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锲而不舍啊!」微笑的望着殷坚及何弼学,那名陌生男子像是一点都不在意被跟踪,反而更像是等待在这里许久,而两名老朋友终于出现了,一脸欣慰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啊?话都不说清楚,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鬼头鬼脑的想干嘛?」反应极快的跃到那名陌生人身前指手划脚,何弼学就是看不惯他脸上那种高人一等似的笑容,可能没经历过对方有什么恐怖的力量,又或者已经习惯了女娲、女媪一出手就毁天灭地的神力,所以何弼学对这类「神祇」的畏惧感,就如同他对鬼灵的害怕程度一般减低到几乎快谷底了,反正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是谁?我有很多的名字,你可以随意的称呼我,称谓只是称谓,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我即是我。」那名陌生人又开始玄之又玄的似答非答,何弼学有种掐细他脖子的冲动,倒是殷坚很好奇的观察着这间办公室,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一个又一个陌生人,他猜想这些都是阳间的凡人,而这里正在忠实的记录着那些人此生的所做所为,不论好与坏,一件不漏的保存着。
「你是执掌阴曹地府中赏善罚恶的『判官』,对吧?」从周遭环境的情况推测着,殷坚有理由相信这名陌生人,正是这么一号人物,否则他不会带他们来到这里,更口口声声的说着他认识殷坚的前辈子,并且断定他不应该拥有投胎转世的机会,至少,不会那么快。
「判官?」看了看殷坚再看了看那个陌生人,何弼学说什么也不能将电视剧中那种穿着古代官服,留着长胡子的老人,跟眼前这名五官模糊到无法形容的男子联想在一起。
「你还说漏了一点,我还管理着每个人的阳寿,像你,就不应该来到这里,尤其不应该『整个人』来到这里。」那名陌生男子拿起一只很像PDA,或者该说,根本就是PDA的东西扬了扬,上头标记着何弼学的阳寿还长得很,光是魂魄离体的跑来阴间就已经很不应该了,更何况他还是整个人到这里游历。
「你是判官?」待在一间摆满计算机的办公室里,面对着一个手拿PDA的年轻男子,何弼学真的没办法想象对方是劝善书或者醒世真言里形容的阴司判官,不免稍微夸张的质疑着。
「那只不过是凡人认为我在赏善罚恶,事实上,真正在论功过的是凡人自己。我其实不存在,我即是你,你认为我是什么模样,我便是什么模样。」虽然他已经刻意的白话了许多,但是对何弼学而言,还是禅到了一定境界,就看他一脸难以消化似的变得很扭曲、纠结。
微微的拧起俊眉,殷坚危险的玻鹧劬Γ加行┝私饽敲吧凶泳烤乖诟闶裁垂怼H绻飧雠泄俸团础⑴潦峭嗳耍敲此蚕袼且谎米袷刈挪荒懿迨址踩说氖碌墓娑ǎ运呕崴担⒚挥性谏蜕品6瘢嬲诼酃氖欠踩俗约骸E泄僦皇鞘卦谡饫铮肿耪饫锏摹河蜗饭嬖颉唬篮罄吹秸饫锏姆踩瞬攀钦嬲琅凶约旱闹魅耍砹司透檬芊#普呋蛲短ァ⒒蛐扌械礁篮玫氖澜纾挥凶约翰拍芏宰约旱乃鏊涸鹑巍!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要我承认,我前辈子犯了大错,所以我不该偷机、投胎转世,既然回到了这里,就该认份的认错、继续受罚?」冷哼一声,殷坚有些不服气,他已经没了前世的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现在却要他为此受罚,他不甘心更不想乖乖接受。
「事实上,你已经认了。」判官仍旧保持着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似欣慰、似同情的看向殷坚。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殷坚已经认了?」紧张的靠向殷坚,用力的握住对方的手,何弼学危险的盯住那名判官,他只是想让殷坚趁机弄明白自己是谁,可没说过要让他待在阴间,门都没有!
「早在很久之前,在前世的他自尽之前,他就已经后悔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了……」
盯着计算机屏幕不发一语,气氛异常沉闷,殷坚俊眉聚拢的思索着,判官口口声声说着,他已经知道了他前辈子究竟是谁,因为『我即是我』,怎样都不会改变,问题是,殷坚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所谓的前世记忆,回头看向何弼学及那个判官,就瞧见他抱着豆芽菜不晓得在那里嘀嘀咕咕、讨价还价些什么,殷坚脑中突然闪过他们初次相识的画面,不仅是在脑海中闪过,计算机屏幕跳动着显现挂着黑框眼镜,手中挑着灵异照片的何弼学。
愕然的瞪着屏幕,殷坚脑筋动得极快,开始想象着与他较不相干的熟人管彤,果然画面显示出他正跟一名瘦得像只毒虫似的男人聊天,那种眉飞色舞的模样简直能用花痴二字形容,殷坚懒得理会管彤的恋爱史,不过他推测这应当就是管彤正在经历着的日子。
「坚哥,你在发呆?」很新鲜的瞧着殷坚,何弼学一深一浅的酒窝忽隐忽现,看他乐得就差没呲牙裂嘴的模样,很难想象这个家伙仍然被困在阴间,殷坚不禁怀疑,何弼学是不是撞鬼撞过头了,导致他今日这种人生没低潮、乐观到爆炸的奇妙个性。
「没什么,你呢?怎么这么开心?」
「喔……没什么!我问他能不能将豆芽菜带回阳间,他回答说可以!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他注定是我们的小孩,将来会长命百岁,未来会成就非凡……」
何弼学开心的捧着那个小盆栽叽哩咕噜、叽哩咕噜的说着,殷坚好玩的瞧着他,又看向判官,这是第一次在那个男人脸上出现了不是微笑的表情,那种苦恼、为难的扭曲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娱乐效果,他八成是让何弼学烦到不能再烦,最后妥协性的泄露一些些天机,但什么『长命百岁、成就非凡』的部份,百分之分是何弼学自己加油添醋得出的结果。
「不必问我也知道豆芽菜未来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扬了扬眉,殷坚理所当然的回答。
「喂!他说不定是儿子!」本能的反驳,何弼学也不晓得自己哪来这么传统的传宗接代的观念,但他就是觉得豆芽菜是个男孩,这点不容置疑。
「知道了、知道了!你到一边去,乖!」非常敷衍的摆了摆手,何弼学就这样被殷坚赶到了角落,若在平日他肯定跟对方理论,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何弼学咬了咬牙忍下这口气,等回到阳间后,他绝对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能透过这些仪器来了解我前世是什么、做过哪些事?因为我就是我,那些想不起的来的记忆并不会消失,它们其实一直都在?」神情恢复严肃,殷坚冷静的询问着,其实不用判官回答,他就已经清楚那个答案,果然就瞧见那个男人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全看殷坚自己了,他想不想了解、怎样了解,全在他一念之间。
明知道不该再拖延,可是殷坚却没办法不这样思索下去,看着在一旁玩弄着豆芽菜的何弼学,他无忧无虑到几乎可以说是人神共愤的境界,因为他没有累世罪孽这个包袱,他就是他自己的第一世,在天地之间灵魂干净得像张白纸,所以女媪对他特别宽容、判官对他也令眼相待,得天独厚的让人不禁有些嫉妒。反观殷坚自己,从来到人世开始,就注定了一切条件的不公平,不论他再怎么努力、不论他的天资有多高,他不是最初那个殷坚就不是那个殷坚,甚至,他还得背负着来历不明、恶鬼等等罪名,即使表面上他是殷家长子嫡孙、继承人,可是他就是得不到认同,更别说能享受到亲人间该有的情感。
现在,他有机会弄清楚这一切,只要一个动念,他就可以将这些纠结在他身旁这么多年的问题一一解开,可是殷坚却在这一刻退缩了。理由十分简单,不知道前世、来历,他还能继续这样过活,反正都不被殷家人真心接纳这么久了,再加上他的冷淡个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万一弄清楚了他前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混蛋,那他还有什么脸继续在阳间逍遥?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何弼学身边,大言不惭的说要跟他白头到老,幸福一辈子?
「坚哥,你还好吗?怎么老是在发呆,这样很损你形象耶……」刻意的戳了戳殷坚脸颊,何弼学难掩担忧的神情关心着,他知道那个看似坚强的家伙,一遇到关于亲情的问题,就会变得意外的容易钻牛角尖,常常有些很简单的事情,他总是会想得太复杂,最后变得患得患失、裹足不前,这一点,何弼学就豪气许多,完全不多想,直接一翻两瞪眼。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万一……我的前世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我还有什么资格重返阳间?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你在一起?」意外的吱吱唔唔,看来这个问题真的深深的困扰着殷坚,连平日里努力维持的高品味帅劲都完全顾不上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啊?殷坚你走火入魔了吗?我喜欢的是你!我爱的是你!就是现在这个『你』!你的前世是猪是狗也不关我的事啊!我喜欢、在乎的就是现在的这个殷、坚!」非常用力的摇晃着殷坚的肩膀,何弼学的一字一句像重锤似的敲进对方心里,也打碎了他先前的不安。确实如此,他可以质疑自己,却不该怀疑何弼学对他的情感,那个单细胞又直线条的笨蛋,绝对没有想过什么前世今生的问题,他单纯的就是爱着这一刻的他,就是这么简单。
「嗯,我知道了!」大力的拥抱着何弼学好一会儿,殷坚下定决心似的笑了笑,那名圆圆脸蛋,长相过份稚气的年轻男子像感应到一般的也跟着笑了笑,支持似的拍了拍殷坚直挺的背脊,跟着很明理的退到一旁去。
「阿学?」面对何弼学的松手、退开,殷坚有些愕然。
「那是你的前世,算起来是你的隐私,如果你想告诉我,你自然会告诉我,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今生今世的你,所以什么前世、什么罪孽都跟我无关,我不在乎也没有兴趣。」脸上挂着支持意谓的笑容,何弼学点了点头,要殷坚去找寻自己遗失的过去,很识相的退到一旁。殷坚感激又感动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回头望着那些计算机屏幕,不稳定的画面开始跳动着。
正当何弼学公式化的想提醒殷坚要小心时,那个紧盯着计算机屏幕的高瘦男子,就在他眼前这样嗖的一声消失,吓得何弼学呆愣在那儿。
「他……」张口结舌的指着殷坚消失的方向,何弼学意识到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笑容的判官想回答,连忙的抬手制止他。
「你不要说话!你说话没人听得懂!我等!」
『将军!』突然一声宏亮的叫唤,让全神贯注中的殷坚心跳硬是漏了两拍,猛一回身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办公室、判官以及何弼学全都不见踪影,正当殷坚还没来得及问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那个人高马大、嗓音宏亮的男子走向前,不偏不倚的穿过他。
有过几次类似的感应,殷坚很快的弄清楚,眼前的景象和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个旁观者,或者,不全然是个旁观者,这些是他脑海中那段不曾消失但又回想不起来的前世记忆。
反正自己『不存在』,所以殷坚也没有刻意躲藏,大大方方的跟在这名人高马大的男子身后,从他身上的盔甲般穿束以及周遭简陋的摆设来看,他应该是回到了战争时期。殷坚对于历史、考古的研究自然没有像吴进那般透彻,观察了半天也无法从这个人的装扮、谈吐间推算出这是哪个朝代,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名穿着盔甲的男子所配有的兵器是青铜铸造的。
『嗯。』应声的又是另一名男子,正巧背对着殷坚,低头研究着手中的竹简,偏高、偏瘦的身形,同样也穿了件盔甲,从先前那人恭敬的神色来看,这名被唤将军的男子颇受人敬仰,甚至有些畏惧。
『降兵已经安排好,只不过……』那名身高马大的男子面有难色,对于眼前的将军一向言计从,不仅是他一直以来军令如山,更多的是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累积起来的威信,军中上下对他敬若神祇,谁还敢对他的决定存有议异?况且,这种拉拢身体强健的降兵收编利用,招降的事情自古有之,谁还能说他的将军决定错误?
『只不过他们人数太多,一旦造反,对我们极为不利。』仍然背对着众人,冷淡的语气彷佛他早就看透这一点,那名高壮男子反到放下心来,说到底,天下间不会再有第二人比他的将军更能看清、看透战局,他先前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让他们吃饱、喝足,送他们上路。』
『将军的意思是……?』
『叫我们的人头系白布,凡无白布者,尽杀之。』
平静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冷酷,那名高廋将军回过头来,目光锐利彷佛天下间没有任何事能隐瞒、阻挡他,殷坚紧盯着那名将军连退了好几步,虽然容貌看上去是那么陌生,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眼前的那名高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前世的自己。
冒出一身冷汗,殷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他曾经『亲身经历』过,没有杀声震天、没有哭喊冤枉,那些降兵们根本来不及反抗,一夜之间全让他一句『尽杀之』而斩杀殆尽,血水汇集成溪流入河中染红一片,众多的头颅堆成山,浓浓的血腥味笼罩在此地久久不散……
努力的提醒着自己记得呼吸,殷坚的心跳无法克制的加快再加快,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殷司讥讽为『恶鬼』,该下十八层地狱,因为他实在杀死太多人了,不只这一场战役,他的一生,在他自尽之前,打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攻下七十几座城池,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光辉战功背后,代表的是有多少人惨死在他的剑下。虽然战争本来就这么残酷,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愚蠢游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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