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对我们的支持。医师正好有空,我带您进去吧。”
“呃,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对方的热情令宫婷更是望而却步。她正欲转身离开,女子的一席话令她改变了主意:
“您不必急着离开,可能您是看我们刚创办不久,还不太信任我们。”女子笑容可掬,将宫婷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现在正好是我们的开业大酬宾,凭宣传单,您就可以有一次免费体验。既然您已经来了,不如试试看,如何?”
“那好吧。”宫婷觉得女子说得很对,而且一位前台就有如此好的口才,她很好奇医师的水准会是怎样。
在回收了宫婷手中的宣传单后,女子礼貌地为她打开了斜后方的房门:“您请进。”
“谢谢。”宫婷向她点点头,进入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看似简单,但每一个物品的摆放乃至颜色都有极大的学问——背景墙是米黄色,黄色是暖色系,据研究表明,悦目明朗的色彩可以通过视神经传递到大脑细胞,可以使人心情舒畅;咨询所位于一座商务中心的十七楼,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蓝天、白云,视野极为开阔,让人感觉到心灵的宽广;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不大的圆形玻璃桌,旁边是两张别致的藤椅,藤椅呈八字形,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就像在朋友家中;右方藤椅的后面有一个高约一米五宽约一米的密封式的黑色书柜,上面放着奖杯和证书。
此时一名男子正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听到她的脚步声,方才转过身来:
“你好,请坐。”
宫婷点点头,同时也细细端详着这名男子,他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岁左右,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材均称,但略微偏瘦。他的容貌俊秀英飒,金边的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虽然隐藏着几分深邃忧郁却依旧无法抵挡斯文、儒雅的气质。他身着白衬衣和深灰色西裤,即不会让人觉得拘束,也不会让人觉得没有得到尊重。
原以为医师的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宫婷略微一惊:“你是心理医师?”话虽如此,她竟没有一丝质疑——按理说,人们会对年轻人的专业技能持怀疑态度,可宫婷却没有这种感觉,只是有点吃惊,这或许也是这位年轻医师的魅力所在。
“是的。”男子一边应着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这倒是第一次进心理咨询所,”宫婷坐在左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道,“你们刚开张吧?我就在附近住。”
“是啊,昨天才开业。”男子很自然地坐在她的对面,“抱歉,名片还没有印好。”
“没关系,没关系。”宫婷摆摆手,直接进入正题,“我其实最近正好与我丈夫有一点……怎么说呢,我怀疑他有外遇。”
“您丈夫做了什么让您怀疑的事吗?”男子看着她,像是普通朋友般的聊天。
“大约一个月前,他回家总是很晚,打电话给他,他也总是不接,要不就关机,我问他去了哪,他会很不耐烦……”宫婷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倾诉出来,“我还曾经找过私家侦探……”说到这,她突然住了嘴,不再说下去。
“有没有结果呢?”男子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她。
“没有。”宫婷说着垂下眼睑,不敢看他的眼睛。
就这样,宫婷将她近日发现的彭涛所有的反常之处都说了出来,医师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聆听,偶尔也会问一些他们的家庭关系。虽然医师最后并没有给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但宫婷在将积压了许久的心中的话吐出后,心情好了许多。
“说出来就舒服多了,我虽然也有些朋友,但这些事毕竟不太方便对她们讲的。”
“如果您愿意的话,鄙所随时欢迎您的光临。”医师冲她淡淡一笑。
他的态度不会让人觉得热情得受不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把捏得恰到好处,让宫婷感觉很舒服:“一定一定,对了,还不知如何称呼呢!”
“您叫我何医师就好。”
“好的。何医师什么时候有时间?”
“咨询所刚开张,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所以不太方便与您约时间,不如您记下我的电话,如果您有需要,与我联系如何?”
“那太好了!”宫婷对何医师更加满意了,她是全职太太,已经习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若是让她在固定的时间来看心理医师,她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送走了宫婷后,“何医师”转身向前台的女子道:
“好了,给学弟说,我们收工吧。”
“学长,现在才上午十一点呢。”女孩有些吃惊,好心地提醒道。
“没关系,工钱不会少你们的。”他笑道。
“那我们明天还来吗?”
“咨询所还有一些手续没有办完,今天只是试营业,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会再请你们帮忙的。”
“好。”
在学妹离开后,柏皓霖这才取下了梁上的眼镜。
这是他与宫婷的第一次接触,与他预计的一样成功。这个心理咨询所可以说是专门为她开设的,咨询所的位置离宫婷居住的高级公寓有二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根据人的惰性心理,在非必须需求的情况下,只有15%的机率会步行到离家十五分钟路程的地方,而步行到离家二十五分钟以上的,则不到2%。特别是习惯了休闲生活,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和小区里的其他太太打牌消磨时间的宫婷,主动到咨询所的机率近趋于零。
柏皓霖设计将宣传单收回,也没有给宫婷名片,他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自己姓“何”,都是避免让彭涛察觉自己在试图接近他的妻子。而“何”与“柏”的读音极为相近,万一被宫婷得知了自己姓“柏”,也很容易塘塞过去。
这仅仅只是第一步。柏皓霖打开笔记本,写下他对宫婷一句简短的评语:
敏感、多疑,感性
TMX市*警署
何文泽假装伸懒腰的时候环顾四周,见其他警察要不就在聊天,要不就在看报,没人注意他,他快速进入警署的资料库,输入了李望龙的身份证号,想查查他的笔录。就在他准备按下Enter键时,一只手抢先按下了Esc键,何文泽抬头一看,竟是柏皓霖:
“皓霖,你干什么?”
柏皓霖神情严肃,他附下身,压低声音:“文泽,如果被他们查到你还在查这件事,他们就不会再拉拢你,而是会除掉你!”
“现在没有人注意我。”何文泽辩解道。
“局域网和Inter网是一样的工作原理。你以为你看到了世界,其实是世界看到了你。现在你应该韬光养晦才是。”
“我怕他还会再伤害别的孩子。”何文泽双拳紧握,“皓霖,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间房子,看到那些可怜的孩子,他们、他们好像在责怪我!”
“文泽,你想太多了。况且李鹰位高权重,现在他儿子差点给他捅了大漏子,他一定不会让他留在国内,恐怕就在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就已经将他送走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试着查查这几天机场乘客,应该会找到他的名字。”柏皓霖注意到彭涛正和另一名警员向办公室走来,他直起了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与何文泽保持距离,“我去审讯室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何文泽说着就要起身,柏皓霖却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我自己去就好。”
柏皓霖离开时与彭涛擦肩而过,彭涛见他单独一人离开,笑嘻嘻地问何文泽:“文泽,怎么不和柏法官一起去?”
何文泽顿时明白柏皓霖为何要他留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而且他对警署也很熟悉,不需要我帮忙了。”
“那今晚你有没有空?我有个朋友在城南刚开了家酒吧,我们一起去给他捧捧场。”彭涛对何文泽懂事的表现很满意。
“那个……”何文泽本能地想拒绝,却想到了GPS的事,“我没车啊。”
“哈哈,放心,我会负责把你送回家的,就这么说定了!”彭涛拍拍何文泽的肩。
何文泽嘴上虽答应了,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违背了当初做警察的原则,背叛了小昱,背叛了受害的孩子们。他想拒绝,但他清楚彭涛是关键人物,现在他有意与自己交好,对他来说是找到证据、公布真相的机会,可是自己会不会就此被他们同化?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何文泽很怕,真的很怕,他实在拿不定主意,便拿出手机给柏皓霖发了一条短信:
“P让我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出去。”
短信发送成功后,何文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短讯音响起,他急忙打开,只见柏皓霖回复道:
“来屋顶。”
何文泽不动声色地将短信删除,顺手拿了桌上的几份文件,从容地离开了办公室,在他拐弯的时候还特意注意彭涛,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没有察觉。
何文泽到了屋顶,柏皓霖已经等在那里了。不等他说话,柏皓霖拿出一张包好的纸巾,递给他:“文泽,你想办法把这个放在彭涛身上。”
何文泽原以为是窃听器,可是纸巾却很轻,打开一看,竟是一根头发,准确地说,是女性的长发。他奇了:“这是什么?”
“我今天见到宫婷了,以心理医师的身份。”柏皓霖道。
“你动作好快,她是怎么相信你是心理医师的?”何文泽惊诧不已。
“我在显眼的地方放了很多奖状、证书,人很容易相信权威。”柏皓霖简短地说明,“她最近怀疑彭涛有外遇,曾派了私家侦探跟踪他。”
“私家侦探!!”何文泽几乎是尖叫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查他的通话记录,你倒先查到了!”
“她只说找了私家侦探,不能以此断定就是那个死者,”柏皓霖提醒道,“况且我看她欲言又止,应该还有后话。如果是同一人的话,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他已经被杀,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怀疑着彭涛。”
“应该不会。警方不会公布这种小案子,所以外界并不知道。”何文泽道,“不过就算她不知道也应该想过为什么她找他调查彭涛后,他就失踪了吧?”
“总之现在她对夫妻关系极没安全感,我需要再推波助澜。”
“我知道了!”何文泽将长发放在贴身处。
“另外,文泽,今天晚上你不要有任何动作。”柏皓霖提醒道。
“为什么?”何文泽不解。
“彭涛对你并没有完全信任,他极有可能会装醉,你小心些。”柏皓霖道。
“嗯。”
当晚,何文泽跟着彭涛去了城南的酒吧,酒过三旬后,彭涛醉态尽显,何文泽只得搀扶他离开。
彭涛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醉话,一边歪歪斜斜地走进停车场,他坐到车里,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去,他有些烦躁地叫着:“文、文泽,帮我、帮我把车扶着,晃得太厉害。”
“彭警官,你喝醉了,我来开车吧。”
“我没醉,我没醉!”彭涛摇晃着身子,摆着手,嘴里嘟哝着。
何文泽不由分说地将他扶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下,自己坐在驾驶位,他正准备发动汽车,目光却停留在手指前方的GPS上。
何文泽看看旁边的彭涛,他正斜靠着窗子,似乎是睡着了。
何文泽知道只需要一分钟,只要一分钟他就可以查清6月18日晚彭涛是否去了案发现场,他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就在他的指尖要触碰到GPS上时,脑海里却回响起了下午柏皓霖告诫他的话:
“彭涛对你并没有完全信任,他极有可能会装醉,你小心些。”
何文泽犹豫了,万一彭涛真如柏皓霖所说是装醉,岂不是功亏一篑么?可是如果放弃了,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何文泽举棋不定,他试探着轻唤道:“彭警长,彭警长?”
“唔——”彭涛的喉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依旧斜靠着窗边,不理会他。
何文泽又摇了摇他:“彭警长,你家在哪?”
“天上,在天上。”彭涛一边说一边发出“嘿嘿”的笑声,看来醉得不清。
何文泽叹了口气,他若无其事地按下了GPS的查询键,……。
总算将彭涛送到家,何文泽帮宫婷将彭涛扶到卧室躺下后就告辞了。宫婷把他送到门边,道了谢回到卧室时,却发现原本烂醉如泥的彭涛正异常清醒地脱外套,把她吓了一跳:“你不是醉了吗?”
“就他那点酒量,能把我灌醉?”彭涛冷笑道。他脱下外套交给宫婷,拿出手机打电话:“是我,小何送我回来的。对……,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卧室。
宫婷满肚疑肠地看着他的背影,更是摸不透他的想法,就在她拿着他的外套去洗衣间时,赫然发现上面挂着一根长头发。
宫婷用手指将长发捻起,细细观察着。
这根头发比她的长,呈棕红色,这绝不是她的头发!
那会是谁的??
宫婷心中一凉,但她还是若无其事地走出卧室,正好彭涛电话已经打完了,她问道:“今天你们去哪了?”
“城南的酒吧。”彭涛随口答道。
“就你和小何两个人?”
“嗯。”
“你什么时候转性了?”宫婷笑问,“小何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警察,家里没权没势的,你怎么会和他去?”
“这你别管。”彭涛有些不耐烦了。
“我为什么不能管?”彭涛的话又让宫婷火了,“我是你老婆,是你孩子的母亲,我怎么就不能管了?难道你在外面和那些狐狸精鬼混,还让我在家装聋作哑?”
“你少疑神疑鬼!”彭涛更加不悦,他不想和她多说,径自走向浴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彭涛,你没做过会怕我问??”宫婷隔着门咆哮着。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回应着她的愤怒。
宫婷满腔的愤懑无处渲泄,她短促地呼吸着,想将近日来受的气都排出体外,可是越想越觉得不甘,真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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