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菜与猪肉搭配的菜。
邻居大娘大声笑道:“骆家娘子,你我也算是几年的邻居,如今你又回来,我且正高兴着,说甚见笑不见笑的话,你这碗我暂借了回去,待会还你。”
之后便陆续有乡里几户人家送来岁馈,虽都是些平日食用之物,却也是礼轻情意重,到后来骆二娘连回赠的岁馈也拿不出来,只得待改日专门上送上各家岁馈了。
之后过了二天,便见那位邻居大娘央问骆二娘芽菜何处可买回,骆二娘自是笑道:“今年且是没有,待明年再做了送给大娘家。”去年子菱腌制的芽菜如今已未剩下多少,骆二娘自是舍不得再送人了。
如此这般,很快便到了除夕之夜,因房屋太过简陋,只有二间能住下人,所以骆二娘除京中院里需留一位小厮看门,又请了吕大娘帮忙照看一二,便打发人力们各自回家团年,而春夏二香因家人皆未在京城,所以除夕之日自是与骆家一同渡过。
到了除夕之夜,里五六只灯烛点亮,终见屋里一片光明。桌上摆满了酒菜汤羹,果饼点心,十足的丰盛。
骆二娘唤得众人上桌,却春夏二香拘束地站在旁边,不敢入座,便笑道:“今日是守岁之日,你们如今也是自家的家人,有何不可同桌的。”说罢便按着春香坐在桌边,夏香见状扭捏了一阵,终小心地坐在椅子角边。
过了小会,大畅开了说笑吃喝,骆二娘见着家人欢聚一堂,露出欣慰表情,笑道:“我如今已记不得有多少年未曾过这样的丰盛年。”边说着,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惆怅,不自觉小声嘟喃:“想起当年,林家也是极殷实的人家。”
听骆二娘难得提起自己娘家的,子菱是尖着耳朵细听,夏香更是一脸好奇之色望着骆二娘,而春香贴心地筛了一壶温酒,为每人杯中满上酒。
这会骆二娘反应过来,道:“如今大过年,我且讲这些旧事干甚?你们快吃菜呀。”
子菱却抿嘴笑道:“光吃饭有乐得,不如娘亲给我们讲讲以前的事吧。”旁边子绣也是跟着点头同意。
骆二娘见儿女一脸期待,爽朗一,吃了一盏酒便细道以前经历的小事,不知不觉间便讲到了自家的童年。
“初林家虽无田地却在县城里开了一家专买帛布的铺子还记得六岁那年,家里过年也是这般摆了满满一桌的酒菜,娘亲还为我穿上她亲手绣制的小花红祅衣,让哥哥看在眼中极,闹着也要穿与我一样的衣服,那时我家母亲还笑着说,待明年便为你亲手制一身新衣。”
说到这里骆二娘露出松轻而幸福地微笑,便很快笑容便在她的脸上消失,“娘亲却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许诺从此便再未实现过。”
“啊!”夏香这会听得骆二娘的话,不免紧张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四月的一场大火烧掉一条街的房屋,连林家布帛店也不例外,一夜之间林家一贫如洗,城中再无容身之处,还好祖上传下来的乡中一间破屋避免全家颠沛流离,只是父亲再没有做生意的本钱,只能靠着做佃农耕地养活全家,之后的半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难熬的记忆,别说是制新衣,连家中的吃得饭,也是半米半糠。”说到这里骆二娘自是红了眼眶,子菱伸手握住她的人,身子微靠在对方身上,默默安慰着。
骆二娘抹了抹眼角的泪迹,勉强笑道:“这些陈年旧事没想到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只是大过年,讲这些事且是秽气。”
旁边子竹也是红了眼,假意吃菜却是偷抹眼角。
“娘,我想听,你说吧。”子菱轻声道。在她看来,一个人心中有郁闷之事却无法倾泄,时间一长,这人若不是身体会病,便是心里会病,所以这个时候她自是鼓动骆二娘畅开心胸,发泄哀怨。
骆二娘见着子菱一脸正色,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也罢,今日就算娘亲忆苦思甜刚才说到哪里了?”
“没有新衣穿。”这会时候夏香低声道,眼角却盯着自家身上穿着的新衣服,这件衣服用骆二娘送给四香一人半匹帛布新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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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过去与现在】………
二娘笑道:“不只没有新衣穿,就连陈夕那夜,家中,更是二月未闻肉味。我与哥哥又冷又饿地缩成一团坐在床上,只望着父亲带回些饭菜。却不想身无分文的父亲却未曾借到一文钱,只能假装到县里脚店打酒,装了一坛清水回家。而娘亲听着旁边邻居家切菜煮肉繁忙无比,想到新年堪悲无衣无食,更害怕邻居嘲笑自家过年无食,只能拿刀空在菜板上砧板。”
说到这会,春香与夏香想起自家的经历,不免低下头,发出轻声的抽泣声。
子竹望着骆二娘不觉间泪流满面,只子菱虽未哭,却感心中一阵酸痛,一只手握着骆二娘,一只手按在自家的胸口。
“我还记得,当时哥哥和我听见了砧板声,是惊喜若狂从床上跑下地,以为家中终有菜饭,却不想待跑到了厨房,却只看见灶上依然是无火,锅里依然无饭,碗里依然无菜。母亲一边板,一边泪水哗哗地流着”说到这里骆二娘咽哽得出不了声,手捂着嘴,泪水长流。
子菱这会忍不住对骆二娘的心痛,抱住对方便轻声哭了出来。以前在书中也曾见过这样的描述,她却未想到终有一日书中的故事会变成了残酷的现实,原来自家曾受的苦难在娘亲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骆二娘轻拍着菱的背,抹了泪继续道:“就是那年除夕夜,见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哥哥便偷跑到河边敲冰捉鱼,却不料失足滑到水中,虽被救起来,却因发了一场高烧,头脑从此糊涂了。”
“哇!”夏香终忍不住号陶大,“前几年的那场大旱家弟弟、妹妹也是被活活饿死的,最后娘亲实在忍受不了易子而食,夜里就吊梁去了。”春香强忍住哭,将悲悲凄凄的夏香搂在了怀里,小声安慰着。
“你也是受苦孩子。”骆二娘怜惜地望着夏香,低声道:“那一年永远让我记忆深刻,人皆说天上有仙境,地下有地狱原本以为六岁之前我是在仙境中,而七岁那年便是我的地狱。后来越大才越明白,仙境何其少,地狱何其多。”
说到这里,骆二娘抹干了泪水一句,一脸正色道:“子竹子菱,你们要永远记住就算是再能挣钱的生意终不过是虚的,指不定一把火就能烧得一干二净,但土地却不同,就算你烧它个七八次旦来年播下种,再贫瘠的土地它总会回报你。只要你不离开他,它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人活着,地存在,日子便是有希望。这便是娘亲为何千方百计要赎回田地,自是不希望骆家像林家一般重蹈覆撤。”
子菱终明白人对于那份深厚爱自是渗在骨子里,割舍不了。
这会时候窗外爆绣声突然起二娘带泪。笑道:“再痛苦地过去终是过去今我们且要过个好年才是。现在已是新年。大家自饮一盏屠苏酒。”
子竹抹干泪水笑道:“少者得岁。贺;老者失岁。故罚。”‘
是呀。过去地终是过去了。未来却还在各自地脚下。子菱望着屋里众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笑道:“如今我们正好借着这爆竹声驱走过去地痛苦。带来新年地好运。”
当天夜里爆竹声一直响到天色发白。
新年第一天。子菱醒后从枕下摸出昨日放着地桔与荔。偷偷跟骆二娘道:“娘亲请接大伯与表哥上京吧。”
那时骆二娘望着子菱。眼中是深深地欣慰与谢意。
新年的第三天,骆家回到了京中的院落,之后的几日一如往年一般,自是家宴笑语喧哗,贺年飞贴传递情意,因正月初一到初五,各家因忌讳不喜接待妇女,谓之忌门,所以到了正月初六骆二娘这才携子竹拜访亲友。
过年各种活动自是从初七便开始了,而灯节是从正月十四日一直到正月十八日,故几位小娘子早已约好,正月十四一起逛花灯,正月十五上元节到赵家玩耍,她家请了杂耍班子在院里开堂子。
到了正月十四日,子菱一早起来,便穿上当下流行的白色绣梅花点祅子以及银霜色的八幅裙,围着大红绣暗银团花腰围,披了件淡黄绸缎斗篷,头上只插了一人梅花簪子,便准备出门。骆二娘见状忙把子菱拉回了屋,嘴里唠叨道:“平日你不喜欢涂脂抹粉倒也罢了,今日新年不可这般没个收拾。”说罢便不知从甚地方拿出一只绢布缠做的硕大白玉梅为子菱插在头上,再细细妆扮了一番,画上弯弯柳眉,唇口一点红。
子菱见着镜子自家的打扮,自是偷偷皱起了眉头,便转眼又想这般打扮虽显得有些夸张招摇,不过一年也就这一次,忍耐下来便就罢了。
见着女儿打扮得妥妥当当,骆二娘这才心满意足点了点头,又吩咐着子绣细心照看上妹妹,不可让她走丢了。
子竹自是一脸慎重点着头,又将自家在磨墨帮助下做的一盏红梅罩灯笼递到了妹妹手上。
子菱自是喜出意外,边声赞叹哥哥的好,倒让子竹红着脸道:“这梅花灯笼实有。”话还未说完,脸色有些哭笑不得,后退了半步正见着骆二娘拿出贴着一只白纸制成的飞蛾的五六寸长竹梗。
见着子绣多有躲闪,骆二娘一把将他抓住,又将手中的长竹梗绑在子绣的头上。子菱见着哥哥一脸无奈之色,心里得到平衡,只是越看子绣的顶着竹子的扮相越喜,最后不免弯腰笑成一团,倒让子竹红通了脸,叫道:“不过应节的打扮有何可笑的?”
子竹再见磨墨也被夏香与秋香绑上了飞蛾,一副尴尬难受的模样望着自家,不免生出同病相连的同情。
子菱才出了门口,便感觉一股热气腾腾的味道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四周灯火通明,远处星星闪过,再细看却这满天的星星,却发现全是因有人撑着极高的灯笼在人群中穿窜奔跑而形成的。
子竹这会见满街白蛾乱飞上的红晕才慢慢消散了,只是最初担心头上这根绣子掉下来砸到自家或别人,但走了几步后,却发现母亲绑得极结实,倒也没了担心,恢复正常。
待子菱、子竹、磨三人走到陈芝芝家门,却见着他家正门大开,门里院中烟火绽放火绚烂,而门口自有小厮们守着,旁边各有二位女使正筛酒温酒,见有人驻步观看院里烟火,还笑颜迎上前送上温酒观者自可饮之。
这会院里正准备舞飞火,故门前已是站满了人,不时传来喝彩声让子菱没了主意,还好陈芝芝带着女使这会是从后门出来,见了子菱、子竹叉手问好之后,便拉过子菱说笑一番。
不一会几人到了街坊口一处官府扎制的彩蓬,如今里边自是堆满了观小影戏的孩童,而方仙妹与赵玉婉正翘首期盼着子菱与陈芝芝的到来,赵家大姐因订婚,身份不同以前,已是不便出门只得羡慕好友妹妹的逍遥自在。
见二人出现,方赵二位小娘子自满脸笑容迎了上去身后几位小厮婆子各自盯紧了自家的小主人,想来也是家人担心她们人身安全派来护守的。
方仙妹这会眼尖瞧子菱手中的灯笼,笑道:“你这梅形灯倒是好看作的?”
从子菱口中知道梅灯是子画做的,而且前几日所见的那副鲤鱼戏莲竹图也是子竹亲手绘制的,方仙妹自是眼前一亮,与子竹细说谈绘画等技巧,还未等二人多说几句,便见子竹约好的同窗好友江玉与刘昭明陆续到来,子竹忙将众人分别介绍了,一时间唱诺声不断。而见着一大群人相聚,各家的女使小厮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因大,~;不过十六岁而已,不一会便说谈到一起,特别是赵玉婉听说这几位君皆是鞠球社社员,更是一直央求能否让她也上场玩耍一番,让子竹到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勉强应了下来。后来,赵玉婉还果真跟着子竹去了二次鞠球比赛现场,虽未上到场有些遗憾,但也是极兴奋地拉着子菱说谈了半天。
这会子菱见着灯在人中游,人在灯中走,还是免不了说上一句,“人多,灯也多。”
陈芝芝听后,抿嘴笑道:“今日倒算是人少,待明日上元节,才煞是人山人海。”
说话间,便见有舞队经过街面,有官兵驱散路正中的民众,留出中间的过道。
子菱这会被众人挤到了边上,踮着脚也看不到甚物事,倒是旁边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哥哥子竹为见着妹妹辛苦,便使劲挤出一条缝隙让妹妹好些看。
子菱透过人潮的缝隙正看着排成四五行的舞女,只见她们穿着茸茸狸帽,微遮额头,一身金蝉色罗祅,短不过膝盖的罗裙,露出下身穿着的胡裤与黑靴,不宋不胡的打扮,加上柔美动人的舞姿,倒有些吸引人眼珠,惹来喝彩之声,更有些心盛少年,拦街要与她们一起嬉耍起舞。
而紧跟其后的便是气势磅礴武舞,只见先是前方一人舞大旗,身后一人翻筋斗,随着大旗的翻滚舞动,翻筋斗的人在旗浪中此起彼伏,十分灵巧,而他们之后的便是许多挥舞木刀枪并持着兽面盾牌的健儿击刺打斗,或两两对舞,或几人对杀,时而发出齐声的吼叫与铜鼓击鸣之声,让人看得热血沸腾,叫好声越发热烈。
虽这般舞队,比起子菱过去在电视中所见几百上千人的表演实在是有些不算甚新奇或精彩,但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却不是在电视上冷眼观旁来得震撼与亢奋,加上周围气氛的影响,她这会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子竹见着妹妹看得目不转睛,叫来旁边兜售乳糖圆子、水晶、韭饼的小贩,花上十文钱买了些乳糖圆子,那甜甜的味道让子竹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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