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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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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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谢轻禾来,赵蔺安不由得看了赵妃一眼。

犹记得当年,谢轻禾与他妹妹的关系最好,习字读书,常在一处。

“蔺悦……”

赵妃闺名二字,从蔺而后悦,宫中无人会唤,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许久未曾听见自己的名字,赵妃的眼神一软,片刻后,又恢复了清明平静。

“太后如今回来了,可有对你有帮助?”

赵妃道:“善假于物是好事,也要自身有能为方可成事。”

赵蔺安忽然想起一事,道:“忽然想起,我也有一事要与你说,你附耳来。”赵妃听了,便靠过去,听他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待听完,眉头一拧,问:“谢轻容的年纪,宫中应有记载,怎会有错?”还记得当年都是一块玩耍长大,彼此年纪相近,分不清楚。

“有无有差,要查了才知道。”

“你是如何知道此事?”

“宫中难道没有别人?这里处处都是人,处处都是耳,也自然,处处都是嘴。”

赵妃心知肚明,她曾听谢轻容说自己今年十六,还不止一次。

第一次还只当谢轻容是记错了,加之当年谢轻汶谋逆,她忽然病痛缠身,卧床许久,再回转过来的时候,记忆缺失不少,里头一桩公案,旁人无从知晓,赵妃思前想后,其中必定有异处自是不提。

第二次在太后面前,谢轻容又说今年她方十六,赵妃直觉有什么怪异,当年说她出生之后未久,其母便过世,若是她今年才十六,谢夫人在她出生之时人已故去,那她究竟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怎么竟称她是谢家嫡女?扶姜之后,怎会如此身世扑朔成谜?

她是如此做想,难得她大哥竟也能在这细微处留心,看来倒是她小看了自己大哥。

“若是查下去——”

赵妃道:“她的身世又能有什么问题?若真有问题,她也不能入宫为后。”

赵蔺安却道:“我看这事情真要查个水落石出,谢轻容的后位难保。”

赵妃却摇头:“皇家之事,若是真有疤疮,岂有让你揭开之理,此事要从长计议。”

“你也太怕事了,总而言之,让我先查再说——”

赵妃心知劝不过,只得道:“大哥,你真要做,就当真要做得人鬼不觉才好。”虽然十足不放心,但她也知道,若是大哥肯认真勤勉做事,倒也不差,他从来只吃亏在那性子,眼高手低,毫无耐性,只要能改了这些,那就万事都好。

赵蔺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问:“那若是被人知道……又如何?”

赵妃站起来,走至他身后,按住大哥的肩,轻

25、雨 。。。

声道:“你死,我死,黄泉之下,兄妹相伴,也算不差……”

赵蔺安笑道:“说起来倒是不差,只是绝无此可能,从小儿说的,你不做皇后,谁配做呢?”

赵妃道:“小时候说的玩笑话,别再提了。”

“你若有机会,倒是自谢轻禾那问出些什么来……”

赵妃笑而不答,只当大哥在胡言乱语:如今大家又非堪堪五岁,谁还能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端本宫内,是兄妹相聚;在掖庭宫内,亦是和乐融融,全无人知暗中有危机临近。

谢轻容正在与太子嬉戏,忽然听得人来报,说谢轻禾来了,她大为惊讶,谢轻禾进了屋,她下巴都未曾合上。

只见谢轻禾这日一身灰衫,素淡得很,英挺眉目间平添几分愁容,发端还挂着一点水珠,是因外面大雨所致。

他一进来,就被太子扑了满怀:“国舅爷……”缠着要他抱。

“呵,太子。”

谢轻禾抱着太子,与谢轻容一齐归座。

屋内的宫人都被遣退,谢轻容问:“二哥,很久未曾见你,今日忽然来了,怎么满面愁容。”

“呵……”

谢轻容更是不解,歪着头疑惑;谢轻禾怀里的太子,也是歪着头,咬着手指看他。

今日这屋里难得,无焚香,谢轻容也因太子来玩耍,未曾盛装,素淡妆容,看起来真像当年那个拉大哥袖子躲在背后扮鬼脸的小姑娘。

“二哥,是笑什么?”

“并没有什么,只是忽然想,这是入秋来最大的一场雨了。”

当年,也是那么大的雨,气候相似,心情相似。

春暮的时候,谢轻汶谋逆而败,天恩浩荡,皇上金口玉言免他一死,流放他至北疆荒漠,此生不得归返;谢家其他人,此生受锢,再不得离京。

秋来的时候,一夕生变,他得人秘密来报,说的是此去遥遥北疆,谢轻汶骨埋他乡路旁。

人是文廷玉派来的,谢轻禾在大雨里站着,剑重身沉,再也挥洒不来。

这件事,从来不曾对谢轻容讲过,就让这秘密,压死了他一人便罢。

可谢轻容是真的不知道么?

两年来,她写过多少书信,他又模仿大哥笔迹赠她多少回音。

“二哥,请用茶来。”

一杯热茶,抚慰心寒,谢轻容亲自倒茶,袖笼一荡,侬软魅香与茶香交织,熏得人醉。

谢轻禾接了茶,喝了一口,果然觉得心中舒畅了一些。

“你说问我来做什么,现在我才想起来怎么答你,”他道:“你最近身体可好了?从戎叫我来瞧,我却不得空。”

这话是半真半假,只是这一日的雨,叫人不免唏嘘,谢家当年多么豪壮声势,如今却只剩他们兄妹二人。

大哥当年,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行谋逆之事,又是

25、雨 。。。

如何死去,全然没人说得清楚。

同为兄弟,竟也是全然不知,究竟是他要护自己周全,还是只怕兄弟也不值得信任。

太子本在侧耳聆听,只不见他开口,觉得无趣,要扭身要谢轻容抱。

谢轻容起身,自谢轻禾怀里,将太子抱了过去,笑着对谢轻禾道:“二哥还是这么认真,有什么事儿呢?莫非是为文廷玉数钱,那能数多久?”

人文廷玉常跟她说的是,国库空虚,后宫也要节约,什么新衣裳新首饰的,少做些,人就一个,站在那随便笑笑就够美了,做那么多,又没几个身子来穿,实在是很浪费。

谢轻容怒得很,没钱你家的事儿,我在宫里就吃饭穿衣两个爱好,这都给不起,娶我作甚?不如改嫁!!

当然这话也就心底里说说,面上对文廷玉还是答应得好好的。

私下里,衣服照穿,首饰照做。

谢轻容嘴角一弯,收敛心神,不想其他,抬眼见谢轻禾的茶已经饮完,便道:“二哥,我为你添茶。”

谢轻禾微笑颔首,虽此间窗外雨声未减,更添寒凉;却因这两杯热茶,多了暖意。

26

26、明争 。。。

孤灯夜下,窗外寒风冷雨,窗内人唉声叹气。

胡为庸拿着皇后娘娘的病历册子,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真叫人晚上无法安眠。

样样药物,写得明明白白,奇妙玄奥,单看是寻常,聚在一处,分明是……

皇后娘娘当年那怎么会是病?她吃的药,也不是寻常补药,而是解毒之药。

自药理推测,那该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毒,只怕寻常人难解。

即使是如今,那毒也未全解,让皇后之身体与记忆同时受到极大的损伤,可是皇后却活下来了,。

眼瞧这四下无人之时,胡为庸犹觉如芒在背。

一阵冷风入窗,带来暗香一缕,正是醒人心脾,胡为庸立刻将病历册子反手一收,立身后退。

来人不现身,但闻此香,便知是何人,胡为庸躬身,低叹道:“尊驾亲临,当真荣幸。”

外间一声轻笑,犹如莺啼。

自窗外跃入一条身影,胡为庸一瞧,但见他稚气未脱,只有六七岁的模样。

来人正是方圆。

胡为庸正要说话,方圆一剑袭来,直向他脖颈,胡为庸当机立断,一个下蹲,险险避开,脖子上被擦出一道伤口,他伸手一抹,哎哟喂,流血了,当下面色惨白。

“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胡为庸嚷完,一个翻身,连滚带爬逃了出去,手上的病历册子早忘在了脑后。

方圆也不追击,只笑了一声,捡起病历册子,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他的声音惊动了家中奴役前来护卫,众人拥堵而至,进去一看,哪里还有人在?屋内空空如也,只留一缕残香。

胡为庸在众人身后问:“怎样?人呢?”

“回爷的话,屋里没人。”

胡为庸一拍脑门,哎哟喂,坏了!

忙忙入内找寻,左看右看,却是怎么都找不着。

“苍天,病历册子在何处——”

堂堂七尺男儿,胡为庸泪流满面,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还年轻得很,多少曲儿未听,多少美人未抱,多少钱财未得……他可不想明儿提着脑袋瓜子去见那位冷面情薄的皇上啊!

却说此夜中,雨声渐停,乌云吹散,竟是赫然现月,一地银白。

此时京师尹丰之内,正是鲜有人迹,四名童子抬轿,前方有方圆护卫,拣选小径暗巷,急急而行,欲要离开。

忽然之间,五人皆停了下来,四周寂静仍然,气氛却变化了起来。

有人来了。

方圆提剑,护在轿前。

一道掌气,气势如虹,直袭五人,方圆挡在最前,尽提周身真气,却是被逼退几步,嘴角竟现鲜红血迹。

抬轿四人也被余劲波及,连连后退。

这道掌气自远而来,出掌之人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到了轿前。

月夜清亮

26、明争 。。。

,只见那月夜下的来人,俊秀面容,清瘦仙逸,不是季苓又是谁?他身后还带有暗卫数名,黑衣蒙面,男女莫辨。

“杀——”

冷然一声令下,人已经扑向前,其余众人得令,也与几名轿童厮杀起来。

方圆一人独对季苓,硬接他之掌;他年小身娇,虽然天生异骨,内力雄厚,却也只能勉强反应;三招之内,也被迫得后撤,不得不退出数丈;只见转眼季苓已经逼杀至轿前,欲掀轿帘一观,忽觉轿内真气暴涨,寒光乍现,正是对方也一掌反击而来。

倾危之际,他向后一仰,掌风擦过他面额,冰冷雄劲,季苓眉头一皱,立刻知道不妙。

这道真气浑厚,出掌之人并非女子,果然掌风将轿帘击碎成片片飘絮,里间的人正襟危坐,面上白玉假面,却是个青年男子,看那身形,辩其武功路数,正是之前在宫中所对上的男子。

中计了!

季苓心中知道,却面不改色:“未能亲会水君尊驾,却不知公子何人,指教了!”

话音一落,掌势再发,直向面具而去,意欲看这来者何人。

那面具背后,却也正是戚从容,他深知季苓之意,当下轻呵一声,双掌相接,轿身承接不住二人之力,轰然而裂——

季苓见单掌难取,左手一贯真力,拈花妙指欲破戚从容之招;戚从容却也不差,早有防备,掌对掌,指对指,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落了下乘。

近身而搏,打斗间只见戚从容腰间垂玉。

飞燕流云,美轮美奂。

轻笑一声,季苓道:“好个惊燕之君,轻功了得不提,掌功亦是不凡——”

拳往脚错,二人将少林,武当,五岳各派之武学尽现,只不见其端底究竟是何,也不知此人真正所长,彼此二人都在心中惊叹对方厉害!

戚从容道:“能入宫中暗卫之首法眼,当真荣幸——”

心里却是在想,荣幸个屁,好你个苏竹取,自己不来做这等烂事,全都推给他,这女子比小人还更小人。

一边想,一边打醒十二分精神,可不能失手被人擒走,不然生死事小,丢人事大。

一人是要擒,一人是要逃,眼见着这较量没完没了,戚从容心中渐渐不耐,出招越发凶狠。

只听季苓笑道:“你心急?”

戚从容长叹一声。

“这满地都是水啊,一发功,瞧泥水四溅的,这衣裳也懒洗不要了罢!”

话是玩笑话,人却猛然向前,一招“夜尽残声”,掌功化作指功,指尖之气,锐利如刀似剑,直取对方之颈项。

他方才所见,季苓脖颈上犹有伤痕,颜色尚新,料必才受过伤,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见对方来势汹汹,季苓一笑,并不硬接,而是闪身一退;趁此之时,戚从容转身便走,其速之快,令人惊叹。



26、明争 。。。

苓立时追了上去。

方圆正与几名轿童一起,对抗暗卫之力,见他已逃,方圆朗声道:“走!”

说罢,袖一摆,飞出数枚烟雾弹,散在半空,四周顿时白雾茫茫,难以视物,然而暗卫们也非易与,虽略一迟延,但仍是立刻追了上去——

一场战,转眼天已要亮。

宫中更声,在在提醒着又是一日将始,文廷玉立在御书房之中,一夜未眠,又方下朝而归,精神却仍旧很好。

他昨夜里一直守在谢轻容身边,眼见快要至上朝,他才离开。

谢轻容的病痛虽然是好了许多,却也不能轻忽,时不时又觉得头刺痛一阵,实在叫人烦忧。

宫人端了热茶来,他方饮了一口,就见季苓已经归来复命。

屏退左右,文廷玉道:“说吧。”

“奴才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都逃了?”

“捉住两人,封住内力后还想咬舌,幸而未曾被他们得逞。”

“哦?捉住的何人?”

“是两名轿童。”

“啧。”

“摸两人武骨,少说亦是十几年功力,但身量面貌,都只有六七岁之模样,实在奇怪。”

文廷玉在书桌前落座,道:“烟雨楼中,何事能称奇?”

“皇上可要亲自发落?”

“如此小事……”

季苓垂首:“都是属下办事不利。”

“烟雨楼中所派何人?”

“只惊燕君一人。”

“呵,水君之下,能人不少……依你看,惊燕君之能为,又如何?”

烟雨楼中,水君座前,惊燕迷鸿,素翎墨羽,四人之中,惊燕君应是能为最高之人。

季苓答道:“只觉他藏招不少,似有顾忌。”

交手两次,皆是如此,实在引人遐思。

文廷玉听了,却是笑而不语,心中已有思量。

惊燕君暂且不提,倒是水君总是避而不出,千藏万藏;谢轻汶你是实在不差,知道一切不过是布局引你,你倒也顺水推舟,妙得很。

文廷玉道:“罢了,人还在宫里,他也无可奈何。”

谢轻汶昔年之死,疑云满布,他倒是想信,奈何信不得啊!

以谢轻汶之能,只怕他死了,还要化作鬼,寻事寻仇,永不相忘!

只听季苓问:“皇上,皇后之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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