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老法国队,我们这些后生就像小粉丝一样在球员席上拿着相机拍摄,然后鼓掌。
下半场开始有个仪式,老阿森纳队的球员和老法国队的球员一个一个被念着名字从球员通道跑出,接受全场的欢呼。
“巴特斯,”法国大光头门将从通道跑了出来。
“德赛利”,“图拉姆”,“布兰科”一帮法国的传奇后卫纷纷出场。
“佩蒂特”,“德尚”,“卡伦布”,接着,观众欢呼声最大的中场当然是曾经的枪手皮雷,皮雷拍着手向观众们致意。
忽然全场激动了起来,格曼一把抓住我的衣袖。
“齐达内!”,全场响起掌声,为这位足球场的艺术大师鼓掌,齐达内气场果然非同凡响,同为球员,我就是能感觉到他站在绿茵场上与别人的不同,但那种不同又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踢了2年半英超,加上欧洲联赛、欧洲冠军杯,我也见过不少球星,可从来没人给我过齐达内这样的感觉。
看他站在球场上,特别是近距离看到真人,我觉得心里是震撼的。
亨利去套了件法国队球衣在身上,和特雷泽盖搭档下半场法国队的先发。阿森纳传奇队这边由卡努上场,顶替他的位置。
比赛开始变成慢节奏,但充满技术感的表演。
德尚控球,一记传球交给齐达内,齐祖虽然年过40,一个控球转身仍然非常漂亮,接着他看也不看轻松地把球往左路一踢,德约卡夫就这么跑到了空位,顿时创造出了威胁。
“OH,MY…GOD!”格曼忍不住抱住了头,“他都没看一眼,就知道那个位置是最有威胁的。”
我摸了摸鼻头,耳边传来满场的掌声。一个客队的球员只是一脚触球就能令整个主场的球迷鼓掌欢呼,这样的球技,简直令人五体投地。
“他处理球的思考方式就像不在大脑里,”我忍不住感叹道,“这样一碰球就让人忍不住赞叹,真是独一无二。”
“不见得哦,”老阿科尔斯对我扬起圆圆的笑脸,“2006年博格坎普告别赛,70多分钟范。巴斯滕上场,也是让全场惊叹了一把。”
眼见老阿科尔斯忽然提起我的偶像,我立马来了劲,“当时是怎样的?快说说。”
老维克看着场上,回忆着,“当时克鲁伊夫和范。巴斯滕同时上场,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可范。巴斯滕两个后脚跟传球精确得让我们这帮看惯了英超的人发傻,接着阿贾克斯一脚传中,范。巴斯滕非常漂亮地卸球,转身,左脚射门,虽然最后球被扑住,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瑕疵,当时我身后就有球迷禁不住说,这才叫球星。”
我闻言,看着场上的齐达内,这才有点明白老阿科尔斯叫我认真看的用意。仔细观察着场上这帮40多岁的老法国球员,我有种感觉,如果让他们年轻个十岁和我们踢,估计现在的我们九成会输,那不是技术或体能差距,那是境界的差距。
齐达内又一次后脚跟将球停下,一个漂亮的马赛回旋晃过永贝里。
看台又是掌声一片,即使没有进球,这样的足球技巧让人充满了享受。
我不禁开始寻思,赫普斯曾经跟我讲过的一流球星境界,我就照现在这样踢下去,金钱、名气大概什么都不会缺,可我距离这样的境界始终会有差距,我将仅仅是一个会进两个球的进球机器而已,我让球迷欢呼的时候,只可能是在进球后,可像这种一两脚触球就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我永远做不到。
“你能踢到齐达内的几成?”我用肩膀撞了撞格曼。
格曼晃晃他的漂亮脸蛋,“0成,我根本没法去比,你看他脚下控球的方式,这是学都学不来的。”
我咬了咬手指,脑海里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要从足球场上去学这样的技巧,最多就能学到皮毛,真正厉害的,是齐达内、范。巴斯滕这样的思维方式,换种说法,也就是他们的天赋。
这怎么学呢?
我不再说话,开始默默地吐纳,调整自己的呼吸,清明自己的心境。
看着亨利、齐达内的每一个场上动作,我开始模拟起他们的思维。
亨利的告别赛在一片难舍的欢腾中结束,酋长球场上空气球翻飞,亨利抱着他的女儿,绕场挨个向每一片看台挥手致意。
我在接受了二、三个采访后,离开球场,心里满满是似懂非懂领悟到的一些东西。
酋长球场每次散场都特别拥挤,连进地铁口都得排队,我只好随意逛向人少的街区,找空的出租车回家。
衣服口袋里忽然一阵振动,我摸出手机一看,一条短消息,来自华顿。
“帮忙,带2000英镑到这里来。”下面是一个地址。
我这才想起,认识华顿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跟我主动用电话联系过。
我一阵疑虑,这个女人又搞出了什么烂摊子?
第六十二章 原由
热闹的菜市,人群川流在一个个塑料篷下,海鲜味、烤饼味、面包味,除了食物的香味,还有各种蔬菜、肉类、人类混杂的味道。
我从来没想过伦敦还有这样的地方,在我的观念里,伦敦应该是优雅的街头雕塑,别致的一幢幢建筑,略带艺术感的环境,也许还应该多一份低调的奢华。可这里竟然也是伦敦,嘈杂,世俗,充满了生命力。
拉过一个大叔问了问,我在菜市背后找到了一条老街,破旧,斑驳,露出的一个个墙砖说明着这里贫穷的过去。
顺着门牌,我找到一幢4层楼的灰旧砖房下,楼上似乎正争吵喧哗着什么。
我刚走进一楼楼梯拐角,就听见华顿的声音,似乎很凶地在骂着谁,这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我的想象中,说不定是三五个黑社会大汉拿着枪指着那女人威胁着,于是我把手机拨好了报警电话,将手指摸在发送键边缘,放在衣兜里,开始爬楼。然而当我踏上三楼那嘎嘎作响的木楼梯时,情况却并非这样。
一个身高6尺,腰围也是6尺的胖女人叉着腰正对一个房门内吼着,“今天要是再交不出租金,我绝对会报警。”在这个身着围裙的胖女人身后,是一个比他矮半头的瘦小老头,老头拉这肥婆,“老婆,算了,也不是一、两年这样了,你再给翠斯塔一点时间想想办法。”
华顿倒是一身黑衣,她拿着把旧菜刀挡在门口,“跟你们说了,金主马上就到。”
“停!”我大吼一声,“都停止,凯子来了。”
这架势,不用说我也猜到发生了什么,我干脆直接问肥婆,“她欠你们多少房租?”
果然,那一脸油光的肥婆晃动着她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打量着我,“你是她男朋友?华顿一家自从去年奥运会以来就没交过房租,一共9600英镑,是不是你给?”
我将肩头靠着墙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华顿,“你只跟我说要2000英镑?哈?”
“9600英镑,少一个子都不行。”肥婆闻言马上喝了起来。
华顿看着我,眼神里很是复杂,她回身放下菜刀,接着拿着一把零钱走了出来,对着我说,“这里有7000镑,你再借我一点,我可以马上跟你打借条。”
“等等啊,不急,”我轻轻地拍拍肥婆肩膀,向华顿走了过去,肥婆警戒地看了我一眼,不过眼见有钱拿在即,她立马让开了一条路。
我走到华顿面前,对她勾勾手指:“你的,钱的,给我。”
华顿盯了我一下,将她手快捏不下的一大把钱递了过来。
我用了两只手才将这把钱接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回忆起一个个镜头,洗衣、擦地、做饭、洗碗,几乎在华顿来了以后,我在家里就懒得像只猫,连拿个杯子都没动过一下手指。
现在我手里的这把钱里,不知道有多少是眼前这女人一个子一个子攒下来的。
因为僵持了许久,华顿眼睛里有些血丝,头发也有些散乱。
“伸出手,”我对华顿说道。
华顿愣了愣,伸出两只手,我将这把钱放回她手里,转身看着房东夫妻二人,“你们一个月房租是多少?”
“150镑一周,”肥婆答道。
“伦敦奥运会以前,明明是90镑一周,你趁机漫天叫价,就是看死了我爸爸不愿意搬!”我身后的华顿愤愤地骂着,不过也许是因为我在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小。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大概一年是7000多镑。
“有笔吗?”我问华顿。
“我这里有,”瘦小的房东男递上一支钢笔,他大概五十来岁,戴着一根掉着链子的眼镜,两颊瘦削,看起来人比较老实。
“谢谢,”我接过笔,从怀里摸出支票簿,刷刷地趴在墙上写着。
片刻,我将一张支票递给肥婆,肥婆眼见有钱连忙伸手。
“哎”,我手上一停,看着肥婆的眼睛说,“我希望你十年内不要再来找她们了,好吗?”
“什么?”肥婆被我的样子似乎唬了一下,接过支票仔细地检查了半天,对我点点头,“行,以后我就来检查下水管坏了没。”
戴眼镜的房东男接过我递回的钢笔,对我微笑点了下头,随着他的胖老婆下了楼。
“八万镑,我暂时没办法还给你,”转过身,华顿埋着头幽幽地说着。
我忽然生出一股恶搞的心理,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笑着说:“不如肉偿吧。”
华顿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犹豫半晌,她一咬牙,“好。”
“切!”我连忙闪身呸了下;“你可别当真啊。”
“呸,”华顿也朝地上啐了一口,“你想的美。”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指指屋里。
华顿整个人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深深叹了口气,带头往里走,“跟我来吧。”
旧式的英式小屋里弥漫着阴沉地感觉,上了年成的桌椅,墙上还有一排相框照片。
我看到了华顿小时候的样子,可爱的金发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百褶裙,在一幢小屋前微笑着。我指了指照片,“你小时候看起来不差嘛。”
“关你屁事,”华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
忽然,我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嗒、嗒、嗒”,“嗒、嗒、嗒”。
说起来,华顿家的日照方位可真够差的,灯光也昏暗昏黄,如果是大半夜来这里,相信很需要一些胆量才不会被吓跑。
最主要的是在静寂的房间里,那个声音实在太过让人心里发毛。
“嗒、嗒、嗒”,“嗒、嗒、嗒”。
“这边,”华顿走到一个走廊拐角边,她整个人似乎与平时我见到的模样完全不同。她看着一个房间里,似乎充满了无奈,痛苦,还有种沧桑的味道。
我走进那个灯光更暗的房间,顿时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片纸张坟墓,整个房间全是各种书和废纸,油墨和灰尘味道极重,在房间尽头,一张书桌前,一个清瘦的背影正在台灯下轻轻晃动着。
“嗨,先生,你好,可以打搅一下吗?”我用手指敲了敲门,那男人花白着头发,多半是华顿的父亲。
“不用叫他,除非你告诉他要交稿,不然天塌了他都不会理人。”华顿的声音变得冷漠,她熟练地拿着几个烤面包放到那男子的书桌旁,然后从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放好在桌上,又将书桌上吃剩的饭盒收了起来。
我走上前去,这才看清楚,一个50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对着老旧的打字机发呆,他眼神平静,愣了几秒,又啪啪打出几个字。
从始至终,他没看过我和华顿一眼。
“你爸爸?”我对华顿问道,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华顿麻利地将垃圾放进垃圾袋,正打着包,“你别以为他神经病,他只是写书的时候就这样。”
“那他一天要写多久?”我看了看眼前的老华顿,其实他脸庞清秀,依稀和华顿有六、七分相似,可想当年也是帅哥一枚,只是现在满脸的胡渣,憔悴呆痴的神情,让人觉得他似乎神经有点那啥。
华顿提起两大袋垃圾,在她爸爸耳边喊道:“我走了,你记得吃东西,我明天回来给你放新的。”
那男人依然盯着打字机,隔了十几秒,又啪啪啪打起字来。
我跟华顿退出了这个难以描述的房间,我有点同情地看着华顿,“他什么时候就这样了?”
华顿叹了口气,“我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不过那时候还好一些,他的书还算能赚些钱,近十年来,他那些唠唠叨叨的东西已经没人爱看了,大家都喜欢新奇的,爽一点的小说。”
“那你妈妈呢?”我看着墙上的相框,照片里,幼年的小女生身旁有一个红发的白人美女。
华顿用眼神看了看那个房间,“我爸那样的状态,在他身边,又有哪个女人能忍多久?我13岁那年,回家就只看到一张纸条,告诉我她走了。”
我这才认真地看向华顿,这个叫翠斯塔的女孩和我差不多年纪,秀美白皙的脸庞似乎少了些血色,她穿着黑色旧衣服,质地和款式都那样的过时,我看向她的脚,一双帆布鞋磨得到处是杂边。
“看个屁,”华顿脸有些微红,她一手提了一个垃圾袋,白了我一眼。
我什么都没说,忽然一把拉着她手膀,将她拉进了我怀里。
窗外,天色已暗,远处的老街瓦屋顶上洒满了月光,一切都青蒙蒙地。
在这静寂的房间里,只有那嗒、嗒、嗒的打字声不断传来。
第六十三章 狠毒的眼光
夜色朦胧,在回去科尔尼的出租车上,我和翠斯塔一人啃着一个汉堡,气氛尴尬。
其实在恶少被捕之后,很长时间学校都没有人再来骚扰过华顿,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按理说,华顿在我这里的“避难期”应该也差不多了,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没再提过要她搬走的话题。
翠斯塔自己也没说过什么时候走。
就如同擦洗玻璃的那种磁铁两片刷一样,我们俩之间似乎僵持着什么。
也许就是一块透明而又僵硬的玻璃吧。
然而今天的那一个拥抱,好像打破了很多的东西。“哼,”我清了下喉咙,用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那啥,我们现在是不是算那啥。”
我一开口,整个世界立马蹦得更紧了。
翠斯塔本来就粉粉的小脸连同耳根都透红成一片,“那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到最后几个字母,她的声音细得像丝。
“那啥,先生女士,你们的目的地到了。”前方传来出租车司机忍笑的声音。
翠斯塔白了我一眼,咬咬牙,忽然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嗷,”我痛得叫了起来,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个非一般的女生,一点都不斯文。
我付钱,打开车门,下车。看了看裤子上那个清晰的脚印,我不由得心惊,还好她穿地是平底鞋,要是穿着高跟鞋,我可就得受伤停赛了。
果然,跟这女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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