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雷特工向一个同伴打了个手势，那人立刻向“创伤中心”走去。紧接着，霍雷又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一封折叠着的信。他宣布：“现在，由我们接管这个案子。”一边说一边把信递给罗德里古兹。“这是联邦检察官办公室签发的授权书。”
罗德里古兹打开信，一边看一边皱起了眉头，抗议道：“真他妈的荒唐！你们在这里没有司法权。”
霍雷面无表情的回敬道：“如果你有意见，可以直接向联邦检察官投诉。”
大卫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霍雷特工，只见他板着脸左顾右盼，环视着整个走廊里的情况。从口音判断，他肯定不是纽约人，听上去就像一个在俄克拉何马州的某个农场里长大的孩子。他说话的腔调显然是从海军陆战队里学来的。大卫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位严肃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为什么会对一个退休物理学家的凶杀案如此感兴趣？他再次感到了胃部的刺痛。
这时，霍雷特工仿佛注意到了大卫的不安，举起手指着他的鼻子向罗德里古兹问道：“这家伙是谁？他在这儿干什么？”
侦探耸耸肩道：“他叫大卫·斯威夫特。克莱曼要见他。他们刚刚谈完，他……”
“你这个狗娘养的！竟然让这个家伙同克莱曼交谈？”
大卫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个特工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混蛋。他对他正色道：“我是在尽力提供帮助。你只要稍稍闭上你的嘴，这位侦探就会给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霍雷猛然从罗德里古兹转向大卫，眯缝着眼睛上前一步道：“斯威夫特先生，你是物理学家吗？”
尽管霍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但是大卫仍然以平静的语调回答道：“我不是物理学家。我是历史学家。再说，如果你不介意，请叫我斯威夫特博士。”
就在霍雷企图用严厉的眼神吓倒大卫的时候，刚才走进“创伤中心”的特工回来了。他侧身走到霍雷身边，对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些什么。在这一瞬间，霍雷紧闭双唇，满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冷酷面孔，说道：“斯威夫特先生，克莱曼死了。这就是说，你得跟我们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第三个特工已经蹿到了大卫的身后，猛地把他的双手拧到背上，迅速地给他戴上了手铐。大卫的“超级喷水枪”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咔嗒嗒的声响。
大卫大声叫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被逮捕了吗？”
霍雷根本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一手抓起大卫的胳膊把他转过身来。给他戴上手铐的特工弯腰捡起“超级喷水枪”，像一把真枪那样平臂端着。三个联邦调查局特工簇拥着大卫沿着走廊大步而去，一旁的医生和护士个个惊讶得目瞪口呆。大卫回过头期待地看了看罗德里古兹侦探和两个巡警，但是他们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特工紧走两步赶到他们前面，用手拉开了通向楼梯的一扇门。大卫害怕了，再也不敢抗争。他们迅速走下通往紧急出口的楼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克莱曼教授几分钟前对他说过的话。那句话引自另一位同爱因斯坦一起工作过的伟大物理学家Ｊ·罗伯特·奥本海默，是他目睹了第一次原子弹爆炸实验时首先出现在脑海中的话：
《终极理论》第二章（8）
“我是死亡天使，是世界的毁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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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理论》第三章（1）
西蒙坐在奔驰车的驾驶座上玩着“俄罗斯方块”，他用一只眼睛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的电子游戏，而用另一只眼睛盯着圣卢克医院的入口处。他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玩“俄罗斯方块”是最为理想的游戏，它既可以让人享受到娱乐的情趣，又不至于让人从手头的工作上分心。西蒙一边观察来到急诊室门口的出租车等各种车辆，一边飞快地按动手机上按键，轻而易举地把一个个俄罗斯方块引导到恰当的位置上。他既放松又密切地观察着一切动静，渐渐地，阿姆斯特丹大道上行驶的车辆都变成了一个个特大号的俄罗斯方块——正方形的、T形的、Z形的和L形的——沿着越来越黑暗的街道飞驰而过。
西蒙在心理琢磨着，玩游戏的关键在于灵活性。其实，无论你玩的是什么游戏，都必须自觉地不断调整你的战略。就拿今天晚上汉斯·克莱曼的案子来说吧，最初这活儿显得易如反掌，但是谁能想到他还没有从克莱曼的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老家伙就昏死过去了。紧接着，事情变的越发糟糕，两辆警车突然开到了教授所住的公寓楼门口。西蒙虽然大吃一惊却并不恐慌——只是及时地调整了自己的战略而已。首先，他沿着消防梯爬上了楼顶，以便躲开警察，接着再从公寓楼的楼顶跳到相邻的一家仓库的屋顶上。然后，他钻进自己的奔驰车，尾随载着克莱曼的救护车来到了圣卢克医院。他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静静地等候着警察们离开急诊室，然后再一次设法撬开克莱曼的嘴，得到统一场论——当然了，如果到那时教授还活着的话。
实际上，西蒙从内心里对这位教授还颇有些崇拜，因为他确实是一个顽强的小混蛋。他让西蒙想起了阿列克塞·拉蒂波夫上校，那是他在俄罗斯特种部队的老指挥官。阿列克塞在俄罗斯特种部队干了几乎30年，他动作敏捷、头脑精明又残酷无情。在他的领导下，西蒙所在的部队熬过了车臣战争中最腥风血雨的岁月。他教会了他们如何以智慧取胜，如何在战斗中打败那些穷凶极恶的叛匪。后来，在袭击一个车臣叛匪营地的战斗中，对方的狙击手一枪打碎了他的脑袋。这虽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也并非意料之外。西蒙这时又想起了这位前指挥官说过的一句话：生活就是他妈的臭狗屎一堆，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更糟、更臭。
在手机的显示屏上，俄罗斯方块已经高高地堆起来了，形成了悬崖峭壁的模样，最左边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就在这个时候，一根笔直的长块落了下来，西蒙立刻把它调动到左边，随着一声软件设计的惊叹声音，最下面的四层方块整个消失了。真过瘾，就像把匕首插入人的肉体一样！
过了一会儿，西蒙发现一辆装着有色玻璃的雪佛莱“巨无霸”正沿着阿姆斯特丹大道驶来，接近圣卢克医院时开始减速，最后在货物装卸区旁边停了下来。三个身材魁梧、身穿相同灰色西装的男人从汽车里跳出来，并排向医院后勤出入口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他们的徽章向露出惊讶神情的保安晃了晃。他们的距离虽然在大约30米开外，但是他们军人般的步态让西蒙意识到，他们都是从基层调到总部工作的前海军陆战队队员和骑警，极有可能是联邦调查局的人。看来，美国情报部门对克莱曼教授也相当感兴趣，这也说明了刚才警察如此迅速地到达教授公寓的原因。联邦特工肯定在克莱曼家的墙上安装了窃听器，很可能已经录下了刚才西蒙同教授的谈话。
三个特工走进了医院里，他们大概是要赶在克莱曼死亡前对他进行盘问。事态的发展不免使西蒙感到懊恼，但是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尽管这些特工训练有素而且纪律严明，连西蒙这样的人对他们也相当敬佩，但是他相信，要干掉这三个人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他有他的杀手锏：单独行动和更为敏锐的直觉，这是自由职业者最大的两个优势。
此外，他有钱，这是另一个优势。自从离开俄罗斯特种部队以后，西蒙一天挣的钱比俄罗斯一个伞兵排一年挣的钱还要多。这里的诀窍就是如何找到那些既富有又身陷困境的客户，而属于这一类的客户不仅仅是个人，还有大量的公司和政府，需求之大确实令人惊讶。在这些人中间，有的急于要权，也有的急于要尊严；有迫切需要导弹的，也有迫切需要钚的。不管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西蒙都不会感到不安，因为这对他说来都一样，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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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理论》第三章（2）
他一边静静地等候着联邦调查局特工离开医院，一边思考是否有必要同这一笔生意的客户进行联系。他的客户通常都希望他及时通报计划实施过程中的重大变化，而这次行动已经大大有别于他原来的计划。但是，他最终还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个客户第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西蒙还以为是一个恶作剧，因为这个人仅仅为了一个科学理论竟然愿意付给他一大笔钱。看来，他比过去同他打过交道的其他客户更加迫不及待。但是，随着西蒙对这一笔生意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他开始明白了这一理论巨大的潜在应用范围，它不仅可以用于军事领域而且同样可以用于其他的领域。而且他后来恍然大悟：同金钱比起来，这一项特殊的任务显然极有可能为他带来更为巨大的好处。
就在这个时候，三名联邦特工突然从出现在医院的一个紧急出口处，他们如此迅速的返回使西蒙感到意外。此外，他们还带着一个犯人。这个人比联邦调查局的几个人稍矮，但身材匀称而健美；上身穿着美国人喜欢的某个棒球队的T恤衫，下身着牛仔裤，脚蹬运动鞋。他的双手被铐在身后，被两个特工推搡着，像一只惊恐万状的小鸟一样左顾右盼地向“巨无霸”走去。而第三个特工的手里竟然端着一支色彩鲜艳的玩具枪。西蒙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难道联邦调查局正在做喷水枪的实地试验？整个情景显得那么荒唐可笑！西蒙一时难以确定，这个被捕的人是否同克莱曼有关。他可能只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纽约佬，在医院里用“超级喷水枪”恐吓医生。但是，就在特工们把犯人扔进汽车之前，他们把一个黑色的面罩套到了犯人的头上，并且拉出袋口的绳子系在了他的下巴之下。西蒙心想，好了，这个犯人绝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疯子，而是特工们必须带回去审问的重要人物。
开车的特工打开车灯，驾驶着“巨无霸”从路边疾驶而去。为了避免特工们经过时看到自己，西蒙在车座上俯下了身体。他准备让他们先行一两个街区，然后再跟踪他们。显然，在医院门口继续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因为特工们离开医院时并没有带走克莱曼，这说明老头儿已经死了。不过，好在他的运气不错，看来教授已经把一些秘密告诉了他的这位年轻的同行。
西蒙按下手机上的“关机”键，同时也退出了“俄罗斯方块”电子游戏。就在关机前的一刹那间，一张照片从显示屏上一闪而过。这是他专门设置的程序，每当开机和关机的时候这张照片都会在屏幕上闪现。尽管在做生意用的手机上保存这样一张私人照片是相当愚蠢的做法，但是他仍然这样做了，因为他不愿意忘记他们可爱的面容。照片上的谢尔盖长着玉米穗颜色的头发和一双明亮的蓝眼睛，而拉丽莎却长着一头卷曲的金发，当时，只差几个星期就是她四岁的生日。
显示屏上一片黑暗，西蒙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然后他发动了奔驰车，挂上了前进挡。
* * *
“好了，霍雷，你可以把那玩意儿摘下来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有浓厚的南方口音。
摘掉面罩以后，大卫大舒了一口气，那个黑布面罩已经被他自己的汗水湿透，长时间地戴着它呼吸让他感到恶心。在刺眼的日光灯的照耀下，他的眼睛一时也难以适应，不得不歪着头、眯缝起双眼。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空荡荡的房间，他们让他坐在一张灰色的桌子前，霍雷特工就站在他身边。他把黑色面罩卷成一团，然后塞进了口袋里。他的两个同伴正在检查那把“超级喷水枪”，他们逐一卸下两个储水仓，然后通过进出水口一一向里面窥视。坐在桌子对面的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女人，宽肩膀、大肚皮，大约岁左右。“斯威夫特先生，你还好吗？”她问他。“你看上去有些衣冠不整。”
大卫的感觉很不好，他的双手仍然被铐在身后，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中充满了恐惧。而现在眼前出现的这个女人，却完全把他弄糊涂了：她外面穿着一件鲜红色的夹克衫，里面穿着白色的女士衬衫，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倒像是一个经过精心打扮、准备参加宾格游戏①的老祖母。他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呀？”
《终极理论》第三章（3）
“我叫露西尔，亲爱的，露西尔·帕克。你可以叫就我‘露西’，他们都这么叫。”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凉水罐和两个“迪克西”牌纸杯。“霍雷，把斯威夫特先生的手铐取下来。”
霍雷特工不情愿地打开了手铐。大卫一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一边打量着正往纸杯子里倒水的露西尔。她的嘴唇上涂着同夹克衫同样鲜艳的口红；脸上布满皱纹，而眼角上的笑纹更多，看上去倒让人感到愉快。脖子上用珠状链条吊着一副老花镜，但是左耳后面同样也戴着一根盘状耳机线，这是政府特工们通用的无线通讯设备。“我是不是被捕了？”大卫问她。“如果是，我要同律师说话。”
露西尔微笑道：“不，你并没有被捕。如果是我们给你造成了这种印象，我表示歉意。”
“印象？你的特工把我的手铐起来，还把他妈的一个口袋套在了我的头上！”
“亲爱的，请让我来解释一下。这是一幢我们叫做‘安全设施’的房子，要把任何人带进来，我们都有着一整套标准的程序。因为我们不能泄露这里的准确位置，所以不得不用头罩。”
大卫站起身来，说：“那好。既然我没有被捕，我就可以自由地离开，对吗？”
霍雷特工赶忙抓住了大卫的肩膀。露西尔仍然微笑着，遗憾地摇摇头说：“恐怕，还不完全那么简单。”她把一个迪克西纸杯推到他面前。“坐下，斯威夫特先生。先喝点儿水。”
抓住大卫肩膀的手开始往下压，他顺从地坐下来，说道：“是斯威夫特博士。再说，我也不渴。”
“也许，你想喝一点儿更有劲儿的东西？”她朝他挤挤眼，这种调情的神态让大卫感到不安。接着，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