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舰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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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舰喋血-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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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看到十二三个壮实的小孩连蹦带跳地从屋里跑出来迎他。他们见我在场都怯步不前,可是很快他们就消除了畏惧心理,开始往希提希提的大腿上攀爬,并好奇得活象猴子似地审视着我身上的奇怪的装束。等我们走到门口,酋长的肩上已一边扛着一个小男孩;他的长孙女用手牵着我,给我引路。
  酋长的住宅很漂亮……六十英尺长,二十英尺宽,高耸的屋顶,新近才铺上一层棕榈树叶,屋顶并不是人字形的,而是每边呈半圆形伸展开去,从整体看,倒象个椭圆形。这种式样的住宅只有酋长才能建造。屋子的顶头,有几根油光闪亮的老椰子树干支撑着。边上的墙壁,是一层垂直的鲜黄色竹板条,透过板条,空气畅流无阻。地上铺着雪白的珊瑚沙,房间的一头是一张用一种叫做aretu的香草垫得厚厚的床,香草之上覆盖着席子。家具寥寥无几,在家人卧用的床上,放着几个木制小枕头,样子有点象有四条短腿的小桌,几把直接由整段结实的红木刻制而成的椅子,这也只有酋长才有权使用;在一根顶梁柱上,挂着一套兵器,其中包括主人那根沉甸甸的战棍。
  希提希提的女儿……尾随我们进屋的一群孩子中两个小孩的母亲……在门口迎接我们。她是个二十五岁的少妇,体态匀称,举止端庄,淡金色的皮肤,赤鸢色的头发。这种肤色和发色在当地妇女中并不鲜见。印第安人管这种女人叫ehu。我见过这个血统……一个未与欧洲人相杂的血统……的男男女女,他们的眼睛都是蓝颜色的。主人朝他的女儿微微一笑,然后朝我也微笑了一下。
  “海纳,”他介绍说。他向她说了些什么,我仅听懂taio这个字和我的名字。海纳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来和我握手,然后象她父亲做过的那样搂住我的双肩,把鼻子凑近我的面颊嗅了一下。我也模仿这种印第安式的接吻,破天荒地闻到了塔希提妇女搽用的椰子香油的袭人芬芳。
  印第安上层社会的妇女在梳妆上是十分讲究的,或许世上任何一个地方的妇女,甚至于欧洲的名媛闺秀,都望尘莫及。每天早晨和傍晚,她们都要到清凉的小溪去洗澡,而这样的小溪在那儿数不胜数。她们并不仅仅在水里泡一下就了事,而是让侍女们用布满气孔的火山石从头到脚地摩擦一遍,跟我们用浮石擦澡那样。浴后,侍女们用椰子油……一种伴有塔希提栀子属花瓣的香料……在她们身上擦拭。从她们的头发晾干到梳理完毕,得花上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她们把灌满水的黑色椰子壳当镜子,在镜中端视秀眉,用鲨鱼的利齿或拔或刮眉毛,把眉毛修成细细长长的拱形,这在岛上的妇女中是很流行的。修眉完毕,侍女就拿来一些炭粉给她们刷牙。等这一切梳洗停当准备穿衣时,一条由腰及膝的雪白的折褶短裙(当地人管它叫pareu),已由侍女叠好备穿,裙子上的每一褶都代表一种时尚。穿好裙子再披上斗篷,这是为了遮住上半身,以避日晒。在这一点上,塔希提女子跟英国宫廷贵妇差不多一样。斗篷上的每一褶都是按遮阳要求折成的。侍女花那么大工夫来讨女主人的喜欢,这看上去真有点好笑……至少,在男人看来是如此。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六章 印第安人家(2)
海纳的风度跟她的容貌一样悦人心目。她,端庄中寓媚态,而又恰到好处,这些风采也只有在我们国家最上流的社交圈子里才能见到。她温文尔雅,不亢不卑。那些形形色色到过塔希提岛的航海家经常无耻地编派印第安女子的不是,我想,这里也许可以借几行空间替她们说几句。在所有的航海家当中,唯独库克船长最了解她们,不愧为她们的忠实朋友。他说,贞操在她们中间是一种公德,这一点无异于我国的妇女;他还说,仅仅从上他船的女人身上得出对整个塔希提女子的印象,就好比只以对斯皮特黑德少女的审度来裁断整个英国妇女的贞操一样。伤风败俗的事塔希提有,其它国度也有;一有船到,那些品行不端的女人就趋之若鹜,这本来就不足为怪。然而据我所知,那儿也和别处一样,贤妻良母毕竟占绝大多数,而且其中有许多不愧为是真正的贞女。
  前面说了,我将安宿数月的这所住宅建在一个绿草如茵的小岬上,位于维纳斯角以东一英里处。这块地方不知是不是有意挑选的,反正从那儿纵目四方,各处的景致都一览无余。艺术家们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也许会不辞远道来此挥笔作墨的。住宅的北侧,是海滩、环礁湖和那座美丽的小屿,这在前面都已提及。南面,或说直对着内岛的那一面,是魏普普大河谷,远处是影影绰绰的欧罗黑纳山,山峡陡峭险峻。西边,是维纳斯角,海水打在环抱其外的暗礁上,卷起滔天白浪。东方,也就是日出的方向,是气势壮观的奥勒法腊和法阿里普的无阻无拦的岩石海岸。太平洋的波涛汹涌澎湃,吼声如雷地拍击着不可摇撼的黑色峭壁。毫无疑义,由于黎明时东方呈现的壮丽景色,所以住宅所在的山岬就取名希提马哈纳……意即太阳升起的地方。
  酋长的一些侍从围在我们身边,用尊敬而又惊异的目光望着他们恩主的朋友。这时,海纳吩咐厨师备宴。一个极为俊俏的少女走出屋来。经我朋友介绍了一番后,她象酋长女儿欢迎我那样地欢迎我的到来。她名叫迈蜜蒂,是我主人的侄女……一个矜持而含羞的十七岁少女。
  我朋友向海纳点了点头,就领我进了他那间乡村式的餐室……一个盖在硬木树重荫底下的有顶棚屋,离住宅约隔一百码远。地上铺着珊瑚沙和席子,席上摆着十几张作餐巾用的宽大的新鲜蕉叶。塔布提的男人十分喜欢跟女人作伴,她们的社会地位也许并不比世界其它地方的妇女低。她们是男人的宠爱物、企求物,不用参加任何繁重的体力劳动,享受着只有我们的名媛闺秀们才得以享受的自由权。尽管如此,印第安人还是笃信:男人是苍天所降,女人是大地所生,男人神圣,女人凡俗。妇女不准走进神圣的寺院;男女不得同桌用餐,这在社会的各阶层都是条禁律。这真有点不可思议。当我发现只有希提希提跟我两个人坐下来用餐,并得知这一宴席从烹调到布席没有一个女人插手时,我惊愕不已。
  我们面对面端坐,中间隔着当餐桌布用的新鲜绿叶。习习凉风畅快地吹过无墙的棚屋,远处,海浪打在暗礁上,发出低沉的沙沙声。一个男侍端上两椰子壳水,我们各自洗手漱口。饥饿感突然向我袭来,从不远的厨房里飘来一阵烤猪肉的香味,使我馋涎欲滴。
  我们的面前,放着烘鱼、烤大蕉与香蕉、刚出炉的猪肉和一些我以前从未吃过的当地蔬菜。最后上了一道丰盛的布丁,伴有厚厚的椰子甜乳。那时我还是个少年,具有一个见习军官的胃口,加之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所以尽管我尽了最大努力以保持英国人的尊严,但还是吃足了三个人的量。不过跟主人相比,我还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吃饱喝足后,希提希提还在不紧不慢地吃了很久,大口吞咽着鱼、肉、大蕉和布丁。对此,我很是惊叹。末了,他叹了几口气,便要水洗手。 。 想看书来

第六章 印第安人家(3)
“先是吃……然后是睡。”他边说边起身。这时早有人为我们在沙滩上的一棵枝叉茂密的木槿树下铺好了一条宽敞的凉席。就这样,我们俩紧挨着睡了个午觉。在塔希提,人们习惯在午餐后睡上这么一觉。
  我这一段生活开始的情景,历久感念,快意犹存。当初,我两耳不闻世事,只顾全神贯注地埋头编纂字典,倒也不觉得无聊。周围是盛情的朋友,加之身临优雅绝伦的美景之中,我自得其乐地安享生活的厚与。每天,我们黎明起床,然后跳入离希提希提家门前不远的那条小河里戏水。简单地用过水果早餐后,我们便各干各的,直到打渔的小舟中午十一、二点从海上归来为止。他们准备午饭时,我就到海里去洗个澡,或游到那座小屿上去,或再向西去搏浪击水。午餐后,合家老小都睡午觉,下午三、四点钟才起来。午觉起来后,我常常跟他们一起去探亲访友。日落后,当一串串蜡烛果已经点燃,我们便躺在凉席上聊天讲故事,直到一个个昏昏入眠。
  在航行途中,我已把别人送我的那本由约翰逊博士所编的英语字典从头至尾地看了一遍,把最常用的日常会话用词一个个标记下来。我按字母顺序把这些单词排列了一下……总共近七千字。我的任务就是找出并记下印第安语中相应的单词。我对语言学素很喜爱,研究语言是我生平主要志趣之一。青年时代的我,学会一门语言的速度之快,也许是绝大多数人所不及的。如果说我有什么天赋可资夸耀,那就是有点学外语的能力。
  从一开始接触塔希提语,我就被深深吸引了。在我朋友及其女儿和年轻的迈蜜蒂的帮助下,我进展神速,没过多久就能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听懂别人的回答了。这是种奇特的语言,很美。塔希提语和希腊语一样有着丰富的表达自然动态和人类情感的词汇,在某些方面,则具有英语所不可企及的精确性,这一点亦跟希腊语有点相似。瓶碎叫parari,绳断叫:motu,骨折叫fati(英语里瓶碎、绳断和骨折三个字的动词都用一个字“break”表达。)。印第安人区分不同性质的畏惧所用的单词是十分精妙的:受训斥或因难为情所引起的畏惧叫matau;遇到危险的鲨鱼和行刺时产生的畏惧叫riaria;对鬼怪的畏惧则必须用另一个字来表达。在描写海与天的喜怒无常方面,他们的形容词简直多得不可胜数。形容一望无际的海洋,是一个字;形容测锤达不到的深邃的海洋,是另一个字;形容风平浪静的海洋里卷起的一层浓油状浪涛,又是一个字。描写男女间互递秋波来定约会,是一个字;描写两个男人为策谋暗杀另一个人而互递的眼色,又是一个字。事实上,他们眼神里的语言,表达的是那么丰富、那么地道,他们之间有时甚至无须启口明说,就可互相明白对方的意图。所有他们用以交流思想的表意动作,如垂视、睨视、直视、扬眉和引颈等,他们都能运用如神,根本就无须启唇明示。
  实际上我也许可以夸口:我是第一个能流利地讲塔希提语的白人,也是第一个正经八百地想把这种语言变成文字的人。约瑟夫·班克斯爵士交给我的那个简单的词汇表,汇集了他本人和库克船长的笔记,有正如爵士所建议的那样,我一听到印第安人讲的话,就觉得表音法必须重新设计。既然字典是为海员编的,所以似乎应该力求简明,避免学究式的深奥。明确了这一点之后,我就按顺序设计了十三个字母……五个元音,八个辅音……这样,这种语言的语音就可概括进去了。 。 想看书来

第六章 印第安人家(4)
希提希提讲起塔希提语来恰如其分地反映出他是一位堂堂的酋长,词汇量比较广。而下层社会的人,词汇量却至多不过几百字,这在其它国度里也是一样的。他对我的工作兴味十足,给了我极大帮助。不过他同他的属民一样,用脑时间超过一两个小时就会感到疲劳。为弥补这一不足,我设法同妇女们打交道,把工作分成两个部分进行,从希提希提那儿,学习有关战争、宗教、航海、造船业、捕渔业、农业以及其它男子家务方面的词汇,又从海纳和迈蜜蒂那儿,搜集妇女事务和妇女游戏、娱乐等方面的词汇。
  到他们家的当天,我就开箱取物,慷慨馈赠,心想这一下准能讨得主人和夫人们的好感。这是我们之间友谊关系的象征,他们非常感激地接受了我的那些夹子、鱼钩、剪刀和小件饰品。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高兴地了解到,象希提希提那样的印第安人的友谊,是不讲买卖的。他、他的女儿和侄女都真诚地喜欢我,千方百计地用各种明白无误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情感。我整天摆弄笔墨,没完没了地提问,想必够麻烦他们的,然而他们总是不厌其烦地满足我的种种要求。间或,迈蜜蒂会绝望地举起双手,笑着嚷道:“让我歇一会儿吧!我不能再动脑子了!”间或,老酋长会在耐心地解答了我一个小时的问题之后说:“我们睡一会儿吧,拜厄姆!要注意休息,不然你我的脑子会因为过度疲劳而裂开的!”然而到了第二天,他们就又乐于帮我的忙了。
  每个星期日,我把手稿汇集在一起,带到“本特”号船上向布莱先生汇报自己的工作情况。替他说句公道话,他无论干什么都象个干活的样子,而且绝对负责。他对我的工作极感兴趣,每次都要把我在上一周编纂的单词表从头至尾地看一遍。如果说他在其它方面的品性跟他的胆量、精力以及理解力同样出色的话,布莱这个名字今天说不准已和英国那些优秀的航海家一道载入了史册。
  “本特”号到达不久,布莱先生就下令在靠岸处的附近搭了个大帐篷,纳尔逊和他的助手,一个名叫布朗的年轻园丁,在岸上扎下了营,另外还有七个水手帮他们一起采集,并把面包果树秧栽入罐内。
  这种树无法播种。据纳尔逊先生跟我讲,他认为面包果很早以前就有人栽培了。这种果子和香蕉一样,没有一粒籽儿。只要有人照料,或毗屋而栽,这种树长得特别好。面包果树一到成熟季节,就会从地下一二尺深的地方拱出长长的横根。如果哪个印第安人想把树秧移栽到别处,他是须挖截其中的一段横根就行了。横根和母树一旦分开,就会很快长成生机勃勃的小树秧。当小树秧长至一人高时,就可以移栽了。办法是:先将小树秧截至一码高,然后挖土剪去一小段树根。只要栽入适宜的土壤内,平时勤浇水,那末,种一百棵就能活一百棵,决无死秧。
  纳尔逊每天出门远涉,走遍了马希纳和派里这一带,寻找已经成活的树秧。当地的酋长向属民下令:凡是纳尔逊有求,一概予以满足,似乎以此作为对由“本特”号从英国带来的乔治国王的礼物的报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留守在“本特”号上的船员似乎已经把舰长在长途航行中的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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