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什么。
他见到我时,上前搂着我肩膀,喜道:“问天,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像是久未谋面的朋友,亲热之极,搞得我莫名其妙。我正要出言询问,他突然,声音一沉,愁眉凝结,凑鼻上前在我肩周围嗅来嗅去。
我挥手推开他,不悦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你是不是碰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都不知你说什么?”看着兄弟们一旁偷笑,我心中有些生气。这家伙四十多岁了,说话语无伦次也就罢了,举止如此粗俗,连我都觉恶心。
“比如孤魂野鬼或是幽灵……看你印堂发黑,脸有幽光,一定是撞鬼了。”
我怔了怔,讶然望着他,撞鬼是昨晚才发生的事,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知道的?我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兄弟,他们都大摇其首,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我撞鬼的,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可是……
“你一定想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是吗?”他看着我眼睛说。
我拼命点头,他微微一笑,说:“我会看相!”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我沉默片刻道:“你真的会看相?”他认真地点头道:“我不单会看相,还会抓鬼。”“你会抓鬼?”张召和章小帅同声惊诧,目光转向我脸上。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不错,他们真是打那个女鬼的主意。
张召道:“老大,好不好……”我立即道:“不好!”他们想要让这个自称会抓鬼的家伙去抓张薇。虽然我心里同意他们的想法,可是,我聂问天一言九鼎,说话算数,我不想被人说我食言而肥,即使是一只鬼也如是。
张召讨了个没趣,不再说话。
我盯着那个中年人道:“你认识我?你是谁?”方才他见面就喊出我的名字,我总觉得不对劲,我应该没见过他,而我的‘恶名’虽然远播,却还没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问天,我是广意子啊,你的师弟,你不认识我了?”
广意子,师弟?他不是有病吧,他比我长了二十多岁啊。
张召八个家伙同时将眼光投在我身上,似笑非笑,看得我极不舒服。
我不客气地说了声:“我不认识你。”
广意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在脑门拍了一下,恍然道:“你看我的记性,这都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师兄,你转世投胎都十七八次了,当然不记得我了。不过你这副尊容却一点没变。”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他的样子倒有点像我的兄弟伙,这帮家伙第一次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兄,人长得丑没有罪,出来吓唬人就不对了。”妈的,我又那么丑吗?
“秦朝?”
这群混蛋先是一脸惊愕,然后就笑得前伏后仰,张召更一个劲捶我肩膀,捶得我差点手臂脱臼。不过这个老家伙说的确是太离谱了。
我笑着道:“大叔,你不是有病吧,先是说你是我师弟,可是你看,你比我大了二十多,你要是我师弟,鬼都不相信。现在你又说我们在秦朝就认识了,大叔,如果你还记得秦朝的事,你不就两千多岁了?”
广意子一脸肃容,像是不满意我的态度,又不敢发作的样子,长叹一声道:“师兄,你倒是一死解千愁,投胎轮回,过得舒服自在,无忧无虑,我却惨了,两千多年,想死死不了,还要肩负师傅的遗命。唉,你知道我这两千年怎么过得吗?”
两千多年,想死死不了?我悚然一惊,难道他也是不死不老的僵尸?
而最令我吃惊的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嘴唇都没动一下。那声音却清清楚楚钻进我的耳中,我看了看张召他们,他们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一个个脸挂笑意。
这是什么功夫?我想起武侠小说里的传音入密。
“这是我们天门派独门绝技,叫做‘天门仙音’,是一种传音的高级法术,可以给一个人传音,也可以同时给多人传音,不虞被你不原意的人听见。”
我看着广意子说不出话来,这种功夫玄之又玄,难道他真的来自秦朝?
他是僵尸,还是神仙?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了。
太多的事看起来都不可思议,比如鬼神、僵尸这些东西,谁也不相信它们存在。自从见了程颐及张薇后,我知道这些被人沦为迷信的东西确确实实存在,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广意子说的虽然离谱,却并非不可能。
既然存在鬼和僵尸,就会有神仙、修道者以及轮回转世,按照广意子的说法,两千多年前的秦朝时候,我乃是他的师兄,天门派的弟子,这件事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身上会有金光护体。大概跟十几辈子前修道有关吧。
广意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脸色突然一沉,匆匆说了句:“有机会我再找你,师兄保重,我去也。”说完朝我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我们分明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迈步,走得极其缓慢,可是眨眼之间,我们连他的影子也找不到了。我们都吃了一惊,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法术?缩地成寸?
就在我们惊讶之时,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美女护士,幽灵般出现在我们身边,微笑着向我们道:“你们看见一个四十上下,自称广意子的中年男子经过吗?他离开精神病医院很久了,我们一直找不到他。”
第一卷 卿本佳人 第七回 晚自习(一)
美女护士在我们目瞪口呆时,翩跹离开,脚步轻盈得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广意子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话全是臆想之辞。可是直觉告诉我,他的话是真的。我该不该相信他呢?
“切,原来是个精神病,还说是秦朝来的,看来病的不轻啊,咦,老大你怎么了。”马寿一边嘟囔一边瞪着我的脸。
其他人听出异样,也都朝我望来,看了我一眼后,面色皆变。
我疑惧道:“怎么回事?”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庞,啊呀,我差点叫起来,我的脸竟然把我的手掌烫了一下,吓得我赶紧缩手。好烫啊,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嚷道。
小霞颤颤巍巍伸出小手,指着我的脸,颤声道:“老大,老大,你的脸,你的脸好红啊,红得像,红得像……”
不知她是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还是实在不愿说下去,突然顿住。
方国书接茬道:“红得像猴子的屁股。”说完幸灾落祸地哈哈怪笑。笑了几声,竟然无人附和,发现众人都用轻蔑的眼光瞪视着他,嘎然止住,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默然垂首。我心里想着这群混蛋居然没有附和,看来问题十分严重,心中不禁害怕起来,大声道:“谁有镜子?”语中的惧怕之意,连我自己都听了出来。
王强掏出一面小镜递给我,我慌忙抢过,照着自己的脸庞。
镜中现出我的脸庞,看了一眼,并非如方国书说的‘红得像猴子屁股’,而是一片惨白,不,是如炭漆黑,不,绿了,绿了。突然,我手一颤,镜子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片刻之间,我的脸好似川剧的‘变脸’,变了五六种颜色。
我身子晃动着,向后直退。
心里升起恐惧,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张召横地里斜冲过来,扶住我的背脊道:“靠,老大,你没事吧。”马寿道:“老大怕是吓傻了。”他眼睛在我脸上一瞬不瞬,眼神充满好奇和笑意,好像在看一场滑稽的马戏表演。我心叫完了,我这张脸若是就此红白黑绿蓝黄地变个不停,我还怎么见人啊。
“闭嘴!”张召喝叱道。
他这声喝叫阻止了想要安慰和讽刺我的人,大家同时噤若寒蝉。
张召道:“老大,我送你到校医院看看吧!”我摇了摇头,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之极。狂叫一声,挥拳在身边的一棵树杆上疯狂击打。
他们出奇地没有阻止我,打了一阵,心里舒服了些,忽然听小霞痛声道:“老大,别打了,你手出血了。”我闻言一呆,停了下来,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拳。
十根手指背上血肉模糊,鲜血雨滴般滴下来。我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此时秦江喜叫道:“老大,你的脸恢复正常了!”
我一怔,抬眼望进张召眸子里,他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居然没有一点喜意。一股淡淡的忧愁在我的心田飘荡着,怎么会这样?
兄弟们说陪我去校医院包扎手上伤口。然后不顾我的反对七手八脚将我架到了校医院外伤科。不知为何,我真的不想包扎伤口,只想让血静静地流淌,最好是全身的血都淌光了才好。变成一具没有血液的干尸。而更奇怪的是我看着这血液又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那血红的颜色,那刺鼻的血腥味,我竟然……竟然想将它吸进嘴里。若非我极力控制,只怕早就像一头狼趴在地上舔食起来。
我为什么会有嗜血的冲动呢?!
我没有继续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医院里排队就医的人已经到了大门边,我吃了一惊,停住脚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看医生?难道发什么什么事了吗?
兄弟们视而不见拉着我往里挤。
我喊道:“这么多人,只怕咱们挤不进去,还是算了吧,回去买点药酒擦擦就是了。”
架着我的方国书和张召二人同时笑了,方国书道:“老大,你脑子烧坏了吧,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你怎么说很多人呢。”我愕然道:“你们说什么,真的,好多人,张老五,小心你左边是个孕妇,别挤着人家。”
这时左边那个孕妇回头冲我含笑点头,张召一脸茫然停步四处张望,疑惑道:“分明一个人也没有啊。”其他人围拢过来,马寿笑道:“老大,大白天地,你不会见鬼了吧。”
我惊愕莫名,问道:“你们都没看见这里很多人吗?”
八个人一齐摇头,方国书笑道:“我就看见药房窗口处有一个女孩子在拿药。”说着朝药房那边指了指。
我向那边望去,果然见到两个女孩在药房窗口外。前面那个女孩正将一张药单子递进窗口,后面那个女孩正……她要干什么?
“喂,你在什么,你掐人家脖子干什么?住手!住手!”我朝后面那个女孩大喊,她箕张着十指掐向前面女孩的后脖子,十根指甲长约二寸,向十把尖刀,扎向女孩的脖颈。
被我这么一叫,前面那女孩若有所觉地向后望了望,然后向我投来疑惑地眼神。
后面女孩目光狠戾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开。
我回过头来,众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即害怕又疑惑。
马寿道:“老大,你,你不会真见鬼了吧。”
我闻言一惊,忽觉不妥,方才拥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间空空如也,我揉了揉眼睛,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个拿药的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我忽然明白怎么回事,脑子轰然一震,两眼发直,就那么昏厥过去。
第一卷 卿本佳人 第七回 晚自习(二)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宿舍我自己的床上,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包得像两只粽子。我透过窗户看了看天,天色将晚,校园里的路灯已经亮了。屋子里只有尹飞坐在他那张破败不堪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说,看得昏昏欲睡。
他总是这样,拿着书就迷糊,但是他却总爱拿着书。
他今天没有去体育馆练球,应该是被强行留下照顾我的,张召、章小帅这两个家伙最喜欢用强。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除了张召、章小帅,八个兄弟中,就他和我较为合拍,王强那家伙现在有异性每人性,天天更小霞沾在一起,那里还顾得上我们这群混蛋?
我动了动因躺得太久快散架的腰肢,尹飞立即侧头看来。
这小子六识倒是很敏锐,虽在迷糊间,仍能把握屋子里的动静。
他整天傻傻的样子难道是装出来的?我不禁疑惑。
“老大,你醒了,饿了吧,快起床吧,咱们去吃盖浇。”
我笑道:“你又没钱了?”我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说去吃盖浇。盖浇是西北的一种饭种,一盘菜赠一碗饭,价格比之在大饭店点菜便宜,但是对我们这群穷光蛋来说仍是非常昂贵,我们吃一回饭店起码得十天半个月的,而且都只是盖浇。
尹飞家境贫寒,连学费都交不起,生活费更少之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啃馒头,不过他常常‘没钱吃盖浇’。如果他要请你吃饭,意思就是,老子没钱了,今天奢侈一把,大有壮士扼腕的气概。后来我们也养成习惯,但凡要弹尽断粮前就大吃大喝,第二天就跟人混吃混喝。结果常常是到了月底,八个人围在一张破桌子前,看着一个大白面馒头流口水,然后就是饿狼抢食、手足相残的血腥场面……
听了我的话,尹飞豪气干云地说:“靠,老大,没什么大不了,不就一顿盖浇嘛,再整二两老白干,一醉方休,这就叫‘今天有钱今日乐,明日没钱明日愁。’”“哪你明天还有饭钱吗?”“老大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老八管饭,后天老五,大后天老二……一周七天,我刚好七个兄弟,哈哈。”
看着他得意地笑容,我就知道我是跑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他彻底缴械了。
本着这个原则,那一顿我们两个人点了八个菜,吃了个底朝天,从饭馆出来时,我的腰围直追郑则仕。付账的时候,尹老六的口袋翻了七八遍,最后确定连一分钱也没有了,无奈下只好跟老板磨嘴皮子,磨了个多小时,老板才同意打个八五折,绕是如此,我还是不得不心疼地掏了十块钱才把账平上。
‘人,就是他妈贱’,至此,我终于明白章小帅这句经典的话所代表的深刻涵义。
我们摇摇晃晃回到学校,尹老六突然说醉话道:“老大,我们去上自习吧。”听了这话,我伏在他肩头,骂道:“我靠,你他妈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