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心是极端紧张的,这倒不是怕解释不清枪伤是怎么一回事,而是刀锋,自己弟弟的生命,虽然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弟弟总是给自己惹事,自己没少被父母呵斥,可在怎么说,刀锋也是自己的弟弟,父母死的又早,自己在这儿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他了,他不能在失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上苍了,或者期望医生医术高超,奇迹重现人间,弟弟满面笑容地回到自己的身边,再或者……
再或者什么呢?他没有想起来,因为他的大脑昏昏沉沉,弟弟出事让他的大脑困成了一锅粥,又累又乏,渐渐地,他合上了自己的眼,嘘——让世界安静下来,他太累了,让他睡吧,灯光有些昏暗,手术室里,金属相撞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手术室门的正上方的那盏“手术中”的警示灯,也熄灭了……
“先生,先生……”护士推了推刀兵,刀兵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到了护士的时候,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护士小姐,护士小姐,我弟弟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刀兵恨不得一口吞下护士。
“这个……病人送来的时候,心脏已经破裂,属于不可修复的创伤,再加上失血过多……对不起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对不起……”就在这时,几个白大褂推着担架车出了手术室,担架车上盖了一张很大的洁白的布,盖住了整张担架,刀兵慢慢地走到了担架旁,白布下,模糊地显现出一个人的形象,他又看了看医生,凝重的脸,让他知道了一切。
“先生,先生……”眼前好黑啊,刀兵软倒在地上,天要塌下来了。
“哦,该死!”凯子摸了摸脑袋,发丝里的血已经凝固了,他爬了起来,门外阴冷的风,像兴奋剂一样,刺激着凯子的血气上涌,他伸手拉上了门,幸好刚才没有小偷光顾,回到洗手间,他拧开了水龙头,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满是鲜血,他用水洗了洗脸,哦,那一下打得可真不轻,再劲儿大一点儿,自己可能就一辈子醒不过来了。
他回到卧室,当然,他看到了放在洗手间里的旋风步枪,shit!这个该死的家伙,想动我的宝贝!我先要了你的命在说!反正你不敢报警,是你擅闯民宅在先,我属正当防卫,他猛然地意识到,原来,他们是两个人!
两个人?算了吧,两个就两个,只要我的宝贝没有丢,咋地都无所谓,把药堆在一边,捧过枪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枪身,没错,通身是琥珀色的,枪口毫米,弹夹容量30发,幸好他装了消音器,否则非得把警察招来,他用纸巾擦了擦枪身,庄重地把枪重新装回箱子里,像古代的武士一样,对自己的铠甲和佩剑钟爱有加。
锁上箱子,他从箱子的夹层中抽出了一把短匕首,放到了枕头底下,哼,休想再来!
凯子又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刀锋留下的那根撬棍,看来就是这个东西敲开了他家的窗户,他抓着撬棍,一路循着刀锋留下的脚印,来到了厨房,果然,窗户大开着,他点开了灯,四处看了看,诶?灶台旁的地上,有一小滩血,他忙过去看了看,又用手指沾了一些,闻了闻又舔了舔,嗯,是番茄酱,看来这是个馋鬼!
他回到卧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脱下了那件沾了血迹的衣服,也许他明天得洗衣服,或者干脆烧掉它算了,总之,我不能让人知道,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天地知之外,我知,那俩人知,其他人不可以知道,凯子用撬棍挑起那件衣服,摸出了打火机,走到了洗手间,毫不犹豫地烧了衣服。
他仰在床上,一夜的起起伏伏让他筋疲力尽,他干搓了一下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谁知不搓还好,搓完了,反而更加困乏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与睡魔的斗争。合上了双眼,本以为可以熬过三点钟的……
可是很不巧,天很快就亮了,醒来之后,视野白花花的一片,刀兵努力地辨别着周围的一切,哦,这是眼睛,这是鼻子,那个透明的东西……是眼镜,嘴唇很薄,额头也不太宽,头发都隐藏在了帽子里,这是……哦,她是护士。
“先生,您醒了?”护士用极轻微的声音问刀兵,仿佛害怕他被自己的说话的气流吹走一样。
“我……我怎么了?”刀兵张开了嘴巴的那一刹那,嘴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他努力地想坐起来。
“哦,先生,没什么,昨夜您过度惊吓,昏了过去,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吸了一点氧,您就安睡过去了。”护士把他扶了起来,给他找了一杯水,刀兵喝了一点水,头痛的感觉小了许多,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问了一句:“护士小姐,我弟弟的尸体在哪里?”说完静静地等待护士的回答。
“哦,先生,您弟弟的尸体在停尸房里,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看看。”
“好的。”刀兵拉开了门,闪在一边让护士给他带路,他默默地跟在护士的身后,心中忐忑不安,也许自己错了——这话他昨天晚上就已经说了,他知道的,可是他就是想再说一遍——是的,他很后悔,至于后悔什么,不言自明,他反思着行动的每一个细节,没有差错,他本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他失算了,他就这么一次的失算,让他失去了最亲最亲的人,不,他不相信他会死,她不相信弟弟就这么狠心离开他,此刻,他要证明,他要证明,弟弟绝不会离开他,绝不会就这么白白死去,他每踏出一步,心中的信心便增加一分。
停尸房到了,一块冰冷的牌子,赫然横在了刀兵的头顶,刀兵把手抚在胸口,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护士用手敲了敲门,这时门里响起了一个老头的声音,护士和他说了几句话,门打开了,一个极普通极平常的老头出现在门里,护士向他问了声好,老头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出开心的神色,他让开了路,让两个人进了房间。
很快,刀兵就找到了弟弟的尸体,在一个有些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快步走了过去,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他掀开了白布单,刀锋的脸有一次出现在刀兵的视网膜上,他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泪水,他哭了,泪水滴在了刀锋苍白的脸颊上,他赶快擦了擦泪,这时护士适时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刀兵说了一声谢谢,擦了擦脸,问护士道:“护士小姐,请问我可以带走我的弟弟的尸体么?”
“这个……”护士面露难色地说:“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刀先生,您得和我去办理相关的手续,需要您的一些相关信息,如果您愿意的话,请随我到大厅去办理。”护士用十分专业的话回答着刀兵,刀兵点了点头,另个人离开了停尸房。
到了大厅两个人找到了办理手续的办公室,刀兵拿到了登记表,填好之后,又简单地和登记人员交换了信息,刀兵把身份证给他们看了看,核实之后登记人员拿起了一个大大的橡皮图章,盖在了那张表上,然后又撕下了一条,递给了刀兵,护士把他带出了房间,两个人走在通往停尸房的走廊里,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两个人见证了许多。
“护士小姐,我能提一个请求么?”刀兵忽然站住了脚,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可以啊,刀先生,我尽力而为。”刀兵期待的不过是一句护士的客套话,他不知道护士是真心还是顺口说说。
“这个……我过些天要去外地办些事,可能需要一个星期,我怕我弟弟的尸体不能及早地安葬就会腐坏,我知道贵院有一间为停尸而修建的冷库,请问我可不可以把我弟弟的尸体先存在里面?您放心,一个星期后,我一定拉走尸体……”刀兵的借口是假的——至于为什么是假的,我之后会告诉你,但是请求是绝对真实的。
“这个嘛……那刀先生就不要和我讨论了,我们还是去停尸房问问老王,冷库一直归他管。”护士的回答滴水不漏,她并没有看出刀兵的说词中有什么破绽,两个人又开始前往停尸房。
停尸房又称为太平间,是一个活人不想进去死人不会出来的地儿,说起太平间,言语间总会带上几分诡异的色彩,当然,看尸人也莫能例外,我不知是不是看尸人都差不多姓王,可一想到看尸人就想起“王”这个姓,不知因为我的名字的缘故会不会以后我也去看尸(不要啊),刀兵他们找到了老王,老王正在睡觉,和尸体一起入眠,感觉总让人后脊发凉,不过老王早已习以为常,刀兵和护士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来意说给老王听,老王一脸倦意,似乎扫了他的睡兴,刀兵一看这个脸色,知道老王要什么,于是拉过了老王,悄悄地塞在他的口袋儿里几张大钞,口中说着多多关照,老王立刻眉开眼笑,好说好说,于是两个人又一起,老王在前,刀兵在后,把刀锋的尸体抬到了冷库。
出了医院大楼,刀兵找到了自己的车,弟弟的尸体暂时有了归宿,不过还不是最终的,刀兵一想到这儿,本打算把牙根儿咬碎,却无奈怎么也拿不出狠劲儿来,这时,就在他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响在耳畔。
“刀先生,刀先生……”刀兵回头看时,护士跑了过来,伸手递给他一张纸条,刀兵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刚才登记人员递给他的那张纸条,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护士又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刀兵说完,护士转身回到了医院大楼里,微笑,却依旧飘荡在刀兵的眼前。
他用手折好那张纸条,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纸条的背后有一行俊秀的小字,他轻轻地念了出来:
“刀先生,我们就此算是相识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刀兵,我的名字嘛……不可以告诉你。”
车开出大门的那一刹那,一双眼睛,确切地说,是一双放射出锐利光芒的眼睛,正盯着那辆车,露出了一丝微笑,极不寻常的微笑,也不知是因为欣喜,还是得意……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就像看不见的水分子的运动一样,可是当我们注视时,大片大片的水一路叮当地流过,就像看不见太阳每一分每一秒的运动轨迹一样,可是当我们发呆时,太阳却像流星一样,从东向西划出了一条美丽的抛物线,明天小刀的琥珀店就要重新开业了,这一天的夜里,小刀像往常一样,吃过了晚饭,一个人现在家里,几天来,他不敢独自出门,怕一个人在家,媛媛又伤心又自责,哭?小刀是个年糕心肠,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在他的面前哭哭啼啼,尤其是女人的哭声,小刀受不了,那简直比任何杀伤性武器威力都大。
一个人现在家里,媛媛早早地睡下了,他似乎总是愿意与美好的夜色擦肩而过,小刀又一个人上了阳台,他似乎也总是对阳台情有独钟,他仰头看了看天,月色很好,可除了他,今夜还会有谁再去看它呢?无人欣赏的月色美景,月亮却从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孤独之感,也许是她耐得住寂寞吧?小刀不禁这么想,可自己却没有那种高风亮节的品德,充其量也就是三分钟热血,见到乞丐会投几枚硬币,汶川地震再捐几床被子,还是好几个月不洗的,善人,没那么好当,从来都以为神高高在上没什么烦恼,错,神比人要痛苦啊,况且,神的存在,绝不是用来被崇拜,被用来吸收教徒,被某些人当做横征暴敛的工具,而是用来被打倒的,神的品格不见那么完美的吧?小刀不瞅月亮了,此刻,他倒是感觉自己快成神了,不过是看了看月亮,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他揩了一下嘴唇,转身想离开阳台。
突然,一个声音,像突然闯进了家门的一个不速之客一样,闯进了小刀的耳朵里,他的心一惊,半天才缓过神来,吁!原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本以为刺激,没了这个有些恐怖的铃声,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一个极普通的夜晚,让自己设的铃声吓了自己一条,他找到手机,接通了电话,第一句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喂?”
这是一把手枪,由一个年轻的男人握着,他试了一下准度,很直,看来它还像以前一样,他退出了弹夹,面前的桌子上有很多粒散落的子弹,他把弹夹换到左手上,右手把子弹一粒一粒地压入弹夹,子弹像是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地躺进了那个狭小的盒子里,子弹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弹夹,他握好弹夹重新塞回枪里,他把子弹上了膛,开了保险,拧上了消音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shit!今儿个你死定了!
“喂?小刀啊,我是凯子,对……明儿个不是要开张了么?我寻思你把弟妹招出来,咱仨找个地方好好筹划一下这个店怎么开……哦,弟妹睡着了,那也好,咱哥俩谈谈,一会儿啊,红蜻蜓酒吧,我在那儿等你啊,快点儿,我先到那等你啊……嘟,嘟,嘟……”挂断了,忙音催促着小刀挂断电话。
他把枪别在后腰,老子今儿个就要了你的命,一枪,不那太便宜了他了,多打他几枪,子弹不成问题,我不能让这个家伙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不可以,他整了整衣服,站起身来,找了件外套穿上,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好像掉进了冰冻一般,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也许是太兴奋了吧,就这么低,很快就可以除掉自己的心头之患,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地分泌着,刺激着大脑与四肢,理智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理智?去你妈的理智吧!世界哪有那么多事儿归理智管呢?太平洋来的王八——管得也忒宽了点儿吧?他关了灯走出了家门,也许自己不该说脏话,可是,他忍不住。
出了小区的门,他伸出手找了辆出租:“师傅,红蜻蜓酒吧……”
小刀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门口,蹬上了鞋,唔,明天就是琥珀店开张的日子,有了凯子的加入,想必琥珀店会比以前更好,想到这儿,他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没能看到熟睡着的媛媛,但他知道,也许媛媛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他伸手关了灯,轻轻地拉开了门,快步地走了出去,他不想打扰了媛媛的好梦。
楼道似乎很长,也很黑,大概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