我们的调查方向就会指向刘艳娜以前的朋友。”廖局想得比其他人全面。
方无瑕没有直接回答，道：“凶手有刘艳娜的头发有三种较为合理的解释：
第一、刘艳娜常去一家理发店，凶手是理发店的理发师，他将刘艳娜洗头时掉落的头发收集起来了；
第二、凶手是刘艳娜非常亲密的朋友，他有刘艳娜的头发也不奇怪。但你们应该记得，刘艳娜被抓时头发已经很长。
凶手要用头发杀人，那么他得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收集刘艳娜的头发。如此，这个变态的凶手还经常用洗发水洗刘艳娜的头发，这点可以从刘洋的报告中知道。
第三、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那根头发是凶手刻意留下的，而他杀人用的头发是别人的或者自己的。凶手是想告诉我们他是来给刘艳娜报仇的。
结合凶手复印的名单，我们不难发现，凶手的目标就是上次案件的证人许薇薇。而凶手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借我们的手把证人许薇薇找出来。 。。
第六章 模仿杀人式（2）
否则，只要是青山医学院名叫许薇薇的女生他都不会放过。”说到这里方无瑕的担忧又添了几分。
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姓许名薇薇的女生在青山医学院根本不止四个，还有三个是没去图书室借过书的。
“按照无瑕的报告，凶手可能是男生寝室三至五楼的成考学生，我们全面布控，把他们都调查一遍吧。”老警员杨泉道。
这点方无瑕可没下过定论，他只能确定凶手在男生寝室观察过对面的图书室和办公室，并不意味凶手就住在三至五楼的寝室里。
廖局听了杨泉的话点了点头，方无瑕也没有出言反对。
对于这件案子，凶手的杀人动机确定了，但凶手的性别、年龄、身份都是未知的。
窗外已是夜色弥漫，重案组的办公室里仍旧灯火通明，地面上的烟蒂如蚁一般丢得满地都是，清扫到一起足可形成一座小山丘。
十一点过，大家虽然都很疲倦，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今天的这起特大杀人碎尸案不尽快破获，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遇害。
现在众人讨论的是十二年前的碎尸案和今天这起案子的区别与联系。会上大家各抒己见、说得唾沫横飞，方无瑕只是耐心的听着，暂时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
廖局中途有事带着他的秘书官离开了。
“无瑕，你觉得这案子和十二年前的案子有关系吗？”争论了这么多，魏刚还是觉得问问方无瑕的意见最好。
方无瑕告诉众人，两件案子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凶手的刀功了得，没有五六载的锻炼是无法将尸体切割得这么整齐的。可以推断凶手的身份不是屠夫就是医务工作者（包括对尸体有解剖经验的学员）。
凶手对打印机加碳粉很熟悉（不少人加碳粉都是花钱找专人加的），案发地又在医学院，屠夫的职业可以排除，基本上可以确定凶手是青山医学院的学生或者老师。
说得再准确一点，凶手极有可能是住在男生一号宿舍的学生或是经常进出一号宿舍的人。
方无瑕又道：“如果凶手是十二年前杀人案的真凶，那么他的年龄保守估计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
方无瑕一言未毕，一个浑厚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模仿杀人。”
话音一落一个容貌英俊的男子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男子着一身迷彩服，背上背着一个浅绿色皮包，手中还提着一个皮箱，风尘仆仆好似刚从远方赶回来。
“抱歉，没打扰大家开会吧？”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完朝方无瑕挥了挥手。
方无瑕并不认得这个男子，哼了一声也没多言。
只见局长廖力从男子身后出现走入，微笑道：“介绍一下，林锐锋，刚从美国回来的海归，早年在我们天枫市是军装警察，后来跟着父母去了美国学习。他的父母在美国都是化学家，以后他会是大家的同事。”
廖局中途离开去接机，看来这个林锐锋来头不小。
林锐锋礼貌地向众人打了招呼，提了一根凳子坐到方无瑕的身旁，朝方无瑕一笑，伸出手说道：“在下林锐锋。你是方无瑕吧，听廖局长说你厉害得很，刚才没打断你思路吧？”
“呃，没有。”方无瑕没伸手。
抬头就碰钉子，林锐锋也没觉得尴尬，他将手收回，心想，“这个方无瑕还真像伯父说的那样呢。”
廖局坐下后示意方无瑕继续谈，方无瑕则是想听听林锐锋的想法，林锐锋当仁不让道：“资料我在飞机上就已过目，方警官刚才说的话我在门外也听到了，我想方警官说的第二种原因应该是模仿杀人。”
第六章 模仿杀人式（3）
“也就是说凶手有可能是模仿12年前的杀人碎尸案的凶手了？但他并不是那件案子的凶手。”杨泉打断道。
林锐锋点了点头，起身肃眉而谈道，“没错，这件案子我们不清楚的是凶手的性别、凶手的年龄。
真要凶手是12年前杀人案的真凶，那么他的年纪就应该比较大。我们调查的范围也就小了许多，成考进校学生的嫌疑也就比较大。
但若凶手是模仿杀人，只要具备一定解剖能力的学生都可以作案，青山医学院共两万的学生，我们要调查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眼下首要的目标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好在方警官将凶手观察案发现场的地点推断出来了，那么我们调查的重心就一定是在男生一号宿舍，只要经常在那里进出的人，无论男女都有作案的可能！”说罢，林锐锋满含深意地瞥了方无瑕一眼，缓缓的坐了下去。
方无瑕觉得林锐锋分析的比较准确。
廖局托着腮帮子沉思片刻，说道：“无瑕、锐锋，你们两个先设计一套方案出来，明天大家按照方案行事。发现变数，咱们再讨论。”
林锐锋掏出纸笔准备设计，却听方无瑕开口说道：“在上一件案子的处理时，我们犯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错误，我们一直在刘艳娜和夏雨成年后的关系网中去寻找她俩的联系。
却忽略了夏雨姐弟在他们母亲死后也成了孤儿，他俩应该在孤儿院生活过一段时间，而刘艳娜本身就是一个孤儿，三人或许是在孤儿院就认识了的。夏雨的弟弟是否是车祸身亡，我们也没弄清楚。
我今天查了一下资料发现杀手孙小豪竟是一起灭门血案的目击者之一，这其中或许也有什么猫腻。这三个人必须重新查。或许三人之间沟通的纽带正是本案的变态杀人狂。
本案的凶手在杀人前买过激光打印机的专用碳粉，我们需要查查青山医学院周围出售碳粉的商店的销售记录……”
“补充一点。”林锐锋打断道，他没想到方无瑕思维能力如此之强，三五两下就将脑子里的条例梳理清楚了，自己还得动笔写。
林锐锋不甘示弱道：“青山医学院剩下的六个许薇薇必须24小时保护。凶手还有可能顶风作案。方警官你觉得呢？”
魏刚一听“24小时”几个字一个头两个大。
医院里的妻子现在正是治疗的紧要关头，案子一出，魏刚陪伴妻子的时间骤减，现在听闻24小时保护，魏刚的心中憋得慌。
不过魏刚并没有说什么，只希望妻子能够平安。
“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方无瑕语气平缓的说道，“凶手能因为一份名单杀人，他的心理绝对是不正常的，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玩乐。
我们保护了几个许薇薇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或许会继续杀人以此来转移我们的调查方向。
我们当前的重中之重就是按照凶手的想法把上次案件的证人许薇薇‘推’出来。这样他或许才不会胡乱杀人，我想凶手已经做好了与我们玩这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听方无瑕说得合乎逻辑，众人都是点头同意，林锐锋不禁暗叹：“还是棋差一招呢，看来伯父让我跟着他学没错。”
“推出来，是将真人推出来还是让我们的同志假扮？”廖局问道。
青山医学院两万多学生，许薇薇认识的人没有五六百也有两三百吧，要让所有人都帮着警方说谎根本就不可能。
“必须是许薇薇本人。还得安排几个同事进校做新生暗中保护另外的几个许薇薇，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