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不见的?”常青想了想问。
“尸体是我和队长亲自放进停尸间,然后锁好门的。我去换了件衣服,只离开了两分钟,等我开门准备解剖时,却发现……尸体不翼而飞了!”法医的嘴角浮上了苦涩的笑容。
“停尸间的钥匙只有我和他有,是那种根本不能在市面上配到的特制钥匙。停尸间在我们局的地下室,从它到大门的距离,我们刑警空手最快需要十分钟跑完;路径也只有一条,那就是走过唯一的一段楼梯,再穿过办公室走廊。”刑警队长补充。
此时,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就算有人拿到了钥匙,偷到了两具尸体,也绝不可能在两分钟内扛着近两百斤的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公安局的办公室走廊,跑出大门的!
除非……除非他本来就不是人!
我连忙低下头去,惟恐那两个倒霉的警察看到我脸上的苦笑和了然的神色。只要稍微回想一下,我就能猜出来,根本没有人去偷尸体!丁仲衡和叶晓芸的……尸体是被人施了术的,只要这个幕后的人物(妖怪的可能性居多)用些手段,就能控制它们消失和出现,哪还用得着傻乎乎地跑到公安局去开锁、扛死人呢?
“这不可能!谁有这么大本事?”眼睛的余光里,我看到教导主任一本正经地说,高校长和孙主任也点头赞同。
“我们也不相信!但是,尸体不见了是事实!”刑警队长目光炯炯地逐个审视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所以,我准备再试验一次,看看到底是哪个神通广大的人物能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尸体偷走?”
斩钉截铁的语气,配合着勇敢无无畏的神情,仿佛是向那个隐形的敌人宣战!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警察叔叔,你不会是怀疑我们中的某人,是那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吧?”云腾蛟失笑道。
众人皆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来。
“咳咳……那,当然不是!”刑警队长也察觉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略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么,把我们几个找来,有什么要我们做呢?”常青肃然问道。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连忙抬起头,注视着那个刑警队长。
却见他突然沉默了,眼睛里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用手指轻扣着桌子,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如果有什么事要学校配合去做的,我们一定尽力!”高校长立即表态。
“不错!我们学校里的每位老师和学生,都会积极配合的。”教导主任也连忙附和。
他依然没有开口,反而用眼睛不断瞟着坐在他身旁的法医,两人的神色都有点古怪。
正在大家摸不着头脑之际,法医终于开口了:“其实,是不需要惊动全校的。……只不过要请……你们几个帮个小忙而已!”
“是什么?”常青望了望陈仇,不动声色地问。
“……想个办法让……接近尸体的……人物留下可以追踪的痕迹!”法医斟酌再三,用模糊的语句艰难地提出了要求。
“啊?让他们几个孩子来做?”孙主任和教导主任都忍不住露出了诧异万分的神色。
高校长没有做声,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常青。
“你们可以在它们身上装上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来追踪!”陈仇淡然地提出建议。
“恩,这方面我们已经布置好了。不过……还想再万无一失!”刑警队长又瞟了一眼法医,语气既有些无奈,又颇为不悦,似乎也觉得求助于眼前几个小毛孩实在太荒诞不经。
“如果不让我们待在现场,我们是不可能与幕后的人正面交锋的!”常青无视刑警队长的不悦,严肃地说。
“不用你们与他正面交锋,只要暗中帮忙就行了。”法医居然也无视上司的不悦,急急回答。
常青和陈仇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好。我们等一会就去做。”
高校长挥手制止了两位主任做进一步的追问,然后站起身:“既然这样,事情就解决了。卢老师,让这几个同学都回教室吧!两位公安同志,我送你们出去。”
老屋鬼话 第三十二章 灵魂契约(八)
教务处的卢老师把我们送到教学楼附近,轻叹一声就转身回去了。
我们六个人在楼前停下了脚步。
“我叫方雨恒。……你们真的有办法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那个斯文男生用希冀的眼光望着我们。
“也许,试一试吧!”常青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回答他。
“那……我可不可以……留下来看……”他吞吞吐吐地试探着,“我……想帮忙。”
“不用了!你帮不上忙的。”陈仇淡漠地摇头。
眼见他还想继续罗嗦,我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半是讽刺半是告诫地说:“嘿,真是个嫌命长的!你还来凑什么热闹?我要是你,就马上混到同学中去,人越多越好,绝对别落单!”
“你……你……你这是什……什么……意思?”他身子乱抖,嘴唇哆嗦,立时被我整成了个结巴。
“她是好意!你的处境现在很危险,还是回到教室里去,和大家一起比较保险。”齐震语调温和地补充。
“为什么……我……有危险?”此人虽然抖得如寒风中的一片叶子,依然不屈不挠地问,誓要把白痴进行到底。
“唉!你的朋友是不是丁仲衡、叶晓芸、王凯、舒芳芳?”我叹息。
“……是!”
“他们在这两天之内都死了。你认为是巧合?”
“……不是!”
“那不就行了!这概率比被流星砸中还低。难道你还认为你会高枕无忧?”我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你地意思是——我是必……死……无疑了?”他地脸比雪还白。好像马上要倒下了。
“只要你听我们地话。应该不会出事!”常青比较敦厚。赶紧安慰他。
“好的。……我一定听话!”他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那赶紧回教室去吧!记住,最近一定不要落单,死皮赖脸也要和许多人混在一堆!”我使劲推了他一把,他于是跌跌撞撞地回自己班教室去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表妹。”云腾蛟一直作壁上观,直到那个方雨恒走远了,才似笑非笑地开口,那一声“表妹”叫得我连打了两个哆嗦。
“或者,你还有更高明的办法?”齐震冷冷地问。
“呵呵!我会有什么办法?一切当然要靠你们了!”云腾蛟云淡风轻地微笑着,举重若轻地把泼向他的风刀霜剑都挡在身外。
“如果,你真有好办法,不妨告诉我们。”常青并不以为忤,诚恳地对他说。
云腾蛟不置可否地掀了掀眉毛,优雅地转身,退场了!
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了,他突然回过头,风情万种地朝我挥挥手:“今天放学,我和你,一道去你家!表妹。”
他早走远了,只剩下我们依然站在那儿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被雷劈过,所以痴呆得连自己也以为是我的表哥?我认真地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我抱住自己的肩顺便抖落着爬上来的鸡皮疙瘩,暗暗揣测着他的真实意图。
“你的这个‘表哥’真是……可怕!”陈仇若有所思地对我说。
“什么表哥?一看就是个自大又自恋成狂的神经病!”齐震的语气颇为刻薄。
“是个绝对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常青客观地总结。
“……管他呢!”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去想,我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追踪幕后人物上,“你们准备怎么做?要不要我和齐震帮忙?”
“不用了。反正我们两个也不会亲自出面,就不要让你们两个去露脸冒险了。”陈仇微笑。
“不亲自出面?”我疑惑不解,“你们又不到现场,怎么帮他们的忙呢?”
陈仇笑而不答。
常青揪了一把头发,也笑了笑;在上衣口袋里翻了翻,从里面翻出了一张没有任何符号的黄纸来。他轻快灵活地用手指折着那黄纸,三两下就折出了一只纸鹤。他把纸鹤托在手心上,陈仇伸出右手,轻轻一弹,一点白光飞上了纸鹤的头顶。
那纸鹤立刻活了过来,头一昂,两翅一竖,浑身透出金色,一点绚烂的银白在它头顶闪烁!
“这是什么?符吗?”我好奇地瞅着它问。
“是。”常青点头。
“有什么用?”齐震审视着它。
“作用可大了!它能无声无息地追踪、监视目标,必要时可以给敌人雷霆一击。”常青豪气横生地夸耀。
“就凭它?”我和齐震齐声质疑。
“别小看它!如果没有把握,我怎么会用呢?”常青斜了我俩一眼。
我半信半疑地转头望着陈仇,她轻抚右手断指,纸鹤头顶的那点银白,开始飞速旋转,逐渐变红,直到变成鲜红如血,然后如渲染一般向全身散去,须臾,这红色彻底褪尽,连初始的那点银白也不见了,纸鹤又恢复成金黄色。只见它伸着长嘴,左顾右盼,显出十分灵动的神气来。
“真可爱!……哎,也送我几只,怎么样?”我见猎心喜,忙向常青讨要。
“几只?你当这是普通纸工,要多少有多少啊?这是我派‘青鸟符’,道行高深的才能炼化出一对来做帮手。”常青无奈地解释。
“青鸟?哦,是不是取李商隐的《无题》中的‘青鸟殷勤为探看’的诗意啊?”我笑了起来。
“……这是前辈传下来的名字,我可不知道有什么诗意!”常青苦笑。
“你为什么不用一对呢?这样更保险。”齐震问。
〃……恩……一只够了。”常青挠挠头,含糊地回答。
“就凭他的那点道行,哪可能有一对哦?嘿嘿!估计这只也是常伯伯给的!”我勇敢地揭他的短。
常青顿时面红耳赤,尴尬地只会揪自己的头发。
“那它怎么去监视目标呢?你们也不知道公安局把尸体运到哪里去了?”齐震为他解围。
“放心吧!会有人把它带去的。”陈仇胸有成竹地说,“你们看,那人不是来了吗?”说着,她用手一指。
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一个身影略显疲惫的中年人,已经走近了我们。是那个……有点奇怪的法医。他越走越近,我们可以看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木然,感觉上连气息也飘渺。他这种职业,脚踩阴阳,于生死应该是看得很淡的,正因为看得淡,难免会给人冷漠的观感。只是,他会开口叫常青帮忙,着实让人吃惊。难道他发现了常青会用符咒?就算如此,科学不是与玄学势不两立的吗?我奇怪他的立场。
“呵呵,不必太惊奇。我的职业虽然不允许我相信科学以外的东西,但我曾经有个研究神秘文化的父亲!”法医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平静地解释道;“他尤其对道教的符篆感兴趣,介绍各种门派法器和符咒的书籍、图片、实物搜集了无数。他去世前,还经常拿出来给我看。那天在树林,我看见这个同学手指一翻,把一张用朱砂画成的黄色符纸贴在尸体上。虽然那纸转眼就化成了灰烬,但我也因此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居然相信他?不怕是他故弄玄虚?”我依然好奇。
“在这样可怕的尸体前,没有人还会有开玩笑的心情!”法医笃定地说,“再加上随后发生的诡异无比的怪事;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那种超出了常识范围的恐惧和无力感的。我就更觉得需要你们的帮助。”
“恩,我们会尽力的!”常青点头,伸出手,“你把这只‘纸鹤’藏在口袋里,必要时,它会帮助你的。”
法医看了看他手心,那只金黄色的“纸鹤”还在左顾右盼地拍着翅膀,宛如活物。他小心地捏住“鹤”的脖子,它似乎很不情愿,回过头用长嘴巴啄他的手,翅膀拍得更欢,就差没高声鸣叫抗议了!
“哈哈!瞧它的样子是不服你啊!”我打趣道。
大家都笑了。
笑声中,常青又伸出手来,在它的头顶轻轻一拍,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家伙立刻不动了,乖乖地任由常青压平、叠好,递到了法医的手里。
“但愿能顺利解决那些诡异的事情。”法医把折好的“纸鹤”郑重地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恩,希望如你所愿!”我和常青不约而同地回答,而陈仇也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只有齐震,默然无语,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旁观者。
放学了。
由于校园里笼罩着一股说不清的恐惧气氛,同学们难免感到压抑,所以都选择了早早离开。我用堪比蜗牛的速度慢吞吞地在教室里收拾着书包,心里不住祈祷:最好那个“表哥”等不及我,自己先跑掉了!
“走吧!”我闻声抬头一看,教室里只剩下常青和齐震了。
“不要,我还没收拾好呢!你们先走吧!”我故意在书包里左翻右找,拖延时间。
“别硬撑了!知道你不想和那个人一起走。我们已经到他班级去过了,校门口也看过了,一个人也没了。”常青说。
“真的?太好了!”我立刻笑逐颜开,一把抓起书包就往门口跑,“走吧!还等什么?”
“慢点,反正晚了!陈仇在校门口等我们呢!”齐震在我身后边追边叫。
我才不管,只要不是被恐惧追逐,我很乐意享受奔跑的自由感觉。我们三个飞快地奔到了学校门口,陈仇果然正站在那。
“我们现在去哪?”我停下来问她。
“回家。”她微笑但坚决。
“恩,你和常青……那只‘青鸟’……”我想怂恿她关注那场追踪、监视的进程。
“说过不用出面了,我们现在应该回家去!”她不为所动。
我还想再说什么,齐震和常青跑过来了。
“你还不死心?反正一有结果,我们就会告诉你和齐震的!”常青劝我。
“真没劲!……那我回家了!”我扫兴地把书包扔到肩上,独自朝我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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