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在这里?”子菱有些心情不乐。
雨珠讨好一笑道:“知娘子病了,我来看望一下。”
子菱扬了扬嘴角,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便问道:“其他人呢?”
雨珠这会低了声音道:“难道娘子想让我们的谈话让第二人知道吗?”见子菱表情微怒,她立刻解释道:“今日是府上特请来三观道长做法第二日,院里的姐妹除春香、润玉外其他人都为娘子去祈福,祝娘子早日健康。”
子菱皱起眉头,直说道:“我不认为我们有何可相谈的?”心里恼怒自己怎不提前告诉春香她们不许雨珠进来。
雨珠被子菱说得眼眶一红,忍住哭意,哀怨道:“如今你贵为娘子,难道就忘记了以前为女使的辛苦。”
子菱虽生病,但头脑还是清楚的,这会怒道:“雨珠,你在胡说甚?”
雨珠望了一眼屋四周,自嘲道:“娘子且放心,这屋里暂时没有人。如今春香在为你熬药,润玉在为你熬粥,一时半会听不见我们谈话。”
子菱虽被戳穿心思,却不并心虚。坐起了身子,病歪歪地靠在床角处,讽道:“你就不用拐弯抹角,有甚事直说了。”
雨珠很自然地取来旁边屏风上搭得衫子,给子菱披上,小声道:“其实我还是为了昨日说的话。”见子菱欲打破自己的话,雨珠快道:“我知你不愿意和我有太多的牵连,但若不是我逼于无奈,是绝不会来找你的。就如你要隐瞒过去一样,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有苦衷的。”
子菱咽下了要对方走的话,最后勉强道:“我不想听你叙甚旧。”
发现子菱态度有些软化。雨珠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了下来,声音沙哑道:“谁不愿自己活得坦坦荡荡,可这老天爷又怎会让你事如人愿。想来这几年我虽尽心服侍夫人,但最后却只落得一句不可信的下场。娘子,你能告诉我,一旦当主人不再相信下人,而偏这名下人知道许多主人见不得人的事,那位下人最后的结局会是甚样?”
子菱被雨珠的这个问题给难住了,闪过她脑海只有一个阴暗的想法,被杀人灭口。
见着子菱被问得哑口无言,雨珠一脸委屈,眼中泪花闪动,“若我不先下手为强,也许死得人必是我。”
子菱有些心中郁闷,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话道:“你这样做,只让我想起一句话,同流合污。再说就算你先下手为强,可如今这结局如你所愿吗?”
雨珠面如死灰,望着子菱的目光充满痛苦,“命不可测,也许老天偏袒别人,可我不甘心,凭甚我要死,娘子,你能见死不救吗?”
因雨珠是药户出生的女儿,家中方圆百里也没一位大夫,所以平常村邻都是请她的父亲帮着看病,久而久之雨珠耳濡目染,也能懂些药草之类的知识,更是见过许多因疏忽大意而枉死的人。所以当雨珠偷听到四夫人对自己的不满和杀意时,她心中恶念便起,当时就想到这种不动声色取人命的法子。
见四夫人有喜之后,晚里睡不好,加之是高龄孕妇,自是精神不佳,雨珠就称她有可能是染了风塞。不能吃药因为会伤到腹中的胎儿,所以只能躺在床上烧炭取暖去寒,四夫人也知怀孕时的忌讳,所以对雨珠的话也没甚怀疑,还担心屋里的热度不够,会驱不了寒气,就放了二个火盆。
而雨珠在听得四夫人吩咐云珠将朝霞第二天送出王家,就缠着云珠欲一起去送朝霞出门,得了云珠的答应之后,雨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先将大部门门窗关紧,递了一个假信给专门为四夫人管着屋里火盆的简儿和她的情人,二人约在上午井院偷偷相见。
因夜里未睡好觉,白天四夫人只让简儿留在屋里看着火盆,其余人不得在屋里打扰她的休息。简儿见四夫人熟睡以后就欲偷溜,因担心别人发现自己溜走,不仅将火盆中的炭堆得够多,还就将本来就被雨珠关好的门窗,更是关得不留一丝缝,这才离开了屋里,谁料这一走便是快二个时辰,待简儿想起自己的差使之时回去时,睡在屋里许久的四夫人终因吸入的炭毒过多,被人发现昏迷不醒。
说实在当时雨珠回到王家,听说自己第一次计划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得手,自是喜出望外,内心深处还有些洋洋得意。虽简儿因此丧生让她有些惭愧,但这种情绪并没有影响她很久,因为之后几日情况发生了变化,四夫人娘家得知信后,就派人亲自到床边照顾四夫人,雨珠也就没有接近夫人做些小动作的机会。
再来金钗一直对雨珠报有偏见,很快开始怀疑雨珠是否和其事有关系,因为全院受罚,却只有云珠和雨珠出门躲开了,云珠自是不用说,这件事是娘子交给她做的,可为甚雨珠要上赶着出门,分明是心怀不轨,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介于对雨珠的戒备,金钗就一直派人盯着雨珠。
在这种情况下,雨珠也没有得意的心情,做事更是谨慎起来,但当她听说娘子渐开始情醒之时,雨珠就慌了神,她是知道四夫人手段的人,越想越感觉本来毫无破绽的计划,却处处都是漏洞。
雨珠悲哀地就发现,自己陷入想走,走不了。想留,留不下的困境之中。
而当她看见,曾是绢儿的子菱如今已成了娘子,再然后她听说了弟弟的消息,那一刻雨珠心情的复杂,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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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雨珠又来了(下)】………
第五十一章雨珠又来了(下)
雨珠叫出的那一声见死不救。并未让子菱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只冷眼看着雨珠,自到看着对方躲开了视线,这才道:“甚叫见死不救,我问你,我凭什么要救你,又有什么本事救你。你不觉得这种话说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吗?”
停顿了一下,子菱继续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事,还是速离开,我且就当没听见。”虽她不愿见着有人丧命,更不想被人骂一句见死不救,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是没有一丝想插手其中的想法,只想快些将雨珠打发走,免得让自己产生某种危险的想法。
雨珠微颤着唇,一脸无奈道:“娘子又何必这样冷漠,我这说的人都不怕,你又怕甚。”雨珠不担心子菱将她们说的事告诉别人的原因,子菱猜到一半,想来曾经的绢儿身份,让雨珠认为握住了把柄。而子菱也不得不承认,曾为女使这件事。既不算是自己的把柄,又的确是一个无形的把柄。
想到这里,子菱眼中闪过寒光,暗里发誓,若是雨珠敢用自己以前的身份相威胁,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让她再没机会说话。这样残忍的念头,很快又让子菱生出一丝惶恐,想到古人那句,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难道自己耳濡目染之下,三观已被宋人同化了。
感觉喉咙有些痛,子菱免不了咳嗽几声。雨珠见状忙顺手端来桌上的温水,让子菱喝下。
子菱没有吃水,只抑制着内心那股恶念,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我是管不了你和他人的恩怨。若要我帮你偷逃出府,却是不可能的。”
雨珠虽表面镇定,其实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她明白自己犹如走在悬崖边上的人,稍有差错便会跌入深渊,见着子菱面部表情变幻不定,雨珠也能猜到对方某些心情,自是哭丧着脸,道:“娘子你的心真是狠,可我也不能怨你。我就只求娘子,若我死了,帮我把这些东西给弟弟。”
子菱见雨珠提起及膝的褙子,露被藏在里边的一个鼓起的大香袋。
“这是我几年攒下的月例,以及主人赏的首饰。也只是我这做妹妹唯一能弥补弟弟的一些物事罢了。”说到动情处,雨珠泪流满面,用丝绢不断擦着眼里流下的泪,“可怜我困在这处高墙之内,放眼望去,王家几百口人却没有一人可以救得了我。娘子,你刚说我同流合污,这却是冤枉我了。说来我最多不过是被人拿在手里使的刀而已,真正在背后设计下狠手可是夫人和她的几位心腹女使,你可知当年阿姚的姐姐们死得有多惨。”
子菱对于雨珠前句口口声声说不怨自己,但后句里却字字都带着深深的怨,听在耳里,心里却不是滋味,待到雨珠话里提到阿姚的姐姐们,不由愣了一下,问道:“你也认识阿姚的二个姐姐。”
雨珠咬牙切齿道:“我只恨那老妖婆没有彻底死绝,不能慰藉闭月羞花在天之灵。”
见子菱不赞同的眼神。雨珠冷一笑道:“娘子你若像这样病了,还跪在雨里会是怎样的情况?”没等子菱回答,雨珠满脸怨恨,道:“有一年,我就是因感冒头昏犯了一些小错,弄坏了四夫人珍爱的金钗,结果她只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我生着病跪在雨里足二个时辰,若不是羞月求情,加上之后她们为我治病,我早已命丧黄泉。”
这时雨珠突然闭了口,却是因听着外边传来脚步走,不一会春香端着药进了屋,见屋里站着雨珠,愣了一下,对子菱道:“娘子可是好些了,药如今喝了正合适。”
子菱苦着脸,将药喝完之后,又吃了一块糖果子,看了一眼雨珠后,还是吩咐春香道:“你一会在屋外守着,若有人来通知我。”春香看了一眼旁边红肿眼睛的雨珠,点了点头,便离开里屋。
见春香出了里屋,雨珠张望一下外边,见对方只是坐在外屋门口专心绣鞋子,这才回去,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因夫人的yin威,我自是不敢违背她的吩咐。努力讨好她,但因闭月羞花曾救过自己的命,自是暗中提点着她们小心四夫人,但最后还是无忌于事。娘子可知,四夫人在四爷并不在院的情况之下,故意强迫闭月羞花抛头露面招待四爷的朋友,只因她当时知道羞月已有二月的身孕。”
“甚?”子菱大惊,忙捂住嘴。
雨珠道:“这件事除了夫人、我,阿姚少数几人外,无人知道其中的详情。”
子菱敏感意识到话后边的含义,道:“当初是你告诉阿姚的。”
雨珠微眼中带着疯狂,“我不能让她们姐妹死得不明不白,甚是姐姐不慎摔死,妹妹撞头而死,而事情的真相却是妹妹因反抗而流产,被扔在地上无人管。”说到后边雨珠却说不下去,哭不成声:在知道四夫人的狠毒,为了防止四爷知道此事,就将闭月推到井里,说是失足落井摔死。”
子菱听了先为四夫人的手段所不耻,但很快冷静下来,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何意义?”
雨珠咬了唇,目光闪躲。道:“我只希望娘子你知道,我也是被迫无奈,待四夫人醒来之后,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我所为,她必要借机取我的命,毕竟我知道她的事太多了。”
子菱头有些痛了,质问道:“你既然知道些隐私不便外人知道,怎又要告诉我,是何意图?我且再说一次,就算我知道了这些事,也是不能帮你。”
雨珠没想到自己软泡硬拖。拐弯抹角了这么久,可子菱却一直不松口,自是有些微恼,硬邦邦道:“你可知在你院里有一位是二夫人特意放在你屋里的人?”
子菱疑惑地望了一眼对方,“你真的知道这人是谁?”
雨珠见子菱有些兴趣,这才微有信心,道:“若不是有那人在,你怎可能轻易将银钏她们赶走。”
雨珠这会暴出的事,让子菱有种出乎意料之感,免不了警觉地望着雨珠。
见子菱戒备的表情,雨珠轻叹一声道:“是阿姚生前告诉我的。”
“阿姚死了。”子菱有些失声,很快又恢复平静,冷冰冰道:“雨珠,有件事我且再一次明说给你听,就是你说出我院里的细作,我也不会帮你”
见子菱到现在还一如之前的强硬,雨珠心中却有些着急脱口而出,“没想到娘子长大了,心肠也硬了。也罢,你不救不了我,我不会怪你。我愿意将你院里的细作告诉你,只求你将这物事交给我弟弟,作为交换的代价可否?”
子菱深吸一口气,铁了心道:“就算你告诉了我,我也不能保证会帮你将这些物事交给你弟弟。”
雨珠红了眼,怒道:“你太无情了,难道你不怕我”
“我怕甚?”子菱打破了雨珠的话,虽感冒声音已是嘶哑,但却掩不住声音中的寒意,“今天就原谅你的无礼,我实话告诉你,你口中的绢儿我且认识,她是我养母的女儿,也是我的姐姐骆子梅,早在几年前已失踪,这是人皆知道的事情,而我是骆子菱这也是人皆知道的事。若你胡说,就休怪我当你四处谣言惑众,直接割了舌头也不为过。”
子菱这一段阴森森的话,让雨珠有些惊愕,态度退缩了许多,嘴里自语道:“你是骆家的养女”
“你以为我是谁?不要告诉我,你以为我是子梅,然后改了个名瞒着王家嫁进来。”子菱咄咄逼人道,见了雨珠的反应,她已有了些自信,想必对方并不知道娘亲当年瞒天过海的花招,只当自己不过用了肤浅的骗术而已。
雨珠没有回答,此刻她的眼神游离,表情更是慌乱。但子菱看在眼中,却总感觉眼前的雨珠透出些莫名的古怪,只是这时不是让雨珠多思考的时候,子菱冷言道:“说实在,你先是骂我见死不救,又道我无情,可我却要说你一句,一窍不通,荒诞可笑。你说别人要害你,可你也非清白干净的人,我有何立场救你。再说要知我们二人非亲非友,我为甚要帮你,更何况四夫人是我的长辈,就算有甚错,也论不到我这二房的媳妇说个一句半字的。你要记住一句话,我和她都是王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出甚事,也是要连累全家人,也包括我。”说到后边,子菱已是斩钉截铁,态度鲜明。
“好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雨珠面如死灰,感觉自己就是那种吊在悬崖边,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的人,不由悲极而泣,“她能出甚事,我并不想害谁,不过就是临死前的心愿,你也不愿意成全我。”
子菱感觉头痛欲裂,人越发不舒服,挥手道:“你且下去哭。”
雨珠忍住哭,求道:“想来我和弟弟十年未见面,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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