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几口,感到身子舒服多了,有了精神,就终究忍不住道:“陆微暖找你来了?”
无涯嗯了一下,湛明婵冷笑道:“聊得可好?”
无涯微笑道:“没说什么,我打发她回去了。”
湛明婵挺起身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无涯摇头说:“明婵,你不用费心陆微暖了,连她的安全,都不用担心,因为……她的问题,早就安排好了。”
“安排?”湛明婵微笑,“您又瞒着我,做了什么呢?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您最好早点说出来,免得我带着宝宝到处奔波,您不心疼,我心疼。”
“明婵,有件事情,我得让你明白。”无涯说,“陆微暖的前世,是姚微,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位仙女,后来她嫁给了天王,只因……她喜欢我,而我不认为我对她,可以构成结为仙侣的那种爱情,所以我拒绝了她,最终,她到底是斩不断情丝,在灵霄殿前,自请坠入红尘历劫……那霞帔,就是你一直耿耿于怀的,陆微暖送我的礼物,其实是她前世穿过的……”
湛明婵却笑道:“恭喜你了,找到老情人了,多好啊。”
“我并不爱她,前世和今生都不爱,她前世爱我,但是今生……”无涯沉吟,“我若是随意揣摩,大概你又要骂我衣冠禽兽,无耻到家了,好吧,陆微暖心里印得最深的,是阿庚,不是我。”
“我看她那会儿接近你,倒是挺卖力的。”湛明婵笑道。
无涯淡淡道:“是姎妱让她那么去做的。”
湛明婵想了千百个可能,独独没防住无涯冷不丁这么一句话,霎时都愣了,她说:“什么?”
“陆微暖不仅为湛修则做过事情,而且她听从过姎妱的吩咐,不止一次。”无涯说。
“什么吩咐?”
“让陆微暖勾引我,再琢磨一下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无涯坦然道。
湛明婵扬手想抽他,忍了忍,算了,不让小筝儿看到妈妈打爸爸的不和谐场面。
“你真够无耻的!” 湛明婵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值得这么多女的对你投怀送抱吗?”
无涯微笑说:“确实很多啊,而且我和陆微暖走得近了些,你很不高兴。”
湛明婵决定漠视他,无涯道:“掌门之位,你准备如何?”
“温泉的事情,陆微暖翻供,就好办了。”
“你可以放心她,我没使唤她,但是如果你决心已定,那么我相信,她会翻供。”无涯沉吟。
“她到底是谁的人?”湛明婵威胁道,“你不说,我直接进山去。”
无涯停了停,“你父亲。”
湛明婵抬起上身,半晌。
“早就该想到了,我老子不在我身边安个人,他就不痛快。”湛明婵冷笑着,“好啊,可真是让我省心,不过我老子是怎么争取到这丫头的?”
“阿庚的魂片。”无涯坦率道。
“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没办法了,至少湛家没那能耐。”湛明婵肯定道,无涯说:“确实,但陆微暖不知道啊。”
“那魂片,我老子再未卜先知,也不可能有这个预见。”湛明婵质疑。
无涯道:“在姎妱手里。”
“然后呢?”
无涯苦笑,“我从姎妱那里要回来了。”
“然后你给我老子,让他控制陆微暖,已达到某些不可告人,尤其是不可告我的秘密对吧?”湛明婵揪住无涯的袖口,“别侧头,别不敢看我,事情你都做下了,还有什么不敢承担的呢?我再猜猜,温泉的事情,压根是我老子在湛修则背后推动的吧?我就说嘛,那银行卡的号,我都他妈记不清楚,又怎么会泄漏出去呢?何况最后善后的也是我老子,对了,还有你。嗯,让我再猜猜,对了,还有噬镜事件里,我那表姑湛修晚是如何跑到我公寓来了?还有钥匙?啊哈,当时陆微暖看到我带着康昭找你求助,她知道我洞悉了噬镜问题,告诉我老子,我老子再设计我那个冤大头的表姑刺杀我来,然后及时赶到?还带着湛修则一起抓现行,时间拿捏得太好了。真想不到啊,无涯,你是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呢?”
无涯坦诚道:“决定让你离开湛家的时候,我是为你好……”
“你为我的好,原来是如此的痛彻心扉。”湛明婵冷笑道,“要不要我把湛明菲是如何刑求我的经过,给你详述一遍呢,从什么开始?藤条?还是拶子?或者是一片片把指甲给拔出来?或者是用烧红的烙铁?还有鞭子和盐水,电击和倒刺椅,蜡烛油,对了,最后是用木棒,要将无辜的小筝儿一点点扼杀在我的肚子里呢。”
无涯沉默,他的手对着湛明婵的腰,慢慢地环了过去,湛明婵向后一缩,躺了回去,“我说过了,把掌门之位给我拿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在这之前,我们之间的问题,免谈。”
无涯说:“温泉的事情,陆微暖够用吗?”
“如果雍寂肯出来作证更好,还有你,但是你是主审的。”
“我可以说服雍寂。”无涯道。
“这话是你说的,记得办到,那就接下来,”湛明婵翻了个身,看着无涯,“制造负面力量的问题。”
无涯说:“这个事情,我早就解决了,只要你不松口,只要在场的,有意识的人和神,都能异口同声。”
“白瑢和雍寂。”湛明婵笑道,“白瑢在哪里?”
无涯道:“这个我不关心。”
“白瑢在哪里?我想念我的老朋友了呢。”湛明婵又直起上身,“把她给我找到,我要见她,当然,是秘密的。”
“她和雍寂在一起。”无涯终于道。
湛明婵冷笑,“你他妈非要我和你急,才会说真话吗?”
无涯说:“我有我的原则……”
“那你现在就可以滚蛋了,啊,对不起,是我该滚蛋,这是您的宝地。”湛明婵准备下床,无涯将她按了回去,“你为了孩子,也别这么大动静好吗?”
“我知道分寸,是怕你这个当爹的,不知道分寸。”湛明婵不冷不热道。
无涯只好说:“我会去找一趟雍寂,也就能联系上宗堰,我想,她也会乐于见到你的。”
湛明婵微笑,“好,那就第三点,我和白瑢勾勾搭搭的问题。”
“我早就说过,让你离开她。”
“是啊,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她就是宗堰。”
沉默。
“明婵,你和白瑢,私下的确交往很久了,你父亲不是傻子。”
“他是不是傻子不重要,我和白瑢怎么交往也不重要,事实的重点不在真相,在如何使用。”湛明婵闲闲道,“对了,你说得那种天花乱坠恨不得让我的小筝儿一生下来,就具备念博士智商的安胎药呢?”
无涯就起身去给她端药,将那深紫色,苦涩的药汁都喝下,一股子安心感就油然升起。
小宝贝,看到妈妈怎么修理你的这个渣老爹了吧?
现在再不修理,让他知道子丑寅卯,等你生下来,他两手一摊身形一晃,落跑去开会,继续不负责任,那可就晚了。
妈妈不会让你一出生,就面对没爹疼没爹管的混乱局面。
我们让一个孩子出生,是要负责任的,如果在缺少能让孩子健康成长的条件下,依然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小生命鲁莽地带过来,让孩子陪着自己,一起去面对艰难困苦的生活和残忍冰冷的社会,无助地打拼却依然挣扎不出先天既定的圈套,那是一种自私。
生孩子前,要看看条件,对自己好,对孩子也好。
所以,湛明婵微笑,无涯,既然你是小筝儿的父亲,已经没得选了,那么我就得收拾妥当你,装13也得装得对我有利才行。
无涯左手拿走药碗,右手送上糖果,“你父亲说,你喝完药,就喜欢吃这种糖果,要不然就不喝,他估计你会逗留在我这儿一段,就送了一些过来。”
湛明婵心里微微一动,又静了下来,她让糖水甜透唇齿,“打巴掌再给个甜枣,你说我老子怎么这样会玩手段呢?给他当闺女,还是直接智障了最好,啥都不知道,最好无感,那一定很幸福。”
无涯好声好气道:“你父亲最疼你了。”
“no,我顶多第二,第一是他自己。”湛明婵果断道。
无涯笑了笑,对此问题就不再说什么了,“你和宗堰勾结的事情……”
“嗯?他们说我有宗家法戒,这问题你明白啊,那法戒是干嘛的?还不是救火车救那一车子人用的?还不是救中了吸血玉的杨安用的?我那是救人啊,这证人好找吧?你,还有目睹我救杨安的那些人,我没精力去找,你这个无所不知的,总有精神头吧?”湛明婵慢条斯理道,“目睹我救杨安的,该是石家庄某医院的,这个去问那个车站,去问急救中心,至于火车的问题,有你呢。”
“和宗堰私自联络的手机问题……”
“嗯?那手机是你要我买的吧?”湛明婵似笑非笑。
无涯怔住了,湛明婵说:“我必须见白瑢,串供的话,能不提前说好吗?”
“其实事实是,你虽然和她有私交,但是没有出卖湛家。”
“对于湛家人而言,和她有私交,等于出卖湛家,所以事实是对我非常不利的。”湛明婵不软不硬道,“送我回去吧,我晚上要见一个证人。”
“证明什么的?”
“我是个很有贡献的掌门,救过很多人命,连钱都没要,如此德艺双馨的好掌门,这般负责,无愧于心,湛家该好好珍惜才对。”湛明婵道,“康昭在国外,咱们得把他弄回来。”
“你父亲会办妥的。” 无涯说道,湛明婵笑眯眯道:“是不是康昭即便出国了,我老子也盯着他呢?”
无涯要说什么,湛明婵挥手道:“我的证人,得提供二十四小时保护。”
“……好。”无涯叹道,“明婵,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到时间了。”湛明婵果断地起身下床,“送我回去,或者我自己回去。”
湛明婵没有等到傅玫,她联系了周佳,周佳在那头说得含含糊糊,“她好像有个亲戚家里出事了,她也是刚收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去了,等她回来,我给你问问好吧?”
湛明婵有点失望地收了电话,苏婷的来电就到了,“明天上午沈秋凡来我们学校,你来吗?”
“好。”湛明婵摸了摸肚子,真够累的,也不知道小筝儿在这里面,跟着我跑来跑去,能好好休息吗?
雪衣女的事情,有叶小柔;噬镜,有康昭和傅玫,傅玫还没搞定,不知有什么变数;温泉有陆微暖,陆微暖已经是我老子的人了,不需要我操心;而念想的事件,白瑢和陆微暖虽然都不干净,但是杀死湛明惠父母的,却是死去的湛青阁,而后才被白瑢所杀。
当时在场的湛明嫣和湛青凰,一点都不知道,是谁袭击了她们吗?
湛明婵先是微笑再是冷笑,撬开你们有什么用?如果我老子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他愿意支持我,比一个个去撬嘴巴,要管用的多。
一时半刻,我的力量根本培养不起来,那就拉一个现成的力量库,我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力量库,甘愿为我贡献力量,就足够了。
无涯,还有我老子……
湛明婵的微笑又有点扛不住了。
还有白瑢。
她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让回宿舍的杨安弄出的动静,而折腾醒了,她这才发现,杨安竟然是——
“你刚回来?我小哥哥呢?”
“我和他唱K去了,他滚回去了。”杨安很疲惫道,“他妈的累死了。”
湛明婵揉揉眼睛,杨安正一件件脱衣服,看样子是打算睡觉了,“你脖子上是什么?”
“什么?”
“红印?”
“他妈的让蚊子叮的!”杨安没好气道。
“蚊子?现在都快十一月了,还有蚊子?”
“今年暖冬吧,现在温度还蛮高的,而且K厅温度更高。”杨安说,“我还不愿意让蚊子叮呢!”
“叮了……这么多?”湛明婵觉得不大对劲,“我看看……”
“没事!”杨安躲开,一脚蹬到通向上铺的梯子上,突然脸色一变,有点煞白,低声叫唤了一下,放上去的腿,慢慢收到地上去。
“怎么了?你哪里痛吗?”湛明婵觉得杨安很不对劲。
杨安说:“没事,就是来事儿了,痛经。”
“你不是从不痛经吗?”
“人的体质是会变的!”杨安冷冷道,“好了我睡了。”
湛明婵看杨安用很不协调,很古怪的姿势爬上了二层铺,她觉得这其中有诡异,但至少杨安现在是活蹦乱跳,精神正常地跑回来了,至于她和小哥哥到底如何,就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了,何况自己还有事情要忙。
洗漱后匆匆出门,等车的时候,买了份报纸,社会新闻上刊登了杀婴事件,死因死状都没有具体描述,但湛明婵通过事发地点,判断出就是那栋居民楼,就是她见过的那年轻妈妈的小宝宝,出事了。
而且就是她看到她们的那个晚上,甚至时间都可能……
吻合。
引起湛明婵注意的,是这篇报道在最后结尾处的一句话:
这已经是本市发生的第三起杀婴事件,手段相同,方式残忍……
第三起?
看来这不是孤立事件,从那天晚上,那个婴孩的哭泣中,湛明婵隐约觉得,这不是人为。
湛明婵折好报纸,让心硬起来。
她明白自己的现状,一个没有法力,没有权力,还怀着孩子的自己,是没有丝毫理由,去介入到这种事件中的,无论自己看到“婴孩被杀”这几个字后,是何等的心痛,已经孕育起小筝儿的她,太清楚了……
车来,湛明婵准备上车,有人挡了过来。
“明婵。”白瑢微笑,今天是个阴天,但是湛明婵突然觉得,天放晴了。
白瑢,不是让你逃走吗?你怎么还光明正大地来来去去?万一让我父亲抓到你……
知道不知道,明天就是应泳思和十四位被你干掉的湛家族人,集体下葬的日子?
知道不知道,湛明嫣已经发誓要你的命了,她不仅懂湛家的法力,还懂应家的法力,她没有湛家的法器,却有应家的法器,现在戴着“死者家属”“受害者”的帽子,她的眼泪,唤起的同情心,这股力量,我不敢去碰,我父亲都不敢去碰。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