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琵没有犹豫,继续挖下去。他要顺藤摸瓜,顺着这根电话线找到“管冂”,挖出那个秘密,哪怕一直挖到地狱
!
他愤怒地朝下挖着,似乎在发泄满腹的深仇大恨——对三年前那场噩梦的仇恨,对这一千多个不眠之夜的仇恨,
对曾经愚弄他感情的女人的仇恨。
挖着挖着,突然他脚下的土开始“哗啦啦”地陷落,他吓得一下跳上来,跳到水泥地面上。
地下的土继续坍塌,露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出入的洞口,深不见底。渐渐地,又露出一条石头台阶,很窄,
很陡,看上去令人头晕目眩,它伸向黑暗的深处。
罗志文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颤颤地说:“报警吧!”
张琵一咬牙,摇了摇头。这时候,他有了一种妄想:也许这下面是一个古代皇陵,埋藏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或
者,干脆是一个神秘的宝藏……
他的心兴奋地狂跳起来,转身对罗志文说:“你去拿一只手电筒来。”
罗志文急忙找来手电筒,递给张琵。
张琵朝下面照了照,说:“咱们一起下去。”
罗志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深洞,没有动。
“我们可能要发横财了!”张琵提示他。
罗志文不解地望着他。
“如果发现了财宝,咱俩一人一半。”张琵又说。
“你等一下,我拿个家伙去。”说完,罗志文转身去了厨房。回来时,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那个保姆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举动。罗志文说:“让她跟咱们一起下去吧,多个人壮胆。”
张琵想了想,说:“也好。”
罗志文朝保姆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她就怯怯地走了过来。
张琵第一个跳了下去。
罗志文第二。
保姆也随后跟了下来。
三个人顺着石阶朝下走,越来越黑,只剩下手电筒那一束光柱,光线显得十分微弱。
“这里能不能是房东挖的密室?”罗志文问。
“密室怎么没有入口?”张琵反问。
罗志文不再说话了。
张琵全身的神经像拉开的弓弦一样紧绷着,所有的汗毛都警惕地竖立着。他努力捕捉着下面的动静。
走着走着,罗志文突然小声说:“张琵,你朝后照照,她好像不走了……”
张琵用手电筒向后照去,照到了保姆那张恐惧的脸,她已经感觉到这个洞不正常了,好像不敢再朝下走了。
罗志文有些恼怒,他气冲冲地朝她比划着,第一次显示出雇主的威严。
保姆只好跟着继续朝下走。
张琵发现,越朝下走越宽敞,他心中的恐惧开始下降,他用手电筒上下左右地照,生怕黑暗中不知什么地方冒出
一个可怕的东西来。同时,他仔细观察着穴壁的四周。
手电筒的光照到的永远是一个微小的局部。张琵觉得,穴壁的材料有点儿像水泥,又有点儿像石头,还有点儿像
奇特的金属,摸上去,滑滑的,冷冷的,硬硬的。突然,他想到了罗志文手里的那把菜刀。他对这把菜刀十分反感。
拾:寻找(2)
他担心,万一发现了什么意外的财宝,他和那个保姆都不可能活着出去……
罗志文小声说:“咱们……出去吧?”
张琵说:“一人一半。”
罗志文就不吱声了。
又朝下走了一会儿,罗志文又说:“我想,这里离地面至少有二百米深了……”
张琵冷不丁说:“罗志文,你把菜刀给我。”
罗志文愣了一下,说:“为什么?”
张琵停下来,说:“要不,你就走在前面。”
罗志文似乎考虑了一下说:“好吧。”
张琵闪了闪身,让罗志文走在了前面。
他的心踏实了一些。
他手里有手电筒,在这特殊的时刻,菜刀是进攻的武器,那么手电筒就是自卫的武器。只要罗志文进攻他,他把
手电筒一关,就隐身了。这里面是地狱一般的黑暗。
三个人又朝下走了很长一段路,石阶不见了,他们到底了。前面是一条宽阔的通道。
这时,张琵又想到了那本《人类未解之谜》,其中有这样一些记载:
在南美大陆的地下深处,有一条地下隧道,它在离地面250米深的地方,不知道到底有多长。里面有桌子,椅子
,材料像塑料一样有韧性,又像钢一样坚硬。绝不是木头,更不是玻璃。还有一本金属图书,上面的文字奇形怪状,
没一个人类认识的字。
1980年,英国皇家地理学会的考察队在勘探一条不被人知的洞穴时发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沙劳越室??。他们拿
着指南针,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地道,前进中,中间阻隔着很多巨大的石头,最后他们走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地下室…
…
还有土耳其的一个谷地之下,发现了可以居住成千上万人的巨大城市,迄今为止,人类在这一带已经发现了几十
座这样的地下城市,事实上,一定远远不止这些。这些地下城市互相之间通过地道连接在一起……
所有这些地下建筑,人类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年代建造的。
所有的这些未解之谜都牵扯出人类起源的问题。张琵由于大脑夜夜都在运转,他的思考要比平常人深得多。
潜意识告诉他,人类是被制造出来的,那个东西在宇宙之外,它先知先觉,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窥视人类。
宗教称之为“神”,科学家称之为“宇宙高级生命”。实际上,这两者没有区别。如果那个东西的影像突然出现
在半空中,那我们就叫它前者;如果它的影像突然出现在类似电视机一类的东西里,那我们就叫它后者。如果它的声
音突然出现在半空中,我们就认为它是前者;如果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一个类似于半导体的东西里,我们就认为它是
后者。
地球对于它,就像一个人和一粒飘飞的尘埃。
它在宇宙之外,离地球的距离超出人类的计算,又近得超乎人类的想像。这关系就像人与一粒灰尘。
对于它,亿万斯年等于一瞬间。空间的大小和时间的快慢都是相对的。
也许,它也是被制造出来的,宇宙之外的宇宙同样无穷大,就像人类不知道宇宙有没有边际一样,它也不知道哪
个宇宙之外的宇宙有没有边际。就像人类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一样,它也永远不知道是谁制造了它……
走着走着,罗志文突然站住了,他透着哭腔说:“张琵,咱们回去吧!”
张琵坚定地说:“再走走。”
罗志文说:“再走一百米,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就回去。”
这个古怪的地下世界,弥漫着一种诡谲、冷漠的气氛。张琵忽然想,这里会不会和南美大陆地下深处那神秘的隧
道、沙劳越地下洞室、土耳其的地下城市等等相通呢?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了。
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永远也不可能再走出去了。
四周一片死寂。似乎有什么人正屏着呼吸,等待他们一点点深入。
不,是引诱。
不是引诱,是逼迫!
张琵打了个寒噤。
这种感觉当然不是来自前面的罗志文,是来自身后。
张琵猛地转过身,那个保姆近近地站在他的身后,阻挡着他的退路。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她的脸,她并没有因为手电光的刺激而眯起眼睛,那双黑亮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好像是个
盲人,平静地面对着手电筒的光。
张琵一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前面,她没有反对,乖乖地走在了三个人中间。这样,张琵就走在最后了。
刚刚走出几步,张琵又有了那种被逼迫前行的感觉,他猛地回过头,竟然又看到了那个保姆!她坦然地面对着手
电筒的照射。
这时,手电筒突然灭了,地狱般的黑暗刹时吞没了一切。
罗志文在黑暗中惊恐地说:“怎么了?”
“她!……她!……”
“谁?”罗志文惊慌地问。
“保姆……”
罗志文伸手朝摸了摸,摸到了她,就说:“她在这儿啊。”
张琵抖抖地说:“我身后还有一个!”
拾:寻找(3)
罗志文猛地抽回手,不吱声了。
拾壹:他在跟谁说话
罗志文不能确定张琵说的是不是真话。
他又一次对这个永不睡觉的人产生了恐惧。
他怀疑,张琵早就知道这个房子地下有洞室,或者,这个房子就是他自己的!这洞室就是他自己开凿的一个杀人
场所!
也许,就是他在地下插了一根废弃的电话线,然后,连续多少个夜晚一个人抱着电话自言自语。他的目的就是制
造神秘,最后挖掘出这个地下洞室,用金钱财宝做诱饵,把自己骗进来,杀死在这里,永远见不到天日……
这个人是精神病!
此时,他把手电筒关了。他为什么把手电筒关了?
黑暗中,几个人都不喘气了,每个人好像都在静静地感觉着另外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终于,罗志文试探地小声说了一句:“张琵,你为什么不把手电筒打开?”
张琵没有回答。
罗志文就不说什么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握紧了菜刀,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罗志文听见有人在说话,是张琵!
“你……是神,还是宇宙高级生物?”不知道他在问谁。
黑暗中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张琵又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人类是从哪里来的?”
依然一片死寂。
罗志文猜想,这个地下洞室里根本没有第四者,张琵又在故伎重演,就像夜里打电话一样,似乎在跟人对话,实
际上是自言自语。
张琵继续和“对方”聊着:“那你又是谁制造的呢?”
这一次,死寂了更长一段时间,张琵才说话,他的声音充满了悲凉、恐惧、绝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大
末日的具体时间?”
此时,罗志文已经要崩溃了……
拾贰:尾声
张琵和那个神秘声音的“天人对话”,持续了五分钟。
那个声音好像是两个女声的合成,听起来,有些古怪,就像那个一变二的聋哑保姆在说话。
张琵以为,罗志文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实际上罗志文只听到了他一个人的声音。
最后,那个声音问张琵有什么要求,张琵意外地说了一句:“我只想找回我的管冂。”
“她只是一根从地下伸出来的金属线。”说完,那个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几秒钟之后,张琵的手电筒自己亮了,就像一个死去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张琵看见,罗志文脸色纸白,抖成一团,他的手里紧紧抓着那把菜刀。保姆只有一个,她站在他和罗志文中间,
静静地看着他。
……几个人爬出那个洞室之后,张琵一下就瘫在了沙发上。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罗志文小声问。
“幻觉。”张琵闭着眼睛静静地说。
“幻觉?”罗志文又问。
“我困了……”
说着,张琵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高深莫测,终于闭上了,就像收拢了一个秘密。不一会儿,这个不睡觉的人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空难
我猛地想到:也许上次我和郝社长通电话的时候,我和他的声音都被拦截了,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变成了另外的样子。我和他用的都是手机。我怀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在空中篡改了信号。
空难(1)
飞机飞在一万英尺的高空。半路上,突然有个人笑嘻嘻地上来了。
西南A市一家报社连载我的恐怖小说。
他们邀请我到他们所在的A市搞一次签名售书。
我这个人很随和,对什么事都能宽容和理解,就是那种没什么毛病的人——但是,我对签售这种事很反感。
可是,这一次,我去了。
我直觉,这次签售不仅仅是签售,还会有一种收获,一种正常人不想要的收获。
这不是说我这个人不正常。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虽然我写恐怖小说,但是我的内心明朗,并不变态。我之所以喜欢“
正常人不想要的东西”,完全是因为职业的需要。
你听懂了,我的预感是——这次签售我将遇到恐怖的事情。
我之所以有这种预感,是因为一件怪事:
报社的郝社长给我打来电话,谈签售的事。
我借口太忙,谢绝了他们的邀请。
可是,三天后,郝社长又打电话来,他说:“周德东,你怎么还没到?”
“我去干什么?”
“签售啊,上次我们不是在电话里说好的吗?”
我愣了一下,说:“我没说我去呀!”
“你说你来的。我们都在报上把消息发出去了!”
郝社长不可能跟我开玩笑。那是怎么回事呢?
我猛地想到:也许上次我和郝社长通电话的时候,我和他的声音都被拦截了,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我和他用的都是手机。我怀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在空中篡改了信号。
我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去。”
当晚,我就坐火车向A市进发了。
我是一个靠恐怖吃饭的人,一般的恐怖对于我不叫恐怖。我需要大恐怖。
那么,我到底会遇到什么事呢?
现在我也不知道。
次日,我到了A市,见到了郝社长之后,又一次震悚了。
他笑哈哈地说:“周德东,你不是说你太忙,不来了吗?怎么突然又来了?来了就好!我立即派人联系书店,明天就
在报上发消息。”
关于恐怖文学,一直有人喜欢有人拒绝。
我是中国最早写恐怖小说的人之一,实际上,这个破土的过程,就是跟无数的人辩驳和抗争的过程。
首先出版是一个最大的难关。
众所周知,最早我打算创办第一本恐怖杂志,结果流产。后来我又和几家出版社合作这个恐怖事业,均告失败。
转眼两三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停止努力。
在此我感谢北京有容文化有限公司的花青女士和中国电影出版社,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