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让我上你这儿来是什么意思啊?”我徐徐地吐了口烟,盯着她问道。
“没别的意思,”胖女人躲开了我直视她的眼光,眼睛瞅着没有声音的电视画面,说:“就想打听打听你跟警察都怎么说的。因为那天是你最先发现的现场,然后你来敲门找的我,对不对?一般来说,报案人都是警察最先怀疑的对象。因为这件事发生在我家门口,要不然当时我说啥都不会跟你出去的。你也知道,咱这小区本来说道就多,总发生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那天因为那个小张死在了我家门口,再加上是你喊我,所以我就出去了,我这么一出去可不要紧,也成了怀疑对象了,你说我冤不冤?所以,这个案子咱俩是第一现场的见证人了!我怕咱俩在警察那儿再说到两岔去,所以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你跟警察是怎么说的。”
胖女人一口气跟我说了这么多,其核心意思,就是想打探我跟警方是怎么说的。由于我已经知道了她在警方那儿跟我说的有出入,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把实底儿告诉她的。
由于我们俩谁都不想把自己跟警察说的实底儿透露给对方,互相之间都心存芥蒂,说话也都是说半句留半句,因此,在我俩这第一次单独接触的整个过程中,就显得非常难受,非常尴尬。后来,我们俩似乎都想不起应该再跟对方说什么了。于是,我把抽了半截的烟头按死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站了起来,拉出告辞的架势说:
“不没别的事了么?”
“啊,没别的事了。”
“那我回去了。”
“也好。反正咱们楼上楼下住着,有什么事随时沟通。”胖女人也站了起来,准备送客了。
我刚走到他们家的门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主编打来问我到刑警队的情况呢,就急忙打开手机,一接,竟然是文新。
“哎,你回来啦?”文新劈头问道。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说:“啊,回来啦。”
“怎么,还让警察给请到刑警队去了?”
“这得感谢你哥呀!”我跟她开着玩笑说。
这时候,我已经走到门口了。我一边打电话一边点头跟胖女人告辞,就走了出去。
“怎么,我听说出事儿的那天晚上,你那还去了个女的?谁呀?” 文新的口气里含着醋烘烘的酸味儿说道。
我一听她这么说,心里就“咯噔”一下。其实,那天晚上我跟米兰的事情,我最害怕的就是文新知道了再产生误会。这种事情一两句话是解释不清楚的,因此,我就故意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女的呢?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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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胖女人的对话(2)
“你甭管谁告诉我的,你就说那女的是谁吧?”
“我明天再跟你解释行吗?”
“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那女的是谁?”
我一看文新如此的穷追不舍,看来她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而且,我估摸着,此时她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到我这里来的是米兰了。因为这件事情我已经跟警察交待了。他哥哥肯定也知道了。不可能不告诉她。她之所以要这么刨根问底儿地追问,恐怕是想考验一下我对她的态度,看我是否跟她说实话。我想不如跟她如实说了算了,也免得她胡乱猜疑。
想到这里,我就笑着说:“在你们这个城市里,我还能认识谁,除了你,再就是米兰了。那天晚上米兰到西苑花园来看她姨妈,顺便就过来看看我。没想到还遇上了一件人命案!你说吓人不?”
听我这么一说,文新好半天没有吱声。
“哎,你怎么不说话呢?”我问她。
文新小声嘟囔着说:“你让我说什么呀?”
“你怎么啦?”我估计文新很可能吃米兰的醋了。因此,就又问了一句。
文新没有回答我的问话,竟然把电话撂了。
此时,我已经走到四楼了。由于楼道黑,我怕摔跟头,因此就一直站在三楼跟四楼的缓台上跟文新打电话来着。现在,文新把电话撂了,我也不好再打过去跟她解释。这种事情在电话里是很难解释明白的,我必须得当面跟她解释。我知道文新对我有好感,米兰也对我有好感。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来到这个城市才这么几天,怎么就卷进了这么一桩粉红色的三角故事里去了呢?
我摇摇头,自己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时,我忽然发现,我身后的墙上有一缕细细的光线,我有些奇怪,这光线是从哪儿来的呢?我急忙转过身,去寻找这光线的来源,就在我回身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墙上那道细细的光线也随着关门的声音倏地消逝。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三楼的那个胖女人在偷听我打电话。
我小心翼翼地把着楼梯,走上了五楼。拿出钥匙把屋门打开,走进屋,打开客厅的灯,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温馨的回家的感觉。人这玩艺儿真怪,不论你走到哪儿,只要在那个地方扎下营寨,就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其实,生命是游荡漂泊在红尘世界中的一条小船,而漂泊过程中的每一个落脚点,都是生命歇息的“港湾”,这个“港湾”,实际上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那个“家”,也是漂泊疲惫了的生命得以喘息的一个所在。
我把电视打开,让电视的声音在我这空荡的房间内把寂寞的清冷驱走,然后走进卫生间,撒了泡尿,又洗了把脸,感觉非常的疲劳。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上那些闪闪烁烁飘忽不定的各种画面,思绪却有些游移,我不知道我都想了些什么。后来,我就坐在电视机前睡着了。
我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是一阵强烈的“嘭嘭”的敲门声把我给惊醒了。我睁开发涩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耳鼓里传来的却是激烈急迫的敲门声。我看看表,已经是子夜时分了,这个时候,有谁会到我这来敲我的门呢?想到这个小区那一桩桩可怕的关于“鬼”的传闻,一时间,我就觉得头皮有些发奓。我强忍着恐惧,走到门口,虚着声音问道:
“谁?谁呀?”
我这么一问,门外的声音忽然没了。
这冷不丁消逝的敲门声更让我感到恐怖,明明是有人在敲门,怎么我一问,竟然没有声了呢?难道真的有“鬼”在叫门?那一瞬间,我的脊梁骨刷地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也在我的脑门上沁了出来。我仗着胆子,再一次大声问道:
“谁呀?谁在敲门?”
门外仍然没有人回答我的问话。
我一听门外没声,也不敢贸然去开门,就把门口的那个电灯开关闭了。刹那间,整个厅里除了电视上的光线之外,再没有别的光亮了,整个房间形成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晦暗。我又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门外楼道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一个不甚明显的关门声。然后,整个楼道里就彻底死寂下来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的睡意彻底让这莫名其妙的敲门声给吓没了。我也没有心思看电视,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一直到外面的天色都有些发白了,我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误会和猜疑(1)
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我隔着敞开的房门看到,明晃晃的秋阳从客厅那污涂涂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把客厅那灰色的水泥地给染成了一片橘黄色的温柔,这片橘黄色的光晕,给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带来了一片明媚亮丽的生机。把昨晚上那种阴森恐怖的氛围一扫而光了。
我恹恹地倚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想着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觉得非常奇怪。昨晚敲门的人是谁呢?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敲门,我一问,就没有声音了呢?我想了半天,终于也没有想明白。
后来,我就又想起了文新的那个电话。看来,文新是彻底对我有想法了。如果她认为我是一个善于玩弄女性的猎艳老手,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骗子,那今后我还怎么在这里跟她们相处了?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些烦躁。拿起手机,给文新拨了一个电话。好半天,才传来她那略带沙哑的慵懒的声音:
“谁呀?这么早就打电话?”
“怎么,还赖在床上没起来呢?”我故意用轻松的口吻问道。
她好像仍然没有听出我的声音,追问道:“你谁呀?”
“听不出来么?我出门这么几天就把我忘了?原野。”我不得不自报家门。
“有事吗?”
她这么一问,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我支吾着说:“啊,没啥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没事我挂了。”说着,她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我听得出来,她的口气有些冰冷,不像前些日子跟我打电话时那么热情那么调侃了。她肯定是因为米兰在我这过夜而生气了。可是,这种事情我得怎么去跟她解释呢?
我愣愣地看着手机,直到快要燃尽的烟头烫着我的手指了,我才从这种愣怔中缓过神儿来。
我把烟头扔到地上,然后穿衣起床下地。我到客厅把电视打开,简单把屋子归拢了一下,就开始洗脸刷牙。收拾完之后,我用电炉子煮了一包方便面,算做是早餐了。
我刚把面煮好,还没等出锅,手机就响了。
我急忙去接电话:“你好?哪位?”
“我,老陈。”
“哎哟!主编!有什么指示?”
“一会儿你过来一趟好吗?”
“我本来也打算今天过去的。我得把出差的情况跟你汇报一下呀!”
“那好,你早点过来吧!”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老陈那边已经收线了。
我放下手机,又走回厨房。这时我才知道,刚才着急忘了把电炉子的开关闭了,一锅方便面,已经让我煮成了糨糊了。
我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我就把那锅糨糊倒在了碗里,对付着吃完就赶忙上班去了。
我赶到单位的时候,江枫跟米兰他们都已经来了。正在给下一期的刊物对红。江枫见我进屋,就说:“你来得正好,这是你看的校样。”
说着,就把一沓没有校对的纸样扔给了我。
这时我发现,米兰正红着脸偷着用眼睛的余光瞅我。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就“咚”地一跳。我赶忙把眼睛转向别处,害怕跟米兰的眼睛对视,再让江枫瞅出我们之间的那个秘密来。
好在,此时江枫正忙着校样的分发工作,无暇顾及我们的表情。江枫一边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道:“昨天下午啥时候回来的?”
“我到编辑部的时候,天都黑了。”
“老陈着急忙慌的把你叫回来干啥呀?”
“咳!别提啦!”我没有正面回答江枫的问话。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跟我们月光花园小区死人有牵连的事情。如果他不知道,我就不想把这事儿告诉他,因为,出事的那天晚上,毕竟还牵扯着米兰。
“听说你住的那个单元出了人命案子啦?”江枫从校样上抬起脸,看着我问道。
我这才知道,他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于是就顺水推舟地说:“可不!要不咋说倒霉呢!刚住进去,就碰上这种事儿啦!”
我们正说着话,老陈在里屋喊道:“是原野吧?你上我这儿来一下。”
我一听老陈叫我,就对江枫说道:“江枫,等会儿咱再聊,主编叫我呢。”说着,就急忙走进老陈的办公室去了。
老陈见我进屋,就指着他对面的一把椅子,关心地问道:“昨晚他们把你带到刑警队去都问啥了?”
“也没问啥,就例行公事地问了问出事那天晚上的一些情况。”
老陈点点头,又问道:“据警方说,那天晚上,你那屋里有一个女的,那女的是谁呀?”
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但是,我是不能跟老陈说谎的,老陈不但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领导,更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慷慨帮我的一个恩人。所以,我必须得跟他说实话。我看着他那双期待的眼睛,轻声说道:
“是米兰。”
老陈轻轻点点头。
好半天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老陈轻声说道:“按理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特别是有关你们个人隐私方面的事情,我是不该过问的。但因为现在有了非常情况,出了人命案了,而且你们还在现场,警察已经介入了,我作为单位的一个负责人,就不得不过问一下了。原野,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误会和猜疑(2)
“主编,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你跟米兰有那种关系吗?”
我觉得我的脸刷地一下热了起来。虽然我的面前没有镜子,但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脸肯定红得一塌糊涂了。我盯着老陈的眼光,辩解道:“主编,你怎么能往那方面想呢?我跟米兰才认识多长时间呐?怎么可能有那种关系呢!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志关系!”
老陈轻轻点了一下头。又问道:
“那天晚上,也就是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下楼接米兰之前,有没有跟一个女人在楼道里撕扯过?”
“没有啊!”老陈的这句话把我弄糊涂了,我看着他问道:“主编,你啥意思?”
老陈沉吟了一下,说:“据你们三楼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与你同时发现死人现场的那个女人,她跟警方提供的情况说,那个死者在离开她家后,在她家门外曾跟一男一女有过很激烈的争执。争执的时间不是很长,大约能有几分钟的光景。后来就没动静了。因为你们三楼的那个女人承认死者在死之前曾跟她发生过性行为,因此,当死者在她家门外跟别人争执的时候,她为了避嫌,就没有开门去看是谁在跟死者争执。又过了大约能有四五十分钟或者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就敲开了她家的门,跟她说发现了死者的事情!她说,当时的情况非常恐怖,你却表现得很从容,不但没有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而且还离开现场,到下面又接回一个女人来。”
老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但我没有听明白这个情节跟我与米兰的关系有什么直接联系。因此,我就没有吱声,直直地瞅着老陈,听他把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