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也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一个女人的合法丈夫了!他简直就是……就是……”
无涯亲了亲湛明婵的额头,“冷静一点,明婵,凡界喧嚣,红尘多事,三千烦恼丝总是断绝不了,看不透才会有痛,走不出才会有……”
“他无耻!” 湛明婵显然没有认真听无涯在说什么,“真爱,真爱,可笑的真爱,有了真爱,就可以假其名而行罪恶之事了吗?人不能不要爱,但也不能不要脸!湛修慈他有什么理由去行婚内出轨之事?拿来七出之条,我妈妈犯了哪条?!还是他以为婚姻就是一张盖了公章的结婚证,家庭就是户口本子上的几个名字罢了?!”
无涯沉默良久,“明婵,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
“若是他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可以,废黜我,没问题,把我逐出族谱,随便了!”湛明婵恼怒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湛明嫣可以随意进出书房,为什么湛明嫣可以随意使用书房的电话,而我,只有三个字,不、可、以!他给了湛明嫣更多的特权,那些能露脸的案子全都给了湛明嫣,我还琢磨怎么这些重要的案子总是给一个旁系的女孩呢?现在我算是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原来他早就留着这一手呢!慢慢地,一点点地扶持湛明嫣,然后把我赶下去!我妈妈是取代了他心中真爱女人的坏蛋,而我,自然就是取代了他真爱结晶掌门地位的逆女了!对于他而言,我和我妈妈,恐怕都是鸠占鹊巢的家伙,他逼着我妈妈去清修,眼不见为净,现在又开始逼着我下台,给他的小结晶让路,好,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我这就收拾东西去,不,我连东西都不要收拾,那一切都是他的钱给的,我什么都不带,我离开这座城市,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无涯失笑了,“抱歉,明婵,我不是有意要笑,但是……”
他温和道,“明婵,你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呢?你孤伶伶一个人,一个女孩子,如何行走天涯?这不是以前了,可以当行侠仗义的侠女……就在我这里呆着吧,你不能一点交待都没有,就这样离开,你要知道,法杖,还在你手中。”
湛明婵的情绪到底也平复了一些,她想起了什么,“你去帮我把杨安弄出来,她和密室失窃的事情没关系,明显是栽赃。”
无涯考虑了一下,“你不准备回湛家了吗?”
“不回。”
他点头,“好,我这就去带出杨安,你放心,我会让湛家不再打杨安的主意。”
湛明婵又说:“我得回公寓一趟,魂片……我找到三十三个人的魂片了,你说过要帮我复原的,人命关天,事不宜迟,我怕晚一天都会有变数。”
无涯温和道:“你就在这里呆着,听我的,一步都不要离开,只要你在这里,便是神仙都不会把你如何,出去的话就不敢保证,我离开这里,看不到烟气,就不能时时刻刻地留意到你的情况,魂片我去帮你拿,如果需要什么行李,都写下来给我,我飞着过去,天亮就能回来了。”
湛明婵到底是相信无涯的,无涯抱着她转到屏风后,放到了床上,“休息一下吧,都这样晚了。”
无涯离开后一刻,湛明婵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梦是很缭乱的,譬如母亲和父亲在争吵,譬如祖母给了母亲一巴掌,花瓶咣当当地响,自己的小腿麻麻的,凉凉的,四周闹哄哄的,什么在振动,一下一下,振得她浑身发冷,心跳加速。
惊醒,是手机。
湛明婵从兜里拿出手机——旧的手机,她松了口气,只是条短信,而后却又直起身子再无睡意。
是童盈的短信:
最可爱的明婵,我要在外面玩几天,可能周四才回来,周三下午的课,如果点名,帮我请假好吧?
湛明婵直接给打了过去,等了好久才有人接,“喂?”
“盈盈,你和谁在一起?”
“嗯……就是那个谁啦,我给你的短信……”
“如果有纪雍,别声张,找个机会离开,最好是好一点的借口。”
“为什么啊?他人挺好的啊,他还带着那个女的呢,就是那个邹萱啊,他们几个似乎和好了唉,我们玩得挺好的唉。”
邹萱?她会饶恕沈玢吗?她会容忍自己的好朋友的男人在好友莫名其妙逝去后不到半年内,就另结新欢吗?!
雍寂还在使用纪雍的身份?
就冲这个,太有问题了!
“你听我的好吧,亲爱的,回来后我再和你解释。”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我在这里挺好的啊,对了,还有你的同学唉,就是和你吵架的那个唉,不过她是跟纪雍一起来的,嗯……”
陆微暖?!
“盈盈,你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离开那里!”
电话那头停了一下,“为什么啊?出了什么事情啊?”
“咱们寝室出事了。”
“不会的,要是出事了你早告诉我了,你别逗了,唉呀我没事的,亲爱的明婵,你放心吧。”
湛明婵知道说服不了童盈,可在电话里不能乱说,她害怕纪雍就在童盈的身边,害怕自己说了什么,纪雍会一不做二不休……
“盈盈,”她尽量压低声音,“那你在哪里玩呢?”
“我唱歌啊,在钱柜,我正在外面取夜宵呢。”
“是白石桥的那个吗?”
“是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那里我也常去,挺安全的,你小心一点,别太累。”湛明婵挂断了电话,她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符咒法器,想了想,提笔给无涯留了张条子,告知自己的去向。
推开黑门,小街宁静,幽蓝的路灯铺下来,似霜,空气微微带寒,毕竟刚刚三月。
湛明婵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她无法通知无涯,更无法等待,她太担心童盈了。
一辆出租车不紧不慢地驶来,她伸手拦下,拉开后门,看也不看驾驶座上的司机,只低着头道:“白石桥,快一些。”
但愿不会出事。
第八章 千钧一发
出租车很快就行驶上了二环路上,湛明婵心情烦躁,恨不能跳下车一路飞奔过去,又开始怨上自己生不出翅膀,也学不会御风而行之术,空间挪移到底危险了些——挪到无涯那里,尚且有无涯帮衬,挪到别处,若非十万火急,她不敢轻易尝试,叹了几下后,偏头看车窗外景物倒退,还甚清晰,路灯明晃而道路宽阔,两周的建筑物已寻不到多少亮光,旁侧河流蜿蜒静默。
已是午夜了。
车辆稀少,速度也都提了起来,湛明婵看着几辆改装后的车子疯癫驶过,心惊胆颤之余,又庆幸出租师傅们虽也技术高超,但为了工钱,交规意识还都蛮强,尤其是自己现在坐的这辆车,只维持着60码的速度——对于夜间限速七八十的城市主干路而言,这个速度有些慢了,湛明婵不得不催促再三,却听不清司机的答复。
湛明婵稍微提高了警觉,她不担心妖魔鬼怪,怕的是车匪歹徒,高速行驶的车子里,她也不敢擅自逃离,不动声色地打量,正对着副驾驶位置的司机证件,因未开顶灯,而看不清晰,觉得有点泛黄,四面窗子密闭,车门都撂了锁,座椅的套子有点干硬,已经放下的小红灯依然浮着幽光,后视镜可看到司机的眼,在墨镜后,低垂着头……
下到桥底,黑暗,本该是有灯光,一定该有灯光,但此时却已微弱到如坟地萤火,而这段桥下的路,几秒钟就可以出来的,湛明婵却等了有一分钟,依然看不到头顶的夜空。
法杖顶上司机的后脖颈,“停车。”
她说。
空气弥漫着一股汽油和烧糊的味道,浓烟滚滚扑面而来,湛明婵猝不及防地闭上眼睛,眼泪哗啦之际,鬼祟的电流已顺着法杖,冻结了手指,蹿上前臂,继而麻痹全身,她手腕一软,堪堪握住法杖,但身子却禁不住地软到座椅上,肌肉发麻,一时半刻提不上力气之际,听得低低的轻笑:
“我的小掌门,又见面了。”
雍寂。
出租车的车体,在湛明婵的眼前开始泛黑,焦糊味笼罩四周,甚至还能感觉出火灼后无法消退的高温,比三伏天走在沥青道路上都要难受,湛明婵也不管车速到底有多快,她举起法杖试图破开结界,以图挣脱这个障,但手腕很快被压住而使不上力气,雍寂则很客气地将法杖放到了烧糊的脚垫子上,此刻他双手已脱离了被烧得变形的方向盘,直接摸到了湛明婵的脸上,他的身体不算细长,但依然如一团橡皮泥一样,挤过了两张座椅间的空隙——那座椅已是焦烂,咔嚓一声就断成了两半。
他将湛明婵压在了后车座上,一手按着肩膀,一手已摸向湛明婵的长裙,湛明婵顶着他的前胸说道:“你又有手了?”
雍寂哈哈笑道:“小掌门,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身份啊?这种小伤会治不好吗?不过当时倒是够痛的啊,啧啧,小掌门,无涯可真是稀罕你,不知道等他得知你今晚的美妙经历后,会有什么表情呢?”
“你忘了他上次对你们姐弟说的话了吗?”
“你们凡人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么……” 雍寂眉开眼笑道,“当神仙有什么好,像无涯那样假正经,还是像女魃那样傻兮兮?修的是逍遥道,就该自由自在地逍遥。”
湛明婵冷笑道:“你敢碰我一根指头,日后要你十倍奉还。”
雍寂笑道:“好啊,十倍偿还是吧?我现在就还给你十根指头,你随便摸,小掌门。”
他得意地抬起双手,晃了晃,随后这指头就盖到了湛明婵的脸上,他啧啧笑道:“好软啊,嗯?这里有点肿,看样子是男人的掌印,怎么打得这样重啊?是谁做的,对着娇滴滴的女孩子,也能狠心打下去?啧啧,还疼吗?要不要我去替你做掉那个人?”
湛明婵任他抚摸,只笑道:“这种时候讨论这样的事情,岂不扰你的兴致?”
雍寂惊奇道:“这么乖?这回无涯不在了,准备顺从了?”
他轻松地撩起湛明婵的长裙,右手已摸上了大 腿 内侧,指头向上延伸着触及到最贴身的衣料,湛明婵要说什么,他的左手手指就按在了湛明婵的唇上,“嘘,车子还开着呢,别叫唤,吓到这辆被烧烂的车子,就不好了呢。”
湛明婵微微一笑,张嘴飞快,已咬死了雍寂的指头,同时右手一出抓到了脚垫上的法杖,一道绿光对着雍寂的面孔直接撞过去,瞬间,雍寂撞破了焦黑的铁壳子,被击飞出去,同时车子一歪,仿佛高速下做了离心运动,湛明婵只觉天旋地转,不到几秒钟,耳边就是重重一声咣当,依稀间车门掉落,她直接飞了出去,没入深沉黑暗,空气在耳边呼呼,偏意识逐步清晰,她仿佛穿梭在隧道之中,更似被吸入了黑洞,失重的感觉让她判断不出:这还是自己的身体吗?
猛地身子一沉,重重地扑跌到冰凉的地板上,只撞得她肋骨作痛,一口血也就禁不住咳了出来,她唯一能庆幸的就是法杖还牢牢的抓在手上,没有时间去哭泣,她扎手扎脚地爬了起来,观察四周的情况,整个区域只笼着幽蓝的暗光,能看到前方通道两侧嵌着一扇扇木门,左手边是一个略大的区域,台子上布置着取餐的托盘,碗筷,锅子里还杵着勺子,在微弱的蓝光下,金属静静发亮。
身后风声起,湛明婵敏捷地躲了开来,法杖一顶,挡下了锋利的刀刃,对方向后翻了几个跟头又利落地站稳,动作流畅灵活,若是情况不是这般诡异,那么湛明婵会喝彩几声,建议这个人参加体操队为国争光去。
但是举起的法杖燃起了绿光,她辨识出这个人了。
是邹萱。
“邹萱?”湛明婵试探地叫了几声,邹萱面无表情,双手握紧刀柄,刀刃泛光。
“邹萱?” 湛明婵手上只有法杖,但她直觉认为,邹萱还是个生人——地上映着这女子幽蓝而细长的影,那对瞪视着自己的瞳孔,看不出邪佞,只是呆滞。
邹萱的刀子再次劈来,湛明婵一退再退,试探性的符咒已接二弹贴出去,但对邹萱没有任何效用,好像只是在额头上贴了张恶作剧的纸条罢了。
至少说明这个邹萱是活人,并且没有被上身,但这灵活的动作绝非常人所能办到,那么她到底怎么了?
湛明婵眉头一蹙之际,刀刃擦着她的脸颊劈到墙内——惊出了她一身冷汗,入墙太深而一时半刻无法拔出,湛明婵扭身躲开,法杖控制下的一张绿网已扣住了邹萱的身体,邹萱喊了一声就软到地上去,很痛苦地翻滚,好像跌入了硫酸池子般,她的身体腾起了烟气并发出刺刺烧灼皮肉的声音,她向上举起的双手的皮肉毕毕剥剥地落下。
怎么会这样?
若是生人,法网下不会有这种问题,顶多头晕眼花直接撂倒在地。
湛明婵手指一紧,撤回了网子,邹萱四肢挺了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四周霎时又安静了起来。
湛明婵小心地走过去,边走边用符咒布下了一个半径两米左右的护身阵法——她自然知道,附近埋伏着高手,很可能是雍寂,凡人的一记重击,还奈何不了神仙,但她不会束手待毙,做一点,总比坐到地板上束手无策要好一些。
她将法杖抵在了邹萱额头的正中,慢慢探着邹萱灵魂的气息,就好像将手伸入了一只本该是满满的空盒子。
空的。
摄魂。
没了魂却还能行动的人,会被法网判定为行尸加以剿灭,幸亏收法了,否则邹萱性命难保。
身后有动静。
湛明婵向旁边退了几步。
雍寂的手心朝上,三团光亮升起,好似鬼火摇曳。
三条完整的灵魂,大概是童盈,沈玢和邹萱的。
湛明婵下意识地跨前一步,雍寂立刻做出了“捏”的动作。
“你到底想干吗?”
“唯恐天下不乱。”
“凭什么你们就能把人命放在手心里玩弄?”
“因为你打不过我。”雍寂微笑。
湛明婵摇头,“你引我出来有什么目的?”
“一亲芳泽。”
“不怕无涯找你算账?”
“要算早算了,放过我一次,就意味着吞不掉我。”雍寂自信满满。
绿光横扫而来,雍寂一惊,握住三条灵魂向旁避开,“你不怕他们就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