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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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馆不死传说-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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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中摸索着,但这时才想起来——我把香烟搁在房间里了。
  “给!”
  玄儿递过来的是和平牌香烟。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玄儿随即用他的机油打火机为我点上火。我第一次抽这种不带过滤嘴的香烟,所以反应比较强烈,刚抽一口,便被呛住了。
  “中也!”抽到一半,玄儿望着玄关大门说道,“你能陪我去一趟吗?”
  “去哪里?”
  玄儿一边从裤子口袋中拽出电筒,一边回答道:“再到十角塔去一趟。我想看看塔内的情况。”

第四章 空白的时间


  1


  晚上8点半,我们再次站在那座塔前。
  晚上的凉气很重,而风吹在脸上又让人产生一种温湿的感觉,让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上天空已经完全被云层覆盖了。不要说刚才的月光了,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玄儿用电筒照着塔。
  跨过几层台阶,便能看到一扇双开门。门和上方的门檐,以及周围涂着灰浆的墙壁都是黑色,与夜色浑然一体。
  这个建筑之所以被称为‘“十角塔”是因为其平面为十角形。
  我在脑海中描绘着其形态——十条等长的边相互交叉成相同的角度,每个内角是140°。与一般的六角形、八角形相比,更接近于圆形。
  这座带有西式风格的塔为木质建筑,除了入口上方的门檐,没有什么大的突起。它不是像佛塔那样的多层构造,涂着黑灰浆的墙壁一直延伸到塔尖下。刚才玄儿说平台的高度大约是七八米,如此算来,整座塔的高度大约十米左右。
  “这个塔建于何时?”我问玄儿,“和主体建筑建于同一时期吗? 还是……”
  “听说是在其后。”玄儿看着塔说,“当主体建筑完全结束,人己经入住一段时间后……”
  “在这里孤零零地建这么一个塔,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从风水上讲,是不是把塔建在这里可以让整个宅邸消灾免祸呀?”
  “这个——”玄儿欲言又止,“我的曾祖父玄遥对方位、风水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有对感兴趣的东西,他才会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执著。”
  ——异乎寻常的执著;
  “如果不是这样……”
  “他也不会建造这个宅子?”
  “是的。你说的没错。刚到这里的时候,你不是也问了吗——玄遥为何偏要在这个荒山野岭中,建造这么一个宅子。”
  我无言地点点头,回想着这一路上的状况。
  当初的交通状况要比现在恶劣得多,要想搬运建材和机器可不容易。当然其中的木材和石头可以就地取材。
  “对于这些事情,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慢慢向你解释。但许多详细的情况只有玄遥本人明白,而你又无法和他本人对证,只能断念了。”
  “十角形的塔也很少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为何这个塔是十角形,这也是个谜……要说答案,也不是没有。”
  “你说说看。” 
  “玄遥是参照了某个建筑而建造了这个宅子,包括这个塔在内。”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感到有点意外。
  “玄遥赚了钱后。曾经有段时间离开日本,去欧洲旅行。当时他在意大利待的时间最长。”
  “这么说,他在那里看见了某个建筑?”
  “我还无法肯定,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他可能在那里看到某个建筑,后来就把那种风格照搬过来,建造了这个宅子……”玄儿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将视线从塔上移到我身上,“你听说过尼克洛第这个名字吗?”
  猛地听到这个问题,我有点莫名其妙:“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听到。”
  “他是意大利建筑师。从19世纪后半期到20世纪前半期,长期从事于建筑行业。”
  “我不知道,孤陋寡闻。”
  “别这么说。不知道是正常的。他可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难道玄遥看到这个建筑师设计的……”
  “是的。好像玄遥在意大利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尼克洛第设计的建筑,很感兴趣。他建造这个宅子的时候,就算没有照搬,也受影响不小。”
  “尼克洛第设计的建筑是什么样的?”
  玄儿似乎不知如何回答我这个问题,将电筒的光线从塔上移到自己的脚下,不住地画着圈。
  “都是些怪异的房子。”他说得煞有介事,“他设计的房子让人无法入住,他似乎故意那么设计。看到那些房子,让人怀疑设计者是否是正常人,但与此同时也会感到不可思议的魅力。”
  “你具体说说看。”
  “那个无法用语言表达……好了,这些事情你会逐渐明白的,反正时间充裕。”玄儿再次将电筒的光线移到塔上,“说不定,玄遥看到的山尼克洛第设计的建筑中,有呈十角形的。所以我刚才对你说——要说答案,也不是没有。”
  玄儿看了我一眼,朝着塔的入口走去。我赶忙紧跟其后,跨上台阶,走到黑门前。
  “鹤子说这个门一直锁着。”
  “是的,应该是这样。”玄儿用电筒照照门的把手,“嗯?!怎么会这样?”
  “锁掉了?”  
  “坏了。”
  我站在玄儿身后,看了看门。
  一把旧弹子锁垂挂在门上,这好像就是这个入口的锁。这个弹子锁的两边本该固定在门框上,但其中一边的螺丝松掉了。虽然这弹子锁本身是锁着的,但其中一边夸拉下来,也就起不到本来的作用了。
  “是被人弄坏的?”我问道。
  玄儿摇摇头:“螺丝不像是被人拔出来的。我看应该是因为年代长,松动了。”
  “以前就坏了吗?”
  “这个塔基本就不用,所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年前,一个月前,也可能就是今天坏的。”
  玄儿没有理会垂挂在门框上的弹子锁,拧动门把手。随着一声闷响,门被推开了。



  2


  我们走进十角塔。
  里面静悄悄的,带着湿气,一片黑暗。我们用电筒照照四周。
  墙壁上满是污垢,灰尘遍地,到处都是木片和短木棒……我知道塔内荒废不堪,但用电筒还是看不清楚内部的构造。
  从脚下——地上,传来虫子的叫声。灰尘、霉味和旧木材的味道混杂着,刺激着鼻腔。这是长期无人居住的建筑中所特有的气味,虽然谈不上舒服,但不知为何却让我产生一种久违的感觉。这个……
  ——你干什么呢?浑身都是泥巴。
  十多年前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
  ——你玩什么呢?
  ——你是哥哥,竟然做那样的……
  “中也,这边!”玄儿叫着我。
  他照着右前方,缓慢地朝前走。黑暗中,隐约能看见一个通向上面的螺旋形楼梯。玄儿抓住楼梯把手,猛地站上去,试试它的承重度。伴随着虫子的叫声,传来些许吱吱嘎嘎的响声。
  “上来!”玄儿喊道,“小心脚下。有些楼梯板可能腐烂了。”
  楼梯的宽度无法让两人并列通过。我等玄儿走了几级后,踏上楼梯。这个陈旧的木楼梯比预料的要结实,承载两个人毫无问题。我也没看见损坏的楼梯板。
  塔的第三层是最高层。
  玄儿登上去后,马上用电筒照照身边的墙壁。
  “太好了,还有蜡烛。”
  只见墙壁上有个烛台,上面插着几根粗蜡烛。看来这个塔内原本就没通电灯。玄儿用打火机将蜡烛点着,影响我们视线的“黑暗”逐渐散去。我也能大致看清最上层的情况了。
  整个房间呈十角形,大致分成两部分,被木栅栏隔开。我们站在楼梯处,能看清整个房间的情况。
  “这个房间是……”我看看玄儿的反应,“真像是……”
  我觉得真像是个牢房。中间是栅栏,对面是牢房,我们站在外侧。从面积比例上推算,大致是4:1。
  “以前,那里铺着榻榻米。”
  烛光中,栅栏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玄儿的身影也重叠其上,晃动着。
  “正如你所看到的,现在什么都没有。”
  栅栏上有一扇门,敞开着,玄儿穿过那里,朝“对面”走去。我用满是灰尘的双手轻掸一下牛仔裤,紧跟上去。
  我们走到十角形房间的中央,借助着烛光和电筒,打量着周围——房间里果真空空如也。不要说家具和摆设,就连往昔的榻榻米也荡然无存。
  “玄儿!”
  黑栅栏对面,烛光摇曳,我眯着眼,冲身边的这个朋友问道:“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你觉得呢?”玄儿反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这个……”
  “你是不是想说——这里像个牢房?”
  “是的。”
  玄儿好几秒没有作答,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你说的没错。”
  “啊?!”
  他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我不禁吃了一惊。
  “那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关人用的囚禁室。那个栅栏门上曾经还有一把结实的锁。”
  “囚禁室?”——听到这个词,不知为何,我竟然毛骨悚然。“把谁关在这里呀?”
  我当然想知道答案,但玄儿摇摇头。
  “那是个秘密。是浦登家族的秘密。如果你知道了,就无法安然回去。”
  “说什么呀?”
  “这当然是玩笑话。”说完,玄儿轻声笑起来,但究竟哪些是笑话呀?
  “关于这个塔,我也不知道当初的情况。我也只是听说——宅子里的人出于某种不愿告人的目的,建了这个塔。”玄儿郑重其事地说着,“但我至少知道在后来一段时间内,这个塔曾被当做囚禁室。但不幸的是我回忆不起来了。”
  “回忆不起来了?”我再次看看玄儿,“是因为‘那个原因’?”
  “没错。就是因为‘那个原因’。”玄儿仿佛自嘲一般,故意耸耸肩,“我现在回忆不起来了。心里急得痒痒的。这种心情,你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吧?”
  ——我?
  我无言地点点头。
  ——我究竟是谁?
  在这里,我不应该继续想这个问题。
  “平台是……在那边吗?”玄儿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去。借助电筒,我们看到一扇敞开着的窗户,“这层有四扇窗户。只有这扇窗户外面带平台。”
  那是一扇有一人多高的对开落地百叶窗。其内侧并没有玻璃窗,外侧带有防雨用的木板,这种构造说奇怪也奇怪。那个平台不大,有这个十角形的一边宽,纵深不足一米半,其余三面有半人高的黑栅栏。
  “你瞧!”玄儿举手指指,“那就是我们刚才所在的房间。”
  我用手摁住被暖风吹得蓬乱的头发,朝他手指的方位看去。那里有座黑糊糊的、巨大的宅邸。眼面前的那个建筑物——东馆的二楼,有一扇透出昏黄灯光的窗户。
  我正想朝前迈出一步,玄儿赶紧说:“小心!我想也不会再有地震了,但这个建筑太陈旧了,还是不要靠近栅栏为好。这次如果掉下去了,我可不敢保证你会得救。”说着,玄儿自己反倒走上前去,扶着栅栏,朝底下望去。他用电筒照照下面,点点头,“没错,那个人就是掉在这个底下。”
  随后,玄儿离开栅栏,查看起脚下的平台。
  “要是有脚印就好了……现在看不清楚。塔里也应该有脚印。”
  “脚印?”
  “你没注意?算了,天这么黑,也没办法。”
  是我疏忽大意。这个塔内,长期无人出人和打扫,地面上积满了灰尘,那个人不可能没留下脚印。 
  “在一层入口处、楼梯上以及这层的地面上,似乎有那人留下的脚印,但光线太弱了,看不清楚。还是明天再确认吧——对了,中也,你看!”玄儿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我找到这个东西。”说着,玄儿伸出左手,我拿着电筒照过去。
  “手表?”
  “对,是怀表。还带着银表链。”
  “是掉在这里的?”
  “就落在栅栏前。”
  “你的意思是那个年轻人掉的?”
  “有可能。当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摔下去的时候,这表掉在这里……”说着,玄儿仔细端详起来。
  “表面还好好的,但指针停了。可能是掉下来的时候,受到撞击而坏了……6点半。正是地震发生的时间。一切都吻合。”
  “不错。”
  “哎?”
  “又怎么了?”
  “反面好像刻着……”玄儿重新握好电筒,将脸凑过去,咪缝着眼睛,仔细地看着左手的怀表,“刻着T。E” 
  “T。E?是缩写吗?”
  “像是。”玄儿点点头,将怀表放到牛仔裤的口袋里,“这表肯定是那个年轻人的。而且这上面刻着的‘T。E’也很有可能就是他名字的缩写。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找到了能确认他身份的东西。”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躺在客厅里的年轻人的苍白容颜。我又重复了一句“T。E”,但什么都没想到。



  3


  我是今年春天和浦登玄儿相遇的。再准确地说——是五个月前——4月下旬的一个晚上。
  从孩提时代开始,我就喜欢建筑,尤其是古老的西式宅邸。高中时,我常利用悠长的假期,四处旅行,看了许多不同地方的建筑。幸运的是——周围的人没有过多指责,认为那不是高中生该做的事。其实他们早就觉得我挺怪异,也就见怪不怪了。当然我的学习成绩也出类拔萃,无形中帮我摆脱了不少指责。
  很早,我就下定决心,高中毕业后,要到东京去,正儿八经地学建筑。我也为此而努力……3月,我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理想中的大学。
  我离开位于九州大分县的老家,独自来到东京,寄宿在文京区的千代木。那天是一个星期天,人学典礼结束已经一周多了。
  我记得那天是4月20日。
  中午过后,天空下起了小雨,我撑着伞,夹着素描本,走出房间。我记得当时自己穿着对襟衬衫,灰色牛仔裤,外披一件薄大衣。樱花已经过了盛开期,被雾蒙蒙的冷雨打湿。
  那天,我打算走得远一点,去看看位于北区西原的原古河男爵的宅邸。那是由英国著名建筑师建造,具有北方歌德式风格的石造西洋式宅邸。我早就知道这个宅邸,但从来没有机会去。
  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不大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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