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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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女匪-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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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侦察员迷惑了,他怎么这样说?袒护吗?宋生跟郭小店儿……老屯子住着,沾亲挂拐很常见。
  “郭小店儿跑八路……一家都搬走了。”宋生说。
  地主一听说八路军要来,带着家眷跑到外地躲避,当地称为跑八路。现在八路军已叫东北人民自治军,乡间仍然称八路,积极分子宋生一时改不了口。康国志没纠正他,总之听明白了他要说什么。郭小店儿早跑了,村里地主还有谁?
  “有一个人忒像,跑不了他。”
  “谁?”
  “狗驮子。”
  “狗驮子是地主?”
  “不是。”
  “他有钱?”
  “全村最穷的就是他,穷得屁股眼儿挂铃铛。”宋生比喻生动道,他土得掉渣的幽默,屁股眼儿挂铃铛怎么讲?意为穷得叮当山响。
  工作队得罪不着穷人,分富人的财物给他们,欢迎工作队啊!狗驮子他……侦察员问:“狗驮子是怎么样一个人?”
  “耍钱鬼。”宋生说。
  赌徒什么事干不出来?输红眼(失去理智,疯狂)就是一只狼。红眼狼、白眼狼,人变成狼比狼还狼。

第二章   夜入交通站(7)
宋生讲他怀疑的根据。工作队很少在村里住,一般工作结束连夜返回驻地。这一天情况特殊,有些工作没做完,需要早晨起来继续做,防止敌人白天来,他们要在上午离开。他说:“没人知道工作队要住我家,可是有一个人知道。”
  狗驮子是在半夜来宋家讨灯油的,他是村子里唯一点灯从不买油的人,他端着灯进院直奔土屋,给睡在仓房里的宋生拦住:
  “喂,你干啥?”
  “嘻!灯没油啦。”狗驮子厚颜道。
  “夜半三更的,死觉得了,点灯熬油干啥。”宋生说。
  狗驮子不单是脸皮厚还赖,冲你要东西是瞧得起你。不给人不能走,宋生想快快打发走他,倒了煤油给他。
  赌徒端着油灯,准确说手捂着油灯往家里走,防止风吹灭它。他衣兜里空空如也,三天没上场,手痒痒得很。钱从哪儿淘登?宋生为什么睡仓房?炕一定倒给什么人睡,不难想象,白天八路工作队在他家,一定是工作队今晚没走。天老爷真是饿不死瞎家雀,发财的机会有了,于是他游水过了河。
  宋生还只能是猜测,东北人民自治军侦察员重视他的话,当夜去找狗驮子,门被一根木头顶着,人不知去向。
  康国志恨这只狼,一定要找到他。
  亮子里城门开得很早,有人进进出出,进城和出城骑马、骑驴的,赶车、步行的,背包的、挑挑的……康国志和猛鸷混在出城的人流里。人头挂在外面,需要出城门才能看到。出城不盘查,入城却查得很严。一个班的兵力,他们认真盘查每一个进城的人。
  “喂!你,里边装的什么?”士兵拉住一个肩挑两只带盖花篓的农民,要检查。
  “鸡,到市上卖。”农民说。
  “打开!”士兵说。
  “老总,鸡没绊,打开篓盖飞跑喽咋整。”农民说。
  “少粘牙(搅嘴),煞楞打开。”士兵坚持开篓检查。
  农民没办法,只好将篓盖打开,嘎嘎几声叫,两只鸡飞出来,是只公鸡,它朝岗楼飞去,竟然飞到岗楼顶上,喘息一阵,第二次起飞,落到城门楼上。
  侦察员猛鸷观察鸡,通过它估算城墙的高度,或者说借看鸡飞,外人才不怀疑他。
  康国志出了城门,见已经有人在城墙下围观,头颅悬挂的位置很高,绳子拴着筐竖下来,看清是人的头颅,看不清面容。“匪八路”三个字很清晰,谁都能看得见。他挤在围观人群中,举目望去,逐个筐望,努力辨认,始终未能看见他最想见到又怕见到的人。
  城楼上有两名警察持枪站岗,说看守那几颗头颅也成。晚上城楼顶上是否有人?这一班士兵夜晚住在城楼,还是关闭城门后回到街里兵营,都需弄清楚。
  在城门外观察些许时候,士兵仍然检查出入城的人,还是两名警察站在城门楼上,也不见换岗,断定警察也不会太多。
  “猛鸷,”康国志指下城内侧的一家糕点铺,“我们去那儿。”
  亮子里街里有几家卖糕点的店铺,开在靠近出城大门的仅一家,店名叫十里香村,店幌架的龙头上挂着寿桃模型,下面的竖招写着:龙凤喜饼。
  侦察员迈进店铺,袁老板迎过来道:
  “您好,先生!”
  铺内备有两三张桌子,上面放着茶壶茶碗。起早赶集的人到这里临时充饥,称些糕点垫一垫肚子。店家无偿提供茶水,不用说是低档的粗茶,水里有些颜色和茶叶味儿而已。
  “称两斤槽子糕(蛋糕)。”康国志说,他俩已经坐在桌子前,架势是在这儿吃。
  “先生要奶油的,还是鸡蛋的?”袁老板问。

第二章   夜入交通站(8)
“各称一斤。”侦察员说。
  “好咧!”袁老板进柜台称糕点,嘴却没闲着,说,“看你们从城门那儿过来,人还很多吧?”
  理解为主动搭话和热情都可以,说明侦察员进门前,他在朝城门方向眺望。
  “嗯,不少。”
  袁老板将两包槽子糕放在他们面前,倒上两碗茶水递过来,说:“上次城门楼挂人头,还是满洲国成立第三年,像是一个女胡子斩首……这次挺轰动,五个人。”
  槽子糕在侦察员嘴里土块儿一样难以下咽,他们忍着悲痛,掩饰住什么,康国志说:
  “写着匪八路。”
  “从三不管村抓来的,”袁老板像是消息很灵通,“听说是八路下到村里的工作队。”
  侦察员对糕点铺老板感兴趣,或许能意外获得有价值的情报。康国志说:
  “好像是警察看着人头,警察尿性(能耐)啊!”
  “尿嚎嚎还差不多!”袁老板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主,乱嘞嘞一气,“他们有那本事?中央军巡逻队逮来的,那晚上从我家铺子前过,我亲眼看到的,还有两个女的。”
  康国志听到有女的,心猛然给什么东西扎戳。
  “警察只是为中央军看着……”袁老板戛然打住话头,他说,“看人头的警察来了,不能说啦。”
  进屋的警察跟糕点铺老板很熟,打俚戏道:“咋样?袁老板,我一天不来,糕点哈拉(变质)了吧?”
  老板瞥眼侦察员,说:“长眼珠就看得见。”
  “唔!”警察见有顾客,还正吃着槽子糕,不再开玩笑了,说,“来二斤椒盐核桃酥、二斤萨其玛。”
  “呦,看老丈爷呀!”袁老板还在开玩笑,说,“走桃花运,找个二毛子女人,不要你这小体格啦,侍候得哟?”
  “不是还有你吗?”
  “谁刷你的锅(刷锅意为和同一个女人同房)呀!”袁老板说。
  警察斜眼看着侦察员,斗嘴他不是糕点铺老板的个儿(对手),扯到最后得吃亏,他说:
  “你家有没有芥菜疙瘩?”
  “有,酱缸腌的。”
  “给我捞一个。”警察说。
  “干啥?配糕点送礼?”
  “瞎呲!我们吃。”警察说他值夜班,回不去家,干吃糕点烧心,“要是有,捞两个芥菜疙瘩。”
  “我给你多捞几个,啥好玩意。”糕点铺老板大方起来道。
  “两个芥菜疙瘩足够啦,只我们俩人吃。”警察说。
  糕点铺老板包完糕点,去后院的酱缸捞咸菜,用碗端出来,芥菜疙瘩腌得深红色,谁看了都有食欲。袁老板说:
  “用不用切一切?”
  “不用,嘴啃吧。”警察说,“我走啦!”
  糕点铺老板笑着送出门去,回到屋里笑纹变成怒纹,嘟囔一句:“赊嘴吃!”
  警察没给钱,侦察员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得罪不起呀!”糕点铺老板又牢骚一句。
  侦察员抓住一个机会,说:“警察吃惯嘴,掠(读lǒu音)道驴似的,边走边吃。”
  “唉!开买卖得罪不起警察。”糕点铺老板说,那个时代警察管着小商小贩,寻一个理由让你开不成店,“好在晚上只两个警察值班,多一名警察,我就要多搭嘎吗(东西)的。”
  “闹玩嘛,两个人守那么大的城门,守得住?”侦察员问。
  “到了晚间关上城门,上了铁划棍(门栓),人员里不出外不进,很严实的。”糕点铺老板说,他住在附近有发言权,“巡逻队巡逻到城门前,再说,城门楼里配有一挺机枪,一夫当关嘛!”
  “两人守城门还是显得单细(薄弱)。”侦察员说。
  “上些日子,警察一个班守城门,最近有什么事人都抽走了。”糕点铺老板说,他无意中说出那一班兵的实情,晚上回兵营,只白天守城门,盘查进出城人员。。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夜入交通站(9)
“你找谁?”
  王瑞森去警察局,被门岗拦住,他说:“找萧科长。”
  门岗警察说萧大炮今天没来。
  “老总,我找他有急事……”
  “嗯,他寻乐去啦。”门岗警察说。
  寻乐不难理解,萧大炮嗜好不多,寻乐只干一件事,逛窑子。不能愧对绰号,大炮,用在性格上,直筒子脾气像门大炮。用在行为上,同吃喝嫖赌抽联系上,则特指男女情事。萧大炮的外号带着浓厚*色彩。
  “去新乐堂。”王瑞森决定去妓院,一定要找到萧大炮。
  昨夜,康国志他们研究今天白天侦察计划,目标是弄清城门楼人员守卫情况,打算今夜取走牺牲同志的头颅。虽然是秋天温度不是很高,暴露在自然环境中头颅也挺不了几天,要尽快行动。摸清楚晚上多少人守城门,武器配置情况等等。
  “瑞森你找萧大炮,从他的嘴里掏出贺儿(原指财物,在此指有价值情报)。”朱汉臣说。
  “哎!”
  “给他些钱。”朱汉臣叮嘱道。
  十块大洋装在王瑞森的衣袋里,走进新乐堂,老鸨赶忙迎过来,见面孔很生,说:
  “爷头一次来吧?”
  “嗯!”
  “我们新乐堂的姑娘个个赛西施……”老鸨说着向楼上一抖手绢,勒细的嗓音很尖细,“姑娘们,来客啦!”
  “来啦!”
  “来啦!”
  鱼贯下来几个*,她们站在王瑞森面前等待挑选。他从没来过妓院,*的目光令他局促不安,急忙说:
  “我来找人。”
  “找人?”老鸨的脸子冷起来,问,“找谁?”
  “萧科长。”
  老鸨对这个名字不敢怠慢,扬下手轰散*,说:“他呀正忙着呢!”
  在这种地方忙着,做什么不言而喻。王瑞森犹豫,现在是不是叫他?不叫他吧,萧大炮说他不是条子客(嫖完走人),他通常住局,糗着不走。什么时候叫他合适,还得求老鸨。钱最管用,他丢给老鸨一块大洋,说:
  “您喝杯茶吧!”
  老鸨拿起大洋,一个嫖客住局才一块大洋,来人没沾姑娘的边儿就给了一块大洋……她的神色转暖,问:
  “你找萧科长是吧?”
  “是,有点儿急事。”
  “好,我给你叫他。”老鸨坐在原地未动,她喊,“锁柱!”
  “哎,来啦!”一个男人答应着,他手拎只大茶壶,显然是“大茶壶”啦。
  “锁柱你去看一下,萧科长完事没,完事就说有人找他。”老鸨支使道。
  锁柱拎着大茶壶上楼。很快下楼来,对王瑞森说:“他问你谁?”
  “我姓王,天意杠房了事的。”王瑞森说。
  锁柱二次上楼,这回萧大炮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嘟囔什么。大概是埋怨王瑞森的话。
  “萧科长,不好意思,打扰你啦。”王瑞森站起来,歉意道。
  “可不是咋地,睡得正香。”萧大炮呵欠连连问,“啥事呀?”
  妓院不是谈事儿的地方,王瑞森说:“我俩去喝杯茶。”
  萧大炮说:“你都走到这儿了,不拉一铺?”
  “不,我还有事儿。”王瑞森催他走,“萧科长,走吧!”
  “到了嘴边儿……”萧大炮为找他的人惋惜,唠叨道,“三合水不好遇,你看你,咋不尝尝滋味。”
  他们已经走到街上。
  “萧科长,”王瑞森说,“我可没你那两下子,对女人……我不行。”
  “窑姐可会,你不行她让你行。”萧大炮谈此话题眉飞色舞,他说,“你还是没逛过,里边的乐趣你不知道。”
  走进茶馆,跑堂的过来道:“二位,里边请!”
  “泡壶铁观音。”王瑞森点了茶,他说,“腿都溜直了,总算找到你这大科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夜入交通站(10)
“啥事儿?急等下呛(着急忙慌)找我。”
  “我们掌柜的要我面谢你。”王瑞森说。
  萧大炮暗自高兴,杠房的谢和钱是同义语。三合水百年不遇,怎么也没够,这需要钱。心里高兴嘴不能说,他道:
  “谢我什么?”
  “四凤出殡。”
  “别胳揪(逗闹)我,事没办好啊!”萧大炮抱歉,他不是为杠房,是为自己,按原计划大办葬礼,杠房会重重酬谢,六十四杠缩成八杠……他说,“早不抓,晚不抓,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抓住工作队,把一桩事儿给搅啦。”
  “虽然没办成,也要感谢你。”王瑞森说。
  “那还感谢啥,没办好。”萧大炮心口不一地说。
  王瑞森拿出十块大洋,说:“少了点儿,科长打壶酒喝。”
  “咦,客气了不是。”
  “杠房不是天天能开张,一晃有些日子没活儿。”王瑞森说眼下不宽裕,“以后还要表示。”
  “杠房对我不薄……”
  “说反了不是,科长对杠房才不薄。”王瑞森说了一大堆感激话,他诙谐道,“我们杠房不缺杠子,可就缺你这样顶门杠。”
  “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们当顶门杠。”萧大炮说。
  越唠越近乎了,王瑞森试探地说:“我们打算买进一批木材,主要是红松。”
  “做杠子用得了那么多红松?”
  “不,做棺材。”
  “噢,棺材?”萧大炮迷惑道。
  “是这样,杠房的生意日渐清淡,风俗改革,用马车拉棺材,多不用杠子抬人。”王瑞森说,“棺材铺耿老板要去关内做生意,我们杠房盘下他的铺子,寿材和执事一起做了。”
  “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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