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暗上二分。
或许大家对这如雷贯耳的紫云道长都显好奇,除掌家的三房,就养着身子的婆婆也在小青掺挽之下,蹒跚行来,更不用说平时就爱凑热闹的二房。
“女施主,贫道见这屋顶紫云环绕,忍不住前来观上一观。”
那话明显是对着我说的。
微微一笑,我道:“道长来得正好,小妇人有一卦不解,还望不吝赐教。”
那道长点点头,半眯了眼。
“可否借一步说话。”
又是微颔首。
这时,婆婆插话,“且慢,媳妇儿啊,老婆子可否听上一听?”这个要求让我微愣,早些时候,我并未瞒婆婆那佩中之事,禀说之时,婆婆脸上神情淡淡,似毫无兴致,我以为婆婆对那卦不感兴趣的。
不过既然想听,并不是不能听。
三人遂找着一僻静厢房,我将脑海里的东西画出来。
越画至后,紫云道长脸色愈郑重。
搁笔之时,他道,“施主所画之物并非卦象,而是天命。欲知天命,必先起卦!”
“哦?”天命?这让我有些吃惊。
我话音刚落,三副骨卜现于眼帘。
“请默念心中牵挂之事,摇卦六次。”
牵挂,最牵挂的莫过于相公在西陲之时的安危。摇罢。
紫云道未问我所求为何,便言,“此为骞卦,上卦坎为水,下卦艮为山,山在水下,有如淹之礁石,险在前也。”
这话我却是听得懂。急急问道,“道长可是在说相公有危险?”
“然,也未必然。利西南。此卦存在两个变爻,一为六二,一为上六,六二为铺,上六为主。意既,王臣骞骞;匪躬之故。往骞来硕,利见大人,终有贵人助也!”
这话,我听不明白。
询问道长何意,道长高深一笑,“施主请放心,所求之事虽有险阻,但定无忧也。只是往后切记困而往西南。切记切记!”
说罢微微一笑,宽袖微拂,踱出门外。
眼见袍角消失门板之后,那头婆婆忽地一脸凝重,站了起来,道,“这位道长,正北之向可是凶贞?”
微微一笑,道了句是,然后消失门外。
追了出去,欲问个究竟,然屋外不过片刻,竟连片袍角也不曾寻着,只得清风煦日朗朗照于阶前。
“婆婆,此为何意,为何北向是凶贞?可是相公有危险!”
婆婆脸上虽云淡风清,但抓着我的手却比平时紧些,“无事,就算有事,老婆子也定不会让它发生!”
说罢,沉默片刻,唤了小青径自离去。
不多时,小多来报,说那道长被请去各处解卦,明明卦图一样,偏解出来的不同。又见我脸色稍稍沉郁,边跺脚边忿忿道,“大少奶奶别往心里去,也不知他是何江湖术士,如此一番招摇撞骗。解不了二房的卦便装神弄鬼对人直道切莫切莫。后又说花钱消灾,骗了各房大半银钱赚得银盘满钵这才离去!哼!下次再让我看见,看我不撕了那张烂嘴,胡说八道!”
呃…。。这个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莫非真如小多所言,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其实我所求之事,他算对一半,只是相公此时身处西方,而非西南,但行军打仗,谁也保不定他不会往那西南方去。
西南…西南。。我忽在想起那日看的稗官野史,那骥王起兵之地缘山不正处西南吗?西南起兵,京畿败兵。
京畿…不正是正北之向吗?
莫非…想至这里,我这心是咚咚咚的跳得快速。
轻拍自个儿头颅,我暗笑自己想相公是想疯了,这毫无关联之事,竟一阵胡思乱想,还视为不吉之照,确实是有些过度担忧了。
起身,“小多,走,牵了童儿和玒儿去天龙寺为相公祈福去。”
小多应了一声,让奶娘打点好行装。
走至院门,却不想有一人一身婢子青装,婷婷立在院门,显是候了许久。
这人怎地来了?
身子微愣,转头去看小多。
却见小多此时正睁着大眼看那紫鸢,眼中十分不满。
“怎地还杵在这里!”
紫鸢没有理她,而是急切看我,“大少奶奶,婢子有事禀报。”
淡淡扫她一眼,径自出门。我想不出她有何事要禀,先不说我与她八杆子打不着,单看她对相公有觊觎之心,我就不想见她。
走得几步,衣角被人扯住,恼怒转头。
紫鸢可怜兮兮瞧我,“大少奶奶,婢子真的有事要禀!”
“何事!”
紫鸢搓搓衣角,我很不喜她这般矫揉做作的样子,忍不住轻蹙眉头。
“这事,能不能单独说?”
“何事不能敞开说,这里没有人是不能听的。”
“婢子…婢子。”
小多不耐,“什么事这般吱吱唔唔的,大少奶奶让你说,你就说!这番做作也不嫌丢人!都在这院里呆了如此久的,连这些个礼数都不懂吗?”
扶额,小多,你要再这般威风下去,只怕那紫鸢想说也不敢说了。
听说紫鸢最近被小多收拾厉害,现下这般凶巴巴的更是不敢再说什么,以往那傲气随着凌氏的离去,减了许多。
后头没了依靠自是不敢再自恃甚高。不知为何小多与紫鸢或许上辈子便有怨仇,见着了,小多都会立时变成刺头儿。
见她支唔不语,我没有耐性再去应付,遂抬步向府外行去。
上完香回府,就听人说,紫鸢无故失踪了,己有一些时辰未见。
初时,我以为她定是受不了众人排挤,这会躲在哪里哭去了。晚饭过后,有仆人道,打扫之时见着栖梧院的池塘里飘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打捞上来一看,正是不见踪影的紫鸢。打上来时,己是全身青紫断气多时,手中紧紧握着
半片布料,显是从什么人身上撕下来的。
打理花草的手一顿,忽然死了?是谋杀而死?
那是为了什么以致要杀人灭口,难道与长房有关,听人说,她自小在长房身边伺候的。除了长房,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牵扯。
那今天早上她来找我,所为的倒底是何事?难道… 心中突地一下跳的厉害,难道与我有关?这么久无事,为何偏偏找了我之后便出事了。
还是我又多想了。
哆哆有人敲门。
“进来。”
“大少奶奶,有您的信。”
信,眼睛一亮,定是相公寄来的。紫鸢的事立时被我忘诸脑后,说实话,除了有些些婉惜她如此年华便早早逝了之外,再无其它想法,自是不甚在意。
信,果然是相公寄来的,厚厚一叠。刚打开,一股淡雅墨香袭了过来,相公用词着句皆有些细水长流,用了平时他常用的纸笺。看似写的一些平时小事,却让我感觉西陲景观就在眼前。
相公一身素色常服,黑发高束。负手观望戈壁黄沙,时有微风拂来,撩起袍角。何为长河落日圆,何为大漠孤烟直。
一字一语都描在那纸笺之上。
点点滴滴小事都记录的十分祥尽,看其日期绝非一日所写。
这般倒似日志。
看罢,微微一笑,回了封信。写得最多的还是婆婆,童儿和玒儿之事,自己,歪头想想好似与他平素在时,一般模样,便没花什么笔墨,而且,我觉着如果我也如相公那般连用膳花了多少时辰,沐浴用了多少水都记录下来…。很是别扭。
最后想起他许久未见几人,便作了一副全家呆在院中葡萄架下纳凉的画同寄给他。当然,现在没到夏日算不得纳凉,只是小歇罢。
相公收到信后,回的非常之快。
只不过半月便回了,上面满满一页全是抱怨,说这般很不公平,他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写了差不多一本书册那般厚的家书,却不想我回的却是有些冷漠,只不过薄薄一页而且大部分写的都是小家伙们的事,这般严重不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捻着那信纸,我忍不住轻笑,相公虽未说自己当时表情如何,但从那信上看,我能想象的出,定是又在生着闷气,在心中暗骂我如何无良,完全无视他的思妻之情。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是恨得自己插了翅膀飞至他身边的。只觉将想他的话书在那信上,却是徒劳,这才没写。
真的希望相公快些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卦象的意思即是,前行会有危险,但有贵人相助,最后助君取得硕果,这个贵人是谁呢,亲们表猜哦。
噩耗
“志成…志成不是你们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是。。是。。季。。季。。。”
从噩梦中醒来,我抹抹额角细汗,望一眼窗外,仍旧黑沉沉,所有星辰全都隐去,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显得特别的长。不知沈四娘所说那人倒底是谁,但那临死前的话语却像藤蔓般紧紧缠绕我心挥之不散。
季…季,那人是谁,这京城姓季的何其多,这茫茫人海,寻那么一个人,有如大海捞针。虽然,我未曾想过去寻他。
披衣起身,点起碗灯。萤弱烛火印在窗棱之上,氤氤氲氲。
童儿与玒儿睡得正香,玒儿软糯小脸极像相公,不时咂下小嘴。看着看着忍不住上前亲亲小家们,这才向外间行去。
相公去西陲己四月有余,不知为何,这段时间相公杳无音讯,己是很久未收到他的家书,竟似忽然一切都断得干干净净。
问了公公,公公道朝上也无消息,这般反复询问,结果仍旧相同。
白日思虑过重,晚间连生恶梦。如此折腾己有四五日之久,这心上总似有些烦燥不安。
为自己倒杯冷茶,喝上一大口,心上稍凉,这才感觉好些。
守夜婢子许是因着帘内有灯,瞌睡全无也跟着醒转过来,问我有何需要。
清清淡淡答了句无,又看天色过不久便要天亮,让她下去歇息,却不想不过片刻,她竟又折了回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是个小小包裹,东西用女子常用的绢帕包着。
“大少奶奶,婢子刚刚开院门时,见着这东西在门槛上。”
接过来,“可有看清是何人放的?”
“婢子只隐隐见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有些陌生。不像是各院寻常走动的。”
点点头,“下去吧。”
翻开,里面的东西让我有些吃惊。竟是些小小药包,那香气隐隐闻着与上两次别人使的有些像,不敢深嗅,只得重新包裹起来,收了待第二日细查,这一次不管那人为何将这药包放在我院中,却给了我些微线索,那离间我与相公之人,定是要翻查出来,否则我心难安。
有些可惜未曾瞧清那人。不过,既然拿了东西与我,定是希望我能有所动作,如此,便试试谁更有耐心。
第二日,去婆婆院中请安,将此事与婆婆道了,婆婆微思索,方对我道,“媳妇儿啊,这事暂且放在一旁,那人如此做定是带了目的,封了消息以静致动方为上策,她定会耐不住再次出来查看你是否有收到那样东西。”
微点头,婆婆与我想的几乎一样。
使人每夜守在院中,果然,过不多久,抓着一个小婢子,查了之后,方知那婢子新来不久的,在厨房里做些平常的洒扫活计。
“为何深更不睡,徘徊这寒梅院处?这些东西可是你拿了放在槛处,从何而来?”
那婢子胆子并不大,甚至说有些些的胆小,听得我冷声询问,怯怯低头害怕得直绞双手。
陆妈妈是管着她的人,手下粗使婢子出了问题,心中着急,推了推她,“你倒是快些回了大少奶奶,莫让大少奶奶气着!”
“奴婢…奴婢是紫鸢的胞妹,是来。。是来找大少奶奶的。”
紫鸢…。
“何事寻我?”
“奴婢有些,有些东西,有些东西要交给大少奶奶,是…。是…。是紫鸢姐姐交待的。”
“哦?”抬抬眼眸,难道上次紫鸢寻我便是因着这些东西?“何物?”
“那些东西,奴婢并未放在身上…而是在。而是在…”正说到关键处,外头阿福一声暴喝,“谁!”
接着女子惨叫之音响彻寒梅院。
推门出去,便见有一青衣婢子匍匐倒在阿福脚下,四肢以奇怪的姿势摊在地上,似是断了。
阿福作揖,“大少奶奶,刚刚此人偷听。”
小多扯那婢子的头发主让她的整个脸庞现于众人眼前。
此人…。我如何想不到竟是三房屋里的大丫头幽怡。使人随那婢子去取东西,又让阿福拎着幽怡,去婆婆院中。
三房端坐婆婆下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己经很久不曾有如此表情。
“三姨娘,此事你当如何交待,自个儿大丫头跑进寒梅院里探听她人私密,还被当场抓个正着,这可是个掌家之人该行之事?”
三姨娘脊背挺直,苍白着脸,“此事,婢妾有责,但凭处置。”
“姐姐,你就饶过三姨娘罢。”二房主破天荒的竟为三房求起情来,两人向来水不容火,火不容水,如此倒觉着奇怪。
三房看一眼二房,冷冷淡淡道,“不用你如此猫哭耗子假慈悲。”
二房听了脸色微变。许久一挥帕子,似得意一笑,“妹妹,这话便是你的不对了,我何时假慈悲来着?这幽怡在那寒梅院附近鬼鬼祟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些时日我便亲眼见着过,弄不好寒梅院里怕是有什么东西是她惦记着的吧?!”
“此话何意?”
二房瞥三房一眼,“何意难道妹妹会听不懂么?且不说那寒梅院里丢过几次,那库房里也丢过不止一次东西,至于那东西去了何处…怕不好说!”
幽怡闻言,忿忿盯着二房,剧烈挣扎起来,似要吃了她!
二房嫌恶看一眼地上被折断手脚的幽怡,再挥挥帕子捂嘴,眼中鄙夷清晰可见。
我冷眼看着,二房如今倒有本事了,这般明喻暗讽一番,三房气得呛咳却是反驳不得半分,这亏只得吃了。
四房一向最见不得二房得意风光,如此明嘲暗讥三房,自是帮着三房,道,“二姨娘,你这分明无中生有,幽怡虽未得三姨娘允许上那寒梅院去打听,但那些脏水要泼也不是这般泼的罢,我看你这分明是心虚,那些腌臜事指不定谁做的呢。”
“你,好你个骚蹄子,平素仗着老爷的宠,总在老爷耳根说些晕话,如今见我无人可依,知道我好欺负是不是…。呜呜,姐姐你定要为婢妾做主…这四房一向连着三房来欺我…”说罢哀哀垂泪。
我皱起眉头,真是一团乱!那厢婆婆不高兴,手拐一柱地,斥道,
“好了!大家少说点,那些无凭无据之事如此凭空揣测,随便泼在她人身上,可是想闹得这府邸不安生!幽怡,你来说说,你无事上那寒梅院去偷听做何?这主子的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