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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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馆不死传说-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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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这个宅子如此大,就算还有其他佣人也不足为怪。
  正当我考虑问这些情况是否适当的时候,玄儿开口说话了。
  “虽然我喊首藤叫表舅,其实他并非我+++表兄弟。”
  “但应该有一定的血缘联系吧?”
  “算有吧。我们还有许多远亲。在包括他们在内的浦登家族中,他算和我们比较近……”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玄儿的语调听上去并不是很偷快。
  “我的外婆叫樱子,是浦登家的独生女,因此招婿入赘,那个人就是我的外公卓藏。而首藤就是卓藏妹妹的儿子,全名是首藤利吉。”
  “是你外公的妹妹的……”说着,我便在脑子里迅速描绘出那个家谱图,“等一下。你外婆是浦登家族的独生女——这么说来,你父亲也是人赘的?”
  “是的。我父亲也是浦登家族的入赘女婿。我死去的妈妈叫康娜。她是我外婆的第一个孩子……”
  卓藏和樱子后来就没生过男孩?或者没有养活?
  “而首藤表舅和前妻所生的孩子就是伊佐夫。”
  “他再婚过?”
  “和一个岁数小很多的女人再婚的。首藤表舅的岁数比我爸小一点,50多了,而他的后妻才30岁左右。他的后妻叫茅子,是大城市来的,长得很漂亮,让人觉得挺有文化的。”
  “伊佐夫就是刚才野口医生提到的那个人?”
  “是的。我妈妈和首藤是表兄妹的关系,所以我和伊佐夫就是表兄弟。他现在应该在北馆的沙龙室陪野口先生喝酒。他比我小三岁,自称是艺术家,但很爱喝酒,总是醉醺醺的。野口先生倒是很喜欢这个同道中人。”
  “首藤父子平时就住在这里吗?”
  “不是的。”玄儿摇摇头,“首藤表舅家在福冈。那里的好几家公司都交给他管理,可他总是找借口往这里跑,揣摩我爸爸的心思。他也经常带伊佐夫和茅子一起来。这次主要是为了参加明天的‘达丽娅之日’”
  啊,又是“达丽娅之日”?
  “你的首藤表舅出去后,就没回来,是怎么回事?”
  玄儿慢慢地端起杯子,没有放糖和牛奶,浅浅地吸一口,皱皱鼻子,叼起一枝烟。
  “三天前,他们三个人坐着首藤表舅的车子来到这里。昨天他独自开车出去了。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不在停车场了。今天和你一起回来的时候,我还是没在停车场看见他的车子。我想他应该没有回来。”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湖边那个停车场。要是首藤今天晚上回来,那个蚁山又要去开船了。
  “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玄儿嘟哝着,看着壁炉上方的墙壁。那里有一个黑框、六角形的挂钟,看上去有年头了。此时,乳白色表盘上的两根长短指针就要在最上方重叠了。
  “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的话……”
  六角形的挂钟敲响了零点钟声,玄儿闭口不说了。钟声比预想的要轻柔。过了片刻,玄关大厅里那个摆钟的沉闷声也隔墙传了过来。
  “中也!”
  钟声还在延续,玄儿一口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站起身。
  “要不要洗澡?我让他们去烧水。”
  “算了,都这个时候了,今天就不洗了。”
  “你看起来挺困的,休息吧。”
  “也好。”
  “那……”玄儿将指间的香烟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我们家的人不会起早。如果你先起来,肚子饿,就到这里,按一下那个按钮。”
  玄儿指着门边的墙壁。在照明开关的下面,还有一个板子,上面有一个乌黑的圆形凸起。 
  “如果你按那个,南馆的铃就会响,佣人就会跑过来,你只要和他们说就行。”
  “明白了。不过我觉得无所谓,反正我经常不吃早饭的。”
  “我的房间在北馆二楼,如果有什么事……对了,你一个人还是不要到处乱逛。我会带你逛一圈的,之前,你还是老实地待在东馆。”
  ”你怕我迷路?”
  “是的,很容易迷路。”玄儿故意撇撤嘴巴,“有可怕的牛头怪物,会吃人的。”
  “我准备了避邪玉石。”我爽朗地回答着,玄儿也憋着没笑出来。



  5


  我在玄儿位于白山的住处待了二个星期后——5月下旬左右,我因为4月20日事故而丧失的记忆终于恢复了。
  我记忆的恢复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诱因——比如头部再次受到撞击;或者遇到往日的老友等,并不是一下子恢复的,而是慢慢地,一点点的……现在回想起来,就是这样。
  虽然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一点诱因。
  待在玄儿住处的那段时间,我出门并不积极。玄儿曾经开玩笑,说让我外出时穿上他准备好的黑外套,戴上黑帽。我不是讨厌这样的装束而不愿出门,而是不喜欢漫无目的地瞎逛。
  玄儿早就带我去过事故现场——小石川梢物园附近。但是不管他怎样说明——“你的脸就栽在那个沟里”,“就是这里”,我没有一点感觉。
  隔了一段时间,我又和玄儿去了那里,但依然没有感觉。就在那时,我看到了附近住家庭院里竖起来的鲤鱼旗。5月5日的男孩节已经过去了,这个鲤鱼旗本该结束使命,被放到黑暗的仓库角落里……我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并不舒服。
  在微微暖风的吹拂下,鲤鱼旗飘动着。
  黄昏的夕阳映衬在天边。在地面上晃动着的三个影子仿佛是蜗居在这个世界背面的离奇东西。
  “中也君,怎么了?”玄儿站在我的身边,追随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沉思着,“你那么在意那些鲤鱼旗?”
  我没有说话,压低帽檐,走了过去。
  当时,熟悉的童谣在我脑海中微微响起。瓦的海洋,云的海洋……五月五,端午节。
  ——哎呀,真让人头疼。
  在风中飘荡着的三个异形东西……在昏暗的客厅最深处。
  ——这孩子虽说是个男孩……
  黑亮的盔甲。冰凉的感觉……
  我觉得黄昏里的街道中微微散发着久违的葛蒲水的香味。
  数天后的一个夜晚,在白山住所的起居室中,玄儿和平时一样,喝着红酒。我也待在那里,不经意地看着电视。就在那时——从远处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和钟声。我们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救火车的声音,而且不止一辆车。
  什么地方发生火灾了?只觉得救火车的声响越来越近——周围发生火情了。
  “去看看?”玄儿问道,“要是大火蔓延到这里,就糟了。”
  我们两人冲出去一看,只见几间房屋前的一户人家正熊熊燃烧。根据当时的风力和风向,还真有点担心那大火会蔓延过来。
  几辆救火车堵在路中间,亮着红灯。看热闹的人挤在周围,叽叽喳喳——消防队员们已经开始放水救火。玄儿毫不害怕,跑向现场。我也惊慌失措地跟在后边。
  火势很猛,熊熊大火撕裂了夜色。虽然救火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那户人家恐怕还是要被烧毁了。一个穿着睡衣,30岁左右的女人哭喊着,要冲进大火里,被消防队员们一把抱住。
  “听说那屋子里还有孩子。”玄儿说道,“太可怜了。这个火势,是没救了。”他平静地说着,随后深深地叹口气,我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两种迥然不同的红光——大火和消防车上的红灯——映照出他苍白的脸庞……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冷静,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不禁想到——透过眼前这熊熊大火,他是否看到了另一幅景象……我也一样。
  我感觉到——面对着当时那场大火,一直紧闭着的,通向往昔记忆的大门一点点地打开了。我甚至能感觉到锈迹斑斑的大门传来的吱嘎声响。还未等我明白,透过门缝,便能看见黑红的火光。一瞬间,我醒悟了。
  这就是我的记忆:这就是——几年前的记忆。与眼前展现的场景一样,那个夜晚,我曾看到划破夜空,熊熊燃烧的无情大火……
  ——不能靠近。
  身边传来别人的警告声。
  ——危险,往后退!
  ……我觉得那场大火或许就是一个诱因。
  但我的记忆并没有一下子就完全恢复,所以我才会说——“没有发生戏剧性的变化”。第二天、第三天……我丧失的记忆是一点点恢复起来的。
  我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和出身地。我想起来——今年3月,自己刚刚高中毕业,4月份进入玄儿所在的同一所大学的工学部并寄宿在千代木。我还想起了老家的家人和朋友,想起了富甲一方的父亲,过世的母亲,小三岁的弟弟。想起了5月5日的端午节——19年前的这、一天,我降生到这个世界。每天,我都能杂乱地回想起一点。
  这样,5月中旬后,除了事故前后的情况,我基本上恢复了记忆。
  我离开白山玄儿的住所,回到位于千代木的寄宿屋。当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玄儿送我一本书,作为临别礼物。那是中原中也的诗集,其中收集了《昏睡》等作品。
  回到原来的住处后,我又开始上学了。我向校方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取得必要的学分,重新回到课堂。我最多只耽误了一个月的课程,补习起来也不是难事。我和同届学生交往得不错,偶尔也参加联谊会什么的,喝得酩酊大醉,大叫大喊。
  但我还会经常去玄儿那里。
  和玄儿住了一段时间后,我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亲密感。他恐怕也一样。每次我去,他都很高兴,还经常劝我退掉现在的房子,搬来和他同住。我犹豫了很长时间后,还是拒绝了。
  每次我去玄儿那里,心头总会涌现出大雾,和我丧失记忆时完全相同。那雾异常苍白,异常冰冷,说不清,道不明。由此,我周围的现实世界变得暖昧、模糊。说起来奇怪,我竟然还会产生一种错乱般的愉悦感。因此——  
  玄儿还是喊我“中也君”。即便是白天,他的住处依然还是那么昏暗。我们一点点地聊天,没有觉得厌倦。玄儿曾经说过——
  “在你身上,我能看到自己一部分的影子”,虽然我恢复了记忆,但他似乎还没有改变这种观点。
  我们的交往就这样持续着。春去夏来……在上个月下旬,盛夏己过的某一天——
  “在九州的深山老林里,有一幢建筑的名称很怪异,叫黑暗馆。”玄儿突然冲我说起来。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就是他家的老宅子,“那个西洋式建筑很怪异,在别的地方不易看到。怎么样?中也君,想不想去看看?”



  6


  和玄儿分手后,我回到东馆二楼,换上房间里的浴衣,当时是12点半。我本以为上床后会立刻进入梦乡,没想到竟然异常清醒。
  虽然身体己经很疲惫了,但神经却异常亢奋。
  我裹着毛毯,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总觉得睡不着,便坐起来。我打开枕边的台灯,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点水,润润嗓子。然后点上一枝烟,慢悠悠地抽完后,站起身,走到窗边。
  我想呼吸一下窗外的空气。
  房间里的窗户和我看到的其他几个窗户一样,是上下开关式,镶嵌在窗框里的依然是毛玻璃,因此即便是晚上,外边的人也无法看清房间里的状况。
  我无意识地将脸凑过去,呼出一口气。毛玻璃表面顿时升起一团雾气。我把脸贴上去,那硬邦邦、冰冰凉的感觉竟然让我觉得舒服。
  从玄关大厅拐上楼梯,有一条通向内里的走廊,这个房间就位于这条走廊上。从方位上考虑,这个窗户应该是朝西的——面对着整个宅子的中间院落。
  我拉起玻璃窗,轻轻推开外侧的百叶窗。
  顿时,带有草木芬芳的室外空气飘进屋内。天空被乌云覆盖,庭院里一片漆黑……夜幕黑得让人害怕。在无尽的黑暗中,不仅能听到远近的风声,还能听到树木摇曳的声响。
  隔着中间的庭院,对面的建筑就应该是西馆——“达丽娅之馆”。我睁大眼睛,想看到它的轮廓,但未能如愿。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那个建筑物中哪怕有一丝光线也好…… 
  风势明显比我刚才和玄儿一起去十角塔和栈桥时要强得多。照这种情形,可能会变天,会下大雨吗?——在这里逗留期间,我当然想素描出这个宅子的各种外观。因此,就算变天,我希望也不要下大雨。
  我就这样,站在窗边,凝视着黑暗。很快,眼睛多少习惯了夜色,即便如此,还是无法看清庭院和周围建筑的样子。只有无尽的黑暗,只有漆黑的夜晚,只有……
  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种感觉是什么呀?是……
  我感觉这里事物的本来形态应该是有点倾斜。我感觉无形的裂缝扩展开。我感觉在这个秩序井然的世界里,局部产生了动摇……哎,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这种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正看着我?
  我不禁屏住气息,左右窥探着。
  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从哪里看我?——说不定这个东西正紧紧地贴在我的背面(突然我产生一种疑问——这里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但这种奇妙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一瞬间,眼前这无尽的黑暗让我产生了错觉,让我的思想短路——没错,肯定是这样。
  我慢慢地,深呼吸一口后,正准备关上百叶窗,就在那时——
  身后传来声响。
  是风声作怪吗?不,是……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
  身后的确传来同样的声响。
  我扭转身,问道:“谁?”
  在台灯微弱的光线里,我看见那扇通向走廊的黑门开了一条缝,随后又轻轻地关上了。
  “谁?……是玄儿吗?”
  我赶紧把浴衣合好,朝门口小跑过去。
  我探出脑袋,左右巡视了一下,只见左首方向的走廊尽头,转向内里的拐角处,闪过一个灰白色的影子。难道刚才真有人推开房门,窥视我吗?
  我犹豫一下,喊道:“等一等!”随后,便冲到幽暗、铺着黑地毯的走廊上。
  “谁?有什么事?”
  跑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我一时哑然。
  走廊拐进去后,只延伸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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