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是机密。可是你们表现得那么明目张胆的,不象是要保密的样子啊!”丹尼瞪着一双白痴眼睛看我。
“什么机密!你会说话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邓肯……明目张胆了?”
“两只眼睛。”丹尼两根手指指向自己的两个瞎窟窿。
“那是我看电脑看昏了头,邓肯不过扶我一把,就被你这长舌男传谣言!”
长舌男冷哼一声:“才不是那次。”
“不是那次?那是哪次?”小唐向我保证过,那天我强吻邓肯的事不会传出去。
“伊森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对你有那个意思,怎么肯让你看他的电脑?那里面的资料全是绝密的,就连我们……”
“什么东西是绝密的?”随着这句话,邓肯走了进来。
“没有!”丹尼立刻否认,“那个,伊森,你们谈,我还有试验要做,就不打扰了。”说着称我一个没拉住夺门而出,跑到门口还转过脸对我挤挤眼睛。
“你回来!”我徒劳地喊,丹尼跑得远了,我只好跺着脚跟邓肯抱怨:“都是丹尼了,闲话都是他传出去的!”
“什么闲话?”
“就是……我跟你……的……闲话。”越说越小声。想想自己也是始做蛹者,我摆出认罪的态度垂下头等候发落。
半天没听到邓肯说话,我抬头看看他,只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象在看我,又好象在看我身后的墙。
“那个……要不要澄清一下?”我问得小心翼翼。
“……”邓肯依旧用X光眼透过我数我后边地下有多少细菌。
“邓肯……那个教授?”
邓肯回过神,白了我一眼道:“澄清什么,这种事只能越描越黑,别理他,过阵子就没事了。第一次作业下来了,还不快去把标准答案做出来?”邓肯恶声恶气地说着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题签。
我只好象捧圣旨一样乖乖地捧着题签往回走,路过肖恩的办公室的时候,林亚蒙刚好从里面出来,这还是他的订婚典礼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好象瘦了很多。本来林亚蒙的身材是那种消瘦强劲型的,现在他薄薄的嘴唇轻抿着,一张脸更是现出所有的棱角,如同刀刻一般。
两个人定定地站着,一时都没有动。
“你……还好吗?”林亚蒙问。
“好啊……”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肖恩走了出来。林亚蒙一低头,从我身边走过,肖恩看到我高声说:“元欣啊,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上次说的文献也没见你来取。”
“教授。”我忙叫一声,细看肖恩却不觉一愣。肖恩又更瘦了点儿,肚腩已经完全消失,宽阔的肩,窄细的腰,黑色棉纱衬衫扎进浅蓝的牛仔裤里面(肖恩居然穿牛仔裤了!),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照在他浓密的金发上,这个……真的是已经五十六岁高龄的肖恩吗?
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几年前看的一本小说,“Thinner”,里面的主人公被人下了咒,去论怎么吃每天都会瘦两磅,很快从300多磅的大胖子瘦成骷髅架,肖恩……不是也被人下咒了吧……
我正在胡思乱想,肖恩已经来到我身边,伸手揽住我的肩膀,说:“来吧,我有几篇文献给你看一下。”
我愣愣地看着他,被领进了他的办公室。
肖恩反手关上门,上锁。
10
我一惊,想起了上次。
肖恩走到文件柜旁边,从里面抽出一本文献,我偷偷吐了口气,暗骂自己想得太多了。
“坐。”肖恩指着一把椅子,自己坐到了我的对面。我接过那本文献,看了看封皮,原来是一个叫戴维路卡斯的学生的开题报告。我大致看了看提要,他的说法很有“创造性”,跟我在邓肯那里看到的有很大的出入,几乎是荒谬的。奇怪!
“可是这样不是很危险?”
我现在搞的这个细菌疗法的机理就是把坏细菌变成好细菌。譬如说LM这种细菌的抗癌原理是利用人体自身的免疫功能。癌症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人体自身的好细胞变坏了,因为是人体自身的,所以免疫系统很难发觉。LM这种细菌本来能导致十分致命的食物中毒,所以人体免疫系统对这种细菌很敏感。病毒疗法的其中一个方案就是把LM这种细菌通过基因替换跟癌细胞结合在一起,从而使得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对癌细胞进行攻击。
而另一种CN细菌,也能引起食物中毒,不过没有那么致命。他的作用机理是从内部把癌细胞液化。
相比之下CN要比LM温和些,不过如果超计量也是很致命的,所以邓肯认为这些细菌的培养跟基因替换的条件都必须严格控制。这种疗法的一个弱点就是细菌的计量很难控制。因为每个人的免疫系统都不尽相同,轻了不解决问题,重了又制人死命。
肖恩刚刚给我看的报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主张改变人体的一种所谓“Toxic Genes”,从而提高人体对细菌的适应能力。
我一边看一边跟肖恩讨论着。到底看了邓肯的那上千张磁盘,我说起话来也算有理有据。
肖恩说:“人体是个很复杂的系统,我们现在知道的还太少。就拿免疫系统来说,两个人吃同样的食物,有人马上食物中毒,有人却可以平安无事;索马里的难民每天吃过期的食品,你把同样的食物拿来给个加拿大人吃,他十有八九要住院。这上下可以调节的空间很大,而病毒疗法,只要几个PPM的变化,就能决定病人的生死。”
肖恩说得激动,声音高亢起来。从前他说话都是轻言慢语,现在说得又快声音又高八度,老先生别是练了葵花宝典了吧?
“你看下面的计算机模拟。”
我依言向后翻,病理理论我还行,毕竟刚刚看文献看的差点瞎掉,计算机模型我就不是很看的懂了。我正一边咬着指甲一边努力把那些数据跟后文的解释联系起来,突然觉得身后有异样,我猛地抬起头,肖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深深地看着我。
我一惊,身体猛地后靠,叫了声:“教授……”
“嘘……”肖恩说,声音有些沙哑, “我已经不是你的教授了。” 他双手支到办公桌上,把我困在他的胸前。
肖恩……对我……真是,就连最最荒唐的梦中都没有出现过的情景。
我的天呀!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当初为了躲避林亚蒙想出来的白痴借口,居然被肖恩当真了。看着肖恩的脸对着我压下,想躲,却闪不开他的眼睛,肖恩的眼睛……好奇怪……他的眼睛本来是绿色的,现在却变得漆黑,象两只无底洞,几乎吸进我的灵魂。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唇对着我的贴过来,离得太近了,近的我的眼睛都不能聚焦了,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伤到眼睛还没痊愈,我好象看到有一些黑红色的……什么东西从肖恩的嘴中溢出,薄薄的,不是象口水那样流出来,而是慢慢爬上他的唇,象是涂了一半的唇膏。
11
“艾德!教授!”林亚蒙的声音在门外叫。
肖恩退了回去,我跳起来,夺门而出,把林亚蒙撞到了走廊对过的墙上。跑出去很远了,我才喘息着停了下来,依旧惊魂未定。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呢……
当天晚上,难得小唐没跟林亚萱出去,咬牙切齿地打PSP。
“小唐。”我叫。
唐海清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表示收到。
“林亚蒙……现在怎么样了?”
“……?”小唐扔下游戏机的手柄,以你他妈的有病啊的眼神看着我。
“他还好吧?”我其实是不关心他的,不过,今天的肖恩让我很不安,也替亚蒙不安。
“你就别想他了,好不好的,也是他自作自受!”
“真的不好?”
“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最近都见不到人影,他妈妈抱怨了好几次,说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妈不是在蒙特利尔?”
“上次亚蒙订婚,老太太来了就没走,现在跟亚萱住一起,正琢磨着要搬来这边长住呢。”
“噢~~~,所以妨害了你跟亚萱卿卿我我……”
“我是那种人吗?”我本来开玩笑,谁知小唐认真恼了,“我是替亚萱不值。她妈妈心里只有大儿子,林亚蒙没时间服侍她,她就变着法的折腾。亚葳早就生气不回去了,就剩亚萱一个给她出气。”
亚蒙从前很孝顺的,虽然很少回去,可是每周至少两个电话,每个月都替他妈妈付信誉卡的帐单,现在怎么会这样?
“所以我说你跟他分了真就捡了条命呢。不然老太太见她的宝贝儿子给一男的勾引了,不把命给你拼了!”
“她那么厉害,怎么没去找恶猫拼命?”
“恶猫是恶猫,可是只有钱的恶猫。老太太可不敢轻易得罪她。”
“所以拿你出出气……”我有些同情他,不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从前我跟林亚蒙要好的时候,每次我说那老太太坏话(是背着林亚蒙跟小唐抱怨了)小唐都维护那老太太,说我不对。
“只怕……”小唐冷笑一声,有些落寞地接着说,“连出气筒的资格都没有了。”
“怎么呢?”
“嫌我穷呢,配不上亚萱。”
“不怕不怕,”我安慰他,“只要亚萱喜欢你就好。都什么时代了,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他们家的事都是林亚蒙作主,他怎么说?”
“我跟亚萱找过他,他现在,忙啊!”小唐又冷哼一声,“找了三回好容易回了家,没呆上三分钟就又被恶猫一个电话招走了。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好象我们不该叫他回家。”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也许最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是自找的。”小唐不哼不说话,“从前是大家伺候着他大少爷,现在是他去伺候恶猫小姐,能一样吗?”
听起来林亚蒙还真有些水深火热呢。按说他扔了我现在找了个恶猫,现在这么不得意,我应该高兴,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按照我对亚蒙的了解,他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凯特这么委屈自己的,如今连母亲都“忤逆”了,他图的是什么呢?
12
小唐最势力不过了。昨天还满口抱怨林亚蒙,说他自作自受,让我快快忘记他,今天就说亚蒙要约我见面,原来是亚蒙用这个做条件同意摆平他妈妈。我自己也多少放不下,稍微挣扎了一下就同意见他了。
会面定在了第二天的下午六点,地点就在乌龟杰克——那本是亚蒙最爱的馆子,只不过那里离学校又远,又是我们从前约会经常去的,去那里见面,怎么看都蛰蛰蝎蝎的透着暧昧。
还是去了。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林亚蒙还没来。Metro D还记得我,笑问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去,我也笑,回说功课忙了脱不开身。D引着我来到我们从前常坐的位置上,我有些不自在,忙问他能否换个坐位,D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过他没问出口,只说这位置是林先生特别预定的,换的话怕是要等二十分钟。
正说着,林亚蒙也到了。他好象赶得有点急,脸颊微微范红,眼睛更是亮得象两只灯泡。恶猫小姐调教有方,林亚蒙居然上前为我拉开椅子,这在从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我连忙阻止他,怒!我又不是女人,你给我拉椅子干吗?)
看着他从容入座,我若要一味坚持换位置,就太着相了,好象他林亚蒙放得开我却放不开似的。于是我也坦然入座。侍应生端上冰水和菜谱。
“你约我,什么事?”我开门见山。曾经有过那么亲密关系的两个人,没有不能一起说的话也没有不能一起做的事,现在形同陌路,还要客气干吗。
“先看看你想吃点什么。”林亚蒙把一份菜谱摊开,推到我面前。然后紧盯着我,好象我的脸上写着今日特价菜似的。
我把菜谱推开,看都没看直接点了我的最爱椰汁虾。
林亚蒙看了我半晌,点了牛排,“三分熟的”。
“现在好说到底什么事了?”
“就想看看你。”林亚蒙说着紧紧地盯着我看。
我疑惑地看了他半天没说话。他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分手,而且他也订婚了。见我看他,他也狠狠地看我,眼神古怪得很,我们俩比赛样相互盯着,谁也不肯先移开眼睛。
“那……你现在看到了,然后呢?” 我给他盯得不自在,终于败下阵来,忍不住先问他。
“然后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他依旧不错眼珠地盯着我,声音有些嘶哑,似是担心又似在企盼什么。
“挺好的。”我答,挑衅似的看着他。他的这个问题让我完全恢复了平静甚至开始愤怒。我过得好不好?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实在太晚了。曾经在内心幻想过好多次,他离开我之后心里如何地后悔,如何请求我原谅,今天终于听到这句话,却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不能说我对他完全没有感觉了,只是他说这话的态度,坦然得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就象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订婚。
“那就好,那就好!”林亚蒙唠叨了两句还频频点头。
“你……还好吧?”他今天怪怪的,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吧?
“好,很好元欣,我很好。”他好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深呼吸了两口,正襟危坐。
我的椰汁虾跟林亚蒙的牛排很快上来了。
林亚蒙笑笑,拿起刀子切了挺大的一块,放进嘴里,紫红色的血汩汩流出,他用面包蘸了,一同放进嘴里,边吃边盯着我看。
虽然极力克制,可是我还是露出惊恐的目光,从前他叫牛排都至少八分熟,今天怎么了这是?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恐怖,林亚蒙皱起眉头研究似的又盯了我一会儿,我叫:“亚蒙?你……那个……”
林亚蒙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冰水,然后开始一小块一小块优雅至极地茹毛饮血。我喉头一阵发痒,发出格格的声音,忙把冰水端起来猛灌,好容易压下那阵恶心,林亚蒙说了一句话,成功地让我冲进了洗手间。
他说:“这牛排很不错,你要不要试一试?”
回到坐位上林亚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