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告诉你别说了嘛!”査克西的声音近乎咆哮。
田一绿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她傻傻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査克西从大夫手里抢过小瓶子,朝眼里滴了几下,眨了眨眼睛。
“真是个怪人,看在你和院长熟悉,才没有收你的医院费!不识好人心!”女大夫嘀嘀咕咕地走了。
“啊……醒了啊!”陶冶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没啥大事儿,估计是时差没倒过来……”
“哦……”陶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们是来自哪个国家?”
“澳大利亚”田一绿抢先说道。
“哇!那是个好地方!有袋鼠啊,考拉啊……那深蓝色的国旗好漂亮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白色五角星……”
“是啊!是啊!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田一绿假装兴奋地说道。
陶冶又“哦”了一声,査克西对此很反感,让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已经没事儿了,我们先回去了!”査克西说道。
“刚才我跟院长通过电话,他说希望由我代替他请你们吃顿晚饭,欢迎国籍友人嘛!”陶冶推了下眼镜。
“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向你们院长表示感谢!”
査克西从田一绿手中接过外套,披在了肩上。
“那我就不送了!”
査克西突然扭回头:“对了,你认识秦护士长吗?”
陶冶明显犹豫了一下:“哦……不是很熟悉……你找她有事儿?”
“我随便问问,上次多谢她帮忙,如果遇到她了,帮我转达谢意!”
“哦……好的没问题!”
陶冶推了下眼镜,眼神中藏着一丝狡黠。
(37)
雨如泣如诉地下着,阴冷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味道。
两个人站在医院大门口,静默地注视着雨夜。
査克西点燃一根香烟,慢慢地吸着。
虽然仅仅隔着一道玻璃门,却恍如两个世界,黑洞洞的夜晚,像猛兽张开的嘴,让人心生畏惧。
“刚才吓死我了!”田一绿转过头说道。
“是吗?”
“从未见过你那种表情……你,你的眼睛没事儿吧?”
“没事儿!”
“大夫不是让你做复查吗?”田一绿心情有些低落。
査克西叹了口气,吐出一串烟圈。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仅仅是因为看了一眼杂志封面便失去知觉了吗?这种解释有些牵强吧!可是最近昏迷的次数似乎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下次闭上眼睛,还会不会再醒过来。他不禁有种悲哀的感觉。
看来这双眼睛是保不住了。可是直到目前为止,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是不是安良叔叔早都觉察到自己根本不适合做刑警,所以才劝慰自己安心工作呢?一定是这样的!
査克西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不知道还要不要再继续下去……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田一绿说道。
“我突然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你说的是这个案子?”
“我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怪圈里,怎么爬都爬不出来,是不是当初就不应该进来呢?”
“这有两种解释:第一,这本身就不是一起特别的案子,只是我们想的太多,人为的因素参杂在其中,造成了错觉。第二,或许真就是一个怪圈,我们还没找到出口……”
査克西略有所思,缓缓地说道:“我想将这个案子托付给你……”
“你打算退出了?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我怕是看不到答案了!”
“你……你……”田一绿抬起手,又放下了。
査克西闭上眼,点了点头。
“你现在不是……没事儿吗?”田一绿眼里噙着泪水,使劲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所以我才带你一起找线索,可惜什么都没查到,我不知道还能熬多久,你也清楚我现在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怕万一……”
“别说了!”田一绿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哭了起来。
大厅灯火通明,各个收费窗口前却冷冷清清的,里面的大夫都显得很无聊,支着脑袋往窗外看。候诊区的椅子上,坐着一对老夫妻,妻子捧着丈夫的手,仔细地端详着,那只手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缠着厚厚的绷带。
不远处的保安,像是被拧紧发条的玩偶,沿着一条轨迹,走来走去,不时朝査克西他们看上一眼。
“又白跑一趟!”田一绿嘟着嘴说道。
“算了,我肚子咕咕叫了。吃饭去……”
田一绿打趣道:“刚才人家不是请你吃饭吗?还假装推辞,要不现在可以吃一顿大餐喽!”
“就知道吃!”査克西微微笑了笑。
“可是你先提出来的好不好!对了,咱们来了两回都没见到院长,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躲着咱们呢?”
査克西警觉地朝后看了看,保安还在兜圈子,乐此不疲。
“小声点!”
田一绿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说道:“哦,知道了。我就是觉得很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出去说吧!”
“可是外面还在下雨呢!”
“那也得往外冲啊,难道坐着等雨停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38)
雨滴狂乱地砸向地面。
街道、楼宇……在密集的‘雨弹’中瑟瑟发抖。
一会儿工夫,两个人的衣服就湿透了。
査克西跑出几步,停下来,回头焦急地看看田一绿。
她穿着高跟鞋,低头谨慎地跨过湍急的水流。
后来査克西干脆拉上田一绿往前跑,在他们周围掀起一层层的水花。
他有些后悔刚才说过的话,真应该等雨停了再走。
风渐渐大了起来,身旁的树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田一绿不住地打冷颤。
“冷吧!”査克西回头关切地问道。
田一绿嘴唇青紫,哆哆嗦嗦地说:“没事儿!”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査克西的手。
査克西犹豫地看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揽在了怀里,田一绿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并没有抗拒。
大街上车少,人更少。两个人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地向前行进。
路边有家不大的面馆,两个人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
屋内脏兮兮的,天花板、墙壁到处都沾满了厚厚的油渍,地上还有未来得及清理的汤汁、菜叶……屋里摆放了七、八张桌子,不过一个食客都没有。
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他们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寻摸着一个干净点的位置。
老板戴着一条油腻腻看不出颜色的围裙,睡眼惺忪地从厨房走出来。
“吃点什么?”老板指着对面墙上的菜单。
红色彩纸已经褪色了,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毛笔字。
査克西点了两碗面,叮嘱老板多方点姜,去去寒气。
老板转身去了厨房。
屋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
田一绿低着头,甩着发梢上的雨水。
査克西无聊地吸着香烟。
室外的风猛烈地击打着玻璃窗。整个屋子都随之摇晃。
査克西右手边的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
深蓝色的海洋已变成浅蓝色,大大小小的山峰也失去了原有的颜色,总之这就是一张饱经油烟侵蚀、风吹日晒的旧地图。
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闲闲地搜索着国家地名。
(39)
顺着中国往南,在南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有一片大型岛屿,上面书着四个红字“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正好与饭桌垂直。
而在左下角,靠近田一绿身体一侧,印着国旗。
査克西迅速站起身,绕过桌子,眼睛紧紧盯着地图。
田一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遭了!”査克西使劲拍了一下桌子。
老板端着面走过来,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
“哦,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老板嘟嘟囔囔,收钱走了。
“怎么了!”田一绿小声地说道,眼睛也跟着落在了地图上。
没等査克西开口,她又说道:“或许是口误吧!”
“你认为有可能吗?连自己国家旗帜是什么样子都搞不清楚,你说别人会怎么看!”
査克西眼前又浮现出陶冶诡异的笑容。
深蓝色的澳大利亚国旗,左上角为英国国旗图案,下面为一颗较大的白色七角星。旗地右边为五颗白色的星,其中一颗小星为五角,其余均为七角。
“顶多证明我们撒谎了,难道他还有其他目的?”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哎,脑袋越来越迷糊了……”
査克西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椅子上。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别人识破了身份,早知道多做些准备工作了!”
“这也不能怪你,估计他们早都开始怀疑了……”
“他们?我们一共才去过两回,能和他们有什么过节?”
“我隐隐觉得和康介的案子有关……”
“又是直觉?”
査克西无奈地点点头。
“要是按你这么说,那我们今天也算是有点突破了。既然他们可以怀疑咱们,那么咱们也有理由怀疑他们!”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我觉得陶冶这个人比较可疑……”
“何以见得!”
“直觉!”
査克西笑了笑:“你也学会了?”
田一绿也跟着笑了起来。
“院长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査克西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
“是吗?”
“可就是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或许和你认识的某个人长得很相似吧!”
“嗯,也许吧!目前我们对这个人一无所知,所以先得摸清这个人的底细。”
“我看他慈眉善目的,不像是个坏人!”
“难道坏人还要打标签?”
“那也得查查陶冶,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阴险小人!”
“但愿我们这次能找对方向!”
“那我们下次还要不要去医院了!”
“看情况再说吧!不过估计是不能再用之前的身份了!”
“哦!”田一绿的表情有些遗憾:“吃饭吧!都冷了!”
査克西瞅着碗里的面条,像一团浆糊,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40)
(11)
清晨阳光明媚,一阵手机铃声将査克西从梦中惊醒。
恍惚间,他还记得在梦里,自己走啊走,不知道怎么走到一处荒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黑糊糊的,只有乌鸦在叫,眼前是乱坟岗,横七竖八的插着墓碑,査克西好奇地朝上面看,这时他发现那上面的名字都异常熟悉,安良、康介、惠恩、康乔、刁爷……他绕到另一边,在稍微开阔点的地方,立着一块残破的墓碑,写着査克西、田一绿,而紧挨着他们还有一块墓碑,不过从中间断开了,整齐的茬口,立在地上的那截写着一个红彤彤的‘美’字,而另一半不知道哪去了。
査克西突然发觉身后有个什么东西,在一直跟着自己,他警觉地朝后面看,那个东西顺势躲在了一块墓碑后面,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他依稀看到一截尾巴,有棒球棒那么粗,黄灿灿的,不断扫着地面,他觉得那像是一只狐狸,可是他却不敢走近去验证。
那时,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他冲着那个躺在床上的自己喊,快点醒过来吧!
昨天的奔波劳累,让他睡的很沉很沉。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翻个身又睡着了。
梦里的他,无奈地在乱坟岗里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出口,而身后那个东西,也在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只要他回头张望,它便迅速躲起来,只露出一截模模糊糊的尾巴。
手机铃声停了几秒钟,又再次响了起来。
査克西终于在床底下摸到了手机,这时他发现被子都被汗水浸透了。
谢天谢地终于还是醒过来了。査克西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査警官吗?”是个年轻女孩,声音有些焦灼。
“是啊!你是哪位!”
对方并不搭话,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査克西听的有些莫名其妙,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我弟弟年龄还小,求您了,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査克西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像。
“录像带在我手里。您现在过来取呢?还是我给你送过去!我弟弟胆子小,不敢自己去派出所,请您见谅了!”
査克西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小毛在你身边吗?”
“在,不过他现在很害怕……”
“那我一会儿过去,别让他到处乱跑!”
“知道了!麻烦你了!”
査克西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匆匆出了家门。
(41)
路上,査克西向领导做了简单的汇报。
领导听了之后,不是很满意,强调今天是周五,要做例行的周末工作总结,务必在中午之前赶回去。
经过2个多小时的颠簸,一份早报报纸都快背熟了,汽车才到达桥头村。
一下车,呼啦一下蹿出来7、8台摩托车,将査克西团团围住。
摩托车车手们戴着各式的帽子,也有几个戴着老式头盔,所有人脸色都是粗粝、黝黑,一看就是饱经风霜。
他们朝着当地的口音,问査克西去哪儿。
査克西说了个位置,所有人便纷纷朝两边退,中间闪出一个宽脸大汉,他使劲地弄响了引擎。突—突—突,突—突—突—
桥头村原来有座桥,连接南北两个村,后来填海造陆,桥也就不存在了。
摩托车走出100米左右,又变成了土路。
一路颠簸,狼烟四起。
四周的瓦房,炊烟袅袅。
査克西在摩托车后座上起起落落,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做这行多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