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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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区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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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来,正是那种空虚吓坏了她,使她喘不过气。整整八个月,她租了间公寓,除了找工作和读廉价小说外,什么都没干。她起床,吃早饭,出去上课或应聘,再回到家,吃饭,打个吨(有时这个吨长到四个小时),再吃饭,读书读到十一点三十分左右,困了,就上床睡觉。在那段时间内,她从没思考过。生活变成了例行公事。有时候,她腹股间有一种骚动,一些女小说家称之为“不满足的骚动”,这时她要么冲个冷水浴,要么采用灌洗疗法。灌洗疗法会有些疼,却给了她一种痛苦的满足。
  那段时间,她常常庆幸自己的成熟,庆幸自己能对丹一笑置之。后来,她意识到自己那八个月其实一直在想丹。她没有注意到,那八个月全国发生了大规模的动乱。游行示威,戴着防暴头盔和防毒面具的警察,阿格纽对报纸日益加剧的攻击,肯特州的枪击事件,黑人和激进的种族团体在街头的暴力冲突,所有这一切都由电视做了报道。莎拉完全龟缩在个人的小天地里,庆幸自己摆脱了丹,庆幸自己得到了解脱。
  这时她开始到克利维斯·米尔斯中学教书,这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变化:经过十六年的学生生涯后,她自己走上了讲台,另外,是在舞会上遇见了约翰尼·史密斯,她意识到他看她时的样子,不是色迷迷的,而是一种很健康的欣赏眼光。
  他请她去看电影《公尼凯恩》,她答应了。他们一一起玩得很开心,她想: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很喜欢晚上分手时他吻她,心想:他可不是个清教徒。他的喋喋不休让她大笑不止,于是她想,他长大后会成为一个喜剧演员的。
  那天晚上看完电影回到她的公寓,莎拉坐在卧室看电视。上的午夜电影,贝蒂。戴维斯在电影中扮演一个轻浮的职业妇女。这时,她对约翰尼的看法又回到她的大脑中,她嘴里咬着苹果愣住了,对自己的不公平感到震惊。
  一一个沉默了大半年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声音与其说是良心,不如说是反省:你真正的意思是,他和丹完全不同。是吗?
  是!她安慰自己道,现在已不只是震惊了。我根本没有想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声音回答说:尿布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丹昨天才离去。
  她突然意识到她深夜一个人坐在公寓,吃着苹果,看着电视上一部她毫不感兴趣的电影,只因为这样做可以避免思考,当你所思考的只不过是你自己和你失去的爱时,这种思考真是太讨厌了非常令人震惊。
  她放声痛哭起来。
  约翰尼第二次和第三次约她时,她也跟他出去了,这表明了她的变化。她不能说这些是约会,因为它们的确不是。她是个聪明,漂亮的姑娘,和丹断绝关系后,有很多人请她出去,她惟一接受的一次就是和丹的室友出去吃汉堡,她现在意识到,她之所以跟他出去、是因为想从这可怜的家伙嘴里套出有关丹的消息。
  毕业后,她大多数大学女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贝蒂·海克曼参加和平工作团去非洲了,让她富有的双亲大吃一惊。莎拉有时想知道,乌干达人会对贝蒂雪白的皮肤。淡金黄色的头发以及冷艳的容貌作何感想。丹尼·斯达丝在休斯顿读研究生,拉塞尔·朱戈丝和她的男朋友结了婚,目前在马萨诸塞州西部的某个地方怀孕了。
  莎拉有点儿惊讶地承认,约翰尼·史密斯是她很长一段时间内结识的第一位新朋友——她在中学可是一位很受欢迎的小姐。
  她和克利维斯中学的许多老师出去过,这只是为了礼貌。其中之一是数学老师戈纳·赛德克,但他是非常乏味的人。另一个是乔治·罗德斯,他第一次出去就试图和她发生关系,她打了他一个耳光,第二天他们在走廊相遇时,他居然还有胆子冲她挤眉弄眼。
  但约翰尼则很风趣,也很好相处。他对她也的确很有性吸引力,只是有多强烈她目前还说不准。上星期五他们参加完十月教师集会后,他邀请她去他公寓吃一顿自己做的通心粉:,在慢慢煮调味汁的时候,他冲到角落拿出两瓶葡萄酒,这是约翰尼的风格,就像他喜欢提自己的生理需要一样。
  吃完饭后,他们一起看电视,然后又发展到抱在一起亲吻,如果不是他的两个朋友打扰的话,天知道会发展到哪一步。这两个朋友是大学讲师,拿着一份论学院自由的文章要约翰尼读读,谈谈他的看法。他照办了,但是显然很勉强。她注意到了这一点,暗地里很高兴,她也很高兴自己腹股间的骚动,那天晚上,她没有用灌洗法消灭这种骚动。
  她从窗户边走开,来到他放假面具的沙发旁。
  “万圣节快乐。”她咕嗜道,笑起来。
  “你说什么?”约翰尼喊道。
  “我说如果你还不快出来,我就要一个人去了。”
  “马上就好。”
  “快点!”
  她用一个指头摸摸杰克尔——海德假面具,左半边是和气的杰克尔医生,右半边是邪恶的,非人的海德。到感恩节时我们会发展到哪一步?她想知道。或到圣诞节时会怎么样呢?
  这想法使她兴奋地打了个冷战。
  她喜欢他。他是个极其平凡而甜蜜的男人。
  她再次低头看着假面具,可怕的海德像一块肿瘤一样从杰克尔脸上长出来。它上面涂了荧光粉,所以会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什么是平凡?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平凡的。如果他真的那么平凡,他怎么会想到在屋里戴这东西呢?学生们又怎么能叫他“弗兰肯斯但”,却又尊敬和喜欢他呢?什么是平凡?
  约翰尼拨开卧室和浴室之间的帘子,走了出来。
  如果他今晚想要和我上床,我想我会答应的。
  这个念头很温馨,就像回家一样。
  “你在咧嘴笑什么?”
  “没笑什么。”她说,把面具扔回沙发。
  “”不,你在笑。是什么有趣的事?“
  “约翰尼,”她说,一只手放在他胸口掂起脚尘轻轻吻吻他“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哎,我们走吧。”
  他们在大门楼梯口边停了一下,他扣上棉布上衣的扣子,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落到那张“罢课”布告上,上面画着握紧的拳头和燃烧的火焰。
  “今年又会有一次学生罢课。”他说,顺着她的眼睛看去。
  “为了反对战争?”
  “战争只是一部分原因。越南和关于预备军官训练团的争论,以及肯特州事件,所有这些会激起更多学生的愤怒。我猜大学从来没有过这么少的咕噜者。”
  “咕噜者是什么意思?
  “咕噜者指的是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们只关心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年薪一万的工作。咕噜者就是那些只关心文凭的人。那种时代结束了,大部分咕噜者都觉醒了。大学会有很大的变化。”
  “这对你很重要吗?虽然你已经离开大学了·。”
  他挺起腰板。“夫人,我是男校友, 1970年毕业的。为亲爱的缅因州干杯。”
  她笑了。“好了,快走吧。我要在他们关门前玩玩滑车。”
  “很好,”他说,抓住她的手臂。“我刚好把你的车停在拐角。”
  “还有八块钱。今天晚上太棒了。”
  这是个阴天的晚上,但没下雨,还算挺暖和的。天空一勾弯月时隐时现。约翰尼一只胳膊搂着她,她偎过去。
  “你知道,我很想念你,莎拉。”他的声调似乎很随便,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她的心停了一下,然后狂跳起来。
  “真的吗?”
  “我猜那个叫丹的家伙伤害了你,是吗?”
  “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她坦率他说。他们身后的黄色交通灯一闪一闪的,使他们的影子在前面的水泥道上时隐时现。
  约翰尼似乎在认真考虑这句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最后开口说。
  “我知道你不会的。但是约翰尼……这需要时间。”
  “对。”他说。“时间。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后来,不论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她常常会想起这句话中所包含的难以言传的痛苦和失落。
  他们走到拐角,约翰尼为她打开乘客一边的车门。然后绕过去坐到驾驶座上,“你冷吗?”
  “不冷,”她说,“今天晚上天气很不错。”
  “对。”他说,把车驶离拐角。她又想起那个荒唐的面具。杰克尔那半边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窝孔后面是约翰尼的蓝眼睛,这一半并不可怕,因为能够看出后面是约翰尼本人,正是海德的那半边脸吓着了她,因为那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它有可能是任何人的眼睛。比如,有可能是丹的眼睛。
  但是,等他们到达艾斯帝镇乡村博览会时,她已经忘记了那假面具,游艺场中光秃秃的灯泡闪闪发光,大转轮上的霓虹灯上下翻转。她和她的朋友在一起,他们将痛痛快快地玩个够。
  这是个阴天的晚上,但没下雨,还算挺暖和的。天空一勾弯月时隐时现。约翰尼一只胳膊搂着她,她偎过去。
  “你知道,我很想念你,莎拉。”他的声调似乎很随便,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她的心停了一下,然后狂跳起来。
  “真的吗?”
  “我猜那个叫丹的家伙伤害了你,是吗?”
  “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她坦率他说。他们身后的黄色交通灯一闪一闪的,使他们的影子在前面的水泥道上时隐时现。
  约翰尼似乎在认真考虑这句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最后开口说。
  “我知道你不会的。但是约翰尼……这需要时间。”
  “对。”他说。“时间。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后来,不论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她常常会想起这句话中所包含的难以言传的痛苦和失落。
  他们走到拐角,约翰尼为她打开乘客一边的车门。然后绕过去坐到驾驶座上,“你冷吗?”
  “不冷,”她说,“今天晚上天气很不错。”
  “对。”他说,把车驶离拐角。她又想起那个荒唐的面具。杰克尔那半边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窝孔后面是约翰尼的蓝眼睛,这一半并不可怕,因为能够看出后面是约翰尼本人,正是海德的那半边脸吓着了她,因为那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它有可能是任何人的眼睛。比如,有可能是丹的眼睛。
  但是,等他们到达艾斯帝镇乡村博览会时,她已经忘记了那假面具,游艺场中光秃秃的灯泡闪闪发光,大转轮上的霓虹灯上下翻转。她和她的朋友在一起,他们将痛痛快快地玩个够。
  他们手拉手走进游艺场,一路上不怎么说话,莎拉又想起小时候逛乡村博览会的情况。她生长在缅因州西部的一个小镇南巴黎,在弗莱伯格有个乡村博览会。对于生长在波奈尔的约翰尼来讲,塔普舍尔大概是他小时候去的乡村博览会了。但这些乡村博览会其实都一样,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人们把车停在泥地停车场,在门扣交两块钱,还没走进乡村博览会就闻到热狗,胡椒和洋葱、黛肉。棉花糖。锯未以及其它芬芳的气味。你可以听到铁链带动的小火车的隆隆声,他们称之为“野老鼠”。你听到射击区传来的0.22毫米口径枪的叭叭声,大帐篷上绑着的大喇叭高喊着让人们进去赌博,帐篷里是从当地殡仪馆搬来的长桌和折叠椅。摇滚乐在和汽笛风琴一争高低。你可以听到招徐顾客的人的叫声——二角五分射两次,赢个小布狗送你的孩子,快来啊,快来赢啊。这一切都没有变,它再次把你变成一个小孩,迫不及待地要去上当受骗。
  “在这儿!”她拉住他停下,说,“滑车!滑车!…
  “当然。”约翰尼安慰他说。他递给售票亭里的女人一美元,她推给他两帐红票和两个一角的银市,头都没从《电影剧本》杂志上抬起来。
  “你说‘当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用那种声调对我说‘当然’?”
  他耸耸肩,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问题不是你说了什么,约翰·史密斯,问题是你说话时的语飞。
  滑车停了,乘客纷纷下来,从他们身边穿流而过,大部分都是少年,穿着蓝色的海军呢衬衫或开领的羊毛衫。约翰尼领着她走上木梯,把票交给开滑车的人,那人看上去像世界上最厌倦的人。
  “没什么意思,”他说,开滑车的人让他们坐进一个小圆壳车中,插上保险杠。“只不过这些车是在环形轨道上,对吗?”
  “对”
  “而环形轨道又是嵌在一个圆形大转盘上的,对吗?”
  “对。”
  “啊,当滑车全速运转时,我们坐的这个小车围着环形轨道飞速旋转,其速度只比宇航员升空时的速度稍慢一点儿。我知道一个男孩……”约翰尼严肃地探过身。
  “噢,你现在要说瞎话了。”莎拉不安他说。
  “这个小孩五岁时,在台阶上摔了一跤,脖子上部的脊椎骨摔了头发丝那么小的一个裂缝。十年后,他坐上了塔普舍尔乡村博览会的滑车……于是……”他耸耸肩,然后同情地拍拍她的手,“但你大概不会有事儿的,莎拉。”
  “噢……我要下,下。下去……”
  滑车猛地启动了,乡村博览会和游艺场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灯光和面孔,她尖叫着笑起来,开始打他。
  “头发丝那么小的裂缝!”她冲他喊道。“我们下车后,我要让你有头发丝那么小的裂缝,你这个撒谎的家伙!”
  “你还没觉得脖子有裂缝吗?”他甜蜜地问道。
  “噢,你这个撒谎的家伙!”
  他们越转越快,当他们第十次经过开动滑车的人时,他俯身过去吻她,车呼啸着在轨道上旋转,他们的嘴唇热烈。兴奋地紧紧贴在一起,然后滑车慢了下来,他们的车在轨道上发出短而尖的响声,最后终于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
  他们下了车,莎拉捏捏他的脖子:“头发丝细的裂缝,你这狗东西!你真让人受不了!”她嗔怪他说。
  “我不会有好结果的,”约翰尼同意说。“我母亲总是这么说。”
  他们又并肩走到游艺场,等着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
  “你母亲很信教,是吗?”莎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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