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可是我,留不住你,你不需要我。”谢雷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难过的表情。
“你说过,即使我变成魔鬼,你也愿意……”佟阵说,“我每一天都会想起这句话。而你已经忘了吗?”
天呐,谢雷感觉自己被许多种情绪包围着。内心汹涌澎湃,很多夹杂着悲伤的感慨袭扰着他。他曾无数次的设想过,如果当初他做的再好一点,佟阵就不会那么绝望了。他真的愿意为了挽救当时的一幕而做一切努力。可是现在,此时此刻,这已经不是过去的时间了,他没有机会挽回。
当初他没能将佟阵留下,说明他们的爱不能战胜佟阵内心的绝望,那一瞬间已足够让他丧失所有爱的信心。现在他更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留住他。他没有力气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
他只能放弃。
“那是‘当初’……你也说,那都是当初。”谢雷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无情一点点。“因为我的原故,让你陷入……那样的境地。所以你想离开,因为我们的原故……”谢雷没有说出他最想说的那一句,‘宁愿用死亡来离开我’。他实在不能说出这句痛苦的话。“结束吧,让我们结束吧。”
“谢雷……”
似乎是不想再听佟阵说出什么,谢雷抓起床头上的电话拨了出去,他直接拨给了Warrick(小黑)。
“嗨。”谢雷努力调整出好的状态来对电话另一头讲话,声音尽量显得温柔。佟阵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Warrick似乎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呃……谢雷?出了什么事吗?Greg还在你那儿?”
“没有任何事。我想你了……”谢雷努力这样说。
“我现在就过去替Greg。”Warrick说,他的声音有些激动,“我正应该去和他换班,让他好好休息。……你不会是睡不着吧?”
“……如果只是想让我的身边时刻都有一个人在,那么以后我住在你那儿,不就行了?”谢雷说。听到身边一阵硬物撞击桌面的声音,他转过头去。
是佟阵把电话机从插座上拨了下来。
电话里变得声息全无,谢雷惊讶地望着佟阵,随及非常的不满,佟阵却在他之前吼起来。
“你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了!”佟阵的手死死地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望着他的眼睛。“看着我回答!”
第39章 焚尸案(二十八)
谢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佟阵。
像个丢了东西的孩子,
委屈的、愤怒地望着他。
谢雷也从来没有听到佟阵说出这样的话。
两年前的佟阵只会胸有成竹地说‘不可否认你被我迷住了。’谢雷曾确实无法抗拒他那股子自信十足的魅力。他也确实有自信十足的资本。
而现在这个家伙竟然在对他说:“你是不是再也不爱我了……”
他的眼睛变成了忧郁的湖、愤慨的火焰,他会沮丧地垂下头,把他的脸埋在谢雷的胸口。“是不是……”
男人也会撒娇。
无所不用其极。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而且绝不会觉得厌恶。
谢雷的胸口仿佛不存在了,变软了,融化了。并非是他真的原谅了他。他只是被他的语气,被他的样子弄得混乱。
不是,谢雷回答,他发现自己的嘴唇竟然在抖,他没有办法说出那两个字。他曾恨他,怨他,责怪他,尝试忘记他。可是实际上这些都证明他还爱他,这是多么吓人的事实啊。可他不应该再这样了。他应该让这份感情消亡。“是。放开我吧。”
佟阵一动也不动了。
谢雷轻轻地推开他,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去给Warrick开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很痛,痛到没有力气。
看到Warrick(小黑)温暖的笑容,谢雷心中的疼痛竟变得更重,他要求去Warrick的房间休息,把自己的公寓丢给佟阵。
躺在Warrick的床上,谢雷本来是希望自己能够和Warrick愉快地聊上一会儿,可他觉得疲倦,不想说话,精神无法集中,脑子里乱七八糟,控制不住地回想着佟阵刚才的话。思索着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越想越糊涂。
他闭上眼睛。
“好好睡上一觉,我就在这儿陪着你。”Warrick在他耳边温柔地说。
感觉到Warrick挨着他躺下来,轻轻地拉起他的一只手。对于情侣来说,依偎着入睡是种难得的幸福。谢雷的心中却又一次痛了一下。
窗外传来午夜拉斯维加斯繁华的声音,一首歌曲从市中心的某个地方传过来,跨越几公里变成一种悠远的音调,缓缓地唱着——
你带走了我的心,
宝贝
你早已带走了它。
……
第二天,谢雷和Greg(小G)一起去警局参加了专案小组的会议。
佟阵也参加了会议,听了小组里的侦探汇总各自调查的进展情况。
早上的时候谢雷没有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佟阵,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昨晚的事会不会让这个家伙彻底清醒,不再骚扰他。
不过,为了案子,他希望能够参预今天佟阵与昆尼尔的会面。这又需要他能说服佟阵带他一起去。
会议进行的时间很短,专案小组的几位侦探,分别对几个曾经怀疑过的方向进行了深入的调查,但都没有明确的进展。唯一值得关注的是,他们把药物管戒中心那个女负责人的丈夫折腾的够呛,他们认为他可能和管戒中心的那些男孩有染,付钱要他们提供性服务。这个丈夫嚷嚷着要跳楼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这里有警局故意报复女负责人的嫌疑,她在记者招待会上,给警局抹黑。
谢雷正在思索怎么让佟阵带他去见昆尼尔,事情却越比他想的顺利。
罗伊在会议中间传下话来,让谢雷和佟阵一起去见昆尼尔,原来是昆尼尔主动要求见一见被凶手袭击的人。
为了保证谢雷的安全,Greg就顺理成章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他们三个人走进了市长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已经有四个人——市长、警察局长、昆尼尔和他的律师。
警察局长站在大会议桌的另一头,两脚稍微分开,两手握在身前,显得有些紧张。谢雷想,焚尸案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眉目,这给局长很大的压力。
“我相信,你们能理解昆尼尔希望早日了结此案的心情。”昆尼尔的律师拉斐尔·格瓦拉对警察局长说,“你们有没有一个时间表,确定什么时候可以归还那具尸体。”
“没有具体的时间表。”警察局长再次换了一个站姿,这次像一个准备出击的保镖。“我知道专案小组还在等联邦调查局的一些测试结果。这些测试完成……”
“我要安葬我的儿子。”昆尼尔的声音硬邦邦的,他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他根本没有看着局长,也不理会市长一再请他就座的好意。“一想到他的尸体被放在某个冷藏柜里……我要他回家。”
随后他们看到走进来的三个人,谢雷的目光直接落在昆尼尔身上,昆尼尔看起来比上一次还瘦,脸色也更难看了。他的目光也落在谢雷身上,脸上带着无情的厌恶。
“佟阵特工,专案小组里的两位探员,谢谢你们能来参加会议,”市长说,“我们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
谁也没有就座。
谁都能看出气氛很糟糕。Greg也正在厌恶地看着昆尼尔,如果昨天得到的消息属实——他是个猥亵儿童的混蛋,这种目光实在不为过。
“我们听说你曾和凶手接触过了。”律师首先开口。“你对那个凶手有什么印象?这是不是能帮助你们知道那个凶手的一些特征。”
“我已对专案小组说了我所能记得的所有细节。”谢雷说,“而且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可我听说你们有了一个嫌疑犯。和袭击你的凶手的身材差不多……”律师说。
谢雷锐利地看了局长一眼,显然他们来之前,这位局长大人已经向昆尼尔和市长汇报了调查的细节。这真让人愤怒。
谢雷说:“至今尚未逮捕任何人。我们仍在各个方向搜寻。”
“斯蒂夫先生有没有我儿子遇害当晚的不在场证据。”昆尼尔尖刻地问。他沿着桌子向他们走过来,停在距离谢雷只有一英尺的地方。
谢雷反问昆尼尔:“你有没有你儿子遇害当晚的不在场证据?希蒂克先生?”他已经明白是局长已经在眼前的压力下低头,对昆尼尔说了专案小组怀疑过兰博特公寓管理员斯蒂夫的事。
“谢雷!”局长大叫起来。似乎谢雷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
“我知道做事应该有分寸,局长。”谢雷说,“可是昆尼尔先生是不能寻问的吗?如果我们处理案子要屈从于什么人,将没有办法找到真相。”
“昆尼尔是一个受害者的父亲,这里存在着情有可原的例外情况。”
“你认为我应该为自己有钱而受到惩罚?”昆尼尔说,继续走来走去,只不过两只眼睛盯着地板。“我活该失去我的儿子?”
“谢雷这样说是有原因的。”Greg犹豫着说,他和谢雷曾在来的路上商量寻问昆尼尔的策略,最终决定由他问出关键性的问题,现在他要开始担任黑脸一角,“我们跟你合伙人的老婆谈过了。关于你和兰博特的母亲离婚的事,她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要告诉我们。”
谢雷闪到一边,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昆尼尔身上,观察着他的表情,以寻找能说明真相的蛛丝马迹。
律师大惊失色:“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相干……”
昆尼尔说:“那是一个怀恨在心、企图报复的女人。”
Greg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犹豫该不该说的更直接,可他也知道要抓住这个时机,下一次见到昆尼尔将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她说……你猥亵儿童。”
“噢!”市长猛地叹出一口气,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也许我们应该到楼下再说。”佟阵平静地建议。
人人都能看出昆尼尔在发抖:“我从来没有……侵犯过兰博特。”
谢雷眯起眼睛,他有些相信他,但昆尼尔是个自我控制力极强的人,这种第一反应,并不能十分的肯定。
“也许你认为你没有。”谢雷慢慢地围着昆尼尔绕圈子,离局长远一点,尽量把昆尼尔的目光留在自己这边,并渐渐背对他的律师。“许多恋童癖者都会使自己相信他们是在对那个孩子好,那是爱情,甚至怀着满心的爱意和小孩子做/爱。这是不是你使自己相信的事?”
昆尼尔跳起来,抓住谢雷的衣领,把他拽到房间的另一头。
谢雷克制着自己真的想跟昆尼尔打起来的冲动,如果那些事是真的,他还真想那么做。这些有权势的富人,公平的审判从来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昆尼尔转身掐住谢雷的嘴。这时佟阵从后面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一边去,局长冲到两个人之间。
“谢雷,你站到外面去!”局长大声说。
谢雷擦掉他嘴角的一点血迹,腿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痛疼,他望着昆尼尔露出一丝假笑。
“问问他,第四个受害者被焚烧的当晚,他在什么地方?”谢雷说,“当一个家伙把他儿子的汽车点燃,里面还有一个饱受折磨的人。”
“我不会费心去评价此事,这只会抬高它的价值。”昆尼尔说。刚才一瞬间爆发出的失态,立即被他压制住了,奇迹般地恢复常态,他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过分在意自己的眼镜是不是戴好了。
“您是不是认为您无所不能?”谢雷说。“即使是侵犯儿童、袭击警察,甚至杀了人,你都可以安然无恙?”
“谢雷!”局长简直是尖叫起来。
谢雷摇了摇头,走了出去,他立在会议室的门外一侧,继续观察着里面的情形,一面捂着他隐隐作痛的腿。他料想过昆尼尔的反应,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昆尼尔挣脱了佟阵,对着谢雷离开的方向喊道:“我要他撤离这个案子!”
“只是因为他尽了自己的职责吗?”佟阵说,“他的职责就是调查,他不能掩盖他发现的事,昆尼尔,你这是要杀了最能帮你找到真相的人。”
“他没有调查这个案子!”昆尼尔吼道,“他是在调查我!骚扰我!我已经失去了儿子……”
律师企图拉住昆尼尔的胳膊,昆尼尔猛地甩开了。
“昆尼尔,保持冷静,谢雷我们会处理他的。”
“我认为我们应该处理的是谢雷发现的事情,不是吗?”佟阵对律师说。
“那个指控毫无根据。”律师反驳道。
“真是那样吗?你的前妻是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为什么法庭会把兰博特的监护权给她?而你为什么又不跟她争夺呢?昆尼尔?”佟阵问,努力让昆尼尔正视自己。“合伙人的老婆说,你不跟前妻争夺,是因为你前妻威胁会把你对兰博特做的事捅出去。”
昆尼尔一直走来走去,大光其火,现在还出了汗,脸色苍白,谢雷从门外望着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病了。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兰博特,我也不会那么做。”
“那个女人是在陷害!”律师说。
“是吗?她要等到今天才来陷害吗?假如不是为了昆尼尔每个月寄给她的高额支票。”佟阵说。“她一直用这个秘密勒索你吗?”
“这是昆尼尔对她的慷慨!他和她的丈夫曾经是合伙人也是从小的朋友,他为什么不能关照他的家人呢?”律师说。
“这种关照,恰恰发生在他离婚前后?”
“他还能怎么做?”律师说,“难道要对朋友的遗孀置之不理?”
谢雷注意到昆尼尔已经不再讲话了,他的踱步范围渐渐缩到窗前的一角。佟阵看似漫不经心地走近他。
“你为什么不争夺监护权,昆尼尔。”佟阵温和地问,像朋友间那样亲切。
“我正在接一宗生意,我不能同时照看一个孩子。”昆尼尔回答。
“所以你把他留给你前妻,留给一个经常光顾精神病院的女人。”
“不完全是那样的,我前妻她并没有疯,她只不过是有点问题,我们都有问题。”眼泪涌上昆尼尔的眼框,他举起一只手,想遮盖这一点。
“那天晚上你和兰博特到底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