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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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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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费尼斯的眼角指了指房间里的第三人,梅鲁鲁安显然不能同意这一提议,“赛昂斯子爵公子,没把你送进地牢是殿下的仁慈,但您两次企图刺杀殿下,您认为您还能被允许和殿下独处吗?”
  
  “梅鲁鲁安大人,我想您弄错了一件事。”希费尼斯看向梅鲁鲁安,同一时刻脸上和语气中的恭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从未企图刺杀殿下,我同样也不相信如果我有此打算您可以阻止得了我。”
  
  梅鲁鲁安沉下眉,欲怒却又无法在伊欧比亚面前失礼。希费尼斯正说中了他的痛处,他的剑术即使不能称为差劲,最多也只能用来对付那些耍花架子的纨绔子弟,在招招致命的希费尼斯面前没有任何意义。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老实地按照希费尼斯说的离开房间,相反,这更让他相信面前的少年是个极端危险的人物,绝不可以让他的殿下与他独处。
  
  “赛昂斯子爵公子,我想你大概听说过,梅鲁鲁安跟随了我十七年,是我最信赖的心腹,我不认为有什么话题需要他回避。”
  
  “恕我无礼,殿下,但是我有义务保守格拉迪依的秘密。”
  
  “即使有我的命令?”
  
  “很抱歉。”希费尼斯低下头。伊欧比亚并没有生气,反倒像看戏一般把视线投向身侧的心腹,“梅鲁鲁安,你认为该怎么办?”
  
  梅鲁鲁安对着伊欧比亚的视线,忽然领悟到了里面的一丝暗示。他把门口的一个侍卫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过了几分钟,那侍卫取来了梅鲁鲁安要的东西,希费尼斯在看清那东西时眼睛明显地冷了下来——一副镣铐,上面的锁链比拇指还粗,布满着铁锈甚至血迹。
  
  “正如赛昂斯子爵公子有义务保守秘密,请原谅我也有义务保护伊欧比亚殿下的安全。我不能容忍让殿下第三次落入险境的事情发生。”
  
  “这是对我的侮辱,梅鲁鲁安大人,如果您如此怀疑我,我宁愿去地牢。”
  
  “彼此彼此,子爵公子。如果不是殿下决定让您躺在这里休养,我也很愿意送您去地牢。”
  
  梅鲁鲁安不客气地回道,拿着镣铐走向床头。希费尼斯银色的眼睛几乎要射出冰刃,他几乎可以肯定梅鲁鲁安并不是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力气伤到伊欧比亚,而只是在报复自己刚才对他的轻蔑。可笑!格拉迪依什么时候也是能让一个普通人欺侮的了!他真的以为自己无法下床就能任他摆弄了?希费尼斯的手慢慢握紧,但视线一移,他看到了伊欧比亚脸上的盈盈笑意,那是在默许甚至鼓励梅鲁鲁安的举动,希费尼斯的气焰刹那间仿佛被冻结了起来。
  
  五个小时前他明白了自己被镌刻在血液里的命运,伊欧比亚注定是他生命中最特殊的人,是他要交付一切的人,正是这种强烈的情感让他曾害怕得想逃避。但他忘了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至少在目前,伊欧比亚并不信任他。早上伊欧比亚敢让梅鲁鲁安退下而直面他,并不是因为相信他,恐怕只是因为伊欧比亚面对任何敌人时都会那样临危不乱。
  
  ……但是即便这样,即便在伊欧比亚眼里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刺客,他也已经无法改变命运。
  
  “……总有一天我会为您而死。”希费尼斯忽然低语起来,又看了一眼伊欧比亚,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了双手。
  
  梅鲁鲁安没想到他会如此配合,但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把镣铐戴到少年的手上,把多出的一条锁链扣到床柱,并确认锁得非常结实。
  
  “这下您该满意了吧!”希费尼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还是带着敌视。
  
  “是的,有所冒犯还请子爵公子原谅。”梅鲁鲁安毫无诚意地弯腰,又向伊欧比亚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希费尼斯一直盯着夺去自己双手自由的镣铐,直到伊欧比亚打破沉默。
  
  “你可以开始了。”
  
  希费尼斯还是看着镣铐,几秒钟忽然改变了姿势。他挪动到床沿,一只脚触地想慢慢下床,但最终还是难看地跌到地上。锁在床柱上的锁链让他的双手无法触地,他只能一点点扭动着调整姿势,终于才让自己单膝跪立起来。
  
  “对于昨晚和今早的无礼,我愿意听候您的处置。”希费尼斯低着头垂着眼,“如果您听完我的话决定取走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违抗,我只请求您救我的母亲。”
  
  伊欧比亚轻轻皱了下眉,“这倒有些意外,听说你和你的母亲萨迪妮娅?赛昂斯关系并不好,所以一直期盼着半年后的成人仪式。”
  
  “是的,如您所了解。所以我并不是为了她,是为了赛昂斯而请求殿下。”
  
  “若是如此,你不是应该为自己求情才对么?你的母亲不过是嫁入赛昂斯的妇人,流着赛昂斯的血的是你。”
  
  希费尼斯摇了摇头,“自格拉迪乌斯苏醒之时,这个世上就不再有希费尼斯?赛昂斯。如殿下的猜测,在您面前的是希费尼斯?格拉迪依,格拉迪依一族的继承者,而您是唯一可以支配我的主人。”
  
  希费尼斯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伊欧比亚,座椅中的王子用细长的手指支着脸侧,神色依旧平静,只示意希费尼斯继续。
  
  “殿下,您相信神的存在吗?”
  
  伊欧比亚的神情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教义中说上帝驻在每个信徒心中,将自己的灵分赐给信仰他的人。每个圣迦纳的子民都应该信奉上帝,不是么?” 
  
  希费尼斯没有回答,他把被枷锁扣在一起的双手手心向上抬起,闭上眼,突然像承受了巨大的痛楚一样脸色一阵发白。疼痛过后,他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中多了一把短剑。剑只有手掌长度,通体如同银色的琉璃,正是早上割开了两个侍卫的脖子的利器。
  
  伊欧比亚虽料想那凶器也不是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但亲眼见到还是无法控制住惊讶而微微睁大了眼睛。
  
  “以剑为名,以剑为纹,但很可惜,这并不是上帝的馈赠。格拉迪依一族接受黑暗的统治者的赐予,以自己的灵魂和血肉化为最锋利的刀刃,作为代价,每一个子民都无法获得自由,永远都将是他的主人的所有物。”
  
  “所有物……”伊欧比亚突然笑了一下,“所以你向我立誓,要我认可你成为我的剑么?你的力量确实让人惊叹,但既然是黑暗的眷族,留在身边若是让教团或者我那二王兄知道,恐怕就真的洗脱不掉异教徒的罪名了。所以,我想我有权利拒绝?”
  
  “……是的,如果您如此决意。”
  
  “那样的话你会接着去找下一个主人?”
  
  “每个格拉迪依只有唯一的一个主人,殿下。若您拒绝,我请求您给我最后的仁慈,赐予我一个痛快的死亡。”
  
  伊欧比亚看着吃力地维持着跪礼的希费尼斯,突然不再说话。他的两手搭在一起放在腿上,一手的食指无声地慢慢敲打着。希费尼斯抬眼,只见他微垂的眼帘,金色的睫毛让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阴影。
  
  良久,他开口。
  
  “你继承格拉迪依的血统,而我是你注定的主人,你说这是你的命运,但那又是谁决定的?若你拒绝接受王兄的命令,你就不会遇到我。就算到了如今,你若不告诉我格拉迪依的事情,也还是可以选择作为希费尼斯?赛昂斯而活。你好像从没有想过去支配命运?”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殿下,但是我不会再畏缩或者逃避。”
  
  希费尼斯银色的眼睛显出与他的身体状况截然不同的坚定,一瞬间甚至让伊欧比亚觉得嫉妒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伊欧比亚:我看起来是会虐待未成年人的人么?
(这一节怎么会这么长…… =''=) 
                  III VOTVM (誓言) ii。
  希费尼斯在伊欧比亚离开之后又昏睡了过去,梅鲁鲁安处理好剩下的事,在书房找到了伊欧比亚。平时这时候伊欧比亚习惯在起居室阅读各种资料或书卷,但早上发生的意外让起居室暂时变得不可使用。虽然侍者们已经很用心地清洁,地毯也换了新的,但房间里仍旧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不愉快,尤其对于别宫的主人伊欧比亚来说。
  
  “殿下。”梅鲁鲁安轻叫了一下,悄声把门合上。
  
  伊欧比亚抬起头,“他怎么样?”
  
  “睡得很熟,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梅鲁鲁安走到桌边,看到上面放着赛昂斯子爵家的资料。作为资料的整理人,梅鲁鲁安知道里面并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信息,伊欧比亚的心思看起来也并没有放在那上面。
  
  “殿下,您打算……”
  
  “梅鲁鲁安,你觉得他可信么?”伊欧比亚打断了梅鲁鲁安的话。
  
  “我知道我的判断也许有些偏颇,但我实在觉得那个少年太危险。纵使传闻中他的剑法非常出色,他毕竟是个贵族少爷,不该会有那种利落的杀人手法,而且我恐怕整件事都是因格纳殿下的计谋。”
  
  “你是说他在昨晚逃跑,今早赛昂斯子爵府落入王兄之手都是王兄事先的安排?王兄料到我会把他带来西苑,再让他演出奉我为主人的那一幕,以博取我的信任?”
  
  “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殿下,若不这样想,我实在不明白因格纳殿下特地选他行刺殿下是为了什么。昨夜殿下外出的消息既然泄露了出去,因格纳殿下若是为了除去您,明明只要带着皇家骑士团包围那幢房子就可以了。”
  
  “但赛昂斯家和王兄应该没有往来,前天的舞会应该是希费尼斯第一次和王兄见面。王兄若是要在我身边安插一个人,不是应该挑选更加值得信赖的人吗?”
  
  “您说得不错,但是太轻易能查到底细的人也……”梅鲁鲁安说了一半停住了口,他忽然意识到了刚才伊欧比亚的话语中的一个词,“殿下,您刚才……叫他‘希费尼斯’?”
  
  “他已经不是赛昂斯子爵公子了。若他不留在这里,即使我为他开脱,刺杀王族的罪名至少也会剥夺他的爵位流放外乡;若他留在这里,就更不可能是以子爵公子的身份。”
  
  伊欧比亚所说的并没有错,但梅鲁鲁安心里清楚这不是最关键的问题。他从伊欧比亚五岁时就一直侍奉左右,对伊欧比亚的习惯脾气都一清二楚。伊欧比亚不会直接用名字称呼一个才认识不到一整天的人,就算他要被剥夺爵位,至少赛昂斯的姓氏还在,根本没有理由只能叫他希费尼斯。伊欧比亚这么叫了,就意味着他心里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而这决定让梅鲁鲁安觉得惊愕,草率或是心血来潮都不是伊欧比亚的作风。
  
  “刚才在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了吗,殿下?”
  
  伊欧比亚笑了一下,梅鲁鲁安和他虽是臣下和君主的关系,年龄也差了十多岁,但私下里伊欧比亚觉得梅鲁鲁安更像他的兄长。梅鲁鲁安知道他的一切,总能探知他的想法,同时能给与他适当的依靠感。这种感觉伊欧比亚从来没从他的两个王兄身上得到过。
  
  “梅鲁鲁安,他和我很像。”
  
  梅鲁鲁安愣了一下,脸色微变,“殿下您是指……”
  
  “但是我却无法像他那么勇敢。”伊欧比亚靠在椅背上,面带些许叹息。
  
  “殿下,那不是您的错。您并不是害怕,是因为您处在这样的位置上,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您才不得不犹豫。”
  
  “梅鲁鲁安你总是这样偏袒我,在你眼里恐怕我从来没做过错事。”伊欧比亚笑道,梅鲁鲁安无奈地叹气,“殿下,您又挖苦我……”
  
  “我是说真的,梅鲁鲁安。”伊欧比亚停顿了一下,“我想我该联系一下那位阁下。”
  
  “殿下,您是要……”向来沉稳的梅鲁鲁安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惊慌,伊欧比亚又笑了一下。
  
  “别担心,我只是想也许他们会知道格拉迪依,替我安排一下吧。”
  
  梅鲁鲁安松了口气,低头领命,“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伊欧比亚点点头,眼睛望向窗外,希费尼斯休息的房间就在庭院的另一边,“那么赛昂斯子爵府那边怎么样了?”
  
  “有关这个……”梅鲁鲁安露出一丝苦笑。
  
  * * *
  
  '王宫南侧 二王子宫'
  
  “希费尼斯?赛昂斯在西苑?”
  
  “……是、是的,有人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贵族少爷在赛昂斯子爵府附近上了皇家马车,西苑那边的人也证实梅鲁鲁安大人带回了一个少年……”
  
  “一帮废物!”因格纳冷冷地吐出一句,“你们以为我从昨晚起就派人监视着赛昂斯府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伊欧比亚能找到他,我却只能听你们告诉我这种消息?”
  
  “……殿下,也许他是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三王子的人……”
  
  “不必辩解了!”
  
  “殿下,说不定这也不是坏事,伊欧比亚殿下或许已经自己囚禁了他,毕竟他昨晚是拿着武器准备行刺的。”站在一旁的心腹的格雷奇开口道。
  
  因格纳听到这番话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太激动了,因格纳虽然不知道伊欧比亚昨夜在那里究竟是干什么,但既然选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就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被希费尼斯手持武器闯入,伊欧比亚当然会派人找他的下落,带他到西苑也肯定不是为了请他喝茶。因格纳气愤的只是他竟然输给总是躺在病床上的伊欧比亚。
  
  “既然赛昂斯子爵公子已经在西苑,是不是需要让子爵府里的人都回来?”
  
  因格纳想了想表示赞同,但在格雷奇刚要去传达的时候思绪又转了一转。
  
  “等等,”因格纳从椅子中站起来踱了两步,脑海里浮现出伊欧比亚略微苍白的脸,“让人继续留着,向父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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