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儒忍了又忍,终于看不过眼,冷冷道:“湛蓝筝!注意你的仪态!”
小筝儿把他当耳旁风,不理会,继续对无涯怒目而视。
无涯并不生气,“好,看来你和她,的确不会走上同一条路。但是这性子如果这样下去,你恐怕比她还惨。”
他很小声地,在小家伙耳边说。
“你敢威胁我?你让我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我可没骗你,你最好相信我的话。”小筝儿认真地说。
无涯微笑,“我很抱歉,在你能打倒我之前,你只有听从的命。”
他随手就使了一个仙法,再次定住了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
起身。
“开始继任大典吧。”他朗声道。
于是被定住的,小小的湛蓝筝,傻呵呵地握着法杖,在父亲湛明儒的指导下,呆呆地开始了继任掌门的大典。
她可不知道这个掌门,有什么分量。
她更不知道,手里的这根法杖,有什么重大意义。
她只知道:
哼!一屋子都是骗子!
哼!还有那只无牙无耻黑乌鸦!
他尤其可恶!
他用的是何等妖法,竟令我无法动弹?
我妈妈要是还在,容不得我这样被欺负!
哼!你们都给我等着吧!
夺走我妈妈的一屋子坏蛋!
都是最坏的蛋,煮熟了都没人吃!
哼!哼!哼!
继任大典结束,收徒仪式完成。
夜幕降临。
无涯返回了他的居所。
女魃等候多时了。
“你真的让她……死去?”女魃难以置信地说着。
无涯经过她的身边,没理会她,只是飞快地跽坐到席子上,背对着女魃,望着喷薄起叶子香的,那尊博山炉。
飘渺的叶子香,匀入了空气中……
就再也看不见了。
无论最初,有多么甜蜜。
浓郁。
醉人。
到底化入了虚无。
女魃说:“阿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真的舍得放开她?让她失去生命?让她去下黄泉,去入轮回,去忘掉你们的曾经过往,你万年来的第一次动心,难道就这样放弃?阿无,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无涯的肩膀忽然耸动,但他低垂着头,一直看着那博山炉,不言不语。
女魃忍不住了,她一把揪起了无涯,“你给我说……”
她怔住了。
“阿无……”
她慢慢地,松开了手。
无涯的嘴角,已沾满鲜血,还未干涸,缓缓滴落。
女魃低头,吞吐着叶子香的博山炉上,盖上了一块鲜红。
无涯吐出的血。
和叶子香混到了一起。
香甜中的血腥。
“阿无……”女魃松开他,了然地说,“你终究还是爱着她。”
许久。
无涯凝望着叶子香的轻烟,一缕缕,远去。
“爱……”
他说,“爱,是一剂毒药……但我竟不知道,它是那样的甜……”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小锅子里的水,沉默地沸开。
博山炉的叶子香,依然飘渺无踪。
“而且……”他继续,沉沉地说,“它是那样的毒……”
摸着心口。
爱是最甜的毒药,甜美到心底的同时,已剧毒攻心,无可救治。
他的唇角滴落的是心头的鲜血。
他无意识地凝望着散开的轻烟。
湛明婵,明婵。
无涯上仙,无涯。
我们的爱情,就犹如这一炉叶子香。
清甜却飘渺。
无论初刻多么的欣喜而醉人。
最终,都会自指缝溜走,散入虚空。
留下的,唯有回忆的怅惘。
爱情,叶子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