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车到下车,一直兜着上衣的帽子,虽然他一身的黑色休闲挺有范儿,但在天语看来却怎么都不认为他是过来谈重大事情的。
“您休息吧,我先走了。”段天语帮他把行李都送进屋子,看看时间正准备离开,没想到对方却是摇着头伸手指了指浴室。
是要我帮您放洗澡水?二少爷汗了,万分的怀疑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质,会让人很自然的把他当小工使。
水很热,蒸腾得整间浴室泛着潮湿的雾气,本来段天语就因为淋了雨身上衣服湿乎乎,现在放好水,整个人就基本上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身上很不舒服,而且脑袋还有一点点的晕,他想赶快回家洗澡睡觉,所以就没有注意卧室的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静,很安静,大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醉人的雨幕,拍打着城市的霓虹和光彩偶尔闪现一点红蓝,更增添了孤寂。
“先生,水放好了,我……”一句话哽在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傻傻的看着窗前站着的男人,一头挑染的金色的发,一身黑色的衣,“哗啦”一声,酒杯里冰碰撞着渐出一滴红落到白皙的手腕上。
“来,陪我喝一杯。”
“……”
“怕我吃了你吗?段二少爷,段氏继承人。”
“韩……彻……”
男人笑了笑,冰冷的眼神比起窗外的雨更让人打颤,段天语浑身凉意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让韩彻停在了原地,黑暗的房间背着身后的夜光,却让人莫名的看到他眼中瞬间的伤痛。
韩彻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道:“身上湿了,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走。”说完,似乎又有些不对,随即补上一句,“我出去逛逛。”
段天语愣怔着,看着房门就这么干脆的在眼前被关上,心里登时空了。
天好像在哭,稀稀拉拉的眼泪浇息了每个角落的心事,谁的想念谁的回眸,换回得却只是两个人的擦肩而过。
韩彻斜靠在窗前望着下面的一切,他知道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是他,在逃离,正在奋力的逃离他的身边。
段天语没有在那里洗澡也没有换衣服,刚出门就打了辆车逃也似的往家里赶。
一路上他的头越来越晕,心口的地方也越来越痛,忍耐着终于到了家,他却已经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喝杯水吧。”
段天语笑着抬起头,预想之中的望进一双温柔的眸子,“方景哥还没休息?”
“没有。”
方景笑了笑,强撑起来的嘴角让天语马上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看着他眼底下的一圈黑,纳闷道:“担心大哥?”
“不是。”他拍拍天语的头。
有问题,绝对的有问题!段二少趴在床上拥被入怀,但还没想什么,韩彻的那张脸却又霸道的占据了他的大脑,猛力的甩甩头,继续道:“方景哥和大哥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吧。”
“你也不会有事的,你和韩彻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韩彻他,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段天语慌里慌张的坐起身,殊不知这样的语无伦次却是内心最好的证明。而正因为他满腹心思都放在了这个问题上,也就没去细想方景话里的意思。
果然,韩彻是特别的吗?方景温柔的表示不赞同,突然一整脸,却道:“洗澡去,不然又要生病了!”
段二少爷高高兴兴地从床上下来,转身就钻进了卫生间。
方大少看着他的背影,总有种想说话却不知如何说起的感觉,因为他直觉段天钊有事在瞒着他,并且他能猜到这种事绝对是关乎天语的,段天钊啊,你真的就这么算计你弟弟吗?他仰着头,不知是哭还是笑。
“咔。”
一声脆响房门被关上,方景手里端了玻璃杯出来正好望见楼上扶手旁站着的弟弟。
方宇本来是不想住过来的,没奈何两个人到了这边却遇上的大雨,再加上方景在微笑着要他留下来的时候,段家那只大的又站在后面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看着他,一副“你敢忤逆他试试看”的表情,就让他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怎么还不睡?”
“他刚回来吗?”
方景点头,望着自己弟弟那张若有所思的脸时,忽然一阵无力,“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得下。”
方宇笑,像春日暖阳投在湖波上的一抹光,照射的清澈湖面波光粼粼,赏心悦目。
“我只想看着他笑就够了。”
所以我从没有过奢望,即使站在他身旁的人从来不会是我,但他身后的位置永远是我的,就像那一幕灯火阑珊,回眸时眼里却只余那人的剪影,而当他撞入他怀抱的那一刻,熨帖着的冰凉的雨便想瞬间蒸发。
他会永远站在段天语的身后,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无关乎男女,无关乎爱情。
向日葵
段天钊确实是把段天语给算计了,只不过这一次和平时都不一样,当段二少面对着眼前那高大的玻璃门,再看看那墙上挂着的临时吊牌,真是起了弑兄的心。
他稳了稳神志,又拉了拉平整的衣角,在寻觅着是否还有什么事情足够他拖延个几分钟再进到那间屋子时,门外被临时派来的小秘书却高高兴兴的对他念了一句,“听说韩先生很平易近人的,小语加油!”
段二少抽抽了,心里边默念着那位“平易近人”的韩先生能平易就好近人就免了,边伸手推开了那扇重入千斤的门……
办公室里面很安静,段天语进去的时候,只望得见宽敞的室内映照进来的阳光。
“把门关上。”语气很淡,伴随着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纸张被翻阅发出的瑟瑟声音从桌上的一摞文档后面传来。
天语应了一声关好门,再看到那人忙碌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异样。
他有休息好吗?有乖乖的按时吃早餐吗?他的手怎么缠了纱布?他原来看电脑的时候都要带眼镜的吗?——连串的问题在他注意到韩彻的时候一股脑的全都冒了出来,于是对方尚在专注的盯电脑时,段天语却脱口来了一句,“休息会儿吧。”
韩彻奇怪的歪过头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神情很平淡,就像无风无波的湖面能够折射阳光。
“现在是办公时间。”
言下之意就是我跟你关系只是协作,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的事也不需要我操心。
段天语愣怔了一下,感觉上韩彻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呆站了许久,勉强笑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段氏继承人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吗?”韩彻一个指头敲在键盘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打文件丢给了天语,“拿去影印。”
话音刚落,还不等二少爷反应,人却已经推门走了出去,留下身后空落的办公室和一闪一闪的电脑屏。
天语忽然有些委屈,总觉得心脏被一把刀轻轻地擦滑着,在介于伤口和血液之间慢慢的折磨着他。韩彻……果然是在恨他。
而明明是自己造就的今日,却为什么又会产生那种始料不及的惊愕?看着那张脸,他就莫名的心疼,而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却矛盾的让他怀念两个人一起的日子。
好难受。
段天语紧紧抓着手里的文件,洁白的纸张上墨色皱成一团。
“天语,你怎么了?”
“啊?”段天语一惊,手里拿着的资料登时撒了一地,回过头看去原来是萧华。
“你脸色很不好看哟~”萧华看着他慌乱侧头的模样,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要不要请假?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关系。”天语说着弯腰去捡文件,正好碰上同时低头的萧华,“哎哟”一声,两个人磕得眼泪儿都跑了出来。
萧华捂着脑袋眼角泛了泪花,“死天语!头这么硬!”
段天语苦笑的伸手摸摸她的头,大手覆在小手上,道:“我的额头撞在你后脑啊,我该比你疼吧?”
说着,又指了指额头,萧华抬眼果见那个地方已经出了个小包,大笑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疼得要死的脑袋。
只是两个人痛并快着的时候,原本出去拿东西的韩大人却已经回来了,看着两个人没形象的打打闹闹,一张脸登时拉得能栓两头驴,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段天语,目光却落在了萧华的身上。
“呃,老大!”萧华感觉身后一股凉意,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韩彻朝着她点了点头,“影印的东西呢?”
“对不起,我马上去!”段天语一怔,连忙收好资料跑出了门。
韩彻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萧华撑着腮帮子坐在餐厅里面喝咖啡,想起上午的事情就压抑不住的想吐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死小子做什么事情都在针对段天语,复印资料、倒水冲咖啡、甚至连吃个饭都因为不喜欢菜色逼着人家跑到隔了五个街区的饭店里去买!买来了您倒是吃啊?竟然借口已经没食欲了当着人家的面统统倒进了垃圾箱。
韩、彻!你不是喜欢段天语的吗?!你不是为了他都准备放弃段家的吗?!萧华怒,一个用力,杯子被砸在玻璃茶几上差点碎成粉末。周围的人被吓得匆匆收拾了碗盘回去工作,所以没有人还有心思去注意有一个身影正转过楼梯拐角,朝着那个危险物走去。
“事情都商量好了,到时候别忘了那件事。”
萧华抽了抽嘴角,转过头冷笑道:“你这个大哥也真是做到极品了,天语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不归我管。”
是啊,不归你管,但现在你看看那个倒霉孩子是怎么对他的?折腾了一上午就好像扔到无人岛十年,除了肉体上的折磨外,精神上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了。
萧华愤愤的想着,忽然听得手机响起,边嘀咕着边拿出来看,只是这一看不得了,闪闪烁烁的名字把旁边的暴君大人都囧到了。
“冰の诱受是谁?”
……我可以不回答吗?萧华瀑布汗,匆忙接听电话后,那边的狼吼马上刺激到她的耳膜。
“你说什么?你现在在Y国机场?等……啊?还有谁?不是,不……我不认得……”萧华拿着电话说着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段天钊的嘴角会然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冥冥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喊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个数据核实过了吗?你以为多一个零和少一个零没有什么区别是不是!”
韩彻的声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传出来了,门外的小秘书手里捧着本杂志胆战心惊的看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
小语,你要坚持住啊,不管对方怎么吼你怎么骂你,你都要坚持住!小女孩心里默默地为天语加油,毕竟在她的见闻中天语是个小杂工,没有背景没有依靠,跟着刘文混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这么一次机会,怎么能够放弃呢?
“cat,里面又怎么了?”
“lisa姐,你说,韩先生是不是对小语特别不满啊,我看他对别人都挺不错,怎么就对小语……”
“嘘,小点儿声,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好了,我第一天见他的时候,那张脸比大BOSS的还冷。”
“咦?真的吗?我……”
“你长脑子了没有?!这个表我刚刚已经给过你了,你现在拿回来是什么意思!”
一声大吼再一次传出,门外的两个人同时惊得跳了起来,lisa美女朝着小秘书打了个“多多保重”的眼神,屁颠屁颠的逃命去了,而剩下的小秘书无奈之下开始祈祷世界和平。
要说韩彻发这样的脾气其实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毕竟要一个习惯了笑里藏刀玩阴招的人大吼大叫的伤元气也是很困难的事情,而为什么对天语这么凶呢?除了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
“我来这里是代表韩风与胜世合作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和问题可以去找你上级。”韩彻敲了敲桌子,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冷漠,他扭着头望着落地窗外的林立高楼。因为胜世大厦是这个区最高的楼,所以这一眼看去总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段天语咬了咬唇,勉强微笑着把桌上散乱的文件整理好,“我会好好做的。”
“好好做有什么用,你的态度根本就有问题。”
“……”
“段二少爷,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身上流着段家的血就能承担起这个责任?你让一个家族一个集团就在你所谓的‘好好做’之下毁于一旦?”韩彻说着,一双眼睛忽然变得锐利异常,看得段天语忍不住的朝后退了一步,却又没办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神聆第一法师是个独行者,那么S大的副会呢?你办校庆的时候不是只有一个人吧?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怎么合作,怎么去相信别人?”
天语沉默了,望着韩彻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突然察觉了里面的掩藏起的一道伤。
落地的窗、阳光的机场、分手的人、伤痛的话……他苦涩的笑和最后的挽留。
我爱你,你要相信我。——这句话在脑海中一直重复,好像要印入他的骨髓成为他的信仰一般!于是,他渐渐的变成信徒,终于敢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点头承认,并大声的对自己喊着“我也喜欢你,而且也会相信你!”的时候,却因为一枚剑兰领针闪现的一瞬,生生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离开不是因为不相信,是因为他的责任,他早已经注定的命运!
“我先走了。”
“恩。”
看着门扇慢慢的关上,站得笔直的身体瞬间瘫进黑皮转椅中,韩彻仰着头,空白了大脑满满的只装下段天语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段天语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看着一株向日葵,向往着着自由自在,却必须为了谁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即使很累很单调,却是那么的心甘情愿,面对太阳时总是明艳的花瓣,而徒留下背后的哀伤却总是宁愿一个人承担。
“圣母啊……”
凝重的呼吸声悄悄地传来,伴随着冷气消融在整个房间。
反常
韩风和胜世在打配合战,一天天的大小会议持续不断,搞得公司大楼上上下下鸡飞狗跳低气压沉重,年纪轻轻的小朋友们提前步入更年期,而几位资深的高层人员更严重的写好了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