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怎么样了?」
「已派人去抓了,估计待会儿就有消息,我让他们直接押到你这儿来。」
「我是问展翔。」
高飞一怔,「没事,我让他回家了。」
顾华城点点头,不再言语,取一只酒杯同高飞对饮。
不到两个小时,手下人来报已找到季天宝,片刻之后,人被带到顾宅。
季天宝也知这次闯了祸,全没往日半分骄纵模样,怯怯走到顾华城跟前,还未张口,眼圈先红了。
「三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次,我一定改。」
声音又轻又细,似小猫一般。
平日里刁蛮跋扈,一出事便作小伏低,高飞最见不得男人这幅德行,气急反笑,问搭档,「这么个货色,你看上他哪点?」
「够泼够辣,床上功夫也不错。」
「要是还没玩够,就好好调教,至少得识进退。」
「不用,也该换了。」
两人仿佛看不见季天宝一般。
季天宝害怕起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三哥,求求你让我留下来,我以后再也不惹事。」看顾华城不为所动,越发焦急,上前拉住他右手,「我不要走,我是真心喜欢你。」
语气诚恳真切,不由得人不信。
确实,顾华城刚三十出头,正是男人一生中最好年纪,高大英俊,有钱有势,会玩会做生意,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象,高飞不止一次见到男孩子为他哭泣,皆发自真心。
顾华城执起季天宝一只手,上面指套已经摘掉,五根手指白嫩纤细。
「你欠的账我会垫上,另外再给你一笔遣散费,不过这次的事必须受点教训。」
顾华城一边道,一边暗用手劲,「啪」的一声轻响,季天宝腕骨断裂,整只右掌以奇怪的角度耷拉在手臂上。
「啊!」
季天宝止不住尖叫,疼出一额冷汗。顾华城挥手,两名手下上来,架起他往外拖。
「三哥,三哥……」季天宝挣扎不休,哀哀看过来。
顾华城打个手势,止住手下动作,问,「还有什么话?」
「我这么喜欢你,你把我当什么?」
「宠物而已,还能是什么!」
「那林展翔呢?」
顾华城有丝诧异,沉吟片刻说,「他现在是我左膀右臂。」
「三哥,给我机会,我也可以帮你。」
「你?」顾华城轻笑,「你没有那份能耐,不值得我栽培。」
季天宝脸如死灰被拖拽出去。
第八章
从顾宅出来已是晚上十时多,法拉利一路驰到公寓楼下,高飞向上望,见十二楼的落地窗透出灯光,知道主人还没睡,停好车上楼。
展翔打开门,见是高飞,一愣,忙让进屋里,斟出茶来。
「我回家经过这儿,见你窗灯亮着便上来看看。怎么,还没睡?」
「还早,看一会儿书再睡。」
高飞从沙发上拿起一本打开的小/说,「碧血剑?」
「上学时没空看,这个月发薪水我买了全套金庸作品回来补习。」
展翔捧一杯热茶,微微笑着闲话家常。
高飞放下书,将茶杯在手中转几转,道,「季天宝断了一只手,已经被赶出去。」
「啊。」展翔轻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随即低下头去,默不做声。
「怎么,觉得我们下手太狠?」
展翔摇头,「他还小,但是,毕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今天可有吓到?」
展翔轻轻道:「还好。」
高飞仔细端详他脸色,确是没有惊吓过度的样子,放下心,正想着是否就此离去,忽然肚子咕咕叫起来,在静谧的客厅中听来分外清晰,这才记起还未吃晚饭,顿时饥饿难耐。
「我煮了些排骨莲藕汤做宵夜,飞哥喝一碗吧。」
此刻自然以填饱肚子为第一要事,高飞从善如流,「好,多盛些排骨。」
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汤端上来,香气扑鼻,几块排骨下肚,高飞不禁赞道:「手艺有长进,比五年前我吃过的那次更好。」眨眼间,一碗汤便见了底。
「还有没有?再来一碗。」
将一锅排骨席卷干净,高飞心满意足起身,临出门前道:「若是精神不太好,不妨先休息两天。」
展翔失笑,「不用,我明天一早上班去。」
点点头,忍不住伸手揉乱展翔一头短发,高飞笑,
「可惜不是个女孩儿。」
「啊?」
展翔不明所以,呆呆望过来。
「不然凭这手厨艺,就能嫁个好老公。」
「飞哥又开我玩笑。」
在展翔无奈的抱怨声中,高飞哈哈大笑下楼去。
天气转冷了,几场雨下来,气温一降再降,转眼间一片萧杀。
展翔同妹妹吃饭回来,见展翘身上还是件旧大衣,赶忙去商场购置一款新装给她,却忘记给自己添置冬装,在不足十摄氏度的冷空气中走回家,当晚便有些发热,第二天早上觉得昏沉沉起不了床,只得向公司告假。
公司没了展翔处理一应琐事,秘书便通知高飞前来坐镇,一堆账目报表扔到他桌上,立时看的人头大。
自从展翔接手工作后,高飞着实轻松了几个月,每日打点好暗里的事物便四处逍遥,这下又坐回办公室,只半天便拘得浑身难受,一会儿松松领带,一会儿叫秘书倒茶,没片刻消停。
「高先生,这几笔支出是用于年底奖金和酒水采购,请您过目。」
老陈将支出项目清单呈上来,高飞只看几眼,就被上面一连串数字绕的头疼,拿计算器加了几遍,每次都是不一样数目,不耐烦起来,索性也不再算,直接签下大名。
待老陈出去,高飞唤秘书进来,「林经理有没有说请几天假?」
「没有,只说好一些就上班来,不过电话里听他嗓子哑哑的,最少也得躺上三天吧。」
「行了,你出去吧。」
好容易撑到下午时分,高飞已被种种琐事烦得疲惫不敢,整个人累得趴在办公桌上,听见又有人敲门进来,恶声道:「有什么事等林经理上班了再说,别来烦我。」
「你做什么累成这副德性?」
高飞抬头,见是顾华城,不禁怨声载道,「他妈的,做正经生意原来这么难,屁大点小事都来请示。」
「习惯就好。」
高飞闻言冷笑,「嘿,说得轻松,不如你来坐办公室,我去跟肥仔那帮人谈判。」
顾华城想一想,苦笑摇头,「算了,我也做不来。」
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不是有展翔吗,你只要签字就好,还会忙成这样?」
高飞大叹一记,「阿翔重感冒,请了病假,还不知道明天起不起得来床。」
「哦,」顾华城皱眉,「他一个人独居吧?谁照顾他?」
高飞一愣,「应该是展翘吧?」
并不十分肯定,想想又道:「我呆会儿过去看一看。」
顾华城看他一眼,道:「别去了,今晚有一批货要出,阿远没空,你下了班就去仓库,和阿平一道查一查数目,我有事,晚些过去。」
「给山口组的那批?」
「嗯。」
「接头人是谁?」
「老相识,石田恭一。」
展翔吃过药,又睡了一下午,感觉热度稍稍退却,便起床找东西吃。翻了半天,只从冰箱里找出一袋速冻馄饨,还是展翘上次买来的。
烧上水,展翔想要不要打电话给展翘,请她过来照顾一下,又记起上次见面时展翘一个劲儿抱怨年底事忙,不禁犹豫,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撑过去。
馄饨煮好,展翔还未及吃,听到门铃响。
开门一看,只见顾华城站在外面。
展翔愣住,双眼睁得大大。因发烧的缘故,他脸上现出两团异样的红晕,脑后一撮头发被枕头压得翘起,整个人瑟缩在一件旧毛衣外套里,骤然显得小了许多,仿佛又回到十七八岁模样,令顾华城看得一呆。
「三哥?」
不曾想是这样一位访客,展翔有些困惑。
「不方便让我进去?」
看展翔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顾华城挑起一条眉毛。
「啊,不是……」
展翔本有些迷迷糊糊的,此时因这一惊倒清醒了些,侧身让顾华城进来,关好门去泡茶,才想起没有烧开水,一时手忙脚乱。
顾华城坐在沙发上,看茶几上一碗馄饨还没动过,知是展翔还未吃饭,道:「你先吃饭,不用招呼我。」
茶叶忘记买了,罐子里只剩下碎末,展翔只好倒杯温水放在顾华城面前。
「三哥找我有事?」
「没事,听说你病了,我顺路过来看看。」
顾华城指指馄饨,「还不快吃,小心凉了。」
展翔仔细观察他脸色,确是没什么事的样子,放松下来,捧起碗吃东西。
从昨晚睡到现在,展翔并未进食,肚子早饿得狠了,一时吃得有些急,但四五个馄饨下肚后速度便慢下来。这馄饨是鲜肉做的,有些油腻,展翔只吃下小半碗便没了胃口,一时觉得胸腹间阵阵恶心。
顾华城看一碗馄饨剩下大半,不由皱了皱眉头,只觉一只猫吃得也比这多些,再看展翔脸色,红晕消失,只余一片青白,心里一惊,伸手去探他额头,触手处一片滚烫火热。
「去看过医生吗?」
「没有,只是普通感冒,按时吃药就好。」
「你妹妹没来照顾你?」
「展翘工作很忙,我没告诉她。」
「加多件衣服,我送你去诊所。」
「不用麻烦三哥……」
正说着,展翔浑身发冷,止不住一阵哆嗦,脸色愈发难看。
顾华城再看不下去,脱下大衣裹住他,揽进怀里往外走。
展翔已虚脱无力,让顾华城挟着坐上他那辆黑色房车,身子软软的坐不直,只得靠在顾华城身上,抵达诊所时,神志亦开始不清。
这间私人诊所是顾华城相熟的医生开设,效率自然没话说,医生诊断出展翔已有肺炎迹象,立即安排住院输液,药水一点点注入体内,展翔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早上,展翔睁眼,入目是一片雪白,护士正给他测体温,安慰道:「不要紧,温度已降下来了。」
展翔只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头脑却因退烧而变得清醒许多。
这种私人诊所的护理条件比公立医院好上许多,但亦收费昂贵,展翔环顾装修精致的单人病房,暗想一个月的薪水恐怕就此花光。
顾华城推门进来便看到展翔双眼瞪视天花板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以为他仍未退烧,不由担心。
「好一些没有?」
「顾先生请放心,已经没事。」
护士回答后出去。
展翔坐起来道谢,「谢谢三哥。」
顾华城点点头,打开手中的保温杯,倒一碗粥出来。
「吃一点东西。」
粥是合着莲子煮的,还放了些糖,十分清甜爽口,展翔食指大动,埋头吃起来。
「三哥,我好多了,想这就出院。」
展翔吃完道。
顾华城不置可否,问他,「你这病还得养上一个星期才好,家里有人照顾你吗?」
「我会叫展翘过来。」
「展翘工作那么忙,顾得过来?」
展翔一怔,「那就请个钟点工人。」
「现在找工人来得及吗?」
看展翔皱起眉头,顾华城慢慢道:「既然不想住病房,那就搬到我那里吧,好歹有个菲佣,可以省你不少事。」
展翔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好半晌才能出声,「不用,太打扰三哥了。」
「你以前住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打扰我什么。」
展翔还要再说,顾华城已斩钉截铁道:「就这样吧,我派人把你的用品收拾一下搬过去,下午接你回去。」
说完,人已走出去,留下展翔,作声不得。
宁静路的顾宅是一栋独立洋房,由一名欠了高利贷的商人抵押给顾华城,这些年住过不少任男宠,皆是睡在二楼西面的一间卧室中。
展翔坐在这间卧室的床上,透过右手边的窗子望到花园里,司机正从停在那儿的房车上往下搬他的东西。
本以为逃出生天,谁知兜兜转转又重回牢笼,虽说是为了养病,但展翔心中存了阴影,此时说不出的难受。亦或许是仍在低烧的缘故,他不停发着抖,只觉一股冷气不断从脚底升上直至心头,要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致呻吟出声。
又坐一会儿,展翔终于撑不住躺下,将被子紧紧裹住身体,蜷缩成一团,昏睡过去。
他没有看到顾华城稍后进来,站在床前半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展翔到底年轻,三四天功夫已复原,只是因发烧的缘故清减些许,看上去有种单薄的味道。
这一日晚上,展翔睡得极不安稳,半夜被噩梦惊醒,一时无法入眠,起身去厨房找水喝,又坐了片刻,才觉心神稍定,返回卧室。
经过起居间,只见顾华城正坐在沙发上吸烟,旁边一只烟灰缸里已盛了五六只烟蒂。
「这么晚还不睡?」
这几日顾华城极少在家,每天均早出晚归,与展翔碰不上面,这日也是凌晨才回,一件外套还未脱下,见展翔深夜还未入睡,不免奇怪。
「半夜醒来口渴,去喝了杯水。」
展翔轻声答。
他此时只穿件睡衣,修长匀称的身形落进顾华城眼里,怦然心动。
「晚上冷,以后记得多披件衣服。」
咳嗽一声,顾华城垂下眼睛,掩饰住一瞬的失态。
展翔从未见顾华城这样温言软语关怀他人,一时诧异非常,过了好一会儿才晓得点头。
「身体都好了?」
「是。」
「太晚了,去睡吧。」
展翔转身欲走,双脚却不自禁的迟疑,轻道:「三哥也该去休息了。」
顾华城掸掸烟灰,「睡不着。」
展翔不语,退出去,过一会儿拿杯热茶过来放在顾华城面前。
「薰衣草茶?」
看一眼饮料的色泽,顾华城已猜到里面物事,那是五年前展翔每晚为他准备的饮料。
「是。」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