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舰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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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舰喋血-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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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根粗绳。他是个老海员,是克里斯琴小组的人,四十岁上下,曾在西印度,在由卡思伯特·科林伍德任舰长的“斡旋者”号上服过役。虽然我不喜欢这个身材颀长、骨瘦如柴、郁郁寡欢的老水手,可我还是颇有兴致地看着他装饵垂钓。他的两个餐友,园丁布朗和木匠助手诺曼,站在一旁,随时准备助上一臂之力。这个伙食小组豁出好大一块腊猪肉放到了水里。哪怕丢掉食饵,一无所获,他们也在所不惜:他们是豁出去了。米尔斯到底是交上了好运,一条十英尺见长的鲨鱼正巧游过船头。我引颈张望着。
  不一刻,一条形似鲐鱼、背上有纹的小鱼在水面浮现了一下,径直朝饵钩游来。“舟鱼师(这种鱼常与鲨鱼同游,它的出现意味着鲨鱼的到来。)!”诺曼嚷了起来。“注意……鲨鱼就要来了!”
  “混蛋!别咋唬!”米尔斯咆哮道。“别像猴子一样……鱼都叫你吓跑了!”
  这条鲨鱼,在湛蓝的海水中看去,只是一团丑陋的黑黄色疙瘩,此刻正在饵食下浮起身子。这时一双双眼睛都一起盯向鲨鱼。鲨鱼对着饵钩张开嘴,一口把那块腊肉吞下肚去。“上钩啦,该死的!”米尔斯狂呼起来,一边回收钓鱼绳。“来啊,伙计们,把它拉到甲板上来!”钩鱼绳实在粗壮,伙友们都吃力地向上拽着,不大一会儿功夫,鲨鱼挣扎着被拉上了舷墙,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甲板上。米尔斯操起一把短柄小斧头,照着鲨鱼的天灵盖一劈,就要了它的命。于是,六七个人拔出刀子,骑在这具还在颤抖着的躯体上,挥刀割肉,以改善伙食。这个场面说来也真可笑,米尔斯,由于捕鱼有功,便骑在鱼身前端,鱼头归他。其他的人则千方百计地向后挪,为的是扩大自己的切割领地。他们割起肉来得寸进尺,全然不顾后面的人。割肉时还听有人嚷嚷:“嘿,瞧瞧你割到哪里去了,”“喂,当心点,不然我要割你背上那块罗!”刚才还有人骑在躯体上的这条可怜鱼儿,在大约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就被利刃割成了许多硕大的块块。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暴虐(4)
甲板冲洗干净。米尔斯在他分得的一份中挑选着,扒拉着那几块切开的鱼片。这时,塞缪尔先生,船长的书记员,一摇三摆地向他走去。
  “啊呀呀,可叫你捞了一把,我的老伙计。”他以他那傲慢的口气说着,“一定有我一块罗,是不是?”
  和“本特”号所有的船员一样,米尔斯从心底里讨厌他。书记员平时既不喝朗姆也不喝其它酒,所以人们怀疑他是否把他那部分配给的酒贮存起来,想弄到岸上去卖。
  “是啊,有你一块。”副枪炮长没好气地说。“想来也一定有我一杯掺水烈酒罗。一杯掺水烈酒,如果今天你想吃到鲨鱼的话。”
  “得了!得了!我的老伙计。”塞缪尔不耐烦地说。“你的鱼足够十几个人吃的哩。”
  “而你藏在那儿的掺水烈酒够给一千人喝的哩,我敢发誓!”
  “我是替舰长来要的。”塞缪尔说。
  “那你就自己去替他逮一条鲨鱼吧,这条可是我逮的。他面包要吃最好的,腊牛肉要吃桶里的精华。”
  “你好大的胆哪,米尔斯!得了,给我一块……那块大的……这样我就不多嘴了。”
  “不多嘴了,真该死!给你……拿着。”米尔斯说罢就用尽平生之力,将一块十至十二磅重的生鱼肉照直朝塞缪尔的面门砸去,然后气呼呼地转身下了甲板。
  塞缪尔先生从甲板上爬起身来,没忘了捡起那块鲨鱼肉,慢慢吞吞地向船尾走去;他的目光预示着副枪炮长即将大难临头了。
  这件事很快在船上不胫而走。米尔斯在“本特”号上第一次发现自己做的事深得人心,不过逃脱惩罚的指望十分渺茫。当晚,老巴克斯说了这么句话:“他少不了要在舷门前赚得个血溅衬衫的惩罚。塞缪尔是个小人,一个卑鄙的小人,然而纪律毕竟是纪律,这是没什么可说的。”
  我相信,英国舰船上的鞭刑总有一天要废除。鞭刑是一种惨无人道的体罚,它只能摧毁好人的自尊心而使歹徒更加作恶多端。陆上人是难以想象鞭刑的惨状的:一个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使出吃奶的力气挥鞭抽人,每抽一鞭,受罚者的身躯就痉挛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一鞭揭去一层皮,鞭子挥及之处便血肉飞溅;六鞭就能把整个后背抽得皮开肉绽,再六鞭就深深地抽进肉里,背上随即就是血糊糊的一片,真是惨不忍睹。尽管如此,像这样的惩罚,一次抽上七十二鞭是屡见不鲜的。
  事情正如所料,米尔斯当晚就被铐上了手铐。第二天早上,我听说他的餐友把他们各自的一份掺水烈酒省下来送给了米尔斯,好让他喝下去来抵御一场在所难免的鞭罚……英国海员的慈悲心地真是日月可照。钟敲六下,布莱先生来到甲板上,他命令克里斯琴把全体水兵集合起来旁观惩罚。当时气候渐凉,“本特”号顺着轻拂的西北微风,扯齐风帆向南行驶。集合的命令随着哨音和喊声向前传去;我和到场的军官站在船尾,水兵都聚集在帆杠上和船舷旁。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
  “把格栅架起来!”布莱先生声色俱厉地命令。
  木匠和他的助手们把两个用来盖舱口的木制格栅拖到船尾,他们把其中的一个平放在甲板上,另一个竖着紧靠在背风的船舷墙上。
  “格栅架设完毕,舰长。”木匠珀塞尔报告。
  “约翰·米尔斯!”布莱喝道。“上前一步!”
  米尔斯从他的餐友中间走出来,脸色被他喝下去的朗姆酒熏得通红,身上穿着他最好的衣服,他的这套出乎寻常的时髦衣着象是为了减轻这次惩罚,然而他的举止却流露出一丝蔑视的表情。他是个硬汉,并且觉得自己从不屈服于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 暴虐(5)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布莱向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免了冠的水兵发问。
  “没什么要说的,舰长。”米尔斯没好气地响亮回答。
  “把衣服剥掉!”舰长命令。
  米尔斯脱去衬衣扔给他的一个餐友,光着脊背向格栅迈去。
  “把他绑起来。”布莱吼道。
  我们的军需官……两个曾无数次表演过这种角色的拖着长辫的老水手,诺顿和兰克莱特……手拿着几段油细麻绳走上前来,把米尔斯伸出的腕子绑在竖着的格栅上。
  “绑好了,舰长!”诺顿报告。
  布莱脱去帽子,船上的每个人也都跟着摘下帽子。布莱打开一本《军事条令》的册子,声调庄严地宣读起有关抗上行为的惩处条款。副水手长莫里森正在解着放置鞭子的台面呢红口袋。
  “三十六鞭,莫里森先生。”布莱宣读完毕后说道,“履行你的职责去吧!”
  莫里森是个心地善良而且服从命令的水手,他在此时此刻怀有什么样的心情,我当然是理解的。我知道他不喜欢执行鞭刑,而且他肯定也觉得这种惩罚是不公平的。然而,在舰长的严厉目光的逼视下,他不敢轻挥他的鞭子。纵有万般不愿,他也毫无办法,他毕竟是布莱的工具嘛。
  他向格栅走去,手指梳理着鞭子上的九根皮条。只见他胳膊使劲往后一摆便开始抽了起来。鞭子呼啸着落在光脊梁上时,米尔斯的身子本能地痉挛了一下,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象是断了气似的。顿时,一条深红色的鞭痕跃然白肤之上,鲜血一滴滴顺着背的一侧流淌。米尔斯是个结实的蛮汉,他咬牙忍受了十二鞭,尽管那时他的背部从颈到腰都血肉不分了。
  布莱手臂交叉地督视着执刑。“我要这小子明白谁是一舰之长。”我听到他不动声色地对克里斯琴说。“该死的,我要这小子明白!”抽到第十八下时,米尔斯的自制能力完全被打垮了。他绝望地在格栅上扭动着,使劲咬紧牙关,鲜血顺着脊背往下淌落。“啊!”他凄厉地大喊,“啊!啊唷!啊!”
  “莫里森先生,”布莱突然用苛刻的语调叫了声,“看得出来,你是用了劲的。”
  莫里森把鞭子在手指缝里捋了一下,以清除粘在皮条上的滴血和碎肉。在船长的监视下,他抽完了剩下的几鞭;这短暂的一刻对我来说简直长得没有止境。他们替米尔斯松绑时,他满脸铁青,毫无血色,当即瘫倒在甲板上,老巴克斯吃力地走到米尔斯跟前,叫人把他抬到下面的诊室,以便用盐水擦洗伤口。布莱踌躇满志地走向楼梯口;水兵们心情沉重地重新干起活来。
  到了三月上旬,我们奉命收起在亚热带时穿的夏服,这些衣服是我们通过合恩角时发放的。上桅帆卷了起来,附加帆也已系住,为迎战即将到来的狂风恶浪,船上的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气候日渐寒冷,每遇这样的时候,我不是兴致十足地到甲板下的巴克斯和他的老朋友那儿去混上一两个晚上,就是在自己住舱里和我的伙友一起消遣。军医除了和斯图尔特、我的伙伴海华德、莫里森以及植物学家纳尔逊先生一起进餐以外,现在还跟我们搭伙。我们都是最要好的朋友,尽管年轻的海华德总不忘记在我面前摆老资格,并且常在我远远不及他的海事上拿我一手。
  那些个日日夜夜,可把我们大家给折腾苦了。时而风向转西南,变成夹雪的暴风,迫使我们左舷抢风行驶,时而风力增强到飓风,迫使我们撑起一块大索帆顶风而行,在汹涌的浪涛里颠簸不已。虽然我们的船是艘新船,但是恶浪的剧烈撞击使船板间的缝隙开了口子,因而抽水机只好一刻不停地开着。舱口不断被海水淹没,当前甲板开始进水时,布莱命令水兵把吊床吊到船尾的大舱里去。最后,舰长的坚定决心终于动摇了;他命令转舵使船避开逆风,改道向好望角开去。这个命令颇得人心,大家因此也松了口气。

第四章 暴虐(6)
不久,天气放晴,我们向东疾驶,船上的水兵为之振奋。我们在合恩角海面捕捉了不少海鸟,关在木匠做的笼子里。信天翁和另一种鸟最好看,它们象斯特拉斯堡鹅一样被关在笼子里,并一连几日优待以玉米为食。我们简直把它们当成了鹅鸭。这些新鲜禽肉对我们的病号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好的滋补品。
  随着船上生机的恢复,“本特”号的见习军官们开始开起类似恶作剧的玩笑来,我们当中没一个能逃脱站桅顶的苦罚……总的说来,这种苦罚还是值得一乐的。年轻的廷克勒经常比其他人来得狼狈。他挺会恶作剧,船上的人都很喜欢他。一个明月当空的寒夜,当时我们正在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群岛(南大西洋中的岛屿。)的经线上,布莱狠狠地整了廷克勒一下。这对我们大家都是个警告,水兵中因此也引起了不少私下议论。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哈勒特、海华德、廷克勒和我都在左舷的住舱里。当时正好轮到枪炮长小组值班,斯图尔特和扬格都在甲板上。晚饭后,我们正在玩艾布鲁哈克兹……一种我在陆上从未见人玩过的游戏,作为消遣。游戏先以玩纸牌开始,游戏中,必须把纸牌叫做圣经,把桌子叫做绿布台,把手叫做肢,把灯光叫做烛光,以及诸如此类的名堂。如果有谁把桌子叫成桌子,把纸牌唤作纸牌,立即就有人叫“罚”,于是,受罚者就得伸出肢(即手)逐个让参加游戏者用一只装满沙子的长统袜使劲敲打,这些人一面敲还一面反复说些*性的话,以触怒受罚者;假如受罚者忍不住痛而动嘴咒骂起来,或有类似的动作,就又会有人叫“罚”,他也就会因此再让参加游戏者轮着敲打一遍。这种玩法的喧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年轻的廷克勒无意中说了个“桌子”,海华德如子弹出膛一样吼将起来:“罚!”当轮到他罚时,他敲得太狠,廷克勒痛得不禁尖叫起来,“哎唷,该死的,你不能轻点吗?”“罚!”海华德又一次狂叫起来。几乎是同时,我们听到从船尾传来另一声吼叫……布莱先生正怒不可遏地呼叫着纠察官的名字。廷克勒和哈勒特飞也似地窜向他们右舷侧的住舱;海华德迅疾吹灭烛灯,一脚蹬掉脚上的靴子,脱去上衣,然后噌的一下跃上吊床,把毯子遮盖到下颚,并开始打起呼噜,鼾声平稳而有节奏。我也赶紧同样作了一番伪装。可是年轻的廷克勒,一急之下大概就只顾得站在原地打转转了。
  不一会儿,只听得纠察官丘吉尔摸索着走进漆黑的住舱。“得了,得了,诸位年轻的先生们,别跟我装蒜了!”他叫喊着。他留心地静听了一会儿我们的呼吸声;看到我们的上衣和靴子都脱掉了,他才觉得我们并非装假,喃喃报怨一阵之后,便离开我们住舱到右舷住舱去了。哈勒特和我们一样,早已做好了防范措施;唯有可怜的小廷克勒被当场抓住,他连靴子和上衣之类的东西都还未及脱去。“起来吧,廷克勒先生!”丘吉尔声震如雷地说,“根据你的所作所为,罚站桅顶看来是跑不掉了。今夜可是个寒宵啊!可惜我爱莫能助了。你这位小先生的叫骂声把半船人都给吵醒了。”他把他带到船尾,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布莱的怒吼声。
  “你真该死,廷克勒先生!你以为这船上是个闹市吗?婊子养的!我真想把你绑起来,让你尝尝笞绳的味道!去!到桅顶上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暴虐(7)
翌日清晨,天已大亮,廷克勒还在主桅的桅顶横桁上。天气虽然晴朗,但是强劲的西北偏西风却寒得刺骨。即刻,布莱先生来到甲板上,对着桅顶呼喊,想叫廷克勒下来。他连叫两遍,上面仍无回答。在克里斯琴的招呼下,一个桅搂员跃身跳上绳索,来到桅顶横桁。他对着甲板喊道,廷克勒看样子快死了,还说不敢离开他,怕他摔下来。于是,克里斯琴亲自爬上桅顶,他叫桅楼员下到桅楼去做接应,自己用副帆的升降索做了个吊车,把廷克勒降到甲板上。可怜的小伙子冻得浑身发紫,连站都站不起,话都讲不出来了。
  我们把他抬到住舱的吊床上,用毯子把他裹紧,老巴克斯一瘸一拐地拎着药箱赶来,他切了切小伙子的脉搏,撑起他的头,开始用调羹给他喂纯朗姆酒。廷克勒咳了一声,睁开双眼,脸上即刻泛现出些轻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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