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让我们再来确认一下灯座是不是完好的——你轻轻扭开盖子,仔细看一看,情况怎么样?”
“里面的线子全断了。”陈轩然跳回地面,神色明显很不安,“这个女人太怪了,简直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的还在后面。”于子劲将凳子放回原处,又环顾了一下屋子,“我们走吧。”
两人迫不及待地走出屋子,于子劲把房门重新锁上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于子劲在走廊上停住了脚步。
“什么问题?”
“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到底用大箱子装走了什么东西?”
“好像没装走什么东西……不会是……”
陈轩然赶忙捂住嘴巴,没敢说出口。于子劲不禁打了个寒战,和搭档匆匆下楼而去,他们正好遇到上楼来的女房东。
。。
第七章 跟踪(1)
怪女人在超市门口迟疑了一下,神色显得有些慌乱。她拉了拉深蓝色的长衣领,将脖子全部围了起来,加快步伐朝人民广场方向走去。
从那间怪屋子回来的当晚,于子劲的母亲于慧芳心脏病复发,于子劲赶忙将母亲送往医院抢救。因为抢救及时,于慧芳总算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但身子依然非常虚弱,精神状态亦不佳。于子劲一步也不愿离开相依为命的母亲,查案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他的同事们的肩上。于子劲对此深表歉意,但大家都表示理解。
这是于子劲的母亲住院第五天后的一个下午,一个自称张禹玲的姨妈的女人走进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待室。这个瘦瘦的中年女人,大伙后来称她为周阿姨。陈轩然和另外两个同事——林森、小琴一并接待了来人。
周阿姨在接待室门边的一张沙发上落座后,就开门见山地介绍道,她的外甥女——也就是张禹玲,是今年五月份才到沧浪市的,具体来办什么事,她亦不得而知。她也承认,她的外甥女确实是个做事怪异的人,不爱说话,老是板着一张脸,额头上常常布满了阴云。
陈轩然仔细地听着,一边好奇地观察这个中年女人。她的神情比较呆滞,目光谨慎,而且闪烁不定,是那种不容易被外界影响,过惯了独立生活的女人。她有着一头蓬松的鬈发,脸上的皮肤却出奇白嫩,可见她非常注重保养。在言谈中,她反复强调她是张禹玲的堂姨妈,并没有很直接的血缘关系。陈轩然的两位同事都能看出,她所说的一切均是在脑海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在短暂思索后,周阿姨继续讲道,小草(这是周阿姨对外甥女的亲密称呼)自来到沧浪市那天起,就不时表现出紧张与不安,还经常做噩梦,而且每次都被吓醒。她们快十五年没有见过面了,彼此都很陌生。由于性格与生活习惯的巨大差异,没过多久,这个孤僻的女孩在留下一张纸条后,就悄然搬走了。
“那张纸条还在吗?”陈轩然匆忙问道。
中年女人慌忙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把它扔进炉灶了。如果早知道纸条对你们有用,我就不会这么做了。”说到这里,她用颤抖的手从衣袋里掏出纸巾来擦了一下额头两边的汗珠。
陈轩然失望地叹了口气,说:“纸条上都写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她就跟我简单地告了个别。”
“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
'=BW('第七章跟踪'='“你有没有去找过她?”
中年女人不悦地瞪了陈轩然一眼,说:“我干吗要去找她?”停了一会儿,她又补充道,“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既然她要走,我又何必勉强她留下来?或许,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这个问题你不觉得问得有些好笑吗?我怎么可能知道她要去办什么事?”
“这倒也是。”陈轩然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中年女人也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她仔细打量起坐在对面的三个警察。当她把目光落在陈轩然的身上时,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说明,我的外甥女与这桩惊动全城的凶杀案没有任何关联。”
“你怎么这么肯定?”
“凭我对她的了解。”
“但据你刚才所说,你对你的外甥女并不了解。”陈轩然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没有完全表露出来。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七章 跟踪(2)
“我凭的是直觉,但我确信我的直觉是正确的。”
“你说话很有逻辑。”三个警察都笑了起来。
中年女人不满地瞅了瞅这三个年轻人,尽量克制住自己易躁的情绪。她紧绷着已经煞白的脸,猛咳了几声,再次掏出纸巾来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说:“不瞒你们说,我的外甥女也是本地人,她的母亲是我的堂妹。至于她的父亲是谁,很遗憾,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个艺术家,但有的人说是个教师。她的父母是在七十年代初某个大冷天结的婚,而且是秘密进行的——那是个什么样的年代,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哎,不幸的是,三年后,小草的父亲就出车祸死了,我堂妹因此忧郁成疾,不到半年,也离开了人世,就剩下小草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当时,我家也正遭受着一场可怕的危机,和我相依为命的父亲因为某些原因被坏人陷害了。那些日子对我来说是一段非常可怕的回忆!”
说到这里,周阿姨竟低声抽泣起来,这使得在场的三个警察都感到不知所措。她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痕,目光突然变得异常坚定。不一会儿,她苦笑了一下,说:“后来,我记得是一个好心的中年干部收养了不满六岁的小草,并带她去了省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怎么过来的我无从得知,也没人告诉我,直到上半年我才从她口中了解到一些。惭愧啊,我对小草没有尽到丝毫的关爱之情。她以前住在省城时,我不闻不问;她回来后,我仍然那样对她……我自认是个非常冷漠、自私的女人,但又有谁知道我这辈子所受的痛苦啊?今年刚过春节,小草第一次给我打长途电话,说她的养父母先后去世了,她在一家叫长鑫源的大酒店工作,过几个月就要回沧浪市,一是来祭拜她的父母,可后来才发现她父母的坟已经不在了;二是来办一桩事,但她没讲是办什么事,不过,绝对与此案无关。你们应该相信她,而且必须相信她,就算她心中有什么仇恨,也不会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好了,我说完了,我该走了。”
话刚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来,转身出了门。她说走就走,让三个警察都感到猝不及防。当陈轩然追上去请她留下电话号码和详细住址时,她摇了摇头,解释说鉴于凶手的阴险与凶残,还是小心为妙。如果有新情况,她会再来的。之后,她就在警察们疑惑的目光中,穿过长长的走廊,走下楼道,消失在公安局的大门外,根本不像来时那样步履蹒跚、举止迟缓。
陈轩然站在走廊尽头思考起来,这个女人这么怪,可以想象她外甥女的性格有多古怪。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应该跟上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住在哪里,说不定还可能有其他发现。他下定决心后,赶忙换了衣服,向两位同事简单交代一下,就走出了公安局。
很幸运,那个怪女人在走出大门后不知为什么明显放慢了步子,陈轩然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尽量保持一定距离。经过一个超市门口时,她忽然回过头来,陈轩然赶忙闪到街边的一处墙角下。怪女人在超市门口迟疑了一下,神色显得有些慌乱。她拉了拉深蓝色的长衣领,将脖子全部围了起来,加快步伐朝人民广场方向走去。陈轩然也赶忙跟了上去。
穿过人民广场后,怪女人在一个街口上了一辆驶向西郊的中巴车。她所乘的车正好要经过陈轩然所在的百货大楼的大门口,他拉低帽檐,招了招手。车子停稳后,他从后门上了车。
第七章 跟踪(3)
车上很挤,陈轩然好不容易才看见那个女人斜靠在司机后背的护栏上。陈轩然死死盯住她,一刻也不放松。乘客很多,一路上还不断有乘客上车。陈轩然被挤得东倒西歪,却始终盯紧自己的目标。车子在到达清水河上游一个叫大安的小镇时下去了一大半人,而那个女人依然倚在原处,好像动也没动一下。
陈轩然松了口气,但就在此时不知谁猛踩了一下他的脚跟。他疼得大叫一声,侧身一看,一个戴旅游帽、脸黝黑的中年男子,他非常抱歉地说道:“兄弟,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陈轩然只好显出很不介意的样子笑了笑,一边轻轻晃着被踩痛的脚。当他抬头朝前望去时,几乎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女人突然不见了,可以说是转瞬间便没了踪影。车子停在了下一个小镇上,不过没有乘客从前门下车。车子继续朝前驶去。等他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回头时,那个戴帽子的男子也已不见了踪影,此时,后门附近已经没有一个乘客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轩然看了看表:下午五点四十分。
陈轩然只好在前面的一个站下了车,搭了另一辆返城的中巴车,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安局。陈轩然一坐回办公室里的椅子上,就向同事们说了他的尴尬遭遇。大家对此进行了多种分析,可没有一种结论能说服众人。
此前一直坐在墙角没有吭声的林森作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推测。他认为,那个女人并没有下车。虽然陈警官曾转过身去看那个踩他脚后跟的人,但这段时间太短,她根本来不及下车,就算能勉强从车门走下去,也逃不过陈警官的眼睛。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她坐到司机的位置上去了,司机却下了车,但他是不会引起陈警官的注意的。其他的乘客看到那个女人一上车就靠在驾驶员的身后,一定认为他们是朋友或夫妻,对于他们突然交换角色绝不会怀疑,这无疑是常事,因为大家心里清楚从城里开往郊区的中巴车是承包给私人的,哪个司机开车,这是承包人自己的事。对于陈警官来说,在当时,他决不可能把目光投向司机的背影。或许,那个女人已经脱去了外套,这就更不可能引起陈警官的注意。最后,林森还认定,那个黑脸的男子也是她的同伙,他们三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分析得很不错。”陈轩然赞赏地看着他的同事,想了想,说,“不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很简单,她不想让你知道她住在哪里。”林森说,“这个中年女人早就知道你在后面跟踪她。”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到局里来提供线索?难道仅仅是想说明自己是张禹玲的姨妈?还是想引起我们对她的注意?”一个女同事小声地问道。
“可能都不是。”林森点燃了一支香烟,深吸了一口,“她是来试探我们的进展情况的。”
“她可真够大胆的。”陈轩然拍了一下桌子,“竟耍到我们头上来了。”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男同事们纷纷点燃了香烟。烟雾在屋里弥漫开来,呛得两个女同事咳嗽起来。屋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城市变得灰蒙蒙的,夜幕也逐渐降了下来。
第八章 带刺的玫瑰(1)
陈轩然瞧见凌飞燕拉着那个女人急匆匆地穿过人行道,在晨风中向雾霭笼罩着的一个建筑工地跑去。他再仔细一看,又吃了一惊,她们身后紧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想必那个男子是在追赶她俩。
散会后,陈轩然赶到医院,向于队长介绍了整个下午所发生的一切。于子劲吃惊不小。两人在医院的食堂里吃过晚饭后,来到花园里。他们一边散步,一边分析案情,但始终没有理出一个头绪。陈轩然主动提出到省城去调查一下,他认为这一去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于子劲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陈轩然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第一趟早班车。他明知此去完全是碰碰运气,但还是抱有很大希望。
车子开得很快,当车子驶出高速公路的出口时,陈轩然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从长途汽车上走下来后,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还没亮。黎明前的露夜是最难熬的,何况又是在异乡,身边没有一个同伴。车站里冷冷清清的,旅客很少,灯光灰暗,广播员的声音也显得软弱无力。
陈轩然坐在一张长椅上,一边吃着随身携带的早餐,一边等待着天明。他注意到有三个穿得很妖艳的女人在候车室内转来转去,不时同出站的男性旅客偷偷攀谈。凭直觉,他怀疑这些女人是在拉客,真想不到她们的胆子这么大。陈轩然犹豫了一下,没去管她们,更主要是他感到非常疲倦,想在天亮之前打个盹。他吃完早餐后,将身子蜷缩在椅子上,合上眼帘,慢慢进入了并不甜美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陈轩然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手臂。他轻轻甩开那只温暖的小手,但很快又梦到一个*十足的肉体正在朝他靠近,还能闻到一股芬芳的气息。他试图伸出双臂去拥抱,那个肉体主动投入他的怀中,一边用丰满的胸脯撞击他。他意识到很不对劲,赶忙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媚笑着坐在陈轩然的大腿上,女人的嘴唇离他的鼻尖不足两厘米。他慌忙推开这个陌生的女人,坐直身子,一边谨慎地向候车厅的四周看了看。
“你想干什么?”陈轩然低声说着,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包。
“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女人笑了笑,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是我经常做生意的地方。”
“你……你们胆子太大了。”
'=BW('第八章带刺的玫瑰'='“是吗?”女人从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想了想,把烟放了回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向你推荐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女人朝陈轩然的脸上喷了一口气,说:“别装傻了,你不会不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走吧。”
“我不去。”
“你干吗不去?”女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说,“我又不是坏蛋。”
“我没说你是坏蛋,但你看错人了,我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