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舟扯了扯手铐,纹丝不动,不由得在心底骂了这个人一千遍一万遍。叶不二连忙安慰她:“没关系,有我保护你,我就睡石墩子下面。”
虽然是夏夜,但这座城很凉爽,没有比这样的天气更容易睡着的了。白小舟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猛然间醒了过来。
其他人也醒了,司徒和司空拿了枪快速跑出去。叶不二站在那里不动,白小舟急道:“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看看。”
“我怕你出事。”
“你要是不出去看我才会出事呢。”白小舟推了他一把,“快去,看到什么都回来告诉我。”
叶不二只好出来,看见邢队的人都围在某处,气氛有些怪异。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上官躺在地上,光着身子,皮肤上划满了刀口,一条条,像无数条水蛭爬在身上一般。有的地方连皮都撕下来了,看起来异常惨烈。
司空拿起他的右手,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把军用短刀,刀上满是血迹,一比对,竟然和他身上的刀口一致。
“邢队。”司空脸色沉重地说,“以现在的情形看,上官是自己割的。”
“放屁!”邢队怒道,“他为什么要自杀?就算真是自杀,也不会把自己割成这样,还一点儿声都没有吧?要不是欧阳出来撒尿,还发现不了呢。”
司空有些为难:“邢队,我也不敢相信,不过事实的确如此。”他又拿起死者的另一只手,指甲全都破了,血淋淋的,“你看,他割自己的时候忍着很大的痛苦,一边割一边抓旁边的岩石,把指头全抓烂了。”
邢队蹲下身子,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痛:“上官,你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我要怎么跟你新婚的老婆交代?”
“邢队,”司徒按住他的肩膀,“请节哀。”
邢队为他闭上眼睛:“不要再休息了,这里邪门得很,赶快把东西找到,早点儿离开。”他回头看了看叶不二,“司空,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们。”
司空很不满:“邢队!”
“这是命令。”
司空一脸不爽,拿着把军用刀削木头。白小舟听了叶不二的话,想了半天:“那个上官,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司空冷哼:“他训练有素,怎么会随便吃野地里的东西。”
“水也不能喝。”
司空一惊:“难道在峰顶朝我扔石头的是你们?”
“不是我,不是我。”叶不二连忙摇头。白小舟翻了个白眼:“我们救了你,人头峰的东西绝对不能吃。先不说有毒无毒,阴气这么重,长不出什么好东西。”
司空冷笑道:“看你年纪轻轻,原来是个神棍。”
“你才是神棍。”白小舟怒道,“我说的是实话。”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声闷响,司空拔枪来到窗户边,警惕地朝外看,眼睛蓦然睁大。转身冲出门去,叶不二也忙跟出去,躺在街口的上官尸体已经没了头,脖子断口处非常齐整,像是被利器切割。
“刑天。”叶不二低低地说。忽然听房内的白小舟大喊:“小心!”
二人觉得后背生寒,齐齐回过头,看见一个人从屋子后面缓缓地走出来,手中提着一把劈柴刀。一双乌黑的眼睛大如铜铃,嘴里呼出的浊气如同硫黄烟雾。
但那一双眼和一张嘴,都长在肚子上,脖子上反而空空如也。
“刑……刑天。”二人目瞪口呆。那刑天往前走了两步,胸口的眼睛一转,瞪向二人。司空悚然一惊,拔出手枪,朝它射击。它猛然跳起,一刀砍下来,司空将叶不二一推,躲过这一刀。那看似平常的砍柴刀落在地上,坚实的地面震开蜘蛛网似的裂缝。
司空跳起的同时,在空中翻过身,朝它连连开枪。他举起刀,子弹尽数打在刀上,撞出几个凹槽。司空落在地上,翻身滚进旁边一间房屋,更换弹夹。
白小舟急得头冒冷汗,想要冲出去,却无奈手被铐住,只得大喊:“不二,快躲开啊!”
叶不二扯下自己的上衣,瘦弱的身体在月光下渐渐变化,变得高大壮实,背后生出一层黑糊糊的绒毛。他一跃而起,扑向刑天,趴在他的背上,双手钳住他的双臂,双脚攀住他的双腿。刑天力气虽大,却挣脱不得,叶不二叫道:“那个……李……司空,快开枪啊,开枪!”
司空从屋中出来,将一弹匣全交代在刑天身上,刑天的胸口顿时变成了筛子。它身体摇晃了一阵,轰然倒地。
白小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心说早知道你这么有本事,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你没事吧?”叶不二朝司空走了两步。司空迅速后退,举枪对着他:“别过来!”
“我,我只是担心你。”
司空看着叶不二那张俊美得过了分的脸,心中却生出一丝寒意:“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建筑之内地形犹如迷宫,邢队一行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欧阳的步子有些慢,似乎在身上挠着什么。司徒侧过头去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欧阳脸色有些难看,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司徒也没有疑心,穿过一条走廊,他忽然发现了什么:“邢队,欧阳不见了。”
邢队往回走了两步:“欧阳?”
“邢队……”走廊转角处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众人连忙过去,看见欧阳缩成一团,手中拿着一把军刀,正在自己身上割。他一刀下去,在左臂上划出一条口子,然后将拇指和食指伸进去乱抠。
“欧阳,你疯了吗?”
“别过来!”欧阳大吼,“谁都不要过来!”
众人步子一顿,邢队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皱起眉头:“欧阳,到底出了什么事?”
“邢队,你等等我,我马上就要把它清理干净了。”欧阳的眸中透出一丝疯狂,他的指头像是在肉里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拉,竟然真的拉出一件东西来,他哈哈大笑:“扯出来了,扯出来了!”
他将那东西扔在地上,众人俯下身仔细看,那竟然是一根绿色的植物,看起来像花茎。
司徒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吸了口冷气:“难道……”
欧阳忽然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似乎想要惨叫,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浑身颤抖不休。邢队用手电筒照他,发现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欧阳的身子忽然往前一倾,朝他爬过来,众人都吓得连忙后退。他朝众人伸出手,像在求救,又像是哀泣,喉咙里发出“咕咕”的轻微声响。
司徒咬牙,朝他举起枪。邢队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帮他解除痛苦。”
“你敢!”邢队怒吼,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得一个踉跄,“你还是不是个警察!我们的枪,怎么能对准自己的战友?”
“邢队,你忘了上官吗?”司徒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你忘记他死得有多痛苦吗?”
欧阳不再向队友求救,重新拿起那把军用刀,往身上割。邢队抬脚将刀踢飞:“欧阳,别自残了,你再忍一忍,我们找到了东西,就带你回去,一定能把你治好!”
欧阳摇头,忽然双眼睁大,瞪着他们的身后。司徒猛然回头,看见一个人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菜刀。
那个人,没有头。
第二部第二十九章夺魂白花
“司空,快跑!”白小舟忽然喊道。叶不二脸色一变,朝他扑过去。他大惊之余开枪。叶不二抱住他的腰,往旁边一滚,一把军用刀刺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地面裂开蜘蛛般的裂纹。
“上官……”司空看见被砍掉头的上官缓缓站了起来,胸口长出一双眼睛,肚脐也变成了嘴巴,呼呼地呼着硫黄味的气息。
白小舟却像疯了一般大声喊:“不二,你没事吧?不二!”
不二本来趴在司空的身上,身子一翻,躺倒在地,胸口上中了一枪,汩汩地往外冒着血。司空心中愧疚,他救了他,而他却打伤了他。
“快,快跑。”叶不二有气无力地说,“他,他过来了。”
白小舟急得快哭出来了,转身去扯手铐,哪里扯得开。她叫道:“司空,快把钥匙给我!”
司空抱起叶不二,朝白小舟所在的房间跑过来。无头上官拿起枪,朝他连连射击,他步伐很快,躲过几枪,扑进屋内。
“快把钥匙给她!”叶不二喊,“再晚就来不及了!”
司空从腰间解下钥匙,扔给她。她慌忙打开手铐,手腕已经被磨出血痕,她顾不得痛,将叶不二扶起来。他的胸口已经被血染红了,枪口还在不断冒血。司空给手枪换子弹:“你来照顾他,外面那个,我去对付。”
说罢,纵身跳出门去,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
“小舟,我是不是要死了?”叶不二艰难地说,“我觉得好冷,不要离开我,好冷……”
“说什么傻话,你才不会死。”白小舟抹去腮边的泪,看了看四周,用左手按住他的伤口,压低声音说:“有我在,你死不了。”
那只纤纤素手漫起黑色的蛛网,顺着每一根毛细血管朝上蔓延,一直到手腕处才开始变淡,足足过了五分钟,黑色才渐渐退去。她将一颗变了形的子弹丢在地上,觉得身体一下子被掏空了,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不二,快醒醒。”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踢叶不二一脚,叶不二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胸口,伤口已经不在了。
“太好了,我还活着。”叶不二喜极而泣,“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司空突然出现在门边,手中还紧紧握着枪,叶不二刚想说些什么,他忽然直挺挺地倒下来,少年忙将他扶住:“司空,你,你怎么了?”
司空捂着肚子的手松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叶不二忙将他放平,是刀伤,正好刺在胃部,胃已经被刺穿了,胃液外流,会腐蚀其他器官和肌肉,他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你……”司空嘴里往外涌着血沫,惊讶地看着叶不二,“你,你的伤……”
“放心吧,我的伤已经好了。”叶不二说,“小舟会治好你的。”
白小舟抓起一块石子扔在他脑袋上:“别胡说八道。”叶不二有些委屈,揉了揉脑袋。白小舟支撑着身子来到司空身边,朝他脸上吹了一点白色的粉末,他头一歪,立刻睡了过去。
“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异能。”白小舟说,“否则后患无穷。”
叶不二想了想,表示同意。
白小舟深吸了口气,将左手覆上司空的伤口,这次她浑身都在颤抖,头上满是冷汗,黑色一直蔓延到手肘处,脸色异常苍白。
她软软地倒下来,司空的伤口是好了,小舟却像是死了,一点儿声息也无。叶不二吓得手足无措,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大动脉,还好,虽然微弱,却还有心跳。他在自己的行李里翻了一阵,找出一个小盒,盒中有一颗紫色的小丸。这是爸爸给他做的补血养气的丹药,里面加了七七四十九种珍贵中药材,在极度疲劳之后吃最有效果。他用矿泉水将药丸化开,给白小舟灌下去,小舟苍白的脸才渐渐有了一丝红润的色彩。
叶不二长长地松了口气,靠着墙壁坐下来,不知道进入神殿的人怎么样了,希望他们平安无事才好。
邢队踢了地上的无头尸体一脚,语气里有些兴奋:“真的是刑天。”
“太好了,邢队。”一个队员说,“明明这里是我们的辖区,就因为之前那两位教授是C市人,白白被C市的同行抢了。之前抓住的刑天我们连看都没看上一眼,这下好了,这具尸体可以带回去好好研究,也是我们的大功一件。”
邢队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你小子就知道抢功,功夫都练到这些邪门歪道上去了。”
“邢队。”蹲在欧阳身边的司徒喊道,“他快不行了。”
“欧阳。”邢队连忙过来,司徒道:“邢队,不可以碰他。”
欧阳脖子上被砍了一刀,血如泉涌,他看着邢队,似乎想说什么,但声带受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邢队这个硬汉此时也不禁动容:“欧阳,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冲过去挡那一刀?”
欧阳咧了咧嘴,似乎想笑,但比哭还要难看。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越来越直,到最后完全凝固成死灰。
邢队痛苦地咬紧牙,站起身,他的身影在这阴暗的古老宫殿里显得尤为落寞。
“邢,邢队。”一个队员有些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司徒、南宫、公孙、巫马,继续完成任务,接下来一定要万分小心。”他一字一顿,郑重地说,“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白小舟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她梦见一座繁华的城市、一座灯火辉煌的宫殿和一座美轮美奂的神殿。而她站在神殿之中,抬头仰望苍穹,天际之间,落下一颗星辰,降落在神殿后面。画面转换,一种白色小花开始在城中蔓延,百姓都患上了古怪的病,就像是被某种植物附了体一般,国家开始混乱,为了平息混乱,国王下令砍了几个乱民的头。画面再次转换,她看见几个无头的刑天手拿大斧,冲进城来,见人就砍,专砍人头颅。被他们砍断头的人经过一段时间,也变成了刑天,很快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刑天之国,到处都是怪物。
她伤心欲绝,穿过怪物肆虐的神殿,来到这座金碧辉煌建筑的最深处,打开一扇雕刻着怪兽的石门,缓缓走了进去。
她脖子上所悬挂的木雕挂件在火把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白小舟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叶不二松了口气,“你昏迷了整整三个小时。”
“这次才昏迷三个小时?”白小舟觉得不可思议。
“谢谢你的药。”司空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说,“听说那是你家祖传的药?才不过一两个小时,我受的伤就完全好了,这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
药?她回过头去看叶不二,叶不二向她竖起两根手指,她头痛欲裂:“不要做这个动作,我知道你很二。”
“你的队员回来了吗?”她问司空。
司空看了看电子表,已经坏掉多时了。叶不二说:“电子产品在这里好像不能用,我刚才打过电话了,不仅没有信号,连手机系统都乱了。”
司空拿出对讲机,呼叫邢队,没有人回答,对讲机里只传来沙沙的响声。
“我们跟去看看吧。”白小舟说,“这么久都不出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司空皱眉,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枪。白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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