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你哥哥？”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雨然看了看艾晨，说道：“可是，可是那是哥哥的理想啊！”
族长说道：“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理想！”
雨然没再说话。艾晨平静地说道：“雨然，你别怪父亲了。父亲也是为了我好。我已经领到了实习推荐函。明天我就要去传送中心报到，今晚我们都开心一点好吗？”
雨然移到艾晨身边，扑进他的怀里哭泣道：“哥哥…”
艾晨以为花族长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就像小时候害怕他受伤一样的保护。那种保护与其说是保护他，倒不如说是保护他蓝色血液的秘密。
可事实并非艾晨所想。当初花族长能答应艾晨离开花源村来克瑞斯学院学习，已经证明他不再像守护易碎的瓷器般守护艾晨。事实是艾晨实习这件事有另外一只手在操控。那只手强大到连花族长也无能为力。
今晚艾晨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可是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旧世界的景象和各种奇异生物像播放录影带一样不断在 他脑海里显现。他太想念旧世界的天空了。可是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在那无边的天空中飞翔，他就觉得心痛。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父亲的想法又没有错。谁叫自己这么特别呢？
他直起身子呆坐在床上。他翻动着手腕上的多功能电脑。看着眼前不断显现的电话名单，他一时间不知该给谁打电话。一种莫名地孤独涌上心来。艾晨心想：原来我是这么的孤单。
当翻到若兰的电话号码时，若兰的立体头像便出现在小屏幕上。艾晨静静地看着她那美丽的脸庞，想起至从领到推荐函便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他便关掉了电脑。
第二天天还没亮艾晨便醒了。他轻轻点了一下床边的智能按钮，房间便整个活了起来。灯亮了，各种设备也运作起来。艾晨坐起身，想想昨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艾晨实习的传送中心离德墨忒尔镇很近，坐车很快就到了。所以他实习期间仍然住在花市。其实大多数学生实习期间都住原来的地方。因为运输局和护航局就设在镇里，护航机和各种装载机也都在传送中心。只有少部分被分配到偏远基地的修罗学院学生才住职工宿舍。
艾晨刚收拾好，天便忽然亮了起来。才刚六点钟，时间还早。他走进小基地，抚摸着族长帮他修好的微型飞行器，心里忽然疼痛不已。他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
机器人见状，问道：“艾晨少爷，您生病了吗？”
艾晨痛得说不出话，只对它摆了摆手。
机器人说道：“需要我叫人来吗？”
艾晨忍着痛说道：“不用。”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疼痛才渐渐消失。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缓缓地站了起来。艾晨心想：失去心爱的东西会很心痛，原来是真的！
艾晨失去的岂止是心爱的东西。那是他从小的理想！真实的太阳，真实的风，真实的世界，这些真实的东西，他再也触摸不到了！
至从一切尘埃落定后，艾晨觉得特别孤独。好比今天吃早饭，连平日里最活泼的雨然也不见了。艾晨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上吃着早饭。刚要吃完的时候，花继扬走下楼来。他走到餐桌前拿起饭碗盛了一碗粥，独自喝了起来。
艾晨吃过早饭，摸了摸口袋，感觉到推荐函还在，便往楼梯口走去。刚走出两步，花继扬便说道：“真可惜，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打败了。你还真让我失望！”
艾晨停下了脚步，说道：“我当初说过，我重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任何东西。”
男人就是这样，当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时，会恨得对方牙痒痒。可是当真的打败了对方又会觉得很失落。因为没了对手也就没了乐趣。这有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也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艾晨一直走到花市门口也没看见雨然。刚才下楼的时候，她的房间也是开着的，没有人。大清早的她跑哪里去了？算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这个时候谁又有闲情理会我呢？艾晨失落地暗自想到。
木一当然也不会来了。想想以前的日子，还真是怀恋啊。每天早上雨然都会看着他起床，然后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后，雨然又会把他送到花市门口。木一也早早已早早地在那里等候。可是现在…
一切改变也就一晚上的事！
托尼载着艾晨很快便到了传送中心。艾晨按照传送大厦前的示意图来到了大厦后面的两层小白楼。小白楼门前的悬浮光屏上显示着“实习生报到请到负二楼‘清理办公室’。”
电梯在负二楼停了下来。电梯门一开，一群穿着整齐制服，戴着标有农业部徽章帽子的少年出现在艾晨眼前。艾晨从电梯里走出来，发现冗长的通道里挤满了人。他们有的把制服穿得很整洁，有的没有拉好拉链，有的把帽子戴得歪歪斜斜的。
见是艾晨，有个少年微笑着指着前方说道：“在那边的办公室报到。”
艾晨说了声谢谢，便往办公室走去。一路上，艾晨觉得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艾晨，你怎么才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艾晨立刻抬起了因为不好意思而低下的头。
第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
艾晨一看，居然是木一和佩奇。他们穿着清理工制服，一脸微笑。木一把长发扎了起来，看上去俊秀很多。
艾晨惊讶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木一说道：“你来的可真晚！”
艾晨皱眉道：“我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佩奇说道：“我们和你一样，来这里报到。”
艾晨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木一说道：“因为我们说好了要并肩战斗。”
艾晨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木一把手放在艾晨肩膀上说道：“是兄弟就别说这样的话！”
佩奇说道：“还有一个人哦，你猜猜是谁？”
一个弱小的身子从木一身后走了出来。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那个人又低着头，艾晨只注意到他也在帽子后面扎着长长的头发，但没认出他是谁。
那人忽然抬起头，露出甜美的微笑。艾晨惊讶道：“雨然，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雨然微笑着说道：“我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艾晨只觉眼睛有点模糊，说道：“你怎么混进来的？”
雨然说道：“谁叫父亲昨晚冲我发火。骂了我就得付出代价！”
艾晨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你真傻。”
艾晨刚递交完实习推荐函，广播里便通知道：“请各位实习员工到一楼大厅集合。”
大家在一楼大厅集合完毕，一个身穿西装的五十岁男子领着三四个穿制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他们来到方队前面，穿西装的男子说道：“各位新同事好，我是你们的经理比亚。我们先点名，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比亚在上面点名的时候，艾晨看了看四周。这次一同被安排到传送中心实习的同学有差不多一百人。除了木一他们几个以外，其他人都不认识。
艾晨当然不会认识其他人。因为除了他和木一来至伽罗学院，其他人都来至修罗学院丙级班级。
点完名以后，比亚说道：“传送中心部门很多，我们是清洁部。清洁部下面设有三个清洁科和一个内务科。我们部门加上管理人员总共约三百人。清洁小组负责护航战机、各种装载机、整个中心的清洁工作。内务组负责保管和发放清洁用品。你们将成为第四清洁科。这位就是你们的科长，蔡锋。”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上前一步，说道：“各位新同事好，以后我们共同努力，让清洁四科成为传送中心最优秀的团队！”
艾晨仔细观察了一下蔡锋。他一米七二的个子，身体强壮，标准的体力劳动者。散乱在脸上那些大小不一的青春痘让他原本帅气的脸庞有点凹凸不平，像月球表面。
他继续说道：“你们将按报到的先后顺序被分为四个小组，每组二十四人。现在开始分组，并指定组长。”
艾晨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就是我要待一辈子的地方吗？
艾晨旁边的木一彷佛看出了他的心事，说道：“别担心，会过去的。我父亲已经知道我在这里实习。他是不会让我在这里干一辈子的。我给他说，想让我离开这里的条件是要和你一起。”
艾晨内疚地说道：“你这样做会让你父亲难过的。真让我过意不去。”
木一微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是兄弟就别说那些！”
见他们两个在聊天，艾晨旁边的雨然凑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艾晨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说道：“没你的事。我告诉你，不管父亲用什么方法把你塞进来，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雨然调皮地说道：“我才不出去呢。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他们窃窃私语的空当，已经分好了组。他们几个都被分在第四组。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雨然被指定为第四组组长。
雨然俏皮地说道：“哈哈，现在我是你们的领导。你们可都要听我的！”
艾晨和木一对看了看，满脸无语。
蔡锋科长说道：“清洁四科就在一楼，你们右手边那几间屋子就是。现在四个组长到我办公室开会，其他同事先回各自小组。”
大家散开后，比亚经理悄声对蔡锋科长说道：“待会儿结束后让雨然和艾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艾晨和雨然来到比亚经理办公室。比亚经理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微笑着迎了上来，说道：“雨然公主、艾晨少爷，请坐。”
见比亚经理如此客气，艾晨有点摸不着头脑。艾晨和雨然在沙发上坐下以后，比亚经理问道：“你们在这里还习惯吧？”
雨然说道：“还好，麻烦你了。”
比亚经理说道：“雨然公主别客气。有什么需呀尽管来找我。我答应过花族长要好生照顾你们。”
经过一番谈话之后艾晨方才知道，原来这位比亚经理是花之族的人。严格意义上说，他也不是。因为他老婆是花之族的，所以他只能算是半个花之族的人。
艾晨忽然觉得有点可悲。因为他察觉到无法逃脱被保护的命运。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花族长养的一只金丝鸟。不管身处何地，他总被关在笼子里，无法自由飞翔。
其实像艾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向往独立和自由的时候。他又怎甘心自己的命运被无形之手操控。可是现在的他和很多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一样，由不得自己！羽翼未丰，何谈自由。
由于清洁四科刚成立，所以第一天的工作只是熟悉环境和学习清洁知识。做清洁工也是要学习的。想到这里，艾晨不禁觉得有点可笑。
传送塔前的政府专用大广场，蔡锋科长带领清洁四科全体同事在这里熟悉护航战机和各种装载机的停放位置，并分配清理任务。走在熟悉的跑道上，艾晨有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就在一个多月以前，他还和伽罗学院甲一班的同学们在此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护航任务。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离开无间城，第一次去旧世界。那时的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满载理想。他还清晰地记得登上战机时的那份激动，记得在旧世界万米高空飞行时的愉悦。而如今，他只能对着这曾经带给他无限欢乐的护航战机空悲叹。理想，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人生的可悲，也莫过如此了。
雨然好似看出了艾晨眼里的忧伤，说道：“哥哥，你放心吧，总有一天父亲会想明白的。到时候你就可以驾驶这些飞机啦。”
艾晨说道：“是护航战机！”
雨然微笑着说道：“对，是护航战机。”
其实艾晨心里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的智能身份卡的个人档案已经从学生改为了基地清洁工。他应该有恨，但是恨不起来。恨族长？恨自己是怪物？好像都不是恨的理由。
大多数父母都会以爱的名义掌控子女的人生。替他们选择，帮他们指路。可是他们忘了孩子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子女。是人就有自己的理想，就会思考，就有选择的权利。
当然，艾晨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无奈。第四小组刚好被分配到清理护航战机。人生有时又是这么残酷。艾晨一行人刚来到护航战机停放的地方便碰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人。达夫老师领着一个队列正往这边走来。
艾晨一看，长长的队列是由被安排到护航局实习的同学们组成的。他们穿着整齐的浅绿色制服。制服胸前有共和国徽章图案，右臂上有护航局标志。走在队列最前方的就是伽罗学院甲一班的同学。若兰、埃尔斯、花继扬，全在里面。
见艾晨傻傻地站在那里，木一说道：“别在意，一切都是暂时的。”
艾晨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队列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达夫老师让大家站成一个大方队，说道：“这里就是护航战机停放的地方。以后每次执行任务你们也将从这里出发。你们中有些同学已经经历过，我就不再多说了。现在每个同学按编号领取自己的战机。大家要爱护自己的战机。战机在人在，战机亡人亡。”
“我们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的战机，不能辜负别人的劳动成果嘛。清洁工大叔也不容易啊。”队列里有人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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