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我知道你。”他冲她微微一笑。“我的基金会资助过费米实验室的一些粒子物理学试验项目，所以我很熟悉你的工作。不过，你为什么穿着这一身衣服？”
大卫开始沉不住气了，联邦调查局特工无疑会到这间储藏室来查明触动警报的原因，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于是，他赶忙插嘴道：“教授，我们必须马上行动。我先帮您躲到垃圾袋里，然后再……”
“垃圾袋里？”
“求求您，只管跟我们走。我们没有时间解释了。”
大卫双手抓住古普塔的上臂，准备把他拉起来。但是，老人断然拒绝了，以出人意料的力量挣脱了大卫的双手，坚定地说道：“我看，你还是得花点时间解释清楚。除非你们向我讲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我是哪儿也不会去的。”
“您看，联邦特工随时可能出现在……”
“那么，我建议你赶快开始。”
倒霉，大卫暗暗叫苦。这些天才科学家都一个毛病：他们都他妈的过于理性。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尽量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并清理一下思绪，然后看着古普塔的眼睛低声说道：“他们想得到统一场论。”
古普塔一时没有听懂这个德文词组，他扬起眉毛表现出惊讶和不解的神情，但是过了几秒钟，他的脸突然阴沉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到了墙上，两眼呆滞地看着对面放满了清洁用品的架子。
《终极理论》第六章（19）
大卫弯下腰，把嘴凑到教授耳朵旁边继续解释道：“有人正企图把这个理论分散的各个片段凑到一起。他们既可能是恐怖分子，也可能是间谍，我无法确定。他们首先找到了麦克唐纳，然后是布歇，接着又是克莱曼。”他停顿了一下，害怕他接下来的话对教授过于突然。古普塔同这几位科学家一起合作共事多年，而他同克莱曼之间的关系又特别亲密。“教授，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他们三位都已经死了。您是唯一仍然活着的当事人。”
古普塔抬起头看着他，右眼下的棕色皮肤开始抽搐。他问：“克莱曼？他已经死了吗？”
大卫点了点头，道：“昨天晚上我在医院里见到过他。他被人折磨得很惨。”
“不、不、不……”古普塔用手抓住自己的腹部，痛苦地呻吟着；他紧闭着双眼，张着嘴，就像马上要呕吐的样子。
莫妮卡在地上跪下来，用手搂着教授的肩膀，一边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说：“嘘……嘘……嘘。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大卫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让莫妮卡安慰一下老人激动的心情。但是，他不能等待太长的时间，他估计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正沿着纽厄尔…西蒙大厅的楼梯冲上来。于是他接着道：“美国政府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也想得到这个理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已经把您严密监视起来，并且在过去的16个小时里一直在追捕我的原因。”
古普塔痛苦地睁开眼睛，脸色在汗水的映衬下闪着光。他问大卫：“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克莱曼教授去世之前，交给我一个密码，是一组数字。后来，我们发现这些数字正是您办公室的地理坐标位置。我想，克莱曼是要我设法保护这个理论的安全，既不让政府也不让恐怖分子得到它。”
教授盯着天花板，慢慢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他最害怕的噩梦，这是博士先生生前最害怕的噩梦啊！”
听到此，大卫立刻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开始大量分泌，血液在脖子上的大动脉里突突地奔流。他马上问道：“他害怕的是什么？是一种可怕的武器吗？”
老人还是摇摇头，说；“他根本没有告诉过我。他告诉了其他几个人，但是没有告诉我。”
“这是？您是什么意思？”
古普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费力地坐直了身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他说：“大卫，爱因斯坦是一个心中充满了仁爱之心的人。在选择分担这一重担的人选时，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拿起手绢擦去脸上和眉毛上的汗水，接着道：“到1954年的时候，我已经结婚，而且我妻子也已经怀上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博士先生不忍心把我置于危险之中。所以，他把所有的公式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托付给了其他三个人，也就是克莱曼、布歇和麦克唐纳。当时，他们三个人还都是单身汉，你明白了吗？”
莫妮卡仍然跪在古普塔的身边，听到此她禁不住焦虑地看了大卫一眼。大卫也同样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再次弯腰靠近老人的耳朵低声说道：“请等一下，您是说您不了解统一理论的内容？甚至连部分内容也一无所知？”
他肯定地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爱因斯坦成功地研究出了这个理论，而且他下定决心要把它作为最大的秘密藏起来。但是，我不知道它的任何具体的公式，也不知道它的基础原理。我的同事们都向博士先生发过誓，绝不向任何人说出一个字。事实证明，他们都不折不扣地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大卫彻底绝望了，脑子里一阵眩晕，他不得不靠在墙上保持身体的平衡。突然，他问道：“等等，等等，这讲不通啊，教授。克莱曼的密码指的就是您。如果您对此一无所知，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您这里来呢？”
“也许，你们误解了那个密码的真正含义。”古普塔已经平静下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卫，就像看着一个听课的学生。“你刚才说，这个密码是一个数字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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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理论》第六章（20）
“是的，是的，一共16位数。前12个数字正好是纽厄尔…西蒙大厅的经度和维度，而最后的四个数字是您的电话……”
大卫刚说了一半，却突然戛然而止。他听见了某种声音，一种快速地金属发出的咔咔声响，虽然很轻微，但却实实在在。声音从门上一直传过来：有人正试图打开这扇门。
* * *
克劳福德特工正在视屏操作台前忙碌，焦急不安的脸离监视屏幕大约只有25厘米远。他不断地通过戴在头上的无线电耳机和麦克风，向一个正奔向阿米尔·古普塔办公室的二人小组发出指令。露西尔站在他的身后，密切地注视着指挥车上每个特工和技术人员的工作。他们已经把纽厄尔…西蒙大厅的四周严密地监视起来，因此，古普塔根本没有机会从这幢楼里逃脱出去。尽管如此，在抓住那个家伙之前，露西尔仍然不敢稍有懈怠，
在监视屏幕上，她看到沃尔什和米勒特工大步走进了古普塔的接待室。他们都身着学生的装束，短裤、T恤衫和胶底运动鞋，每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背包。虽然算不上世界上最巧妙的伪装，但这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个十几岁的男孩仍旧坐在接待桌前，但是那个微型坦克一样的机器人接待员已经不见踪影。沃尔什，两个特工中个子稍高的一个，径直来到男孩面前。
他大声叫道：“你给我马上找到古普塔教授！电脑实验室着火了！”
男孩连头也不抬，两只眼睛仍然紧盯着眼前宽大的平面电视显示屏，它占据了办公桌上一大半的面积。由于监视器隐藏在孩子身后的墙壁里，所以露西尔看到了一眼显示屏上的东西：一个身穿黄灰色军装的动画战士正从一座碉堡旁边跑过。原来是一个该死的电脑游戏。
沃尔什特工弯下腰，把头伸到男孩的面前问道：“嘿！你聋了吗？有紧急情况！古普塔教授在哪儿？”
男孩还是没有理睬他，只是把头偏向一边，继续玩他的游戏。与此同时，米勒特工走到古普塔办公室门前，拧了拧把手说：“门锁上了。在桌子上找找有没有开门的按钮。”
沃尔什转到桌子后面，连孩子带椅子一起推到一边，弯下腰检查桌面。他用手在键盘上按下一个键，电脑显示屏上的画面立刻全部消失了。就在这时，男孩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并开始声嘶力竭地尖叫。那是一种可怕、绝望而又疯狂的哀嚎，没有停顿，顽强而持久。男孩的双手同时狂乱地挥舞着，好像他的手着火了一样。
“我的天哪！”沃尔什惊恐地大叫一声，转身看着那个孩子。“你他妈给我闭嘴！”
男孩的身体变得僵硬而难看，尖叫声也越来越大。噢，真他妈该死！露西尔一边盯着显示屏一边想，她曾经见过类似的行为举止，是在南边的休斯顿，她姐姐的一个孙子也有同样的毛病。毫无疑问，这个男孩是一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少年。
她赶忙走上前，从克劳福德头上一把抓过无线电耳机和麦克风，大声命令道： “别管那个孩子！赶快把门打开！”
沃尔什和米勒立刻顺从地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破门的工具。沃尔什把哈利根铁铤①的叉状头插入门和门的侧柱之间，米勒抡起大锤向铁铤砸去。只砸了三下，门就被撬开了，两人一起冲进了古普塔的办公室。露西尔在另一个显示屏上看到了他们，他们从教授的办公桌旁走过，开始搜索整个房间。
沃尔什通过无线电报告说：“他不在这里。不过，房间后面还有一个门，几乎被书架挡住了。要我们到那里找吗？”
露西尔吼道：“废话，当然要找！”
在她的身后，克劳福德特工急忙展开纽厄尔…西蒙大厅的楼层设计图。他看了看喊道：“设计图中没有那个门，肯定是最近维修时新开的一扇门。”
露西带着厌恶的神情盯了他一眼，他完全是个废物。她命令道：“给我再派六个特工到四楼去，听见没有？给我搜查每一个房间，任何一间也不许他妈的放过。”
《终极理论》第六章（21）
就在克劳福德手忙脚乱地寻找他的无线电对讲机的时候，一个技术人员手里拿着一张打印纸走到露西尔身边，问道：“呃，帕克特工？可以打断您一会儿吗？”
“天哪！又怎么啦？”
“您刚才要数据库搜索对比的结果，对吗？呃，我有了。您是说通过人脸识别系统对监视录像中的几个人进行比对吧？”
“是的，赶快说！你发现什么啦？”
“呃，是的，我觉得我发现的情况您可能会感兴趣。”
* * *
“喂，里面有人吗？”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使大卫、莫妮卡和古普塔教授同时愣在了那里，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储藏室里只听见洗手池中水流的声音。
接着，有人开始使劲地敲门，震得房间的四壁微微颤动。那人喊道：“我是消防员！里面有人没有，快开门！”
古普塔一把抓住了大卫的胳膊，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了他的二头肌。大卫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乔纳，这孩子害怕时总是紧紧地抓住他。古普塔抬起手指指门，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大卫摇了摇头。门外的这个人绝不会是什么消防员。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金属相互碰撞的叮当声，接着他们又听到了一件沉重的东西在门框上划过，一秒钟后门上传来一声巨响，整个门被砸得不断地晃动。大卫看见一跟金属撬棍的叉形尖头已经从门和门框之间的细小缝隙中挤了进来。
莫妮卡立即从短裤的裤腰上拔出了左轮手枪。这一次，大卫并没有阻止她，尽管他心里很清楚他们没有任何胜算，一旦枪战开始，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就会立刻把他们打得千疮百孔。但是在这样一个紧急关头，他自己也已经无法正常地思考，只感到恐惧和愤怒使得他头晕目眩。这样做十分愚蠢，无异于自杀，但是他已经怒不可遏，顾不了这些了。他横下一条心，去他妈的，我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幸运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古普塔教授站出来控制了大局。他放开大卫，一把抓住莫妮卡的手臂，把她端着枪的手压了下来。他小声道：“你不需要枪。我有更好的办法。”
古普塔把手伸进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持的小装置，看上去就像一部“黑莓”手机，但是显然是为他专门设计的。他用两根纤细的拇指开始快速地按动装置上的键盘，小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三维建筑示意图，正是纽厄尔…西蒙大厅的立体分布图，各个楼层上都分布着一些闪光的标记。大卫上一次来拜访古普塔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图，老教授正是用这个装置跟踪他的每一个机器人。
门上又传来一声巨大的砸门声，大卫吓得跳了起来，而古普塔却仍然埋头紧盯着装置上的小屏幕，两个拇指疯狂地敲击着键盘。大卫不禁纳闷，上帝啊，他这是在干什么？接着，门外传来了第三声砸门的声音，这一次声音也最大，而且伴随着一阵金属发出的沉闷的呻吟，那是钢制的门框在哈利根铁铤的巨大压力下开始弯曲的声音。现在，铁铤的叉状尖头已经深入门内好几寸，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发出银灰色的闪光。只需要再砸一下，这扇门即将崩开。
就在这个时候，大卫听见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呜、呜”的声音。那是电动机器人移动时发出的声音，正迅速地接近他们所在的位置。紧接着，传来了AR…21自动机器人接待员传出的合成声音：“警报！警报！发现危险辐射剂量！立即撤离这个区域……警报！警报！发现危险辐射剂量！立即撤离这个区域……”
似乎是要印证机器人报警的真实性，整个大楼里的公共广播喇叭随之传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各处天花板上的警灯也开始迅速地闪烁。很显然，古普塔早就重新设置过整幢大楼的电路系统，从而使他可以轻易地通过手持遥控器控制一切。在喧闹的警报声中，大卫听见了楼道里传来的叫喊声，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正大声彼此呼唤着。大卫听见撬杠和铁锤被扔到地上的叮当声，接着又听见他们纷纷向出口跑去。很快，脚步声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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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理论》第六章（22）
莫妮卡开心地笑起来，她把手枪重新插回到腰上，兴奋地抓住了古普塔教授的肩膀。老人腼腆地微笑着，指了指手中的遥控器解释说：“程序里本来就有报警功能，这一款机器人是我们当时专门为国防部开发设计的，作为战场环境勘察使用的。军方使用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