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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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酒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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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我想——我弄错了。我指的是‘白马’那种事。”
    “白‘马’?什么样的白马?”
    芭比红着脸,垂下眼睛。
    “我好傻,我——只是听别人说过——不过我完全弄错了。”
    “来,吃点布叮”大卫体贴地说。
    (二)
    每个人大概都有过一种奇怪的经验,就是听到一件事之后,往往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又碰到一次。我这回就是。
    第二天早上,电话响了,我过去接。
    “福来斯曼七三八四一。”
    电话那头传来像是喘息的声音,对方上气不接下气,但却很坚定地说:“我想过了,我会去!”
    我迅速动动脑筋。
    “太棒了,”我一边拖延时间道;“噢你——是——”“毕竟,”那声音说:“总不会被雷击中两次吧!”
    “你肯定没打错电话吗?”
    “当然,你是马克·伊斯特布鲁克,不是吗?”
    “对了!”我说:“你是奥立佛太太。”
    “喔,”那个声音说:“原来你刚才不知道我是谁啊?
    我根本没想到。我说的是罗妲的园游会,如果她希望我去,我就去。”
    “你真是太好了,他们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不会有宴会吧?”奥立佛太太问。
    她又说:
    “你也知道,那些人明明看到我在喝姜酒或者蕃茄汁,没有在写作,偏偏还要问我‘现在有没有在写作?’又说他们喜欢我的书,这话当然很讨人喜欢,问题是我从来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要是我说:‘我很高兴。’听起来就像‘很高兴认识你’一样陈腔滥调。嗯,事实当然没错。你想他们不会要我到‘粉红马’去喝点东西吧?”
    “‘粉红马’?”
    “是啊,白马,我是指酒店。我对酒店实在很没办法,我可以勉强喝点啤酒,可是会觉得很难过。”
    “你说的‘白马’到底是指什么?”
    “有一家叫‘白马’的酒店,对不对?或者是‘粉红马’,不过也许是在别的地方,只是自己胡思乱想。我有时候真会乱想。”
    “鹦鹉怎么了?”我问。
    “鹦鹉?”奥立佛太太似乎十分迷惑。
    “还有蟋蟀。”
    “说真的,”奥立佛太太威严地说:“我看一定是弄昏头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还在想这二度听到的“白马”时,电话又响了。
    这回是索马斯·怀特律师,他告诉我,我教母海吉斯——杜博夫人在遗瞩中,准许我从她的藏画中挑选三幅。
    “当然,没什么特别值钱的名画,”索马斯·怀特先生用十分忧郁的声音说:“不过据我所知,你曾经表示过欣赏死者所收藏的一些画。”
    “她有几张很好的印度风景水彩画,”我说:“我想你一定写信通知过我,可惜我忘了这回事。”
    “不错,”索马斯·怀特先生说:“可是遗嘱各条款已经开始实施,执行委员也在安排出售她在伦敦的屋子,要是你最近能抽空到爱拉斯米尔广场来一趟——”“我现在就来。”我说。
    看来,这不是个适合工作的早晨。
    (三)
    我把挑选出的三幅水彩画夹在腋下,离开爱拉斯米尔广场四十九号,几乎立刻撞上一个正要进门的人。我们彼此道歉之后,我正要叫计程车,忽然想起什么,马上转身问对方:“嗨——你不是柯立根吗?”
    “是蔼—你——对了——你是马克·伊斯特布鲁克!”
    以往念牛津大学的时候,吉姆·柯立根和我一直是朋友,可是我们到现在至少有十五年左右没有见面了。
    “我知道你很面熟,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柯立根说:“我经常看到你的文章,很喜欢看。”
    “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真像你所希望的从事研究工作?”
    柯立根叹口气。
    “很难,太花钱了——除非能找到一个听话的百万富翁,或者意见不多的基金会。”
    “肝蛭,对不对?”
    “你的记性真好!不,我已经放弃肝蛭了,我目前最有兴趣的是一种跟脾脏有关的腺体,你一定没听过。表面上看来,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的口气带着科学家的研究热忱。
    “那还研究它做什么?”
    “喔,”柯立根有点歉然地说:“我认为这种腺体会影响人的行为。粗浅点说,就跟你车子煞车的时候少不了一种液体一样。没有那种液体,煞车就不灵光。人体也一样,要是这种腺体分泌不够,就可能——我只是说‘可能’——使人犯罪。”
    我吹了声口哨。
    “那么‘原罪,的理论怎么办呢?”
    “是啊,”柯立根说:“牧师不会欢迎我的理论,对不对?老实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对这种理论有兴趣,真是不幸。所以我现在还在警方担任法医。也挺有意思的,可以看到不少犯罪型态。不说了,免得你不耐烦——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可以啊!可是你不是要去那儿吗?”我朝柯立根身后的屋子点点头。
    ‘也不是,”柯立根说:“我只是想法碰碰运气。”
    “那里只有一名管理员,没别的人了。”
    “我想也是,不过我希望能知道一点已故的海吉斯—杜博女士的事。”
    “我一定比那个管理员知道得多,因为她是我教母。”
    “真的?那我运气太好了。我们上哪儿吃午饭,郎地斯方场有个小饭店,不算豪华,可是有一种特别的海鲜汤特棒。”
    我们在那家小餐厅坐定之后,一名脸色苍白、穿着法国水手裤的男孩,端来一锅热气腾腾的汤。
    “太棒了,”我一边品尝一边说:“好了,柯立根,你想知道些什么?顺便告诉我,为什么?”
    “说起原因,话就长了,”我的朋友说:“先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老太太。”
    我想了想,答道:
    “她是个旧式妇女,是某个小岛已故总督的遗孀,有钱,也喜欢过舒服日子,冬天就到国外的避暑胜地去。她的屋子很大,有很多维多利亚式的家具,也有各种好坏不一的维多利亚式银器。她自己没孩子,只养了一对教养得很好的狮子狗,爱得不得了。她是个顽固的保守主义者,心地很好,可是很专制,老是要坚持她自己的意见。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柯立根说:“就你所知,她有没有可能受人敲诈过?”
    “敲诈?”我很意外地问:“我觉得太不可能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这样,我第一次听到高曼神父遇害的故事。
    我放下汤匙,问道:
    “你有那份名单吗?”
    “不是正本,是我抄的,在这儿。”
    我接过他从口袋拿出的那张纸,念了起来:“巴金逊?我认识两个姓巴金逊的人,一个叫亚瑟,在海军服务,还有一个叫亨利的,在政府某单位做事。奥玛拉——我知道一位奥玛拉少校。山得福,我少年时期有位老牧师姓山得福。塔克顿——”我迟疑了一下,“塔克顿……不会是唐玛西娜·塔克顿吧?”
    柯立根好奇地看着我。
    “就我所知,有可能,她是谁?干什么的?”
    “现在她什么事都不做了,大概一个礼拜以前,她的讣告在报上登过。”
    “那也没什么用了。”
    我继续看名单:
    “萧……我认识一位姓萧的牙医,还有杰若米·萧,……德拉芳丹——我最近听过这个姓氏,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柯立根?会不会是说你?”
    “但愿不是,我觉得上了这张黑名单好像不是好事。”
    “也许吧,你怎么会想到跟敲诈有关呢?”
    “要是我没记错,这是李俊巡官的看法,看起来好像也很可能。不过也有很多其他可能,譬如说是走私麻药的人或者密探之类的,我们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有一点绝对不会错,这份名单非常重要,对方甚至不惜用谋杀来获得这份名单。”
    我好奇地问:“你一向对你工作、对警方的意义都这么有兴趣吗?”
    “谈不上。我有兴趣的是犯罪的个性、背景、生活环境,尤其是腺体方面的健康情形!”
    “那你为什么对这份名单那么感兴趣呢?”
    “天知道!”柯立根缓缓地说:“也许是因为看见我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吧。姓柯立根的有救了!一个姓柯立根的就可以救其他姓柯立根的人了。”
    “救?这么说,你认定了名单上这些人都是被害者,而不是犯人了?可是不是两者都有可能吗?”
    “说得对极了,奇怪的是,我竟然这么肯定,也许只是第六感,也许是因为跟高曼神父有关。我很少碰到他,可是他是好人,会众都很敬爱他。他是那种坚强好斗的人,我忘不了他把这份名单看得那么重要……”“警方还没找出线索吗?”
    “有,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必须调查许多事,还要查那天晚上找神父去的那个女人的背景。”
    “她是谁?”
    “显然没什么神秘——一个寡妇。我们猜想她丈夫也许跟赛马有关,可是看起来又不像。她在一家小公司做事,调查消费情形,没什么不对劲。那家公司的信誉还不错,对她的了解不深。她是从英格兰北方来的——兰开夏。她只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私人东西太少了。”
    我耸耸肩。
    “我想很多人都这样,只是我们不知道。这是个寂寞的世界。”
    “说得对。”
    “总而言之,你决定插手就是了?”
    “只是随便打听一点消息。海吉斯—杜博这个名字不常见,我想我也许能找出一点有关这位女士的资料——”他没把这句话说完,“可是从你刚才告诉我的话,好像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既不像走私麻药的人,也不像是密探,”我向他保证道:“她一直过着很心安理得的生活,没什么好让人敲诈的,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在什么名单上。她的珠宝在银行保管,所以强盗也不会对她下手。”
    “你还认识其他姓海吉斯—杜博的人吗?譬如她的儿子?”
    “她没有子女,不过有一个侄儿和一个侄女,但是不同姓。她丈夫是独子。”
    柯立根随口说我帮了不少忙,然后看看表,愉快地说他该去接一个人,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一直到回到家里,我还在想这件事,始终没办法定下心来做事,最后一时冲动,打了电话给大卫·亚丁力。
    “大卫吗?我是马克。那天晚上你带的那个叫芭比的女孩,本名叫什么?”
    “怎么?想追我的马子?”大卫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反正你女朋友多的是,”我顶他道:”放弃一个也无所谓。”
    “老兄,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大包袱了吗?我还以为你跟她已经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这是个惹人嫌恶的名词,但是我想,我跟贺米亚的关系的确这样。可是我为什么觉得有点沮丧呢?
    我内心深处一直觉得我们有一天会结婚……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我喜欢她。我们有很多相同之处……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讨厌。我几乎可以看到我们的未来:贺米亚和我一起去欣赏高尚的戏剧,我们讨论艺术、音乐,不错,贺米亚是个无懈可击的伴侣。
    但是我潜意识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感到震惊不已。
    “睡着啦?”大卫问。
    “当然没有。老实说,我发觉你那个叫芭比的朋友很能让人充充电。”
    “说得好,不错,她的名字叫芭密拉·史特林,在美菲尔区一家人造花店做事。”
    他把地址告诉我。
    “带她出去好好散散心,”他用长辈似的亲切口吻说:“你会觉得轻松不少。那个女孩什么都不懂——真的是脑袋空空如也。你说什么,她都相信。所以别太沉醉在幻想里。”
    他挂断了电话。
    (四)
    我略带不安地闯进“花房有限公司”,一阵过于浓郁的桅子花香,呛得我几乎忍不住倒退几步。里面有几个穿着浅绿色制服的女孩,看起来个个都像是芭比。最后,我好不容易才认出她来。她正有点困难地拼着一个地址。写完地址,她在找换零钱给客人付的五镑钞票时,又出了点差错。
    等她一空下来,我立刻喊住她。
    “我们前几天晚上见过——你跟大卫·亚丁力在一起的时候。”我提醒她道。
    “喔!对了!”芭比亲切地说,眼睛却含糊地从我头上望过去。
    “我想请问一点事,”我忽然觉得一阵不安:“也许我该先买点花?”
    她就像部按对了钮的自动化机器,马上答道:“我们有很多今天刚送来的可爱玫瑰,”“就这些黄玫瑰好了,”别的地方也有些玫瑰,“多少钱?”
    “非常便宜,”芭比用甜美醉人的声音说:“一朵只要五先令。”
    我咽咽口水,要了六朵。
    “要不要这些特别好的叶子衬托一下?”
    我怀疑地看着那些就快枯黄的叶子,却另外挑了些嫩的芦荀叶,但是这么一来,芭比对我的评价似乎低了些。
    芭比略带笨拙地把芦荀叶片包在玫瑰花四周时,我又重新拾起话题:“我想请教你一件事;那天晚上,你好像提到一个叫“白马’的东西。”
    芭比似乎大吃一惊,把花束整个掉在地上。
    “能不能再告诉我详细点?”
    芭比站直身子问道:
    “你说什么?”
    “我想请问你关于‘白马’的事。”
    “白色的马?你指的是什么?”
    “那天晚上你不是提到过吗?”
    “我相信自己从来没说过那种事,也没听过那种事。”
    “一定有人告诉过你,是谁?”
    芭比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板也不许我们跟客人谈天。”她把帐单放在我面前说:“对不起,一共三十五先令。”
    我给她两镑,她塞了六先令到我手里立刻转身招呼另外一个客人。
    我发现,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我缓缓走出去。走了一会儿,我忽然发现她算错了价钱(芦荀叶是七先令六),也找了太多零钱给我。她之所以会算错,显然是因为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
    我又想起那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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