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我脑中突然一闪,这个人不就是贺捕头说的那个大盗么?这下我心中慌乱了,那双眼睛确实眼熟啊,我心里着急。他就站在我面前,我该怎么办?“命”字不正是“人下一口刀”么?无疑,他可能认出了我,那衣服下应该藏着一把刀,所以走路才显僵硬。我长出了一口气,赔笑说,“‘命’字啊,‘命’字跟‘令’字相类……”59二b00k“呵呵。”他冷笑,说,“我要测的是你的命!”
听了这话,我一哆嗦。大概是我的梦兆要应验了,这人果然是那名大盗。我已经傻在那儿手足无措了,他的刀已亮出来,这刀一尺多长,弯的。我在菜市场见过卖肉的用来切肉的,有这种刀。我身向后退,刀比我快,眼看就到了,突然一道白光直飞这名大盗而来。这大盗感知到了,侧身回手一刀,“嘣”的一声砍落一物。
“喝!”
随着一声喊喝,声落人至,徐凡一脚从下扫踢大盗,大盗用左手一挡。就这样,大盗的攻势被徐凡的力道从我身前迫开。但大盗并不死心,再次挺刀刺过来,徐凡把剑一拔,一寸长一寸强,大盗连续进三招都被宝剑搪了回去。
“有人打架杀人了啊!”街道上有人喊。
随即,人们纷乱逃避,整个街道鸡飞狗跳各样儿东西撒满地。见这情景,大盗再无心恋战,虚刺了一刀转身一跃想跑,徐凡哪肯放过,在后提剑紧追。我长出了一口气,往地上一看,徐凡刚才扔出来打这名大盗的是一两银子,我把这两银子捡起来,见上边斜着留下一道很深的刀痕。我拿着这两银子,手直发抖,一时间百感交集,银子还真是个好东西,不但能买很多物品,关键时刻还能救命。当然,重要的还是徐凡。收起这两银子,我向着徐凡追那名大盗的方向望着,看到的只是街道上骚乱的人,徐凡跟那名大盗已不见踪影了。
随后,奉平县的几名差役也追了去,不一会儿,贺捕头来到我的摊子前。这次,贺捕头与以往不同,脸色凝重。
“王生,你没事吧?”贺捕头问。
“我没事。”我说,“倒是徐凡,他去追那名大盗了,不知道是吉是凶。”
“你放心,徐凡应该不会有事。”贺捕头说,“几名捕快也追了去,希望这次能抓住那个大盗。唉,你受惊了。”
“哦,是受惊了。”我勉强挤出笑容,“我还以为自己的命就没了呢。”
“事了,我听了消息马上赶过来。唉,还是没赶上。”贺捕头叹了口气,向大盗逃跑的方向看去。
“贺捕头,你不去追?”我问。
“现在去追已经晚了,抓住便是抓住,逃掉便是逃掉。”贺捕头说。
“我担心徐凡一个人应付不来。”我说。
“王生,你放心吧,徐公子的武艺我领教过,不会出问题的。”贺捕头说。
听了贺捕头的话,我不再言语,此时,唯有等待,等待徐凡的消息。差不多有多半个时辰,徐凡回来了,他的宝剑已经插入鞘中,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抓住那名大盗。徐凡一脸失落,来到我和贺捕头跟前。
“徐凡,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我问。
“没有。”徐凡摇了摇头。
“那,人抓住了没?”贺捕头问。
“没有。”徐凡又摇了摇头。
“那你追他追到哪儿了?”贺捕头问。
“薛家,他跳进了薛家院子里,我便没有再追下去。”徐凡说。
“看来果然与薛家有关。”贺捕头说。
“是啊,我让几名捕快在外面看着,自己就先回来了。”徐凡说。
“走,我们一起去。”贺捕头说,“既然看到人进了薛家,我就有权去搜查了。”
“好,颂平,你是证人,也一起来吧。”徐凡说,“你的摊子,我让家丁帮你收拾回去。”
“好,我跟你们去。”我说。5贰2b00K跟着贺捕头,徐凡和我一起来到薛家大门前。这段路不近,感觉走了好久才到,几名捕快已经在门前等候,门前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众人闪开,贺捕头走上前去叫门。薛家的仆人把门打开。
“刚才有人看到一名盗贼蹿进你们家里,我们要进去搜查。”贺捕头说。
“抱歉,我们薛府不会让外人随便进入。”仆人说。
“赶紧让你家老爷出来。”贺捕头说着直接带着几名捕快走进去,徐凡和我也跟了进去。
“你,你们竟然敢硬闯?”那仆人急了。
“快叫你家老爷出来,耽误了官差擒拿凶犯,怕你也吃罪不起。”一名捕快对那家仆大声说了一句。
“你、你、你……”家仆说,“我这就去找我们老爷,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的。”家仆说完急奔而去。
“我们在这里等吧。”贺捕头扭回头说了一句,大家便停了下来。
这薛家够大,但给人空荡荡的感觉,院子两旁各有几棵大树,然后就是正中的房舍和侧廊,来往的仆人有一些,但一律面容阴沉、目不斜视,看上去像行尸走肉,或者家里死了人一样。这时,几名手持棍子的家丁冲了上来,都穿着黑衣服,面容凶恶,怒视着我们。
“我们家老爷马上就来,看你们怎么办。”那名守门的仆人在家丁之后跑出来,嚣张地说。
“谁这么大胆子,敢闯我薛家大门。”
随着一个男中音的说话声,从里边走出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他留着胡须,穿着绣有暗花的深紫色长袍,那张脸,看上去跟那名大盗有些像,但可以肯定不是同一个人。这个人迈着四方步来到我们面前。
“你就是薛家老爷?”贺捕头上前一抱拳,“方才我们的捕快在捉拿一名持刀歹徒时,发现他番强进了薛家,所以我带人前来搜查。”
“正是,你是哪位?”中年男人打量着贺捕头。
“我是奉平县捕头贺方天。”
“哦,贺捕头,薛家可不是你说搜就搜的。”薛家老爷说,“即便是奉平的知县来了,对我薛家也要礼让几分。”
“薛老爷,这个我知道,不过如果歹徒真藏在薛家,恐怕对薛家也不利。”贺捕头说。
“是么?你敢确定这歹徒进了我薛家?”薛家老爷问。
“是的,我确定。”徐凡走上前说。
“这位是?”薛家老爷打量着徐凡。
“在下徐凡。”徐凡一抱拳。
“原来是徐大人的公子。”薛家老爷说,“果然仪表堂堂。”
“不敢,当时我追那名歹徒,亲眼见到他跑进薛家。”徐凡说。
“这样的话,我家里有众多仆人和家丁,如果有人看到的话,我就让你们搜。”薛家老爷说,“如果没人看到,可别怪我。”
“我看到了。”薛家的一名仆人说。
“你真的看到了?没有看错?”薛家老爷怒目过去。
“没有看错,确实看到一人持刀跳了进来。”仆人说,“当时我被吓了一跳。”
“你新来的吧?明天不用来我薛家做工了。”薛家老爷说。
“我现在就不干了,反正在试用期。”那仆人说着转身走出薛家。
“你,滚吧!”薛家老爷一脸怒容,然后转向我们,说,“好吧,你们可以搜,不过丑话说在前边,如果搜不到,我不会善罢甘休。”
“张大人到!”
正当贺捕头打算分派手下捕快去搜薛家时,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喊喝。我们回头看去,见张大人穿着官服迈步走进薛家,后边还跟着几名差役。
“见过张大人。”贺捕头带着几名捕快过去行礼。徐凡和我也跟了过去。
“免礼。”张大人说。
“张大人,你来得正好。”薛家老爷说。
“薛老爷,久仰久仰。”张大人一抱拳说,“你不用说了,事情我都了解了,我这就叫人撤出去。”
“哦?张大人果然识大体。”薛家老爷说。
“可是,张大人……”贺捕头话说一半,却被张大人抬手止住了。
“贺捕头,带人跟我一起回衙门吧。”张大人说。
“是,张大人。”贺捕头行了一礼,然后回身一挥手,说,“我们走吧。”
“可是?”徐凡诧异。
“走吧,徐公子。”贺捕头说。
“我便不送了。”薛家老爷说。
就这样,我们跟着张大人一起去了县衙。张大人吩咐众捕快去休息,然后把贺捕头、徐凡和我带到内堂。
“张大人,刚才为什么不搜薛府,我特意让我安排进薛家的仆人作证。”徐凡说,“而且那盗匪一定还藏匿在薛家。”
“徐公子,我想张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你别急。”贺捕头说。
“可是,错过了这次,恐怕就没机会了。”徐凡说。
“徐凡,听张大人的吧。”我说。
“徐公子,你心急我理解。”张大人手捋了捋胡须,一字一句,说得慢条斯理,“你们觉得这次去搜,有把握搜到那盗匪么?”
“这……”徐凡看了看贺捕头,又看了看我,“这倒没把握,但总是搜一下的好。”
“问题在于如果搜不到,他会反将我们一军。”张大人话语变得简短而铿锵,“到那时候我也未必保得了贺捕头。”
“张大人这么分析也有理。”贺捕头说,“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让那盗匪逍遥法外?”
“我想张大人一定有什么打算,才阻止我们搜的。”我说。
“薛家势力庞大。一些商人也反映,薛家依仗势力威逼他们。所以我一直在收集薛家的罪证,无奈直接证据太少。”张大人说,“这次是个好机会。”说到这里,张大人停下来,看着我们。
“张大人,您想怎么安排,尽管说。”贺捕头说。
“嗯,这次还得依仗你们,我想把薛家连根拔起。”张大人说,“王生跟徐公子都见到了这名盗匪的相貌,可否画出一幅画像贴到大街小巷通缉,再传给邻县,这样几个县一起通缉。”
“嗯!”徐凡和我点了点头,“做得到。”
“之后,我们要做一首歌谣,在百姓间传唱,说薛家有多蛮横霸道,还隐匿罪犯、威逼官府。”张大人又捋了捋胡须说,“这样我就可以写折子针对薛家立案,即便薛家上面有保护伞,也不敢轻易插手。”
“张大人这个计策确实妙。”我说。
“那事不宜迟,我们着手去办吧。”贺捕头说。
“我们这就去。”徐凡说。
“贺捕头,你还要加派人手在薛家附近巡视,还有出县城的门那里也要加大盘查力度。”张大人说。
“属下明白。”贺捕头说。
“徐公子,还要借助你家的家丁维护好县内的安宁。”张大人说。
“张大人请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徐凡说。
“好啦,你们去办吧。”张大人说。
徐凡和我按照张大人的吩咐,找来画师,把那大盗的模样描述出来,画师按照我们的描述画着画像,直到我们两人点头满意为止。然后在画像旁边写下通缉令,指明这人是杀死开平县三名商人的凶手,现在藏匿在奉平县内。之后这张告示交给衙役去印,印好后,张大人又派人把告示分别送到开平县和太平县。
贺捕头也按照张大人的吩咐特意在薛家附近安排了几名捕快巡视,分时换岗。县城的城门前也安排了排查人员。接下来,我就得想如何制造对薛家不利的歌谣:天冷好大雪,县碑压成且,且倾凶徒现,露头皿溅血。说起来我并不擅长这类“谣谶”,权且做出来。意思很简单,天气寒冷因为有雪(薛家),薛家强压地面把县碑的脚都压入土中,“县”字便成了“且”字,“且”字倾倒“凶”徒便现身了(“且”字倒下像个“凶”字),“皿”字出头便是“血”字,同样指薛家。我把这谣谶交给徐凡,徐凡安排家仆偷偷弄倒县界的碑石,然后让过路人发现这首“谶诗”,以达到四处传播的目的。
不论怎么说,张大人虽然只是一名县官,但他的这种思谋,我非常佩服。以退为进撒大网除大害,那名大盗长相与薛家老爷那么像,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如果我们只抓住那大盗,薛家老爷却逍遥法外,那么未来还是一大祸患。这一次,到底会不会成功很难说,毕竟薛家根深蒂固,经营多年,在朝廷里也有庇护。不过张大人这招必然有收效,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薛家的嚣张跋扈,再配合谣谶煽动,张大人再与其他两县联合上奏,这样薛家想逃脱制裁也很难。
接下来的几天,街道上,连孩童都传唱着那几句谣谶,县城里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认为那盗贼就藏匿在薛家,连县官也无能为力。而且传说越来越多,有人说那盗贼就是薛家老爷的弟弟,也有人说那大盗是薛家老爷的亲戚。简而言之,大家都知道了他们利用威逼的手段谋财,才成为今天的县内首富,这也正是我们期望的结果。这时,薛家便不见什么动静了。薛家虽然势力庞大,但散乱,终敌不住全县人的口舌。
我接着出我的摊子,听着人们的纷纭议论。这样看,一段时间,那大盗不大会在白天出现了,我可以安心些。贺捕头也不时来到我摊子前看看,徐凡也偶尔过来,我还要帮他应付杨家那边的事。这天下午收摊儿前,贺捕头和徐凡一起聚到我摊子前,然后我收摊儿一起去馆驿商量。
“张大人的折子已经有效了,上面让张大人专心此事。”贺捕头说,“你们也要更加留神。”
“最近薛家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不是令人担心啊?”徐凡说。
“是啊,贺捕头,你能确定那大盗还在薛家么?”我问。
“应该还在,目前查得正紧,街上的告示也明显,他想逃出薛家也没那么容易。”贺捕头说。
“但是现在我们还是拿薛家没有办法啊。”徐凡说。
“是啊,我也担心如果街头议论的风头一过,薛家就缓过劲儿了。”我说。
“放心吧,张大人近期会有所行动。”贺捕头说,“王生留意街头的风声,徐公子配合维持县里的安宁就可以了。”
“这次,如果不能制裁这大盗,日后我们便危险了。”我说。
“颂平说得对,这次一定得铲除这个盗贼才行。”徐凡说。
“嗯,你们说得不错,接下来,张大人已经有了安排,我也会全力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