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又把小高找来一问,果然如此。
警察没辙了。
警察没辙,这案子当然就不了了之,理所当然归结到“意外事故”里。
“施普雷”号油轮的建造进度相当快,两个月过后,主甲板完工,起居舱和驾驶台也初现轮廓,尾楼甲板和首楼甲板也开始吊装焊接。
在首楼甲板下面,是首锚舱和锚链舱。这两个舱室下面,是巨大空旷的首尖舱。电线从平板间舱里穿过来,进入首尖舱里,然后引入锚链舱的自动收锚机上。
这就是刘云他们要做到工作。
这里我特别要形容一下首尖舱,这个空旷的舱室大概有20米左右,相当于5层楼房,舱底装有几台和外面相通的增压水泵。舱顶有圆形的压力密封舱盖和上面的舱室相通。
刘云他们工作的时候,那个舱盖还没有安装。
张明根出事以后,刘云和小高的关系就众人皆知了,这两个人破罐子破摔,毫不避忌,而且打情骂俏不畏人前人后。
那天中午,大家都上岸吃饭,船厂的午饭时间是11:30到下午2:00,中间有足够的时间午休。
有的人选择上船找个地方休息,有的人选择在岸上其他地方休息。
刘云他们配电组有专门的设备间,大伙一般都在那里午休。可是刘云和小高恋奸情热,那里愿意窝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所以两个人约了在船上锚链舱会面。
为了激情后不致于太口渴,小高让刘云先上船,他则到厂外面的商店买两瓶饮料。
等他买了饮料上船的时候,一副极度可怕的场面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高提着饮料从船首甲板的舱洞沿着挂壁铁梯爬下去,下面是黑乎乎的锚链舱,小高心想,师傅还挺有情调,下去也不把碘钨灯(工作用灯,一般是临时架设的,很亮)打开。
他脚一落下实地,就叫了一声刘云,黑暗中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小高就以为刘云在故意捉弄他,说:“你要再不应声我可就走了啊。”
黑暗里传来“嗯”的一声,这声音很低沉,不像刘云,倒像是个男人,小高吓了一跳,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擦亮,然后找到碘钨灯开关,开灯后才发现锚链舱里并没有人。
没有人,那刚刚的哼声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呢?
小高走到通着首尖舱的孔道那里,探头往首尖舱看去,隐隐绰绰地像是有一团人影,看不大清楚。小高将挂在锚链舱壁的碘钨灯牵过来,通过孔道吊到首尖舱里去。
首尖舱顿时灯火通明,小高弯腰一看之下,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里涌出来。
只见在首尖舱中间的泵机那里,躺着血肉模糊的两个人。
不,应该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刘云躺在那个血肉模糊的人上面!
小高吓得抱头鼠窜,不停大喊大叫,他的叫声引来了船上别的休息工人。那些工人一看到首尖舱出事,一部分人马上下去救人,还有几个人去岸上报告了工厂领导。
救人的那些工人下到首尖舱,也都吓得个个脸色发白。
原来,那个被刘云压在身下的竟是“半截人”,像被什么东西腰斩了一样,只有上半身,内脏和肠子混着血液流得到处都是。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大多数工人都认识。
他分明是两个月前失踪的管道工张明根!
刘云没有事,厂医给她吊了一瓶水,她就完全醒了过来,浑身上下一点也没有受伤。
据刘云说,她是失足从黑暗的锚链舱孔道直接摔下首尖舱的。
20来米的高度啊,一点没受伤,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她身下没有那半截张明根,她是必死无疑。
可是这张明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他还有半截身体去了哪里?
地上的血液还没有凝固,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活着的啊,一个人躲在船上,有存活的可能吗?
大规模的搜索再次开始,几乎发动了全厂的工人对“施普雷”号邮轮进行地毯式搜查。
一连搜索了一个礼拜,也没有人发现张明根那下半截的身体。
张明根的家里人又一次进厂闹事,工厂又支付了一笔补充补偿金。
刘云再度成为怀疑对象。
但当公安人员将她带去问话的时候,她哭晕过去好几次,不停念叨:“我对不起明根,明根是个好人,死了还帮我,我糊涂啊……”
公安人员搞了半天才明白刘云的意思,原来刘云认为他掉下去的时候,是死鬼张明根显灵救了她,张明根对她那么好,活着死了都护着她,她不该和小高勾搭在一起。
看她的样子不像作伪,加上也找不到张明根那下半截尸体,这案子就一拖再拖,怎么也没个定论。
张明根的上半截尸身,沈白脸也去看了,结果好几天都没吃下饭。晚上更是噩梦连连,他总是梦到张明根拖着半截身子,爬过来跟他说一句话:“换不换,你说,换不换?”
换不换?
沈白脸当时完全不明白,梦里的张明根为什么会讲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要再过一个月他才能理解。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28,诡尸
一个月以后,船体的粗装完工。剩下的内部精细活要在下水后再完成,因为,还有别的船体等着上1号船坞组装。
“施普雷”号油轮下水仪式在1号船坞隆重举行,连市委也派了分管经济的几位官员来参加剪彩仪式。
早上九点,1号船坞礼炮齐鸣,锣鼓震天。领导们发完言讲完话,做足官样文章之后,1号船坞的通海水闸上四台大泵缓缓打开,海水拥进船坞。半个小时后,巨大的船体开始浮起。
为了防止船体碰撞坞壁,在船的两边首位各挂两条牵引钢缆,链接在船坞外的牵引机上,用来控制船身的平衡。
又过了一个小时,眼看船坞内的水位已经差不多和海水齐平,通海水闸这才完全打开。
就在这时候,海面上陡起一阵风浪,大量的海水倒灌进水闸,把本已经渐渐出闸的船体又推回去不少。
这浪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浪退,船体又加速出闸。
因为先前的后退,牵引钢缆空出来不少,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度,这时船体再快速激进,那钢缆一下子绷紧反弹。在船坞边看热闹的工人大呼小叫,纷纷后退。
这时就听有人大叫:“钢缆打中人了,有人掉进坞子里了!
船坞里此刻已经注满海水,众人只看到那被钢缆打中的人一头栽进水里,然后鲜血就把那块水域染红了。
这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关上水闸,因为“施普雷”号油轮的半截船身已经在水闸外面。
而如果不关上水闸,这个落水的人肯定会随着海水流到大海里,最终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那钢缆突然绷直的力道何止千斤,被这样的钢缆砸中,活命的希望微乎其微。厂领导一边吩咐那边油轮下水继续进行,一边组织工人对落水的人展开搜救。
搜救的人在船坞外海水的一里范围内用各色工具进行围捕式打捞。
一无所获。
中午12:20分,“施普雷”号油轮下水成功,1号船坞的通海闸门再次封闭,四台大水泵开始向外排水。
到下午2点钟左右的时候,船坞内的水已经被排空,露出了坞底,让大家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在船坞左壁最下方,有一具尸体。
其实不应该说是一具尸体,而是两截尸体,尸体变成两截,这个大家都能理解,毕竟被钢缆打中,将身体拦腰切割成两部分,还属于正常范畴。
让大家极度不理解的是,这两截尸体居然被铁链子捆绑在一起,以使其不分开。
铁链子来自于一具铁葫芦,铁葫芦挂在坞壁的工作挂钩上。
看来,正因为如此,这个尸体才没有被冲入大海。
可是,究竟是谁将其捆在一起的呢?。 最好的txt下载网
29,下半身
死者是小高,就是前段时间搞得满厂风雨的、和自己带班师傅上床的大学实习生小高。
船厂再次谣言四起,说刘云是黑寡妇,扫把星,专门剋死丈夫,剋死情人。你看,和她搞到一块的人,最后都分成两截,连完尸都落不上。
工厂里通知小高的家里人来领尸。
家里人哭得天昏地暗的,是啊,养个儿子不容易,培养成大学生更不容易,就这样死了,多可惜多心疼啊。小高家里人狮子大开口,要求船厂赔偿200万。
最后两方面坐下来协商,船厂答应赔偿120万,并由厂里代替小高将来给小高的父母送终。
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哪知到工厂搭建的临时敛房领尸体的时候,又出了事。
小高的母亲坚持认为,那个和小高捆在一起的下半身不是属于他们家小高的。她说他们家小高的腿要比这个长得多,而且腿上没那么多毛,没那么黑。
厂领导都快疯掉了。
又是下半身失踪!
前阵子张明根的下半身还没有找到,这里小高的下半身也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要不是小高的下半身,那是谁的呢,谁闲着没事干把别人的下半身绑到小高身上!!!?
小高的母亲不干了,不是他们家小高的身体,她当然不要,她当即解开尸体上捆绑的锁链,要将两截身体分开,还说要重新报警立案。(事先已经报过警,备过案。)
厂里的保卫科长居中调停,小高妈妈却怎么也不肯罢休,自顾自将锁链解开,把那具铁葫芦“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保卫科长心中一动,凑近去看那铁葫芦,只见上面压着钢码,“船C1A83”,保卫科长的眼珠差一点掉下来,这……这不是随着张明根失踪的那具铁葫芦吗?
事情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匪夷所思。
工厂为求息事宁人,再次追加补偿金额,200万,按照小高家的要求,一分不少。
这下,小高家里人再也不说什么了。将两截尸身都运去了殡仪馆。
原来,只要有钱,亲生儿子错认也没有关系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像这些云山雾罩的事,可以自由任人民群众发挥想象力。所以这些事就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变成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沈白脸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他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前不久的那些噩梦。
噩梦里张明根对他说:“换不换?”
莫非他是想换腿,换小高的腿?
那个被张明根的铁葫芦硬捆在小高身上的下半截身体,难道原本是属于张明根的?
对,张明根的腿,又黑,又多毛。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小高换下半身呢?
沈白脸猛然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偷听到张明根和刘云的吵嘴,刘云对张明根说:“你算个屁,短胳膊短腿的,谁不比你强啊!”
莫非就是那句话给张明根留下了心理阴影,莫非他早知道刘云和小高的好事,所以才想把小高的长腿换给自己,改变短胳膊短腿的形象?
那么,在刘云摔下首尖舱之前,张明根有没有死呢?
张明根自己又是怎么成为两截的呢?
谜,太多的谜。
这些谜困扰了沈白脸很多年,有时候他甚至想跑到张明根家去,问明白张明根的墓在哪里,然后挖开张明根的墓,看看墓里有没有小高的下半身。
可是他不敢,他没有这个勇气。
他勇气的最大限度是将这些故事和想法原原本本地说给另一个人听,这个人就是他的表妹,富文娜。 。 想看书来
30,小心下雨
富文娜的故事听得我们毛骨悚然,房间里一片宁静,只听到我们卧室里传来的闹钟滴答声。
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
黄甜最是敏感,她缩在周立立怀里,心惊胆战地说:“好像……下雨了。”
雨,雨夜……
这些字眼冲撞着我们受惊的心脏,仿佛在提示着什么……
富文娜不满意她的故事讲完竟然没有人夸赞追问,忍不住说道:“你看,那些看似毫无关系的怪异事件中,都隐约有根线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我表哥故事里的那条线是张明根的怨念,那你们说,咱们这栋楼发生的怪事都和什么联系在一起呢?”
黄甜打了个哆嗦,往周立立怀里缩得更深了。
我说:“至少都和地基下的那具女尸有关吧,或者说,那枚从女尸身上取走的玉蝉?”
海洋道:“没错,一定是那枚玉蝉,我们一定要找出倪老伯,问明白那枚玉蝉的下落。”
邵大力打了个呵欠:“怎么找啊,我们又不是人民警察,我说,都两点了,该散会了吧。”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是临晨两点,这倒是我们没料到的,我和胡知道明天还要上班,他们明天还要上课,当然不能再耗下去。
胡知道站起来说:“好吧,今天就到这儿,明天继续。”
邵大力再次打了个呵欠:“好好好,明天我老邵给你们讲个故事。”
大伙同时一愣,这家伙也会有奇怪的故事?
他们三个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说:“小心下雨。”这句话毫无征兆,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
我明显看到他们三个人身子僵了一僵,这才冒雨走向楼梯间。
老天啊,但愿今夜无事。
……
我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怎么也醒转不来,那个穿着奇怪破旧衣服的女人站在我的床前。
她的手向我的脖子伸了过来。
她是想掐死我吗?
我就要死了吗?
像那些半夜横死的明月小区住客一样。
我想叫,我想喊胡知道帮忙。
我喊不出来。
我一点也动不了。
我急得五脏六腑仿佛都挤成一团!
我已经能感觉到那个女人手上冰冷的温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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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一双老式解放球鞋
但是,那个女人的手接触上我的脖子以后,并没有我预想的掐搡。她冰冷的手沿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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