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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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馆不死传说-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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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的了。
  “你说过本来这个画框——”我再次将视线投向南侧的墙壁,“和现在位于翻转门另一侧的画框一样,是直接造在墙上的‘只有边框的画框’。而且建造这样的装置是为了能让达丽娅夫人和玄遥类似地体验到他们所热切期盼的‘不死性’第三阶段。”
  “嗯。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但是玄儿,真是如此吗?真的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玄儿板着脸,一脸迷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把怀表放回口袋,用左手拿起抽屉中的裁纸刀向南侧的墙壁走去。站在藤沼一成的画前,我把刀交至右手重新握好。
  “这幅画到底是有多大价值的艺术作品,我这个外行是不会明自的——所以我要对它动粗了,你闭上眼睛吧。”
  我撇下满脸狐疑的玄儿,将刀向那画插去。我避开画面中央偏下的怀表以及如蜘蛛网状扩展的表链,选定红紫色的背景的一部分,按下刀尖。
  “你干什么,中也君?”
  “玄儿,你好好地看着吧!”
  我命令道,同时用力将刀从上向下移动。干燥的油彩被切碎了。随着刀尖的移动,那里发出尖厉的声音。那是一种熟悉的摩擦声,与其说让人感觉异样,还不如说让人觉得不快。
  “这声音是……”玄儿自问般嘀咕道,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正如你所想的!”说着,我改变了操刀的方法。
  我将刀尖插入刚才造成的纵向伤痕——油彩被削掉后形成的细槽——的内侧,然后横向用力,将周围的油彩削落。一阵作业后,纵横十几厘米的平面上,大部分油彩都脱落了。
  如果真像玄儿所说,那么油彩下面应该是黑色的壁板——准确地说应该完全是翻转门的表面。
  但是,那里并非如此。出现的是——
  “镜子?!”玄儿瞠目结舌,“那是镜子吗?”
  “是的!”
  尽管未完全剥落的油彩还附着在上面,尽管因刀锋留下了不少伤痕,但是显露出来的,的的确确是一面巨大镜子中的一部分。
  “翻转门的一侧——最初朝着这边的那一侧,的确如玄儿所说,造了‘只有边框的画框’来作为‘照不出身影的穿衣镜’。但在另一侧——也就是这一面的画框内侧,却镶了真正的穿衣镜。这幅画就是为了掩盖它的存在才画上去的。”
  “怎么会……?”
  “玄儿你对我说过这座宅子里有一个关键性的缺失,那就是除了最近才在东馆盥洗室里的镜子外,这里没有一面镜子。但实际上是有的。恐怕从最初修建西馆时开始,就有这面镶在画框内侧的唯一的镜子。”
  “唯一的镜子……啊!”玄儿瞪着眼,喘息着说,“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儿会有这样一面镜子?”
  “我想——”我把裁纸刀轻轻放到地板上,“我想这大概可以叫做‘达丽娅之镜’什么的吧!”
  “达丽娅……之镜?”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觉得现在位于背面的画框,确实如你所说,肯定是作为模拟体验装置而设的——但是你看,如果这座宅子里真的连一面镜子都不存在,那不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吗?假设达丽娅夫人和玄遥真的实现了‘不死性’的第三阶段,那时不就需要镜子来确认这个事实吗?如果一面镜子都没有,那就无法确认是否在镜子中真的照不出自己的身影来。”
  “的确!”
  “这就是为此而在黑暗馆中设置的唯一一面镜子。它安置的地点不在别处而是在达丽娅夫人的密室里,这不正是在暗示它存在的理由吗?”



  11


  “这下你该明白了吧?”
  说着,我从画前走到房间中央。玄儿依然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油彩剥落后显现出来的那部分“达丽娅之镜”。
  “18年前的那个夜晚,当你来到这个房间时,这扇秘密翻转门上的镜子这一面实际上正朝着走廊的门,与墙角几乎成直角。因为门上装有弹簧之类的,会自动向角度小的一边关闭,所以本来是不可能停在这种状态下的。但是,当时这里——”
  我伸出手指着从入口处看位于右前方——离南侧墙壁一米多的地板附近。
  “奄奄一息的玄遥就倒在这里。他当时的姿势很不自然,右手向墙壁伸出,脸扭向门的方向,对吧?所以说,本来可以自动关上的暗门正好被玄遥伸出的右手挡住了。恰在此时,玄儿你来到这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了入口处的门。”
  “那么……”玄儿苍白的脸颊痉挛般颤动起来,“当时我看到的是……”
  “是你自己映在镜子里的身影。”
  我沉浸在极其复杂的感慨中。
  “你看到玄遥倒在那里大吃了一惊,所以刚一开门,你不由得急退到走廊的中央附近。这时,屋里点着几支蜡烛,就像现在这样略微有些光亮。由于门和里面的墙壁之间在靠近中央稍前的位置上立着一面大镜子,所以从昏暗的走廊直接往屋里看的话,你的身影正好映在里面。在你看来,镜子后面等同于你与镜子之间的距离处,也就是那儿——”
  我指着屋子西南边的角落。
  “好像有个人面向你站着。因为无论是走廊还是屋子里的那一带,后面都是没有窗户和家具的黑墙,所以你一点也没感到不协调。镶着镜子的镜框同样也与周围的黑色混在一起,所以你没有看到。”
  “但是中也君!”玄儿慢慢地摇着头说,“但是我不可能发现不了。即使我没发现屋里有这样一面镜子,我总不至子发现不了里面映出的是自己的身影吧。”
  “你是没有发现!”
  “怎么可能?无论如何,看到脸我应该会知道的。但我为什么说是张陌生面孔呢?就算是光线暗,看不清楚,但……”
  “你是没有发现!”我重复着相同的回答,“对于当时的你来说,与其说是没有发现,还不如说是不可能发现。”
  “不可能发现?”
  “对,不可能发现。这也情有可原。因为当时的你恐怕还不十分清楚世上有所谓‘镜子’的东西。因为在你当时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会照出人和物体影子的‘镜子’这个概念。”
  刹那间,玄儿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在一声既不像叫喊也不像呻吟的声音之后,他那茫然若失的眼睛在空中徘徊了片刻。不久,他低声说了句:“是吗”,长叹了一口气。
  我继续说:“你出生后不久,就被关在十角塔最上层的禁闭室里,九年中始终生活在那里。那座塔里面与各栋正房完全一样,不用说镜子,就连可以映出影子的玻璃窗之类的都没有。从窗户中也看不到见影湖的湖面,使用的餐具之类的想必也是如此。
  “可以想像,只要担任乳母的诸居静不专门教授,一个被禁锢在那种地方的孩子是不可能知道这世上还有可以映出自己身影的镜子这种东西的。可能你也曾看到茶杯的水里映出了事物,但这不会与镜子的概念联系起来,纳入你知识的范畴。
  “18年前从塔里出来后的那一个星期也是如此。住在没有镜子及其他类似物品的房间里,也没机会听别人说起这方面的事情……你依然不知道镜子,也没有镜子的概念,当然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自己映在镜子里的样子。所以凶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当你和映在这间屋子的这面镜子里的自己对峙时,你只能认为那是个‘陌生面孔’的人,那人穿的黑色衣服就是你当时自己穿的黑色衣服。他蓬乱的头发就是你当时自己的乱发,可能是通过走廊时被大风吹乱的吧。他样子恐怖地瞅着这边,是因为你当时惊恐万分地往镜子那边看。”
  “有道理!”
  玄儿接受了我的解释后,情绪也有所恢复。玄儿不时轻轻点着头,将投向空中的目光转到了我脸上。
  “那么,紧接着发生的‘活人消失’……”
  “当你看到屋子里有个人后,玄遥的右臂不是动了一下吗?这时,走廊深处的‘达丽娅的房间’打开了,柳士郎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在你因他的呼唤向他那边看时,屋里的人影消失了。
  “这里关键是玄遥右臂动的那一下。临死前的他用最后的力气动了一下胳膊——那只挡住翻转门的胳膊。这个动作使门失去了阻碍,它就自动关上了。映出你身影的镜子消失到墙壁的另一侧,而没有镶镜子的“只有边框的画框”就出现在这一侧了。数秒后你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屋里的那个人当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这样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今天凌晨你告诉我‘这黑暗馆有一个关键性的缺失,那就是没有镜子’。这正巧是解开18年前的凶案之谜的关键。可是玄儿,最关键的缺失不是镜子,而是当时你心中毫无有关镜子这一物品的相关知识……”
  一道闪电透过紧闭的黑色百叶窗的缝隙闯进来。几乎同时,可怕的巨响震撼了整个黑暗馆。雷声比刚才更加猛烈,这才像是上天的愤怒。
  我不由得缩了一下身子。但那一刹那,咚的一声,我仿佛听到从某处传来硬物撞击的声音。不是来自这间屋子,可能是从入口处那扇门对面的昏暗走廊中……
  ……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可能是刚才雷声过于猛烈,造成了错觉吧。我心里自言自语着,又转向玄儿那边。
  “这样一来,我们就搞清楚你所见之人的真面目以及‘活人消失’的原委了。那么,18年前凶案的真相自然也就明白了。大致上和你今早在此所做的推理相吻合,但在很重要的一点上,实际情况和你的推理有出入。”
  “很重要的一点?——啊!”玄儿眯起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许寒意,“是说他不在场证据这个问题吧。”
  “是的。”我老实地点点头,“案发后,凶手本来应该原路返回,从走廊离开现场。但是,当凶手刚要行动时,他发现鬼丸老带着你已经来到北侧邻室的门前。可能是他隔着墙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也可能是你们的敲门声惊动了他。他想如果你们要找玄遥,接下来自然会来这第二书房。现在不能去走廊,但又必须马上离开。匆忙中,他决定打开翻转门从密室脱身,并马上付诸实施。
  “这里再重复一遍,凶手大概也知道翻转门打开后能自动关闭,但没想到本应关上的门被玄遥手挡住了。凶手没来得及注意这些,便上了密室的楼梯。从那儿一进入“达丽娅的卧室”就急匆匆地从密室外的楼梯下来,然后——”
  我停了下来。
  “然后,他来到走廊。”玄儿又眯缝起眼睛,眼神中依然透着寒意。他接过我的话茬,继续说下去,“出来一看,他发现有个孩子正站在开着的第二书房门前往屋里窥探。于是他喊道‘是玄儿吗’‘玄儿,你为什么在那儿……’”
  “如果考虑不在场的证据,本来只有他是没有嫌疑的。但是现在突然完全变了,只有他是凶手,一切才合情合理。”
  “柳士郎他——”玄儿痛苦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果然浦登柳士郎才是18年前凶案的元凶!他杀了玄遥,还杀了卓藏并嫁祸于他。”
  (……是的)
  是的——他也回忆道。18年前的那个夜晚,“视点”暂时飞离玄儿去捕捉这间房里的景象。当时——
  当时,有个男人来拜访第一代馆主玄遥。他将烧火棍偷偷藏在身后,他就是浦登柳士郎。
  “柳士郎对这二人抱有极其充分的杀人动机,这一点就无需赘言了。无论是他对凶案的处理还是后来对玄遥的态度……我想如果他是凶手,那些恐怕都是他肯定会采取的行动。
  “柳士郎极其痛恨玄遥和卓藏这一点以及它背后的情况,想必当时这个家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美惟与望和就不用说了,佣人诸居静、鬼丸老,还有野口医生恐怕也不例外。玄遥被杀,卓藏横死,就算找到卓藏的遗书,柳士郎也不得不面对大家怀疑的目光。即便他知道美惟与望和会站在自己一边,但他仍然不愿让她们知道自己是杀害卓藏与玄遥的凶手。不仅是她们,对于任何人,他都不愿承认自己犯罪。尽管别人肯定多少会对他有所怀疑,但他终究还是想把事情的真相隐瞒到底。所以——
  “听以他决定充分利用一个偶然事件,就是你当时看到屋子里有个可疑人影这件事。他应该立刻明白了你看到的实际上是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去纠正这个错误,而是希望将其完整地展示给大家,使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变成确凿的事实。”
  “的确!”玄儿生硬地笑起来,“你的解释真是切中要害啊,中也君!”
  “只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说着,我看着亲手毁坏的藤沼一成的幻想画,“就是这张画。凶案过后,成为浦登家主人的柳士郎竟然让受邀而来的画家画这样的画,这是为什么?”
  “不就是想隐瞒事情的真相吗?”玄儿冷眼看着那画回答道,“这面镜子是揭示真相的证据,他想通过在上面作画来隐瞒它。”
  “可是有很多其他方法啊,比如偷偷打碎或者把它拆掉,用不着特意这么做啊!”
  “那可是浦登家传下的惟一一面‘达丽娅之镜’!对于把它从这个世上毁掉,柳士郎可能终究也感到有些抵触吧。”
  “如果是这样,他可以亲手把它涂掉,用不着让陌生人来画那样的画啊!而且为了防止秘密泄漏,这样可能安全得多。”
  “可能是因为他非常欣赏藤沼一成的才能吧。即便是冒着和他共享镜子秘密的危险,他还是希望藤沼一成能在上面作画。或许他觉得要把‘达丽娅之镜’从人们眼中隐去,也只有这样才最适合。”
  “是吗?”
  “中也君,不管怎样,你的推理真的很完美!”玄儿冰冷生硬的嘴角浮现出微笑,“真像个了不起的名侦探啊!向你致敬!”
  虽然我知道这称赞并未带有讽刺或者玩笑的意味,但我还是把目光从玄儿的微笑上移开,不敢正面接受。
  风更加剧烈,在紧闭的窗户外面咆哮着。
  “所以……”我试探着接着说下去,“所以,关于这次——18年后的凶案,我觉得凶手可能也是柳士郎。”
  “哦?”玄儿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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