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经常是展大哥一个人出去办案,回来时却多出个白玉堂。
只是以往白玉堂皆来去匆匆,这次却没走。
端了汤药行至窗边,就听到房内的怒声:你这白老鼠,不要趁人之危,欺人太甚
!心中好笑,展大哥什么时候也一口一个白老鼠的口不择言了。那白玉堂却笑道,
哎,还有力气骂你五爷我就喜欢欺负你,怎样?吊儿郎当的语气确让人火大
,瞪去时白衣正伏在床边,一把将恼得满面通红挣扎欲起的展大哥推倒床上,手
底下不老实地左捏右戳,嘴里‘臭猫,烂猫‘恨恨不休。你………床上的人几乎要蹦
起来,上身一挺,却正与床边俯身取笑的人撞在一处!
张大了嘴巴呆立窗外,从这看去两人唇颊相贴,碰个正着!一个激灵般倏然分开
,周遭却似凝住………展大哥仰身未动,双目睁圆。那白玉堂更是神色古怪,竟未起
身,只怔怔而视。一时四下里静寂无声,说不出的怪异。
心里一抖,竟没进去,转身急急外走,险些打翻手里的药碗,回头撞上赵虎他们
,被一把扯住………
怎么没给展大哥送去?哎你撞鬼了,慌里慌张的!
展大哥。。。还没醒,等会吧。正支吾着,迎面白玉堂走过来。
几位………这府里还有没有空闲的客房?笑嘻嘻地开口,也不含糊。
没有。不知怎地话脱口而出。
哦,白五侠未事先知会,咱们也没安排。马汉也插嘴,我听他话都有些皮里阳秋
的味道。
白玉堂挑挑眉,往展大哥房里看一眼‘那好,既然展小猫已经没事,白某就不叨
唠了。告辞’………来去如风,走得倒也利落。
四人互瞪一眼,心照不宣。
见我们进来,挪到椅上活动的展大哥怔了一怔,开口便问,白玉堂呢?
他们三人也不吱声。我只得说道,白少侠他好象走了。
走了?他为什么要走?展大哥自言自语,竟有些怔忡………却忽然又回神过来,忙接
过我们手里的药碗,询问案子的事。连几人有些心虚的异样也未发觉,自己反倒
象在遮掩什么,或者说,更象在刻意忽略什么。
未曾想这白玉堂不在开封府常住,却成了常客。
京师繁华之地,照个面是常有之事,不足为奇。只是他出没府内的次数却也变本
加厉。而且大多时候进府翻墙,进门翻窗。有时一觉醒来在园里碰见突然出现的
白衣人被唬一跳,有时巡街回来正撞上他打着招呼往外走………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时日长了,也就见怪不怪。可叹的是,包大人也相当纵容,对此一笑置之,其他
人也无话好说。只是,展大哥房间的窗子却是连夜间也不关了,若被人踢坏了还
得重修。
不仅如此,展大哥光顾韶阳楼的次数也增多了些,多半是被那人拽去的。夜间起
身我们亦小心翼翼,怕不知从哪个屋顶上滚下几个酒坛子。倒不是展大哥因私废
公,而是近来京师里有些人热闹,有些人安静了。
热闹的是街上的百姓,今日看到开封府贴出的缉捕公文,明日就看到菜市街口吊
着捆得粽子似的人球,上书‘某乃采花飞盗XXX’。有时衙役晨起刚开门,就看到
有人抱着府衙石狮子死也不松手,看到有人直磕头‘小人投案,小人来投案。。。不
要再缠着我了。。。’鬼附身似地跟着衙役不松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更好笑的是
城西逼死张铁匠抢了人房契的黄大户,还没等到收监,就发现被人赤身露体地绑
在酒楼上,旁边绑的是跟他偷情的女人。楼下他那一向心狠手辣对下人毫不留情
的原配刘氏,正撑着肥胖的身子跳着脚地骂,旁边看戏的人群轰轰直笑。有拍手
称快的,也有灰着脸溜走的。
展大哥看了摇头苦笑,却没多说。那位没事人似的白爷,酒照样喝,剑照样舞,
安心的很。进了府还是一口一个‘展小猫’的轻佻语气,可任谁都看得出,那种
眼神却是不再淡漠,而是马汉感叹的‘贼亮贼亮地,哪象老鼠见了猫’。
费解的是,一向严肃的开封府外人也好象多了起来。竟常会有三三两两的女子经
过,胆子似乎都大了起来,时不时偷瞄两眼过来,门口衙役不动如山的脸上越发
紧绷。就连吴嫂见了白玉堂都热络殷勤,在开封府几年了都没见她那个笑法。赵
虎绷不住,拍着脑勺说这白少侠怎么就这么招人待见!吴嫂倒怔了一怔,笑道你
以为那些姑娘家都是为这白五爷?没看见咱们展大人这些日子那脸上多。。。居然脸
一红改了口,包大人哪,也该为展大人张罗张罗了。
几人疑惑不已,没发现展大哥有何异样啊。依旧两袖清风,依然早出晚归。不过
细看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同,就是偶尔气恼得蹦出几句‘白老鼠’,既无奈又恼
火的表情变化多了些,眼里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白玉堂来了又走,再来的时候却消沉了很多。可能与陷空岛的事有关,似乎是死
了一位红颜知己。展大哥正为别事忙碌,却仍时不时去韶阳楼等处转转。
日子也快,没等到吴嫂给他张罗大事,赤龙教的事已经闹得很凶,包大人颇为紧
张此事,展大哥脸色也严肃了很多,三天两头外出查探不归。
我们几个则便装到了一处酒馆,挑得热闹时辰,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容易找到
线索,可不堪入耳的话也是不少,拣着听就是了。
走了?他为什么要走?展大哥自言自语,竟有些怔忡………却忽然又回神过来,忙接
过我们手里的药碗,询问案子的事。连几人有些心虚的异样也未发觉,自己反倒
象在遮掩什么,或者说,更象在刻意忽略什么。
未曾想这白玉堂不在开封府常住,却成了常客。
几人疑惑不已,没发现展大哥有何异样啊。依旧两袖清风,依然早出晚归。不过
细看的话,还真是有些不同,就是偶尔气恼得蹦出几句‘白老鼠’,既无奈又恼
火的表情变化多了些,眼里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白玉堂来了又走,再来的时候却消沉了很多。可能与陷空岛的事有关,似乎是死
了一位红颜知己。展大哥正为别事忙碌,却仍时不时去韶阳楼等处转转。
日子也快,没等到吴嫂给他张罗大事,赤龙教的事已经闹得很凶,包大人颇为紧
张此事,展大哥脸色也严肃了很多,三天两头外出查探不归。
我们几个则便装到了一处酒馆,挑得热闹时辰,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容易找到
线索,可不堪入耳的话也是不少,拣着听就是了。
哎,胡九爷,您真见过展昭?一群人围着大圆桌,有人巴巴地问道。那叫胡九的
卖着关子还未答话,旁边一人大笑道,少听他瞎吹,他要犯在展昭手里,还能稳
稳当当地坐这儿?!除非………你也有白玉堂白五爷那本事………
说话这人摇着把扇子,人却油头粉面内透奸猾,表情更是猥劣不堪。
此话怎讲?那胡九及一干人被他吊上了兴致。
这都不知道………怎么在道上混的?那人更是得意,故意压低嗓音:那白玉堂与展昭
在客栈当众。。。可是多人亲眼所见………哎,我还听说他夜夜翻窗到展昭房内。。。嘿嘿
。
哦?那不好办了?以后犯了事找几个粗壮的兄弟给展大人送去………
一群人哈哈大笑,越说越是污秽放肆,这边四人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赵虎一拳擂
翻了桌子,就待扑过去………一把攥住他臂,强压了怒火拉住他,低喝道‘别忘了咱
们出来做什么的?!’张龙拽住他另只手臂,好歹拖了出来。马汉盯了那拿扇子
的一眼,缓缓道,那人我认得,是这里有名的地痞赖三富。拍了拍赵虎………走吧。
自家兄弟的火性我是知道,只是在开封府呆久了,也会掩藏了些,得省去不必要
的麻烦。很久之后又见过这个赖三富,是开封府重牢里,在周围犯人生吞活剥似
的眼神里哭爹喊娘‘大人,放了我吧,我只是摸了那个小娘子一把,还没得手啊
’
犯什么事?跟这些杀人越货的强盗头子关一处?忍了笑意,我是明知故问。
哎………虎子他俩跟了整整两天,才碰见此人调戏良家妇女。得好好款待。马汉也一
本正经地回。
赤龙教之案正吃紧之时,包大人却遵旨去了沧州,临行授意白玉堂相助,他也就
堂而皇之地往返出入,间隙里照旧‘猫儿猫儿’地与展大哥损来斗去。
按说中伤秽言不必计较于心,但再看见白玉堂心里却有丝异样。张龙他们也看出
些眉目,有时便出言哂笑。人家可是来帮忙的,咱们仅凭一己偏见就心存芥蒂,
也太小家子气了,不是男子大丈夫所为。就是就是,我看他跟展大哥整日不是斗
嘴就是比剑的。。。再说了,人家白少侠红颜知己多得是,天香阁那位姑娘,还有什
么百花楼,摇红舫那几位赵虎还没说完,张龙便一捶砸来。哎,你这平日里
查案都查那儿去了是吧?!几人在赵虎的恼羞成怒里哈哈大笑,也就叉开了话题。
也许是我多心。他们却没发现,以白玉堂的性子,竟时常会在展大哥窗前伫立出
神,似为沉思什么………撞见几次,便决非偶然。尤其是近几日,与我们一同为查找
线索四处奔波鞍马劳顿之后,夜半阑静之时,常于庭前凝立。有时遇见,忽没头
没脑地说几句。
包大人治下有方啊,开封府之人每日都如此拼命………展小猫呢?还没回来?
言传身教。跟随大人久了,自然都律己极严。象展大哥这般几日不归地拼命,也
是家常便饭………行走江湖,吃点累也没什么希奇。倒是比查入官门听人辱骂来得
痛快些!
白玉堂闻言未再开口,眸光如斯夜。暗暗打量,却惊觉他每每提及展大哥时的眼
神与初识时决然不同………坦荡清明中一旦有了别的,仅只一瞬之变亦可窥见………
似觉察到探询的目光,他瞥过一眼挑眉不语,却又是一副懒懒的神气,将手中的
草叶轻轻一掷,笑道,怪不得这猫儿整日里皮绷得死紧!
谈笑之间,异变横生。
不知是哪班人马突施重手,围了天香阁。展大哥拼死护得兰姑娘脱围,鏖战重伤
之际陷于敌手,生死未卜。宪司封锁严密,风丝不透。动用所有关系打探才知竟
有庞府,候爷府之人参与此事,展大哥殚心竭力,竟落个‘谋逆’之名。听那线
人说道,展大人骨头再硬,也未必熬得过几日。言下竟有几丝佩叹不忍,我们心
里却一沉到底。心急如焚,四下奔走才发现朝内所有可助可投之路皆被封死,分
明是有人朝权遮天,趁包大人不在欲置开封府于死地!
一干人沉闷如窒。
白玉堂望向窗外的时候,我却察觉到了。
突然发现这傲岸卓绝,一幅不羁模样的人,望向窗外的眼神,竟象极了一个人; 却又明显不同。
是一头老虎被困在笼里的神态。
展大哥有时突然回望,也足以叫人吃上一惊。也是这般神情。平日沉静的人,一
旦‘动’起来,就是一个令大家一起‘动’的人,让人有胆跟他一起写血的日志。
那是一种沉淀了所有的坚毅的冷芒。眼前的白衣人,却是要倾覆了一切的锐势的
灼冽!
只是因为白玉堂的神情跟自己共事多年的人酷似,因而微吃一惊。竟想起老虎笼
外是什么?是猎人,还是可以纵身搏杀的丛林?
……
我已发出讯号,大哥他们不日既可赶到。你们守好开封府和兰姑娘,展昭那里我
想办法。他语声平静,眸光扫来时却让人心神一震,竟皆默然点头。
。。。。。。
翌日,京师耸动,闻有白衣人于数百大内御营军围堵之下闯宫见驾,几乎掀翻了
金銮御苑,却只为求一旨救人诏书………震惊朝野上下。
数日后,江湖中风传锦毛鼠白玉堂大闹皇宫,未触怒龙颜,反得皇上赏识,公主
青睐招为驸马,投身入仕………一石投水,炸开了锅,流言蜚语沸沸扬扬,有叹有佩,
有讥有贬,一如当日南侠展昭初入公门。
。。。。。。
这都是后话,无论是开封府还是陷空岛,在乎的却不是这些。
那日得知白玉堂请旨前往救人,刚到开封府的四鼠与我们立即动身………哪知已是晚
了一步。
众人赶到被炸平的祠堂时,都傻了眼………到处残桓断壁,泥石崩塌,砸在底下是
个人也活不成了。围在一处掘挖了三个时辰,才听到前面韩彰的惊叫………
看到二人时,我们几个二尺高的汉子竟也有些腿软。
那白玉堂俯身向下,双臂紧扎,整个覆住底下之人,肩背腰身除泥尘外尽是划痕
刮迹,血色遍布,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白色。身下红衫露出一角,埋在白玉堂肩窝
的半边脸颊即使看不清面目也知是展大哥………只看一眼,便明白当时是白玉堂纵身
抱住展大哥滚落神龛下的。若非龛上断梁横搁,恐怕下面人早就血肉模糊了。
老五………蒋平带着哭腔喊了两句,却忽然又变了调:五弟他们没事,他们没事………
你们看
快快,快搬回去………!回神的卢方上前探探二人鼻息,说话都哆嗦起来。
七手八脚上前,却怎么也掰不开白玉堂死死箍在展大哥腰背的手。
。。。。。。
想起来,眼睛不知怎么还有些模糊。
事过境迁,有的东西却会在记忆里愈发清晰。
如今抬首望去,那白玉堂还是喜欢坐在韶阳楼二楼临窗的雅座上喝酒,前方的展
大哥依旧在开封城的街巷一丝不苟的巡查,似乎一切没变,却有了看不到扯不断
的交集,譬如有意无意间,含笑的眼神,会心的相视
改变通常在不经意间悄悄渗透………有时,自己也未必知道。譬如,现在的我们对白
玉堂。再或者,从很久之前开始,白玉堂对展大哥。
你说这展大哥和白少侠,都割头换颈的交情了,见面还是大眼瞪小眼地较劲………有
什么好争的?!赵虎又开始嘟囔。
行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