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千疏- 第6部分

　　说起王痕，他是我之前的邻居。因为一点儿过节被我设下圈套，在他自己本性的驱使下沦为了一名逃犯。是我在警察赶到之前救了他。我觉得至少应该给他一个逃跑的机会。不过芸儿说得没错，他不会感谢我，只会想杀掉我，把我和芸儿都杀掉。　　　

　　纵然如此我并不感到害怕。那种时刻可能被杀掉的刺激反而是我所乐见的。　　　

　　低下了头，我把手指放在芸儿的手心，对它轻轻地摩挲以表示我对她的歉意。芸儿马上闭上了嘴，白嫩的双颊开始微微发红。女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前一秒还在为生死担心，这一秒就沉入爱的喜悦。　　　

　　〃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贴近她的耳朵，神秘地说。　　　

　　〃我只要你。〃这次她也压低了声音，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听到。　　　

　　幸福感就像是融入咖啡的牛奶，在这一刻甜甜地扩散。　　　

　　就算明天会被杀掉，今夜也不能错过。　　　

　　〃喂！你们让一下！〃　　　

　　这时，刺耳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我转头一看，两名荷枪实弹的运钞员就站在我身后，我朝边上挪了下身子，要不是他们手里的家伙，我不会变成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市民。　　　

　　其中比较瘦的那个拎着箱子去按密码，另一个高个胖子端着枪站在芸儿侧面，我别过头，看到芸儿脸上已露出不悦之色，但再彪悍的市民也不应该和持械人员对着干，不是么？　　　

　　按捺住心中的火气，我对芸儿说了声〃出去透透气〃，就朝外边走去。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但我心里却有点儿压抑，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有一个塑料纸裹住的小盒子，再里面是一颗钻戒。　　　

　　人们总喜欢把自己和另一个本不相干的人锁在一起，这就是人生的规律。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湿漉漉的道路却加重了我的阴郁，我了解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每个人都在街上匆忙地赶路，但我的一生却不想如此平凡度过。虽然我名叫度祥。　　　

　　这时，那辆停在路边的运钞车映入我的眼帘，左右查看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我心中成形。　　　

　　我希望此刻能有人阻止我。　　　

　　可惜没有。　　　

　　轻叹一口气，我回到银行，芸儿仍旧俏丽地站在那里，我悄悄地凝视了她几秒，心里很肯定这个即将跟我白头偕老的人还并不了解我。今天，在把钻戒递给她之前，我想告诉她一个真实的自己。　　　

　　那一胖一瘦两个运钞员已经取好了钱，关上门准备往外走，其中一个银行职员还向他们微笑了一下。　　　

　　就是现在了。　　　

　　我掏出烟含在嘴里，假装低头点火，然后在他们靠近的时候我一个半转身。　　　

　　〃啊！！〃　　　

　　这声惊叫让银行里所有的人都扭过了头，其中表情最吃惊的当属芸儿，因为叫声是从我嘴里发出的。　　　

　　〃你刚才为什么用枪顶我！！〃我对着其中的瘦子嚷了起来。　　　

　　〃我……〃　　　

　　瘦子表情有点儿呆滞，他刚想开口说话，我又嚷了起来：〃你长眼睛了么？！〃　　　

　　这时胖子的脸色开始发灰了，他先对瘦子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双手握枪，狠狠地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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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钻戒与我不安分的人生（2）　　　　　　　　　

　　〃刚才没看见，现在请你让开好么？〃　　　

　　芸儿这时候冲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想把我拉到一边，我一下子甩开，把音调继续拉高：　　　

　　〃你以为手里有枪就了不起啊！老子今天还真不买账了，你往这里打！〃我指了指胸口。　　　

　　〃度祥……〃芸儿急了，想说什么，我在她话出口之前把香烟往瘦子身上一扔，〃你道不道歉？〃　　　

　　这一举动让本来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恶化，我用眼角余光瞥到好几个人的嘴都张大了，吃惊地看着这一切。芸儿的眼神里流露出十分的惊恐，想再跑上来，手臂却被银行保安一把抓住。　　　

　　〃我说你，〃瘦子仍不说话，而胖子眼珠有点发红了，〃是不是诚心挑衅啊？别逼我，退后！听到没有？退后！〃　　　

　　看到他把枪口扬了起来，我不退反进：〃要是不道歉，有本事你现在就毙了我！〃　　　

　　〃你妨碍公务，请跟我们走一趟。〃已经有人开始围观，胖子有些气短地看了一眼四周，〃如果对我们工作不满意，到时可以向我们上级投诉，不过你现在要跟我们回去。〃　　　

　　〃大家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嘛！〃银行保安这时走了过来，想把我往后拉，〃天热火气大，大家都退一步，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　　　

　　〃去就去！正好向你们上级投诉一下！〃我挣脱保安的手，特地从头至尾没有看芸儿一眼，怒气冲冲地向门外走去。胖子和瘦子端着枪跟在我身后，好像我一下子沦为了犯人。　　　

　　走到银行外面，胖子对瘦子打了个手势，然后对我说，〃你跟我坐前面，我先声明，如果你有什么异动，我当场击毙你。〃　　　

　　我没有异议，这是第一次坐上运钞车，可以看出里面的格局和普通的厢式货车略有不同，两边的车窗明显是防弹的。气氛有点儿凝重，但我的内心一直很冷静。我靠着最右边的门，胖子坐中间，最左边的驾驶员用敌意的目光扫了我一眼，但没有说话。　　　

　　车子启动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些好奇的市民跟到了银行外面盯着我看，人群最前面的芸儿已经快要哭了。真有点儿于心不忍，咬了咬牙，我把手伸进口袋，摸到准备送给她的钻戒盒子。不知她会不会重新考虑跟我的婚事，但结果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好吧，〃身边胖子的枪口一直虎视眈眈地注视我，当车驶上主干道的时候，我把钻戒盒子掏了出来，〃和你们讲，这是一个小型炸弹，里面有两个按钮，我的食指按着引爆键，你击毙我，大家就一起完蛋。〃我盯着胖子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继续说道，〃只有我主动按下中指的取消键，再松开食指，炸弹才不会引爆，你听明白了么？〃　　　

　　〃兄弟哪条道上的？〃胖子的表情只是微微一惊，像是见过大场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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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钻戒与我不安分的人生（3）　　　　　　　　　

　　〃不好意思，这不能告诉你。〃我露出了微笑，〃不过当你们开始踩点的时候，我就盯上了你们了。〃　　　

　　二　　　

　　运钞车继续在主干道上一路前行，不过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当然没有在他们踩点的时候就盯上他们，能坐在这里，一切始于怀疑。　　　

　　首先是那脚印。　　　

　　拜雨天道路所赐，我发现他俩的脚印都是无比清晰，我上下一打量，发觉不止鞋子，他俩一身的行头都是新的，包括手套，头盔和衣服在内，甚至连天天握的枪柄都是崭新的。于是我跑到外面，又注意到那运钞车也如刚出厂一般，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看那轮胎，就像是F1赛车刚从加油站出来一样。　　　

　　出现了这种局面，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　　　

　　1。　他们今天恰巧全部更新了装备；　　　

　　2。　他们是银行劫匪，这身行头是今天头一次拿出来。　　　

　　第二种解释固然让人吃惊，但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如果他们是劫匪，自己组装的运钞车可不会随便在路上开，它只会静静地躺在他们自己的修车厂里，用不起眼的车子来踩点，以避人耳目。这样的解释会让一切符合逻辑。而可以想见他们的抢劫计划也十分干净利落：比真正的运钞车早大约二十分钟到，大大方方地把钱从银行取走后逃跑。　　　

　　不过直到这时，一切还不能肯定。　　　

　　回到银行，我低头抽烟，等他们靠近再突然转身一声大喝，那时瘦子的枪根本离我还有很远。　　　

　　如果是一般的运钞员，这时肯定会义正词严地指出，并且会拿枪指着我，但瘦子明显犹豫了。这对于他们是计划外的变故。他并不想惹事，因为时间对于他们极为宝贵。而胖子的话则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他与其争论不休，不如索性一下子承认过错。他也是聪明人，很可能在那时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提议我去〃向他们上级汇报〃。我确定他们不会当场伤害我，他们害怕警察到场。　　　

　　不过直到这时，一切还不能肯定。　　　

　　我跟他们上了车，如果不拿出钻戒盒子冒充炸弹，罪名也顶多是妨碍公务罢了。我还是可以全身而退。到车内之后，我发现里面凌乱，与外表的崭新完全不同。有些地方甚至连油漆都没有涂，完全不像是真正的运钞车。而驾驶员的那双鞋子，是双半旧的阿迪达斯篮球鞋！一定很喜欢打篮球吧？但我可以确定运钞员不应该穿这种鞋子，更别说还有一个GRPS导航仪就搁在方向盘旁。这更加确定了我的推断：　　　

　　……他们不是银行劫匪还是什么呢？　　　

　　〃兄弟，你知道我们这次准备了多久么？〃胖子这时开口了，他把枪口朝下移了移，眼珠像被我手中的钻戒盒子吸住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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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钻戒与我不安分的人生（4）　　　　　　　　　

　　他在观察炸弹的真伪。　　　

　　不管他以为是什么，总不会想到这里面是我打算送给芸儿的钻戒吧。　　　

　　我掏出手机，一边给芸儿发短信让她火速离开银行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　　　

　　〃当然，真是辛苦你们了，请你尽快通知后面的人给我准备好500万，我十分钟后下车跑路，从此再不和你们见面。〃　　　

　　〃操！〃胖子吓了一跳，〃把整辆车子给你也没有500万吧？我们就是小本生意，一共才拿了450万！顶多给你50万让你滚！〃　　　

　　驾驶员是个五官端正的小帅哥，可能地位不够，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你跟我说就450万？现在到银行交钱都要排两小时队，你说你们只拿到了450万？〃我做出怒极反笑的表情，〃我也一直在踩点好不好，在这种时段，就不信会少于1000万！〃　　　

　　〃100万你滚不滚？〃小帅哥终于忍不住附在胖子耳边说了句什么，胖子看了一眼前面，然后对我嚷道，〃就算你踩狗屎运捡到了100万还不好？你们准备了多久？我们准备了多久！〃　　　

　　〃只有100万我老大会亲手宰了我的，不过我可以先打个电话问问。〃我假装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差不多一分钟，然后挂了电话，〃200万，我下车。〃　　　

　　胖子听了后有点犹豫，这时我发觉前方出现了一个高架路口的指示牌，他们也许是在为这件事发愁，如果不能马上决定，可能就会让我知道他们的逃跑方向。　　　

　　小帅哥又咽了下口水，望向胖子，胖子的额头渗出汗珠，他伸手抹了一把。　　　

　　〃兄弟，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那真是炸弹么？有高科技，以后自己去抢啊！〃　　　

　　〃别废话！〃我煞有介事地摇了一下〃炸弹〃，现在是拼心理素质的时候。　　　

　　〃算你狠！〃胖子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小六，停车！〃　　　

　　那个叫小六的帅哥神情紧张地望向后视镜，然后打方向灯把车停在路边。　　　

　　后车厢打开后，胖子和我钻了进去，瘦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胖子命令他给我装200万的时候，他的面色一下子如丧考妣：　　　

　　〃这样……不太好吧……如果让老大知道的话……〃　　　

　　〃闭嘴，给他！〃胖子瞪了他一眼。　　　

　　〃200万？〃瘦子又确认了一下，开始往一个黑色的包里倒钱，他的手有点儿发抖，看着这么多捆白花花的百元大钞在眼前翻腾，我也感到有点儿不真实。　　　

　　〃要是我们被捉住了，你也跑不了！〃黑色的包被拉上了拉链，在交到我手上之前，胖子先用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你把皮夹交出来！〃　　　

　　〃要我皮夹干什么？〃我暗暗皱眉，果然这个胖子不简单。　　　

　　〃叫你交出来你就交出来！〃他的声音虽然不响，但语气绝对不容人讨价还价，〃你要200万，我给你了！但你得把皮夹和身份证给我！如果我们跑不掉，就告诉警察你是同伙！〃　　　　　　　　　

◇欢◇迎访◇问◇BOOK。◇　　

第28节：钻戒与我不安分的人生（5）　　　　　　　　　

　　〃不给呢？〃　　　

　　〃那你就引爆吧。〃胖子目光冷酷地看着我。　　　

　　他看穿了在200万的诱惑之下，是没人会引爆炸弹的吧？　　　

　　叹了口气，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皮夹递给了胖子。胖子示意瘦子接过去，瘦子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皮夹的所有拉链，当看到身份证银行卡等各种证件都在的时候，冲胖子点了点头。　　　

　　〃滚吧，〃胖子迟疑了一下，然后对我嚷道，〃滚远点儿，如果被抓住后敢说出我们，你应该明白你全家的下场！〃　　　

　　〃小心你右手！〃瘦子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祝你们好运。〃我左手拿着袋子，右手拿着〃炸弹〃，样子已经有点儿狼狈，偏偏这时，手机还响了起来。　　　

　　是芸儿吧，我决定先不接了，可就在我手触到车门正要下车的当口，警笛声突然从远处响了起来。　　　

　　很明显，他们正朝着这里开来。　　　

　　〃来不及了，快开车！开车！〃瘦子突然大吼了起来，我感到一股力道出现在我背后，硬是把我给拽了回去。　　　

　　警车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一边纳闷，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已经微微开启的车门关上。刚才没有跨出的那一步，可能会让自己下辈子永远待在漆黑的监狱里。　　　

　　〃兄弟，钱我们先保管着。〃胖子这时残忍地对我一笑，表情比哭还难看，他把包也给拿了回去，丢在地上，〃现在条子来了！快接电话！但愿你们老大有办法解决掉他们！〃　　　

　　警笛声越来越近，我无奈地接起电话。　　　

　　〃度祥！〃果然是芸儿的声音，不过我没料到她会喊得这么大声。　　　

　　〃我刚才在银行报警了！〃　　　

　　不知是车子的突然启动还是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