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的摇滚!他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着身子,不断地踩着油门,疯狂地向前冲。
“这畜生正在听我的MP3!”
车前的大灯就像尖利的匕首,将茫茫雪夜撕成碎片,无数的雪花疯狂地扑向车灯,然后被迅速地甩到车后。汽车已经离开了城市,来到荒凉的郊野。隐隐约约的,李大勇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大海在咆哮,北风在呼号。李大勇感到死亡的气息紧紧地包裹着自己,这个无边的雪夜难道真的要把自己吞噬吗?
就在这时,李大勇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是一个机会。
他看看倒后镜,那人依旧沉浸在音乐里。
他努力移动着身子,蹭到手机跟前,背对着手机,双手用力往下伸。绳索捆缚得太紧,勒得他手腕生疼,头上的伤口也撑裂了,殷红的鲜血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一定要撑住!这是逃生的唯一希望!
他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
手继续往下伸,离手机越来越近了!他马上就能拿到手机了!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却骤然停止了!李大勇绝不放弃,一定要拿到手机。
他继续把手往前伸去……
那人还在听着音乐,浑然不知车后的猎物已经清醒过来。
终于,李大勇拿到了手机!
铃声恰如其分地再度响起!
他摸索着手机键盘寻找接听键,只要按下接听键,他就可以大声呼救,他就可以逃离魔爪。
可是,汽车突然一个急转弯,李大勇毫无防备,脑袋重重地砸在窗玻璃上,他禁不住“啊”地叫了出来!
那人冷冷地说道:“别费劲了,你死定了!”
李大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问道:“是你?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嘿嘿冷笑着,什么也不说。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那人停下车,将李大勇一把拽到车外。他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无数游丝般的利刃顺着每个毛孔切割着他的肌肤。
大雪还在飞舞,身旁是呼啸的大海,海面上黑沉沉的,海浪奋力拍击着岸边嶙峋的礁石,掀起滔天巨浪,浪花飞溅,李大勇尝到了海水的潮腥味。他憋足了一股劲,用力一扯,松脱了那人的手向前跑去。
那人却不慌不忙地跟在他后面,笑嘻嘻地说道:“你已经跑不了了。”
是的,李大勇失血过多,跑不了几步便脚步趔趄,最后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那人冷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站在李大勇旁边,俯视着这个曾经叱咤一时的无冕之王,仿佛在欣赏捕获的一只猎物。李大勇看着那人恐怖的笑容,眼睛渐渐地迷离了,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只能选择死亡,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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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现
公安局长侯国安看到苏镜还在发愣,心里一阵气恼又是一阵难受。苏镜是他从警校招聘来的,他依然记得几年前的一幕,为了扩充警队增加刑侦人才,他来到北京中国公安大学面试报名的学生。学生们都很优秀,回答问题都很得体。但是当苏镜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他明显感到这个年轻学生周围的气场。他不像其他学生那样书生气十足,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出一股坚毅和稳重,还有一点点的玩世不恭。更让侯国安欣喜的是,这个苏镜在进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就识破了他的身份。当时为了观察学生的应变能力,侯国安脱下了警服,装扮成服务生,而让两个副手坐在面试桌旁。苏镜坐下后,其中一个进行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顺宁市公安局长侯国安,接着便开始问一些常规的问题,第一个问题要苏镜自我介绍,于是苏镜便讲起了籍贯、求学经历、求职意向等等,这期间侯国安端着茶壶从会议室一角走了过来,给两位警察倒水。
苏镜微微一笑,看了看侯国安。
一个警察又问了一个常规性的问题:“现在招聘单位对文凭的要求越来越高,你对这个现象是怎么看的?”
苏镜却哈哈一笑:“哥们,这么老土的问题就不要问了,咱们马上就是同事了。”
警察一愣,惊讶地看了看他,然后笑道:“这位同学,你很自信啊。”说着话,禁不住打量一眼端着茶壶的侯国安。
苏镜又笑了:“哥们,你太没底气了,招聘一个警员,还要看一个服务生的脸色吗?”
警察哑口无言,侯国安爽朗地一笑,拍了拍苏镜的肩膀,说道:“小子,说说看,我哪里装得不像了?”
苏镜忙站起来,说道:“侯局长,是您的烟瘾出卖了您。我刚才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您正好要把手举到胸口处要拿什么东西,但是你的衬衫口袋是空的。而且你手的方向不是伸向衬衫,而是伸向衬衫往外一点,于是我就想你可能本来穿着外套,而外套已经脱掉了。但是这时候,我还没有怀疑,只是觉得奇怪,所以就开始注意你。”
“然后呢?”
“然后你来倒水,侯局长一定是临时想出这个主意的,鞋是服务生的,只是穿到了你的脚上。可惜的是,那个服务生比你矮,脚也比你小,你穿着一双小鞋,走路非常不舒服,只好一直用脚掌内侧着地。看到你走路的样子,我更加注意你了,于是我看到了你的衬衫。侯局长当初要冒充服务生的时候,一定是看到服务生也穿着白衬衫。可是,服务生是不可能穿雅戈尔衬衫的。”
“好,很好。”侯国安由衷地赞叹道。
“接着,我又看到了你的手指,因为你烟瘾很大,食指、中指都被熏黄了。于是我想到,你刚才准备掏的是香烟。一个服务生胆子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在工作的时候还想着要拿烟抽。不过,到这时候,我只是怀疑你的身份,却不知道你就是侯局长。”
“哦,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你的属下出卖了你。当你倒水的时候,他们两位一直用双手虚扶着杯子,我们都知道这种姿势意味着什么,这表示了一种敬意。当然,我们每个人都会出于礼貌,即便是服务生来倒水,也会双手扶一下杯子表示感谢,但是在倒水的过程中,一直这样扶着就有问题了。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怀疑你就是侯局长。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马上狂妄地说:我们马上就是同事了。这时候,这哥们首先看了看你,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所以,你肯定就是侯局长!”
苏镜说完,侯国安哈哈大笑,禁不住鼓起掌来:“好,好!”
就这样,苏镜被招聘到警队。一晃几年过去了,他屡立奇功,两年前,顺宁电视台一个美女主持人被毒杀在直播台上,正是苏镜抽丝剥茧缉获了真凶。可是今天晚上,他却优柔寡断,紧急关头无法开枪,这让侯国安非常痛心。他走到苏镜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没事,不要有心理压力。是不是太紧张了?”
苏镜从冥想中缓过神来,他试着活动一下右臂,可是右臂还是没有反应。他着急万分,但又不想在侯局长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说道:“没有,没有。”
侯国安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这些天你也够辛苦的。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一下心情。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老记在心上。”
苏镜感激地看了看侯国安,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现场。雪已经积得很厚了,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好朋友李大勇。李大勇本来在老家电视台工作,一年前,他跟苏镜说想到顺宁发展,问有没有门路。苏镜自然想到了《顺宁新闻眼》的制片人陈燕舞,陈制片非常爽快,看了李大勇的简历后,立即同意。李大勇没有让陈燕舞失望,他入职以后,经常深入虎穴报道那些丑恶的社会现象,不少报道引起了轰动也得到了好评。
苏镜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大勇的电话,想找他喝上几杯聊聊天,可是过了半天也没人接,他只好悻悻地放下手机,自言自语地骂道:“这小子,又去哪儿鬼混了!”
他叫了一辆的士回到家里。家里冷冷清清的,老婆朱玉回娘家了,他只能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他脱掉外套,坐在沙发里,试着用左手抬起了右臂,但是左手刚刚一松,右臂便僵硬地坠落下来,仿佛那已经不是他身上的东西。
“他妈的,”苏镜骂了一声,用左手使劲捶击右臂,但是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真是撞邪了!”
他操起电话,拨打朱玉的电话,想告诉老婆自己生病了,希望她早点回来。朱玉回娘家好久了,也该回来了,但是她手机关机了。苏镜无聊至极,去洗了把脸,走到卧室坐到床上。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相框,装着他跟朱玉的合影。他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在游乐园里拍的,那时他们结婚不久,去游乐园里疯狂地玩了一天。这张照片的背景是过山车,老婆的脸蛋紧紧地贴在苏镜的胸前,长发披肩,美目盼兮。他忍不住拿起相框,吻了一下照片上老婆的脸蛋,轻轻地说了声:“晚安,亲爱的。”然后关掉灯,盖上被子,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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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现场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整个世界银装素裹,这可苦了活着的人们。积雪几乎没到了膝盖,走在路上更是寸步难行。电视台记者殷千习一大早就起床了,每次下大雪,都要做一条全民义务扫雪的新闻。他对这种所谓的新闻感到很反感,打心眼里觉得没多大价值,可是领导要求这样做,他只能奉命行事。况且,台领导前几天隐隐约约透露准备升他的职,他能不尽心尽力吗?
他开着吉普车来到电视台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按按车喇叭,保安小张站起来,往外张望一眼,便打开了闸门。停车场里,车辆稀稀拉拉的。后面传来一阵喇叭声,他从倒后镜里看到,是何旋在向他问候呢,便也按了一下喇叭回应。
何旋号称是新闻部第一美女记者,皮肤白皙身段玲珑,此时穿着一件火红的羽绒服,在洁白的琉璃世界里显得越发楚楚动人。她的采访功底很深厚,常做一些批评报道。他常劝她不要总是去碰高压线,可是何旋总是呵呵一笑,把他的金玉良言当成了耳旁风。殷千习想:“这种每年都有的扫雪新闻,看你能做出什么彩来吧!”
二人分别将车停好走出车来,何旋大声说道:“还是你的吉普好,底盘高。我这破车,开得贼慢!”
“何大记者,你就别寒碜我了。我的车哪能跟你的车比啊?”
何旋笑了笑,突然转变了话题:“今天我们去哪儿拍啊?”
“这就是何旋,做事风风火火绝不拖泥带水。第一句话还在拉着家常,第二句马上就是工作了。”殷千习这样想着,嘴里说道,“听你的,你叫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
“好,打屁股。”
殷千习一听,马上伸出手来,要打何旋屁股。何旋忙躲开了:“唉,不是打我的,是打你的。”
“哈哈哈,我的就是你的,你的……”殷千习突然不说话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前方,说道,“还有比我们来得更早的啊!你看,那不是李大勇的车吗?”
何旋脸色微微一红,看了看说道:“嘿,这小子要当模范啊?”
“看看去。”殷千习说着,就朝李大勇的车走去,何旋赶紧跟上去。殷千习边走边说,“他不会昨天晚上没开车回去吧?而且怎么把车停成这样了?”
李大勇的车没有规规矩矩地停在停车位上,而是横跨了三个车位,像是螃蟹过街一样横行霸道,车顶车窗上都积了厚厚的雪,仿佛披上了一件羽绒服。何旋童心未泯,甜甜地说道:“我们在他车上画王八吧!哈哈哈。”
殷千习自然乐意跟第一美女记者玩这种不伤大雅的游戏,笑道:“好好好,等他看到了,非气死不可,哈哈哈。”
何旋先是在车后盖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王八,跑到车头想再画一个,可是殷千习已经画了一个猪头了。何旋意犹未尽,便在车窗玻璃上画,刚刚画了几笔,积雪就扑扑簌簌地往下掉。透过朦朦胧胧的车窗,何旋发现车里似乎有个人影,便说道:“不会吧,这小子难道在车里过了一夜?”
“啊?他在里面吗?”
何旋将眼睛贴到玻璃上,看了看说道:“是啊,他躺在里面。别给冻死啦,不会生病了吧?”她拍打着窗玻璃,大声叫着:“李大勇,李大勇。”
可是,李大勇根本就没反应。
殷千习也凑过来,拍打着车窗,喊着李大勇的名字。
何旋去拉车把手,没想到一拉就拉开了,她也没多想,钻进车厢拉扯李大勇。
殷千习紧张地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只听何旋大叫一声:“啊!”猛地身子退出来,不停地跺着脚:“死了,死了,啊……他死了!”
“不……不会吧?冻死了吗?”
“不,不是,大勇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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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阳光(1)
交通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各个单位正在组织员工全力扫雪。苏镜心焦气躁地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毫无知觉的右臂,顿时恼怒异常,他抡起左拳,狠狠地砸在右臂上。可是,右臂仍旧毫无反应,他恨不得把这条胳膊锯下来。
司机紧张地从倒后镜看着苏镜,在他眼里,这个乘客似乎要发疯了。果然过了片刻,苏镜用力将车门踹开,气呼呼地下了车。走了几步,又反转身来,扔给司机一百块钱,又扭身而去。
司机连声叫道:“找钱找钱。”
苏镜粗暴地摇摇手,吼了一声:“不要啦!”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着苏镜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百元大钞,乐颠颠地吹起了口哨。
苏镜心中仿佛燃着一团火,他焦躁无比,大踏步朝顺宁市人民医院走去,时不时地飞起一脚,将路上的积雪踢得满天飞扬。到了医院,挂了号,他竞走一般来到了神经科。来得早,病号少,不用排队。神经科的医生,看上去有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神态安详。
“我来看病。”
医生呵呵笑起来:“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胳膊动不了了,我能不上火吗?”
医生看了看苏镜的双臂:“别着急,着急也好不了。慢慢说,什么症状?”
“这胳膊感觉不像自己的,你扎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