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画面停留在了胃部,聂兰清清嗓子说道:“今天我们对死者的肠胃做了解剖,通过死者肠胃内容物做了一个推断,得出其死亡时间在昨天早上6点到9点之间。”
会议室异常安静,似乎只有投影机在嗡嗡作响,还有聂兰的独角戏。
聂兰继续说道:“大家通过前面的几张照片大概已经知道了,死者尸体被整齐切成2000多片,骨骼分离处都在关节位,还有内脏分离得很完整。而且更加关键的是死者尸体,从肌肉到内脏基本全部被滚水煮过,这样做大概便于分尸。不过,我们可以发现煮的部分并不均匀,比如说,死者头部基本都被煮烂了,不好辨认,但是胃部小肠部分却似没有煮过,而大肠部分却又煮得很透。至于凶手这样做的原因我们目前并没有得出,不过因此我们对凶手的职业或者说职业技能有了一个大体的认识:凶手对人体构造明了,基本熟悉解剖,很可能是医学相关职业或者是屠夫。”
当蒙刚听到“屠夫”二字时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但是他并没有发话,而是耐心地听聂兰继续描述。
“至于死因,我们初步定为勒死。因为死者颈部有勒沟,并且凶手似乎有意隐瞒勒沟的事实。不过根据死者的面部特征来看,基本不符合勒死现象,而我们后来在死者胃部液体中发现大量的安定片,数量巨大,甚至有大量未消化完全的安定片,我们推测它的数量至少为一整瓶。这样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死者被强行灌入大量安定片后在短时间内进入睡眠状态,然后凶手将其在睡眠中勒死;当然死者的死因也可能是安定片过量死亡,不过可能性极小;此外死者面部无伤痕,头部也无伤痕,表情也不痛苦,推测非击打致死。不过,具体死亡原因我们还要经过开颅检查才能最后确定。”聂兰安静得说完这些以后看看下面的人依然没有动静,她接着说道:“再有就是其他物品,共有两条床单,两个旅行包,其中床单分别是用来包裹内脏和骨骼的,旅行包分别装了死者的碎肉片和头颅以及死者衣物;死者衣物包括一个红色外套,一条牛仔裤,一双旅游鞋,一根黑色发卡,内衣两件,秋衣裤两件,黄色薄毛衣一件。值得注意的是死者的衣物被凶手整齐地叠好放置在旅行包底部,然后上面摆放了死者头颅,头颅两旁放置了死者的旅游鞋。”
21。会议(4)
“最后,就是指纹。”聂兰说道。
刘洋忍不住插话说:“指纹,哪里?”
“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在所有物证上都提取不到指纹,经检查,所有物证都被凶手用酒精处理过了。”聂兰说道。
“狗娘养的!!”刘洋咬牙切齿地暗暗说道。
这时,一直坐在第一排的大队长发话了:“还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蒙刚正视前方,马上说道:“现在有一个嫌疑人,正被拘留。从目前掌握证据情况来看他的本案有极的大关联,不过还没有关键性证据。”
聂兰触动控制器的按钮,屏幕上出现一个戴金丝眼睛面带微笑的男人。他表面看似温文尔雅弱不禁风,但细看他的眼睛却可以发现眼神中又透着一种威慑力,一种凶光。
“张猛,以前在‘草窝’专门负责给人要账,其手段凶狠,常断人手指。五年前因一场人命官司锒铛入狱,去年秋天出狱后便开了一家店在卖肉,近段时间并没有发现他的行踪可疑。不过,”刘洋顿了顿,侧过脸去看着大队长说道:“第一个被发现的碎尸袋就放在他肉店的门口。而且我们在他家的垃圾箱里发现了一截断指。”
“嗯?”大队长皱起了眉头,一脸难色,似乎张猛这个角色很让他头疼,他说道:“这个‘草窝’已经祸害了天都市很多年了,我们处理完这个案件以后必须要开始着手处理天都市这个大刺头!对了,那断指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刘,你接着讲。”
“断指,”刘洋看了看一直在旁边的赵国森说道:“还是让老赵说吧。”
赵国森轻叹一口气,也许因为刘洋又一次没大没小地在队长面前称自己老赵,也许因为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看似关键的线索似乎却又游离于真相之外。赵国森无奈地摇头,他眉毛上扬,抬头纹形成深深的三道横沟,他想自己已经真的是老赵了。
“这截断指,我们通过和碎尸袋里的其他断指做了详细对比之后得出结论:它们分别来自不同的两个人。”赵国森长嘘一口气,他看着隔自己两人的大队长,接着讲道:“而且,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个断指的主人了。”
这句话说出后,蒙刚和刘洋两人一个眼睛睁大一个嘴巴微张,显然他们俩都让赵国森这句话给惊到了,尤其是蒙刚。蒙刚清楚地记得那个人面兽心的张猛并没有在自己面前交代过这个断指的主人是谁,而是一直在否认那些断指和自己的关系。张猛明明是他自己审的,那么,赵国森怎么会知道断指的主人呢? 。。
21。会议(5)
赵国森接着说道:“断指为男性右手大拇指,其血型为B型;死者是女性,其血型为O型。关键的一点是,昨天下午我突发奇想,马上就找到相关人员调出我们的指纹库。死者的指纹很显然没有在指纹库里出现,但是我却发现二号物证竟然和指纹库里某个指纹匹配上了。”
会议室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赵国森的继续。而蒙刚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当时怎么没有考虑到去查查指纹库做一下批配呢?
指纹库里的大量指纹一般都是有不良记录的人留下的,而惨遭杀害或断指人的指纹足以蒙蔽到蒙刚这个新人的眼睛,他忽略了,因为他的潜意识一直让他认为被害者永远都是善良的。
他犯了个大错。
“此人叫做唐丹,原籍湖北武汉,六年前来到天都市一直居住至今。”赵国森说完以后抬头向左右看看继续说:“此人多次出入劳教所,其原因起初几年多是偷盗和抢劫,后来聚众斗殴的事件居多。断指上的指纹和指纹库里他的指纹完全吻合。”
蒙刚马上说:“原来是张猛切掉了这个人的手指啊!这样就明朗了,那么张猛店门口的碎尸袋怎么解释呢?”
刘洋看了看蒙刚接着说道:“如果生拉硬扯一定要把张猛和碎尸袋关联上的话那很困难,我们不如就假设张猛根本不知道碎尸袋,假设袋子出现在那只是巧合,从别的方面寻求答案。比如……”
“比如什么?”蒙刚问道:“难道要放了他吗?”
“不,我们可以静观其变,先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其他的调查上,我相信等待我们的大概相当于天都市人口普查的巨大工作量;另一方面再找街头混混去唐丹处探些口风,但切不可直接把他抓来问话,以免打草惊蛇。”刘洋微笑着说完这些以后,他的笑容突然间凝固了,他微笑的面孔慢慢变得茫然,他似乎愣了好久。一会儿刘洋抬起头瞪大眼睛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关于这个唐丹!”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刘洋到底会说出什么。这时,只见刘洋起身向聂兰走去,然后他拿起聂兰手中的投影机控制器,转身面对大屏幕按下了按钮,画面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是张猛。
刘洋环顾四周,他说:“武汉,这让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我们对张猛做的调查。张猛在来天都市若干年后,他的表弟也从武汉来到天都市,跟随他打下手。”这时,刘洋突然伸手指着荧幕上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说道:“他,张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表弟就叫唐丹!”
一语惊醒四座。
此时,蒙刚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刘洋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砍掉自己表弟的手指呢?”
22。夏小琴(1)
蒙刚花了一刻钟走过一段爬满常春藤的矮墙。
矮墙的高度只达到了蒙刚的肩头,蒙刚抱着膀子低头走路,他的侧脸就是枝枝蔓蔓。从矮墙的另一侧看,只见到一颗人头一上一下地飘过。不过小区里的居民都早已经习惯了,他们已不再埋怨小区围墙这种让人说不出的蹩脚设计。围墙的高度在几年之前一直是人们讨论的对象,“要么再高点,要不就再低些。”这是当年夏小琴对这个小区唯一的一句抱怨,接着她笑着又补充道:“如果以后我能住在这个小区里,那该多好啊!”她说这句话时正走在蒙刚的身边,她双手背在身后,像只欢快的小山雀在山间的松枝上蹦来蹦去,她的裙子随风摆动,摆动着蒙刚整个懵懂的青春,甚至摆动了那一季的夏天。整个夏天蒙刚没有觉得炎热,也许不单是因为他们身边常春藤带来的那些丝丝凉意。
后来蒙刚感叹,如果常春藤在冬天也会干枯的话,那为什么要叫她常春藤呢。
蒙刚慢慢停下了脚步,他向小区的院子里望去,时间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小院里面没有任何变化,花园,小池塘,亭子和秋千。当时,蒙刚听到夏小琴的话以后心里想的是“我们将来会一同住进这个小区的”,而如今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是夏小琴,却没有蒙刚。
蒙刚无奈地摇摇头,他加快了步伐。
蒙刚之前开车离开队里的时候,他告诉聂兰自己要去袁瑞家里坐一会儿,他已经习惯了去见袁瑞不带自己的老婆,但是这次聂兰并没有回应他。蒙刚看看聂兰的侧脸,她正无声地望着车窗外,蒙刚觉着自己的老婆也许又生气了,于是他便没有再提这事,两人闷了很久。当车子行至人民广场附近的时候,聂兰便说话了。
“你不是要去袁瑞那里?”
“没事,不去了,麻烦。”
“没关系你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家,你到时候做公交车回就行了。”
“那行。”
“我就不做你的晚饭了?”
“做吧,你先吃。”
车子在那条长长矮墙的尽头停了下来,蒙刚和聂兰告别后他便沿着一片干枯的常春藤走来。本来也许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到蒙刚的目的地,但是他却走了十五分钟的路程。
蒙刚低着头边思考边散步觉得没多久就到了小区门口。
一个人挡住了他。
他抬起头来,竟然是夏小琴。
此时,夏小琴也抬起了头,她显得有点吃惊,她似乎也在边走路边想什么事情,不想却在自己家门前碰到了蒙刚。
或许有一点吃惊,一点尴尬,一点无奈,也许两人对视了仅仅只有两秒钟。
但是夏小琴马上换做微笑,她对蒙刚说:“袁瑞他在家呢。”
“那你这是去……”蒙刚马上也笑笑问道。
“去给袁瑞买点酒,没酒他不吃饭。”
“呵呵,他那天还没喝够?”
“习惯了,吃饭必须要有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德行。”
蒙刚笑笑说:“那我上去了。”
“恩,你们一会儿喝点。”
说完,两人摆手告别,夏小琴转身离开。
蒙刚望着夏小琴远去的背影,眼睛里是说不出漠然。
22。夏小琴(2)
他来到了401,按响门铃。在等待袁瑞的空里,蒙刚看着自己按门铃的手指笑了笑,他想起昨天来问袁瑞要车钥匙的那个早上,自己猛砸他家大门竟然都不知道按门铃。
自己太急了,也许是有点头晕。
袁瑞开门的时候似乎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怎么老袁?不欢迎我啊?”
“没,我以为是小琴回来了,”袁瑞笑着摇摇头:“我想也不会这么快嘛,刚下楼就买酒回来。怎么,你碰到我媳妇没?”
蒙刚说:“差点都碰一起了。”
“他妈你小子少占我老婆便宜。”袁瑞开门让蒙刚坐在沙发上,他拿了暖瓶给蒙刚倒了水,说道:“怎么,找你袁大爷什么事?”
“什么事?”蒙刚假装怒视着袁瑞,他说:“我今天开会加班,下班以后马上就来到你家你还问我找你什么事?”
袁瑞无精打采地说道:“你每逢周末才来找我下棋,现在想改成天天都来挑战我?还嫌输的不够惨吗?”
“既然这样,那个案子我就不和你讲了,”蒙刚站起来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袁瑞一把拉住他。
“嘿嘿,原来你是来汇报案情了。别走别走,你给我讲讲,咱哥俩正好一起吃饭,一会儿酒就买回来了。”袁瑞陪着笑脸对蒙刚说道。
蒙刚眉头一皱,接着说:“是你求我讲给你听,不是我求你的啊老袁,你可弄清楚,我走了。”
这时,门开了,夏小琴正站在门口,她看到两人正拉拉扯扯的样式笑着说:“哎哟,俩大男人在这里干嘛呢?”
“老婆,他刚来就要走,你留留他。”袁瑞冲着门口的夏小琴说。
“蒙刚,你别着急走啊,在我家吃了晚饭再说。”
“聂兰正在家给我做饭呢,我得回家吃。”蒙刚笑着说道。
袁瑞说:“那把她叫过来一起吃饭。”
“不了,都做了,我在你家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哈哈。我什么时候做过假?”
“那倒也是。”袁瑞听蒙刚说完这句故作严肃地点点头,然后他嘿嘿一笑,说道:“那喝完茶再走吧,我才不留你吃饭。”
夏小琴看看两人,摇摇头道:“那你们聊着,我去做饭了。”
蒙刚和袁瑞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袁瑞给蒙刚续水,然后他说:“领导,您请讲。”
蒙刚看了看一边嬉皮笑脸的袁瑞,说:“这件事情很严肃,讲之前我有三点要求,一,不管几天以后媒体对这件事情报道到一个什么程度,你老袁切不可跟任何人讨论;二,凡是我们以后谈起这件事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三,从小就了解你老袁鬼点子多,之所以给你讲这事,我也是考虑到或许可以从你的分析里得到某些思路。”
“你终于对我多年来的工作做出了肯定!”袁瑞笑着说道。
蒙刚听完这话便把头偏到一边。
袁瑞拉着蒙刚说:“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开玩笑,我保证。”
蒙刚瞪了一眼袁瑞,接下来的十分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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