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受一个朋友委托,去那里见那伙人的。我也不认识那些人,就是你所说的危险分子。”怀特情绪又激动起来。
“好吧,我相信你不认识那些人。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的这个朋友,他是什么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你朋友的名字?”谢德林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他说他叫马丁,美国人,是另一艘油轮上的二副。我跟他是在日本横滨港认识的,当时我俩一起在酒吧里喝酒,就这么认识了。”
“接着说。”
“我和这个马丁聊得很投机,他听说我们的船要到海参崴来,就给了我五千美元,让我帮他办件事。”
“让你帮这些人偷渡?那你们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不!他没让我帮那些人偷渡。一来我只是普通船员,没有本事说服船长;二来那些人太多,目标太大,不可能把他们都带上船。我开始也以为马丁想让我帮他们偷渡,但他却只让我把一封信交给那些人。”
“一封信?什么内容?”
“我没看,怎么会知道!”
“妈的!”谢德林骂道,这封信肯定已经随李国文葬身鱼腹了。“难道整件事就这么简单?”谢德林用怀疑的眼光逼视着怀特。
“就这么简单,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怀特愈加显得无辜。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你不觉得你编的这个故事漏洞太多了吗?”
“编的故事?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怀特急了。
“事实?那我问你,按你所说,你和那个马丁,还有这帮危险分子并不认识,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人藏身在海边的废弃工厂?”
“是马丁告诉我的!”怀特很平静地回答。
“不可能!这伙人并没有和外界,特别是和国外通信的手段,那个马丁又怎么会知道他们藏在海边废弃工厂中?”
“也许是你们漏了什么呢?”
谢德林快速地在大脑中将他们这一路的行动回忆了一遍,特别是在海参崴这些天的经历,最后他确信那些学员是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更别说和国外发生联系了。“我们监控了这些天从海参崴打出的所有国际长途,特别是打往日本的,那伙危险分子根本不可能和在横滨的马丁发生任何联系!”谢德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怀特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马丁给了我地址,叫我到海边上那座废弃的工厂找到你们所谓的危险分子。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是个传话的。”
谢德林在怀特身上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只好命人先将怀特押下去,然后迅速命令尼古拉:“去查一下,‘乔伊斯’轮在到海参崴之前是不是在日本横滨停靠过。”
尼古拉很快就查出了结果:“查过了,‘乔伊斯’轮在来海参崴之前,确实曾在日本横滨停靠过,而且还因为机械故障,在横滨停靠了有三周的时间。”
“三周的时间,这确实为怀特结识那个神秘的马丁留下了充裕的时间,可是又怎么解释怀特能直接找到那个废弃的工厂呢?”谢德林还是想不通,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怀特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天气逐渐好转,海警部队和渔民陆续从海里打捞起几具尸体,尸体都被送到了克格勃。谢德林详细检查了所有打捞上来的尸体,皆是千疮百孔,身上除了弹孔,还有因为跳崖造成的多处骨折,一具具尸体皆惨不忍睹。
从海里捞上来的尸体,再加上在工厂废墟里的尸体,全都被冷冻在冰库里。谢德林又等了一周,再没有尸体被打捞上来。谢德林清点了冰库里的尸体,总共四十一具,还是少了七具尸体。他想对比花名册,搞清楚每具尸体的准确身份,但是从海里捞上来的那十来具尸体因为海水浸泡,整个尸体都胀了起来,已经很难辨认出原来相貌。
尼古拉在一旁安慰谢德林:“没找到的七个人肯定也死了,中了那么多枪,又从悬崖上跳下去,再加上那天的巨浪,谁能幸存下来?能找到四十一具尸体,已经很不简单了。”
“可惜你我这么想不管用,要上面这么想才行。”谢德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事要怪只能怪布尔坚科,当初都是这个疯子,否则怎么会有今天!”
“行了,你骂一个死人有什么用!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我很想确认一下那个李国文的尸体。”
“从海里捞出来的尸体都辨认不出来了。但是,我觉得这具尸体就应该是李国文的。”尼古拉忽然指着一具临时编号为“026”的尸体说道。
“何以见得?”
“首先从外形上看,这具尸体和李国文身材相仿,虽然面部已经很难辨认,不过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而且这具尸体打捞上来时,身上的衣服也和李国文跳崖前穿的是一样的。”
“就凭这些?”
“还有,让我断定这具尸体是李国文的重要特征是这里。”说着,尼古拉戴上手套,将李国文的身体翻了过来。谢德林惊异地发现在这具尸体的后背上,竟有一幅巨大的文身,几乎占据了这具尸体的整个后背。虽然因为海水的浸泡,文身的图案已经模糊了,不过,谢德林还是依稀认出了那幅图案……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立在一匹冲天嚎叫的狼身上。
“这是什么?”谢德林惊道。
“据我所知,李国文后背有这么一个巨大的文身,所以我敢断定这具尸体就是李国文。”尼古拉十分肯定地说。
谢德林盯着这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一阵恶心,才缓缓地将白布盖上。至此,他对打捞到全部学员的尸体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又过了一天,“乔伊斯”轮在没能等回怀特的情况下,缓缓驶出了海参崴港。而这些天在克格勃严密的监视下,每一艘进出海参崴港的船只都经过了详细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难道那些学员真的都死了吗?谢德林心中的疑团依然困扰着他。他知道到了这步田地,已经很难再有所进展,损失了这么多人,还没有确定将所有人抓回来,自己看来离倒霉不远了。谢德林不甘心,想来想去,只有那个美国人怀特身上也许还能打开突破口。
谢德林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怀特身上,可是当他再次提审怀特时,怀特却十分不配合,除了谢德林已经掌握的情况,一句有价值的也问不出来。
谢德林正在和怀特对峙之时,尼古拉忽然走了进来,示意谢德林出去一下。谢德林跟着尼古拉出来,尼古拉小声说道:“总部来人了!”
总部来人了?谢德林心里咯噔一下,他担心的事就要变成现实了。“来的什么人?”谢德林紧张地问道。
“来的人军衔还没你高,是一名少校,看上去很年轻。”
“就一个人?”
“还有他的助手。”
“少校?居然派一个少校来处置我?”谢德林心里颇不服气。
谢德林跟着尼古拉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前。谢德林紧张地理了理衣服,他希望来的人是自己认识的老同事。他忽然想起了马卡罗夫,但他知道门里的人不可能是马卡罗夫。
谢德林走进会议室,一个年轻军官站了起来。他不认识面前这个年轻军官,那人敬完军礼,然后伸出了结实的右手。谢德林想如果是来处置自己的,应该不是这个态度,于是,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
两人握手的时候,那人自我介绍道:“尼古拉?德米特米耶维奇?斯捷诺夫,不过大家最近送了我个绰号……斯捷奇金,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来人很爽朗,不是那种板着面孔的官僚,这让谢德林又松了口气。他微笑着开始和斯捷奇金套近乎:“我以前在总部时,怎么没见过你?”
“哦!我刚刚被调到总部第二总局,所以在总部是个生面孔。”
第二总局?谢德林知道克格勃第二总局是反间谍部门,我们这个案子和第二总局有关系吗?就在谢德林胡思乱想的时候,斯捷奇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次总部派我来,主要是为了那个被你们扣住的美国人。”
“沃伦。怀特?!”谢德林心里一惊,他正在为这个怀特头疼。
“对,就是这个怀特。总部的意见这个怀特是美国公民,咱们不能一直这样扣着。虽然我知道你们正在执行重要任务,我不干涉你们的公务,但这个怀特我们必须赶紧给出结论。如果有问题,他是间谍,就把他名正言顺地抓起来,这样美国人问起来,我们也好回复他们。如果没问题,就尽早把人放了。”
“所以总部派你来审查这个怀特?”
“不,不是在这里。我现在就要提走这个怀特。”斯捷奇金突然变了腔调,用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道。
“提走怀特?”谢德林刚刚还将最后挽救自己的希望放在怀特身上,现在这个斯捷奇金少校就要提走怀特。
但谢德林又毫无办法阻止斯捷奇金,因为斯捷奇金拿出了总部的命令。
“可是这个怀特对我们现在的任务很重要。”谢德林还想做最后的争取。
“不!他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您……谢德林同志已经不重要了。据我所知,总部已经决定要终止你们的行动了。”
“什么?那……那我会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总部很快会派人来和你一起结束你们的行动。”斯捷奇金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眼睁睁看着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带走了怀特,谢德林彻底绝望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只能等待,等待命运对他的惩罚。
……
“基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唐风听完马卡罗夫的叙述,喃喃自语道。
“那么后来呢?”韩江问马卡罗夫。
“后来?后来总部有人替谢德林说了话,他总算没上军事法庭,但却被降级使用。没过几年,他因为又犯了点小错,便被勒令提前退役了。”
“不,我不是问你谢德林,我是关心斯捷奇金,这个可怕的斯捷奇金竟然搅和了进来。他们后来呢?那个美国人怀特呢?”韩江追问。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斯捷奇金。”马卡罗夫感叹道。
“这不就对上了吗,前进基地的事和斯捷奇金他们对上了。我越听这事,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韩江道。
“是啊!问题越来越复杂了。”唐风道。
“据谢德林说,后来斯捷奇金也因为这个事受了处分。”马卡罗夫道。
“他怎么会受处分?难道斯捷奇金和前进基地的暴动有关系吗?”唐风不解。
“因为那个美国人跑了!”
“跑了?!看来谢德林怀疑得没错,这个怀特肯定有问题。”韩江道。
“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押着怀特回莫斯科,他们本来是要直接坐飞机返回莫斯科的,但飞机却在中途出了故障,降落在伊尔库茨克,于是,他们只好转乘火车回莫斯科。结果在火车上就出了事。一天早上,当列车员打开他们包厢大门的时候,发现斯捷奇金的那个助手被人拧断了脖子,斯捷奇金也负了伤,而那个怀特则不见了。”马卡罗夫说出了整个事件最后的结局。
“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如果那个怀特真的有问题,斯捷奇金很可能是故意放走了怀特。”韩江推断道。
“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大。”马卡罗夫道。
“整个事件就这么结束了?”唐风不无失望地反问马卡罗夫。
“是啊!整个事件到这里就陷入了僵局,所有线索都断了,学员们的尸体被火化了,谢德林和斯捷奇金受到了处分,死难者得到了抚恤,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档案都被列为最高绝密,永远尘封。若不是我偶遇谢德林,基地后来的事,恐怕再无人知道。”
“之前的事虽然结束了,但老马提供的这些情况,却为我们今天解开谜题提供了重要的线索。这个神秘图案的来历,野狼谷,基地学员最后的下场,还有斯捷奇金的出现,都对我们破解谜团至关重要。”唐风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图案的反复出现,让我联想到了当年的前进基地和整个事件的关系。”马卡罗夫道。
“布尔坚科训练的这支队伍很可疑,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人应该和这支队伍存在着某种联系。比如,我们在林子遭遇的那个神秘三角形标记,老马曾说过那是布尔坚科要求学员们那么画的。”唐风联想到了眼前的事。
“不错,正因为这些新的发现,特别是现在面对的这面石壁让我不得不重新反思这一切。这个图案按照布尔坚科所说,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图腾,我在野狼谷里见过它。几十年后,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了它,真是宿命啊!”马卡罗夫长叹道。
“不!我不相信这里是死路,绝对不可能在一条死路前绘制这样一幅巨大的壁画,这里面一定蕴藏着我们不知道的隐秘。”韩江忽然跳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唐风问。
“仔细寻找石壁和石壁周边,每一寸岩石,甚至包括洞顶,都要找一遍。我就不相信这里会是你我的死地!”韩江恨恨地说道。
死地?!韩江用的这个词让唐风和马卡罗夫心里都是一紧,难道这里真的就是自己的死地吗?
三人又开始仔细查看面前这面绝壁,一寸岩壁也不放过。唐风拿枪托一点点敲打石壁和石壁周围的岩壁,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唐风失望地向后退,在离石壁约有十米远的地方站定,借着手电的光亮又一次仔细打量巨大的石壁。许久,唐风喃喃地说道:“下面都看过了,问题一定在上面。”
“什么意思?”韩江反问唐风。
“你刚才不是说洞顶也不要放过吗,可我们根本爬不到上面去。”
“是啊,咱们能够到的地方都检查过了。”马卡罗夫道。
三人一起仰头查看洞顶。洞顶凹凸不平,看上去并没有经过人工的打磨。“洞顶都没有经过人工打磨,不可能有问题吧?”韩江猜测道。
唐风也看不出端倪:“按理说是这样,可问题出在哪儿呢?”
“也许我们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