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草无处不在的充斥在这片老房子的角角落落,各种树木也自由的生长着,阴凉一片接着一片,不时有鸟从头顶掠过。走在这林荫小道里感觉很惬意,如果今天不是有目的而来这里的话,我会很有心情欣赏着周围的一切。
“这片房子太老了,都是单间的瓦房,还有废旧的草屋,而且这里距离山脚下那片乱葬岗很近,所以这里大部分人都般了新家,只有几户老人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儿还不错啊,听自然的!”我深呼吸着,在忙碌的城市里,每天被污浊空气洗礼着,难得来这么一次纯自然的地界,我压抑的心也感到很轻松了。
“这话倒很对,我记得以前小时侯来这里玩就喜欢去哪哪家偷葡萄,那家的葡萄总是很酸,但我却很喜欢。”许冬嘿笑着说。
“你奶奶家什么时候到啊?”一语问。
许冬指着前面不远的一扇黑色木门说:“喏,那就是我奶奶家了,就那黑门!”
“又是黑门!”我心里念叨。
不知是不是巧合,眼前的这扇黑色大门竟和大成殿里看到的那扇是一样的,就连门上的门闩也很像。这门是虚掩着的,许冬走上去轻轻把门给推开了,我和一语也一前一后跟着进去这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四围的墙壁是用石块砌成的,因为时间久了,所以石块上都有些发黑,墙头上还张着杂草,墙脚还有一层墨绿色的苔层。墙边还有一块菜地,里面种的都是绿油油的大葱,地的一头还载着两棵石榴树,此时正开着橘黄色的小花。有三间低矮的瓦房靠着北墙一字排开,每间房的屋门都已经被锁上了,窗台上还堆积着杂物。屋前还有一片开阔的水泥地面,地上晾晒着一些草药,味道有些发腥。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泥地面中间的那一口大井,它被一块大大的木板盖住了,井台很高,旁边还有一团井绳。
“中间的那屋就是我奶奶住的地方了,东面的是厨房,西面的是杂货储藏室。”许冬叉着腰轻声说,“我爷爷在很早的时候就死去了,我奶奶一直是一个人过的,看这样子,她应该不在家。”
我们站在门楼下,看着这充满农家气息的小院。
一语径直的走向了那口井。井台到我的腰际,岁月已经把它打磨得很光滑了,摸上去很水润,沿边还有几到勒痕,那应该是井绳所致。许冬慢慢将井上的木盖子推开,一股很重的水气直从井里喷涌出来。
三双眼睛从上向下望,这井很深,周边是用石块砌的,石头也都已经发黑了,似乎还长了一层绿苔,看上去黑幽幽的,只有井底的那涡水应着我们三个的脸。
“这井有多少米深啊?”我问。
许冬指着旁边的那团井绳说:“这根绳子恰好到底!应该将近有十五米吧!”
“一根井绳就是这么长的吗?那十二根井绳就一百八十米,比这后面的山还高,这么说那老龙潭一直通想地下的啊!”
许冬愣了愣,说:“也许是吧,不过现在老龙潭里净堆积着石块,满满当当的,但水还是仍有的!
“你奶奶呢?去哪儿了啊?”我问。
“我也不知道,千万别再出去帮人看病去了,这样我们要等的,唉!走,出去到门口看看,也许我奶奶就在不远处,她家的大门都没有锁呢!”
我们三个走出了这院子,站在黑色的门前四处观望。我发现北侧靠墙的地方居然还放着一个大的石盘,石盘上有一个圆柱形是石磙,我知道,这是一套石磨,是用来碾磨粮食的。
“你奶奶难道还自己磨制粮食吗?”我有些惊奇的问,因为我觉得这个村子还没落后到用这样古老的工具来解决粮食问题。
“不是的,我奶奶吃的粮食都是买来的,至于这个磨嘛,它一直就是放在这里的,我从没见过我奶奶用它磨粮食!”许冬解释说。
“那它是磨什么的?”我问,这磨样子很陈旧,但我看到上面那些木制连接具却是新的,看样子是刚换上去的。
“那谁知道啊,我又不常来!”许冬耸着肩说。
“宇缘啊,我想到了一件事!”一语在旁边很突兀的加进来一句。
我一惊,“什么事啊?”
“是故黄河里那口棺材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棺材里奇怪的味道是和学校里图书馆拐角处那味道是一样的!”
他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也觉得那棺材里的气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到在哪里闻到过。
“我起初也觉得那味道熟悉,刚才才猛得想到那气味居然和图书馆拐角的味道是一样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无法作答。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喇叭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循着我们来的路望去,发现有一大队人正朝这边赶过来。队伍前面有一对新人,男的穿着黑色的西服,女的穿着洁白的婚纱。他们的中间还走着一个穿着全身黑色的人。不对,那对新人看上去很奇怪,他们走起路来手脚居然都不动,身子也直挺挺地,看上去就像假人。等队伍到了我们跟前,才发现那对新人其实是用纸扎成的,如真人般大小,后面有人用木架撑着他们向前走,纸人中间走着一位老太太,她一身黑色的装束,一根发簪将她盘在头上的花白的头发固定得很紧,她的脸色蜡黄,而且令人心悸的是她居然涂着黑色的嘴唇,她走起路来刻意的僵直着身体,整个人看上去很恐怖,就像僵尸似的。
“奶奶!”许冬吃惊的叫到。他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奶奶是这般模样,样子颇是吃惊。
那老人也看到了我们三个,我感到她的眼神里闪出了大片的异样,那眼神搞得我心里很不好受。但她还是很从容的跟许冬打手势,那意思是不要干扰她工作,要我们闪到一边。
队伍停了下来,喇叭声也戛然而止。我看到那对“新人”的后面站着四个中年的人,两男两女,一对一对的,他们的胸前都带都别着花,看样子应该是那对“新人”的双亲,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还看到了那个过程在路上撞见的那口棺材了,它就在队伍的中间,被那几个大汉用木棍和绳子抬着,盖子上面的那张大红纸上的字我也看清了——洞房花烛。
“洞房花烛?这棺材竟是洞房?”
棺材的两侧还个站着一个小孩子,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小的黑色西服,女的穿着小的洁白的婚纱,看样子应该是小伴娘和小伴郎,他们的怀里各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他们抱得很用心,生怕怀里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队伍其余的人便是亲朋好友和看热闹的人了。
老人的手一扬,那对纸扎的“新人”便被放在了地上,因为背后有木架撑着,所以他们仍保持站立姿势。
后面那四个戴着胸花的人开始互相握手拥抱,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一个男的还笑呵呵地说:“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互相握完手拥抱完后,两对老夫妻便各自接手了那小伴娘和小伴郎手里的黑色匣子,也是很用心的端在手里。
老人又朝天击掌,喇叭声便又大作起来,喇叭匠的腮帮鼓得溜圆,还兴奋的摇头晃脑。两对老夫妻变得严肃起来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们直停着身体,脚跟高高的抬起,在老人的带领下,一点一点走向北侧的那套石磨。
我看出来了,那两个黑色的匣子是骨灰盒,盒盖子上面还分别印着一个大大的“冥”字。
五个人慢慢地走到了石磨旁,队伍中的喇叭声又戛然而止,人群也变得安静了,大家都在注视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两个骨灰盒被轻轻放在了石盘上,四只手分别将其盖子打开。老人从怀里套出了一大块白色的布,布的一面绣着一对在水中嬉戏的鸳鸯,它被平平地铺在了石盘上,两个骨灰盒被抬起,倒掷,里面灰色的骨灰簌簌地落在了那块布上,和成了一堆。倾倒完了后,那两个骨灰盒边被弃到了一边的空地上,那两对老夫妻变闪开站到了旁边,老人捋着袖子,将那布的四角提起,并扎成一个结,那些骨灰便被包裹得很严实了。
正文 第七章(2)
老人黑色的嘴唇互相碰撞着:“一磨,携手同归!”
戴胸花的一个妇女听到这话后,便操起石磨的木把手,开始转那石磙,石磙与石盘碰撞得嘎喳嘎喳作响,看着这场面,再听着这声音,真令人胆寒。那石磙从包裹着的骨灰上碾过,有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二磨,举案齐眉!”
旁边戴胸花的一个男人跟前面那女人一样,腿着石磙,碾了一下骨灰,绕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处。
“三磨,生死相随!”
另一个妇女也推起了石磙,照先前那样转了一圈。
“四磨,至世轮回!”
最后那个人推起了石磙……
此时,那石磙下包裹着的骨灰已经被轧成了一个圆饼,老人伸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她满头花白的头发顺势散落开来,看上去很恐怖。她倒拿着发簪,用带有珠子的那端有节奏的敲打着那包裹着的骨灰,就像是庙里的和尚敲着木鱼似的,她还闭上眼睛,黑色的嘴唇一张一和,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有人在不远处点起了鞭炮,鞭炮足足有两米长,顿时噼里啪啦的一片,碎裂的炮竹四处迸飞。我忍不住将耳朵死死的堵上。偷眼看了看许冬的奶奶,她心如止水,旁若无人的敲打着骨灰……炮声中,那副黑色的棺材已经被打开了,我看到一个大汉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匣子,那也是一个骨灰盒,上面还印有龙凤。
鞭炮声停止了,老人也停止敲打了,那印中龙凤的骨灰盒也被安稳的拿到了石盘上。老人提起那包骨灰,轻轻放进了龙凤骨灰盒里。
就在此时,那两个立着的纸扎的“新人”也被火燃了起来,纸灰漫天飞舞着。
眼前的景象就是冥婚的入葬仪式。
还没有完,八只手,像捧珍宝一般捧着那骨灰盒,四个人艰难地向着那副黑色的棺材移动,旁边的人见状纷纷让道,许冬的奶奶也趁着这会空挡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动作很熟练,发簪很准确的插在原先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了她发簪上那颗最大的珠子了,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颗玻璃球,里面还有红色的斑纹,竟然和我们在图书馆拣到的那颗如此相象。骨灰盒放置到了棺内,老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黄纸包裹的东西,她僵直着走到棺材旁,将黄纸包打开,里面那些如白石灰般的粉状物纷纷扬扬地落到了棺材内。
“你奶奶往棺材里撒的是什么啊?”一语问。
“我哪知道啊!我从来没见过我奶奶是这般模样的啊!看上去好恐怖啊!唉!”
当那些白色的粉状物撒尽了,喇叭声又大作起来,那几个大汉将棺材的盖子盖上,并用绳索捆好固定在粗大的木棍上。旁边那对纸扎的“新人”现在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刚才还是那么精美的扎纸,转眼间就灰飞烟灭了。
“绕神树,鬼引路!”许冬的奶奶又大声的吆喝着,那几个大汉开始抬着棺材按来的路往回走,众人也跟在了棺材的后面。
“这我知道是干什么去的了,是抬着这副棺材绕村后的那棵槐树几圈,然后这棺材才能下葬!”许冬说。
“什么槐树?”我问。
“赶上去看看!”一语说。
许冬的奶奶仍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身后是那小伴娘和小伴郎,他们俩手里各捧着一张遗像,因为站在队伍的后面,所以我们看不到照片里人的样子。但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年轻人,因为这长长的送葬队伍里是没有人戴孝的。
走到了刚才我们拐弯的那个路口,队伍向北拐,走向了北侧那乱葬岗。脚下已经不再是水泥路了,那些抬着棺材的大汉自然是吃力些,棺材也左右摇摆着,真怕搞不好会脱落下来。
“前面就是神树了!”许冬向前指。我看到了一片开阔地,那中央有一棵七歪八扭的槐树,它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看样子是棵枯树,它同周围着满眼的绿色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那是棵死树啊?我以为多神呢!”我不好气的说。
“别这么说啊,这棵树真的挺神的。说它是死的吧,可它就一直矗立在这里,我小时侯就曾见到有人下葬时就把棺材抬着围着它转。说它是活的吧,可它根本不长什么叶子,整个就是干枯的,而且树身上还有很多窟窿!”
队伍渐渐接近了那棵神树,树上几只黑色的鸟被大作着的喇叭声吓的猛的飞开了。
这棵树很高大,也很粗,可枯得令人心寒,乍看去就像是一只快要被风化的鸟爪,似乎只要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得拦腰断掉,抑或一把火便可以把它烧个精光,树干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树洞,像是一只只黑色的眼睛。
队伍在老槐树跟前停了下来,喇叭声再次息了,大汉们将棺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地上。
“需要绕着这棵槐树多少圈啊?”我问。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数过,不过也就几圈吧!不多的!”
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半多了。
“你奶奶说‘绕神树,鬼引路’?是不是绕着这棵树就是所谓的‘鬼引路’啊?”我不解的问。
“我怎么知道啊!”许冬擦了额头上的汗水,又往嘴里灌了口水,“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这等于和没说一样!”我道。
这棵老槐树四周燃起了一堆堆纸钱,山风一吹,灰烬就像一黑色精灵一样漫天飞舞。
在许冬奶奶的指引下,那几个大汉又重新抬起了棺材,脚下踏着纸灰,开始‘绕神树’。小伴娘和小伴郎也随之,我看到了那照片上的两个人了,男的头发不长,脸微微发黑,双目炯炯有神,典型的农村棒小伙儿。那女的长相一般,额前一道刘海,皮肤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下长着的那颗黑痣,在她白皙的脸蛋上甚是显眼,这是一颗泪痣。
“这男的怎么是小罗哥啊!他……他怎么死的?”许冬大叫道,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你认识这个男的?”一语问。
“对,他以前是住我奶奶家隔壁的,我来的时候就喜欢找他玩儿,和他一起上山,或下河里游泳。”
许冬的奶奶此时双手抱肩,嘴里仍是念念有词儿。
“这个小罗哥他有多大啊?”一语又问。
许冬想了想回答:“他比我大两岁,应该是十八岁了!”
“那个女的你认识吗?”我接着便问。
“不认识!”
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