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像我。”张煜说完一愣,“什么,你这丫头,怎么自己孩子什么样都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护士没抱给你看吗?”
张翠凤说:“当时我怕都怕死了,哪有心思看啊。煜哥,说不定孩子真像你呢。”
“得得得,省省吧,我们总共也就那么两三次,第一次和你那个的时候,你中途还呕吐了两次呢,你怀孩子肯定在我之前。”张煜发动汽车,嬉皮笑脸说,“不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哪个家伙比我还赶早,翠凤啊,你得和我说说,不如煜哥我郁闷着呢。”
张翠凤说:“懒得理你,就知道问这些不靠谱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胳膊怎么回事。”
张煜说:“姑奶奶,你这不是冤枉我么,你一上车我就问了,结果问着问着扯我自己身上来了。”
张翠凤嘿嘿一笑:“本来就是你害的,煜哥,你记不记得,你欠我一样东西。”
“欠你什么?一个吻还是一次俯卧撑?翠凤啊,你生完孩子,身材恢复得不错啊。”
“你就贫吧,也不怕我告你诱奸少女。煜哥,你从前跟我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女人,你会跟你妈妈把你们家的传家宝要来送给我。”张翠凤的语气陡然阴冷起来,“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张煜头皮发麻,敷衍道:“传家宝,我们家哪有什么传家宝!”
张翠凤冷笑道:“你记性可真好啊!是谁跟我说他家有个神奇的玉蝉,是从前的土匪婆娘送给他妈妈的?”
张煜尴尬道:“你还记得这个呀,真是的,真是的。”
“我为什么不能记得,我一直记得牢牢的,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拿,我想从你们家楼顶跳到你们家窗台上,可惜我技巧不够,没掌握好,把胳膊给摔折了。”
张煜听得浑身直冒冷气,心想这神经病也太疯狂了吧,连忙表态:“你要的话我给你要来就是,何必这样。”
张翠凤笑了起来,语气重新变得温柔可亲:“你说的哦,呵呵,还是煜哥疼我。”
张煜没敢再接话茬,任由张翠凤在后座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把她送到汉口六角亭附近的人民医院。
张翠凤下了车,对张煜说:“煜哥,麻烦等下来接我,我还要会老宅一趟,有点事。”
她说的老宅,就是老张湾村,虽然那里已经拆迁划为开发区,但是不知为什么,建设速度缓慢,现在去看还是遍地野草,除了圈了好几个大围墙,工业区建设的影子都看不到。张煜虽然不知道张翠凤去那里干什么,但也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免得问起来又引火烧身,让对方说出什么触景生情缅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之类的废话。
张煜说:“没问题,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张翠凤说:“哎呀,我也没有戴手表,这样吧,天黑的时候你来医院门口等我就是。”
张煜又拉了几个客人,很快天就黑了下来,他再次开车来到医院门口,果见张翠凤早已等在哪里。张翠凤上了车,仍旧是坐在后座。张煜便驱车朝郊区老张湾村的方向赶。张煜心中有一点奇怪,以前,张翠凤蹭他的车,总喜欢做前排。为什么今天两次都坐到后面去了呢?
一路上张煜都控制着自己,尽量少和张翠凤说话。城市里华灯初上,越往郊区越显得冷清。张煜是不是看看后视镜,后面的车窗并没有打开,为什么他总觉得身后有股冷风吹过来呢?
开发区的厂房建设虽然不见起色,道路建设倒还算可以。从前,由郊区的公交车站牌到老张湾村,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现在,已经修好了三车道的水泥路。路旁还是那条小河,小河边还是那么茂密的芦苇。
“煜哥,我就在这里下吧。”后座的张翠凤忽然开口,吓了张煜一跳,手忙脚乱地踩了刹车。
张翠凤下了车,朝张煜摇摇手,说:“那么,煜哥,你回去吧。”
张煜瞪大眼:“你确定?就到这个地方?”这里黑漆抹糊,路灯都没有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张翠凤到底想干嘛?
“没事,就到这里,我心烦,想一个人走走。”
她说心烦,肯定是要求自己陪她倾诉。“好吧,你小心点。”张煜压制住好奇心,强迫自己掉转车头。后车灯的照耀下,张翠凤那张脸变得煞白如纸。
张煜一阵心虚,低头叹了口气,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后视镜里竟然已经看不到张翠凤的身影。张煜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向车后看,后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翠凤……翠凤……”张煜喊了两声,除了路旁芦苇发出的沙沙声,什么回应也没有!
“小煜,你确定你拉到那个女人真的是翠凤?”丁晓燕的声音在发抖,身子摇摇晃晃,要不是丈夫扶着,估计会一头栽在地上。
张煜大惊:“妈,你怎么了?”
张明亮扶着丁晓燕在沙发上坐好,打开家里所有的电灯,又倒了一杯白酒,递给张煜:“儿子,先把它喝了。”
张煜莫名起来:“爸,妈,到底怎么回事啊?”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酒。
“再喝两口,我们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别害怕。”
“到底什么事啊,我害怕什么?”
张明亮按住儿子的肩膀,说:“今天下午一点,张翠凤从我们这栋楼的楼顶跳楼自杀,当场死亡。小煜,你记住,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没有遇见张翠凤,绝对没有遇见这个女人!”
“啊……”张煜和丁晓燕一齐尖叫起来!
117,教练,我们跳水呀
这件事过后,丁晓燕心中一直存着个疙瘩。
张翠凤的双胞胎女儿因为无人抚养,都送去了花园山孤儿院,孤儿院给她们取名,一个叫张甜甜,一个叫张蜜蜜。丁晓燕一家常常去看望这两个孩子,给她们送点衣服,带点好吃的东西。
在甜甜蜜蜜5岁的时候,张煜做了个梦,梦到张翠凤又跟他提起那枚玉蝉。张煜跟母亲一说,丁晓燕毫不犹豫就取出珍藏在铁制月饼盒子里的玉蝉,去到孤儿院,将其交给了甜甜蜜蜜。甜甜蜜蜜那时候还小,哪里懂得玉蝉的珍贵,只当丁晓燕又给她们送来一件玩具。张蜜蜜接过玉蝉,就在扔在孤儿院那水磨石的地面上。玉蝉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托……托……托托……托托托……”落下弹起的声音。这声音让丁晓燕陡然想起从前在家里听到的顶楼幻听。
玉蝉弹性不错(也许根本就不是玉石材质,毕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刚刚在地方静止,张甜甜又将之捡起来,往地上抛去。
丁晓燕被这声音搅得心惊肉跳,只想早一点离开。
就在她将走未走的时候,忽听“当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跟着眼前便出现了迷雾,那迷雾说来就来,毫无征兆,仿佛顷刻间充盈天地间,伸直双手,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到。远处有几个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惊呼:“好大的雾啊,怎么连房子里都是雾!窗户都开着的吗?”
丁晓燕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摸甜甜蜜蜜,甜甜蜜蜜连忙缩到丁晓燕的怀里,张蜜蜜说:“丁奶奶,甜甜把你给的知了摔碎了。”
玉蝉碎了?丁晓燕一怔,眼前的迷雾莫非和那块玉蝉的破碎有关?
(我们三个听故事的听到这里也是一怔,雄玉蝉居然碎了,盛如意努力吸引出田家人,要他们寻找佩戴雄玉蝉的男人,是不是该随着雄玉蝉的破碎,从此消停?)
浓雾过了好久在渐渐散去,雾一散开,丁晓燕就看到地上摔碎的玉蝉,碎得比较有技巧,从头到尾,呈“S”形裂开,一边一个翅膀半个脑袋。两半对上可以严丝合缝,倒像是刻意弄出来的子母佩一样。丁晓燕触景生情,想起小赛月,不由潸然泪下。
张甜甜只当是自己弄坏了东西惹得丁奶奶伤心,连忙奶声奶气安慰:“丁奶奶不哭,我再也不摔它了,我和蜜蜜一人一半,丁奶奶你说好不好。”
丁晓燕说:“好好好,一人一半,不争不抢,多好啊,丁奶奶疼你们。”
张蜜蜜拿了一半玉蝉,塞在小口袋里,拉着丁晓燕蹲下来,趴在丁晓燕耳边:“丁奶奶,为什么别人说我们是怪胎。”
丁晓燕一愣:“谁说的?”
张蜜蜜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我能听到有人这样说。”
张甜甜说:“我也听到的,丁奶奶,什么是怪胎?”
丁晓燕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们,敷衍了两句,便落荒而逃。
丁晓燕也没想到,这竟是她和甜甜蜜蜜最后一次见面。她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有一个男人过来孤儿院,要求领养甜甜蜜蜜,中国虽然说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可是各种手续办下来,也不过一个多礼拜。等到丁晓燕下一次来孤儿院,甜甜蜜蜜已经不在了。孤儿院方面只告诉丁晓燕,说领走甜甜蜜蜜的是个在武汉做生意的香港人,具体是谁却没有透露。
不知为什么,故事听到这里,我心中涌起了一个强烈的感觉。我们在火车上听两个武汉大学的女学生讲述的怪异故事中的双胞胎,说不定就是丁晓燕所说的甜甜蜜蜜。
将想法和田医生、胡知道分享了一下,这两人脸上也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胡知道说:“银子,那雄玉蝉已经碎掉了,我们还有必要找下去吗?”
我说:“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口说无凭,我们空手回去,恐怕没法和地下那位交代,保不准她还得冲出来害人。”
田医生听得直打哆嗦:“对对对,要找,碎片也得找!”
胡知道搔搔头:“没办法,看来得跑一趟孤儿院了。”
还算顺利,经过我们软磨硬泡,孤儿院方面终于透露了当年领养甜甜蜜蜜的香港人名叫周至尊。
有了名字就好办,田医生以台胞的身份和武汉市ZS局搭上关系(大家明白是什么部门就行),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周至尊的底细。据说此人原先是香港的跳水运动员,后来从商,有了点钱就跑来大陆投资。投资也算顺利,虽然够不上豪富级别,但也算薄有资产,在沌口拥有一栋高档别墅。
沌口算是武汉的外国人聚居点,有点富人区的意思。我们打车到周至尊府上的时候,周至尊和甜甜蜜蜜都不在,只有个四十来岁的本地阿姨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田医生又搬出在ZS局忽悠的那一套来,那阿姨丝毫提防心也没有,告诉我们:“周先生回香港了,周甜甜和周蜜蜜两位小姐跟着简教练去兰青跳水馆了,这个跳水馆就是我们周先生盖的,里头有住宿的地方,估计晚上她们也不会回来的。”
田医生道:“谁是简教练。”
那阿姨说:“啊,你不知道啊,简教练就是简萍啊,我们武汉女子跳水最好的教练。”
胡知道一愣:“跳水?”
阿姨特鄙夷地看着他:“你们到底和周先生熟不熟啊,怎么不知道我们两位小姐是简教练看中的跳水天才嘛,说不定是郭晶晶第二呢。你看啊,跳水冠军是重名,郭晶晶,晶晶,我们两位小姐也是重名,甜甜和蜜蜜,看看,多么冠军的名字啊!”
甜甜蜜蜜改姓周是理所当然的,申明一下,这个周蜜蜜和香港作家周蜜蜜一点关系也没有,读者千万别乱联想啊,呵呵。
我笑了,问那个阿姨:“听说两位小姐有一套玉半蝉很是别致,阿姨见过没有?”
估计看我面容亲切,毫无杀伤力,那个阿姨就拉住我的手说:“有的有的,肯定是古董,很值钱的,两位小姐日日夜夜带在脖子里,我从来也没有看她们换过项链哦。简教练为这个事情不知道说过她们多少次了,说什么跳水运动员戴项链不好控制水花什么的,可两个小姐就是不听。我看两位小姐做得没错,戴个项链有什么的,将来还要带着金牌跳水呢。”
汗,越说越离谱了,看来,这阿姨对甜甜蜜蜜有点盲目崇拜,她说得这么仔细,也不怕我们是谋财的绑匪啊。
和这位仁慈的阿姨告别以后,我们直奔兰青跳水馆。
到了跳水馆,就见到一辆闪着警示灯的120急救车停在大门口,还有几辆警车停着,警察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多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跳水馆里出来。两具单架,担架上的人都用白布盖着脸。
我们三人心中狂跳,是什么人出事了?!
不出意外,出事的果然是甜甜蜜蜜。
简萍教练的后半生都在悔恨交加中度过,如果当初不强行扒掉两个爱徒脖子里的玉佩,她想,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教练,让我们带着这个吧,我们一直带着这个的呀。”
“不行,这对你们的跳水成绩有影响,跳动的佩饰会妨碍你们的视线,增加你们的入水压水花难度。”
“教练,求求你了,这对我们很重要。”
“不行,今天一定要拿掉。”说着,简萍伸手便扯掉两女脖子里的红绳,红绳上拴着怪怪的半蝉玉佩。
两个女孩眼眶里噙着泪水,松开盘在头上的发髻,柔顺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两个“半面”女孩怨恨地瞪了简萍一眼,那一瞬间,简萍竟浑身泛出冷意,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空旷的跳水馆大厅里只有她们三个人,显得阴冷阴冷的,简萍连忙说:“别闹情绪了,把头发盘好,池子里放满水,先练着,我去休息室拿矿泉水和毛巾。”
甜甜和蜜蜜垂着头,仿佛没有听到简萍的话,一步一步木然朝跳台走去。
简萍摇摇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跳水馆的内墙贴着瓷砖,瓷砖犹如反光的镜子,简萍就算不回头,也能从墙面上隐约看到甜甜蜜蜜的动作。
这两个丫头,仍然低着头,躬着身子,垂着长发,像电视里无意识的冤魂女鬼一样,一步步朝跳台上爬。
跳水馆里有六条跳水跳板,三个跳水跳台,其中双人跳台只有一个,甜甜蜜蜜爬上的正是双人跳台。
简萍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她猛地转身,大叫:“周甜甜,周蜜蜜,泳池里还没放水,你们爬上去干什么?!”
两个女孩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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