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印象,我说不准。一会儿我女儿过来送午饭,你问问她吧!这边的饭菜很难吃……”他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滑稽,他看査克西似乎陷入了沉思:“你知道德川商贸公司?”
“算是吧!”
老伯哦了一声,然后又关切地问:“你在哪个部门?怎么受伤这么严重啊?”
“交通事故科,不过出了点小意外!”
他瞅了瞅査克西,脸上立刻挂满了担忧:“做咱们这行经常是出生入死……面对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所以小伙子以后可要学着机灵点啊,要不然家人会跟着担心!”
他的语气和表情,让査克西不禁想起了安良叔叔。
査克西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从门口走进来一位漂亮的女孩,剪着齐耳的短发,穿着工装,手里拎着一个现在已经不多见的红色保温瓶。她笑眯眯地坐在査克西与老伯过道间的椅子上。
老伯歪着头对査克西说道:“要不要喝点粥?”
査克西摇了摇手。
“对了,这是我女儿,你刚才不是要问她们单位的事情吗?你现在可以问问她啊?”
那个女孩礼貌地冲査克西点了点头:“我爸爸这是职业习惯,特喜欢和别人聊天!”
“老伯是很健谈!”査克西咽了口吐沫:“你知道康介吗?”
虽然他故意停顿了片刻,可是话说的还是有些突兀,或许他太迫切想知道答案了,任何与此案有关联的线索他都不想放弃。
“哦你认识我们的总经理?可惜不久前去世了,他生前一直都很照顾我……他辞职之后,我就接替了他的工作,不过目前是副总经理!”
“那你或多或少对他应该有些了解吧!”
“谈不上多了解,都是工作上的往来。”女孩措辞很谨慎,时刻注意保持与人之间的距离,这或许就是阅历。
“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印象特别深刻?”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她有些不信任地看着査克西。
“只是一点小问题,我们要做事故报告,职业习惯,呵呵!”査克西自嘲似地笑了“所以就问得多了一些,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当然不能把康介有可能涉嫌诈骗保险金的事儿,讲给她听了。
女孩的眉头舒展开来“哦,是这样啊!我记得你好像是找过我们公司经理吧?难道他没对你说过什么?”
真是难缠的对手,可以想象她未来的老公一定有苦日子过了。
査克西越是希望自己平静、平静、平静下来,越是将急躁写在脸上。看来真是没有当刑警的资质,连冷静和克制都学不会。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听你们经理说,他似乎不太喜欢医生这个职业……”
“哦,这样啊!”她眨动着长长的睫毛,语速让人心急:“你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
“能不能具体说说?”
“那大概是我刚加入公司!”
“是什么时间呢?”
査克西说完,焦急地在床头柜里翻找,可是没找到纸笔。
他光着两条腿,不方便下地,真不知道该死的田一绿把裤子藏到哪儿去了。
“你要纸是吗?”
女孩善解人意地提过一支签字笔和一个小塑料皮本子。
“给我一页纸就好!”
“没事你撕吧!”
査克西端着笔,把一张撕下来的纸,放在塑料本子的上边,眼神里发出‘你可以继续说了!’的讯号。
女孩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我毕业之后,在一些小公司打过短工,后来就加入了德川商贸公司,应该在三年多,差不多四年前的样子!当时康经理正为一件事儿苦恼……”
“什么事情?”査克西瞪大了眼睛,伤口又开始疼了,他也顾不得。
“那时他的儿子准备考大学,报考的是医学专业,分数好像是差了几分,不过也能以自费生的方式入读!”
“那应该是好事啊!为什么烦恼呢?”
“我也是这么问过啊!因为我刚刚毕业不久,对就业趋势还是比较了解的,其实到现在也是这样。医学系的学生好找工作,也比较受欢迎!”
“那是一定。不像是我们警校毕业的,生活这么落魄!”査克西尴尬地笑了笑。
“而且还时常会遇到不测!”他用手指向头上的绷带。
“你看来还不错啊!伤痕——男子汉的勋章!”
她笑起来,牙齿很白,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没想到她居然也喜欢看漫画。
人一旦走进社会,就像石子落进了汪洋大海,别指望谁会来解救你,所以你必须要学会自救,学会顺应潮流,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高度警惕状态。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软弱的一面,所有的性格都残忍地被抹杀掉了,这就是生存的悲哀。
换句话说,你见过大海里有棱角的石子吗? 。。
(46)
“后来呢?”査克西轻声地问道。
“康经理说,他非常不希望他的儿子去当医生,他就算死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就帮助儿子联系了其他学校,结果反而激起了孩子抵触情绪……”
这到底是怎样的父子关系呢?是教育的缺失?还是父亲的独断独行?
他看着一旁喝稀粥的老伯,那满足的孩子气的笑容,或许作为他的子女真的是一种幸福。无忧无虑地生长,无拘无束地生活,无论遇到怎样的困苦,父亲那钢铁般的意志,都是给予儿女最强有力的支撑。査克西也曾感受过这样的臂膀,在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他完全失去了自我,像被风扯下来的一片叶子,无依无靠,随风飘零。多亏了安良叔叔一直在身旁默默的支持,才一路走到了今天。
査克西回过神来,看到女孩正疑惑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说“你在想什么呢?”
“哦,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对了,那个孩子我见过,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对父亲非常不满……”
“何止啊?我记得那孩子为了表示抗议,已经好多年没走出过家门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去年酒会,康经理喝了好多酒,我扶着他到一边休息。他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他说‘我活不了多久了,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无牵无挂,唯一让我担心的还是我的儿子,不知道他何时才能从黑暗中走出来……’然后还鼓励我要用心工作,以后会有好的发展。看他说话条理清晰,不像是喝多酒乱说话。他满头的白发,让人看着揪心。”
査克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
难道康介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还是说他已经做了另外的打算?不过从他生前助手的话里,不难看出他不过是一个不太善于沟通,要求严厉的父亲罢了。这样的父亲天底下有成千上万,但是真的能说一套,做一套,让自己背负这么大的罪责,估计就少的可怜了。有点说不通啊!
这时,他又想起了康乔,那个古怪的孩子,他那乱蓬蓬的头发,消瘦的脸颊,两只眼睛时刻射出傲人的光芒。从他宽大的裤管里伸出的两条细长的腿,由于长时间缺乏运动,肌肉已经开始萎缩了。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就像是缺少了钢筋的高楼大厦,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怎么会有这样任性的孩子,难道他们彼此之间就没有办法正常交流吗?”
女孩想了想:“没有吧!要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说的也是啊!”
老伯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靠在枕头上,眯起了眼睛。
“谁会想到明天会怎么样呢!”
“是啊!”
査克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田一绿拎着两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把我的裤子藏哪儿了?”査克西低头说道。
田一绿没任何反应。反倒警惕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孩问道“这位是谁啊?”
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
田一绿马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气鼓鼓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转身就要走。
“您不要误会,这位警官只是在问我一些公事……”女孩转过头说:“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不妨碍你们了!”
说着从两张床之间轻盈地穿了过去。她比田一绿高出一个头,不过没有穿高跟鞋,耳朵上戴着月牙型的耳坠,闪着银光,那侧脸很美,成熟优雅的美,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忧伤。
“别看了,人都走了!”
“我裤子呢?”査克西皱着眉头说道。
“你打算要追出去啊?”
“你少管!”
“好心没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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