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远处的教堂有人在唱着圣歌。路旁一丛丛美丽的花朵，怡人的花香让空气都变得甜美。
不时有调皮的鸟儿飞过，将嘴巴衔着的玫瑰往他们身上扔去。看到一切都是如此诗情画意，佟也内心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没白熬这几个通宵。他偷眼去看朱砂的反应，她半天没反应。
等他的脑袋都快堆满花瓣的时候，朱砂才眯起眼看佟也的头顶，说：“幸好这些鸟没拉粪。”
听到这话，佟也差点滑倒。又怕被朱砂察觉，便握着拳按着嘴唇，假装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再走几步，五彩缤纷的气球从天而降，每根气球线都栓着一张卡片。有的是美丽的图案，有的是写着祝福的话语。接而连三地从他们身边飘过。
佟也正想说些什么话来挑起气氛，朱砂已抚着额头说：“希望这些气球不要突然爆开了，不然躲都躲不及。”
佟也被噎住，再度握拳咳嗽几声。接下来的竹蜻蜓，七彩的纸飞机，大树下挂的风铃，幸运星等，都被朱砂极为煞风景地视作不详预兆。
佟也只能不断地一路咳嗽。街道才走了大半，朱砂忍不住说：“佟也，你是不是不舒服。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佟也急忙说没事。心里却悲愤莫明，流泪不止。他终于明白为何朱砂和连姿是好友了。他努力呼吸，自我安慰地想：朱砂日常的梦境都充满诡异，再好的场景都会出现妖魔鬼怪，他不应该太着急的。
他在梦境中最重要的设置还没出现，无论如何都要留着她。佟也定下心，笑着和朱砂说些日常的趣事，慢慢地扭转了朱砂的注意力。让她不再一门心思想离开。
再走了片刻，佟也终于看到那片美丽的湖泊。这是他们在之前梦境中看过的湖。只是湖水的颜色不再是暗蓝色，而是浅浅的蓝，衬着天空中棉花般的云朵，让原本沉重的景色变得清朗欢快起来。
佟也再度偷瞥朱砂的反应，只见她仍是面无表情。佟也边做好被打击的准备，边盼望着有奇迹发生。
他的注目太明显，让朱砂有所察觉。她顺着佟也的视线回望过去。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让佟也心头忽地一阵悸动。他心虚地扭过头，直瞪着面前的湖泊。
他怕朱砂以为他生病，握起的拳头不住地揉着鼻头，不敢再用咳嗽来掩饰了。这次，朱砂什么都没再说。她静静地看着佟也，直到看到他耳根泛红，才转头回望面前的湖泊。湖面的水纹在阳光下显的格外夺目，如同一片金色的沙滩，细碎地闪耀着金光。
朱砂观赏了好一会，又去拍了拍佟也的手背，等他回头望来，朱砂微笑地说：“谢谢你，佟也。节日快乐！”
看着佟也如同被大人夸奖的孩子般，笑的那般爽朗。朱砂的心稍微软了下来。虽说她暗中帮助佟也，在他面前却从来没给过好脸色。望着他开心的面容，朱砂决定日后要对佟也温和些。
这时，梦境陡然发生了变化。天一下黑了起来，适才浅蓝的湖泊转换成幽蓝。朱砂和佟也都是一惊，接着他们看见初次梦境出现的那位女子。她穿着长纱衣，从大树后沿着湖泊快步走过。才走了几步，就被身后追来的男子抱在怀中。
两人似乎有些争执。朱砂等了许久才盼来这么一副场景，岂肯放过，不禁示意佟也，一起走向他们。
不料，男子突然按住女子的肩膀，俯身吻住了她。眼睁睁目睹的情形对朱砂和佟也而言有些刺激，他们都不由停下了脚步。
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女子推开了男子，左手掌燃起了火焰。在火光的照耀下，朱砂和佟也一同傻了眼，那女子和男子分明就是他们的面孔。朱砂气急，狠狠瞪着佟也。佟也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连连摆手，说：“不…不，我没这么做。不是我……”
还没等他解释清楚，朱砂看到那女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将手中的焰火抛出，而是扬起右手，打了对方一巴掌。
佟也尤自在结结巴巴的解释，见朱砂不肯看她。心慌之下，拉起朱砂的手。意想不到的是，朱砂自从看了这些场面，心头陡然升起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悲伤，气愤，还有一股深深绝望，让她感到窒息难忍。佟也的手才拉上她，立即被她甩开，她也扬起右手，狠狠打了佟也一巴掌。
巴掌过后，梦境结束了。清醒过来的佟也看见朱砂，张口想再解释，可看见一旁的连姿，什么话也不敢说。他也没机会再说什么了，朱砂和连姿打声招呼，头也不回就走了。
佟也没有办法，总要有人留下收拾吧。他打起精神，边和连姿聊天边收拾。为了感谢连姿，也为了应节，佟也请连姿在外头吃了顿晚饭。等送走了连姿，已经是晚上了。
佟也看着各个商店门前的圣诞树华灯闪闪，回想起白天的梦境，开头是那么的美好，就连那些煞风景的话在回忆里也变得有趣。可是……可是，为什么最后会有那种梦呀？
佟也一想起那个拥吻的场面，心就不自觉狂跳不已。当时若非着急想解释，兴许他在朱砂面前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这难道是我内心的渴望？佟也感到双颊发热，酸涩的情绪萦绕在心间。他在原地不断地绕着圈圈，脑子里如同播电影般，一幕幕放着这阵子和朱砂相处的情形。
仿佛被人打开内心的潘多拉宝盒，窥视到内心最珍贵的秘密。让佟也时忧，时喜，时慌，心揪了一遍又一遍。他深吸一口气，跑步回去。他暂时没有勇气去找朱砂，因为他发觉了自己的心事。他喜欢上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一想起她，心就开始痛了起来。
相较佟也的激动，朱砂的心里唯有惊慌。经验告诉她，最后那一幕绝对不是梦。而且当她靠近他们时，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至今都未能平息下来。她当时打佟也，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不受控制。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从前她再激动，也不会失控。奶奶告诉过她，有高人封印了她部分的感情。让她生来就比人自控力强许多，也因此性情冷淡许多。
为了适应社会，朱砂花了很大功夫去学习表达情绪。尽管有时很假，但起码别人只以为她比较文静。刚才那些情绪来的那样快速和猛烈，让她毫无抵抗之力。
朱砂深呼吸数回，终于冷静下来了。她想通了，她不能继续入梦了。能力不足的她，知道的越多挂的越快，还会连累佟也。想到那张被打红的脸，委屈的模样，朱砂就感到愧疚，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将佟也置于危险中。
至于他们的过去是否有过纠葛，相较现在，都不重要了。她会尽快让两人的灵魂换回来，然后，让一切回归到最初，在两人彼此陌生的最初。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各位，元宵节快乐！新年快乐！
由于我的文《上坡与下坡》已经更完，我会将更新主力放在这篇上来。如果情况允许，我会每周末更新一次。实在忙的话，至少每月也会更新。请各位继续支持！谢谢！
第13章 迷幻梦境（下）
接下来的日子；佟也愈发苦恼了。朱砂对他的态度倒没太多变化，她只是告知他不必在进行入梦的修炼。不需要修炼的日子，让他们的见面次数一下减少了大半。
朱砂继续用佟也的身份去阿姨的公司做兼职，佟也则在朱章那做漫画助手。加上期末考试将近，两人都忙碌起来。更加难得见到对方。
佟也刚刚明了自己的感情，正无从述说起；就面临两人渐行渐远的局面。他不是没想过办法改变。平日早上；他想和朱砂一同上学；对方不是起的早就是去的晚，总能跟他错开。两人不同班，又各有校内活动；想一同下学也难。
好几次，佟也为了让周末能空出时间；熬夜将作业提前做好。但到了周末，不是朱砂替他回家看望家人，就是小江和连姿打电话来邀他逛街。
一直拖到期末考试结束，两人都没机会接触。寒假一开始，佟也还没高兴，就被朱家人抓回老家过年。他欲哭无泪的带着铃铛猫，坐在朱章的车上连连回望远处的屋子。
难得的寒假呀，难得和朱砂接触的机会呀，就这么没了。朱章说，朱砂太久没回去，这次一定要住到开学前才能回来。
然而，去了那里并不愉快，朱家的叔叔伯伯无疑是很疼朱砂，给出的红包都是又厚又大，佟也才进门不到一天，就收获不小。但是，与朱砂交好的同辈孩子大多出国念书去了。其他远房兄弟姐妹，能聊的不多。更有些人，总爱在他背后小声嘀咕，料来不是什么好话。
也有一两个莽撞的，总爱说些不冷不热的话。佟也想到朱砂从前要遭受这样的冷遇，心里就不痛快。
有位远房的大表姐，一向看不惯朱砂的模样，在年初五，特意寻了长辈出门之际，在大门外和几位小妹妹一同堵住佟也。一唱一搭地说着闲话。其间还酸溜溜地问：“朱砂呀，你的样子那么出挑，想必交过不少男朋友吧。啧啧，听说南华男多女少，不知有多少小男孩为你打架呢。说给姐妹们听听，好让我们羡慕羡慕吧。”
话虽然说的好听，饶是佟也粗心，也听出里头的不怀好意。他不动声色说：“姐姐说笑了，我们学校校风严谨，高中功课又重，哪有时间想这些。”
大表姐不乐意，其他妹妹起哄说朱砂小气，不肯分享。佟也谨慎地应付着，不料那表姐越说越露骨：“朱砂，瞧你这么扭捏，莫非还是个……女孩子？”
她故意停在要紧处，未了，还要提高声调，但凡不是傻的都知道她的意思。妹妹们一下安静下来。她们相互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这些话在好友那说说无妨，可在祖屋门前说这些，若不小心被旁人听了去，传到大人哪，始终不太好。
佟也怒火万丈，若对方是个男的，早用脏话招呼了去。这种话她好意思说，他还不好意思答呢。但是他现在是朱砂，怎样给对方一个教训又不会失了她的体面呢。
佟也看着对方，心念一转，微笑道：“听姐姐这么说，想必你是颇有经验。难怪了，我总看到姐姐背后有个灵魂，它已尾随你数日……”他以牙还牙，故意停在要紧处。
这话让大表姐的脸一下变的煞白。她是朱家人偏房的一支，身边亲友皆无能力，但对这些事情也是知道的。她毕竟老道，冷笑说：“朱砂，好好的节日你用这些来消遣我么？若是有，它怎能进的了祖屋。你该不是出国一趟，连朱家的结界都忘记了？更忘记我们朱家叔叔伯伯的能耐了？”
佟也的表情很诚恳：“姐姐，听其他人说你十分有上进心，高考考了三次才上到一个三流的大学，这种精神真让我们佩服。”
“你……”大表姐脸孔扭曲，这一直是她的心病，朱砂分明是在讽刺她。
佟也知机，在她要骂人前抢过话茬，一脸忧伤的说：“我想姐姐一定是比谁都珍惜上大学的机会，所以才狠下心打了孩子。姐姐难道在外头玩惯了，忘记这种纯洁的婴灵是不会受结界影响。何况它本该是朱家的子孙，叔叔伯伯碍于情面，自然说不得更动不得。”
这下大表姐的脸色真正精彩纷呈，*在大庭广众被揭开，让她懊恼不已。她想起朱砂的传闻，尤自嘴硬：“你胡说，你胡说。”却再不敢说其他话。
佟也笑了笑，不再多说。他的沉默反倒让妹妹们信服。她们相互交换了眼色，各自找了理由离开。留下佟也和大表姐。
大表姐心里矛盾，她是知道婴灵的厉害，现下无事，不代表将来不会变异。她们家的亲人都靠不上。那些有能耐的长辈们一个比一个古板，他们选择不说，不代表她求上门去不会给她教训。若是求朱砂吧，又拉不下脸。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朱砂。”
佟也和大表姐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朱砂风尘仆仆，正从远处走来。佟也心里涌起一阵欢欣，若非有外人在场，他几乎就要跑上去，在朱砂旁边跳着步子了。
在大表姐眼里，只望见一个俊秀的少年，他的气质清冷，线条充满阳刚美。这样一个人能让普通的景色都变的动人。她一发花痴，什么都忘了。等人走到跟前，她主动上前说：“嗬，你是朱砂的同学吗？”心头却琢磨着如何施展些手段将人迷倒。
朱砂冷冷望了她一眼，她素来对这毫无节操的表姐没有好感。每次表姐想气她，都不是她的对手。如今表姐跟佟也一块，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朱砂故作陌生说：“阿姨，我是她同学。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没等大表姐气昏，朱砂适时补上一句：“阿姨，你背后的婴灵颜色有些不对了，当心呐。“
表姐花容失色，她爱美色更爱性命。连素未谋面的人都这么说，让她变得忧心忡忡，赶紧去找出门在外的长辈，再顾不得找朱砂茬了。
佟也心头大乐，这讨厌的女人终于走了。他等人一走远，高高兴兴上前说：“朱砂，新年好！”你是来看我的吗？这话盘旋在嘴边，佟也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
朱砂神色依旧，看着佟也的眼睛说：“佟也，去找个理由和朱家人告辞吧。我包了一辆车，我们抓紧时间，晚上就能回到你家。”
佟也奇怪地说：“什么事情那么急？”
朱砂叹气说：“你的姑姑急性阑尾炎，刚动完手术。我想你或许……”话没说完，就见佟也一副天塌的模样，只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她。朱砂知道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佟也立即转身回房收拾行李，再跑着步出来。
一路上，佟也打完了所有朱家长辈的电话，和他们一一道别。朱砂见他着急时还不忘了照顾她的家人，有些话就再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