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琳刚想开着摩托车跟过去，突然才发现卫生站的角落停着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和在家门口附近停着的那一辆挂着一样的省城东鸣市的号牌。
“是你。”李晓琳走到副驾驶位置，她认出周皓来了。
“你好。”周皓的心思已经跟着救护车走了，他本想着等李晓琳的摩托车驶出去后就让卢天超过她赶往人民医院的。
“你去过我家，然后又跟着我来了医院，你到底要干什么！”李晓琳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周皓就觉得讨厌。麦家祥跟李晓琳说过，他曾经想帮她查清车祸背后的问题，却受到了重大的阻力，这股阻力不但来自县里面，连省里面也有重要人员关注着，因为这车祸涉及到了荣安县新上任的副县长周皓。
“孔院长呀”
“对，已经接走了”
“麻烦你找最好的医生看一下，谢谢”
“好，我现在过来，回头再联系”
周皓没有理会李晓琳，接了一个电话，车窗没有关，谈话的内容李晓琳也听得一清二楚。
“是你联系人民医院的？”李晓琳有点不敢相信，但刚才电话中麦家祥确实还只是在说电话本没带身上，要费一些时间才能联系到人民医院。
“是的。请你让开一下，我有还事要先走了。”周皓约了孔令祺一同吃晚饭，他急着去了解一下病情。
“你不说清楚就不能走！”李晓琳用手抓住副驾驶位置的玻璃说道。
“说什么，别烦，走开。”周皓也有点不耐烦了，估计救护车已经开了一半的路程了，如果能尽快赶到，若然孔令祺能亲身出现，估计接诊的医生会更加尽力。
“就是我弟弟的事，怎么啦，做了现在觉得后悔想要补偿？呸。”李晓琳不依不晓地迫问。
“小妞，别妨碍皓哥去看岳母，滚。”卢天冲着李晓琳突然喝了一声。
车窗徐徐升起，李晓琳本能地缩开了手，等到她想再次拉着车子的时候，车子已经一溜烟地驶了出去。
等到李晓琳风尘仆仆地来到县人民医院，王妙芬已经被送往住院大楼的十楼脑血管科，病床上面的王妙芬神情安详，深深地睡着了。
“爸，妈怎么样了？”李晓琳来到病床前，李汉光正在忙着清理王妙芬的呕吐物。
“看样子已经稳定了。医生扎针后没几分钟，就没再呕吐了。还是人民医院的技术雄厚。”李汉光完完全全地松了一口气，才慢慢地说道，“刚才医院的孔院长也过来了，说你妈的病只要调理几天就能出院了。这种老人病关键还是注意平时的饮食以及别受大的刺激。”
“连院长也来了？”李晓晓琳也吓了一跳，尽管刚才她听到了周皓的电话内容，但她并不敢确认这个事实。
“是的，他说县里的一个副县长委托他亲自过来一趟的。看来是家祥找的副县长帮忙，不然事情也不会那样的顺利。”李汉光有点欣慰地说。
这事不是麦家祥做的，李晓琳心里面一清二楚，就在上电梯之前，麦家祥才说联系到了医院的副院长才知道王妙芬已经被转送过来了。伤心的是麦家祥第一时间问的是谁找的关系，而不是关心王妙芬的病情，李晓琳心情不大好，就推说是找了政府大院的几个同学帮忙联系的才推搪过去了。
“爸，我下去帮你买个饭盒吧。”李晓琳并不想去解释，没有心情，也不想再生事端。
第二天十一点多，李晓琳到了医院，才发现李汉光已经在喂着王妙芬吃东西了，小桌子上面还放着一壶打开了盖子的汤——浓浓的天麻味道，炖的应该是鱼头，妈妈这种病，是不能吃太油腻的，鱼应该算是最适合的肉类。
没等李晓琳说话，躺在病床上面的王妙芬对着李晓琳说道：“晓琳，你不是说你有事要晚点才过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啊，我没这样说过呀。”李晓琳很惊讶，昨晚她很晚才由医院回宿舍去，早上一早起来就去菜市场买了一点鱼和菜，炖了个汤，就来的医院。
“刚才你的同事说的，还说你让他把汤和饭都带过来了。”王妙芬指指门口说，“他才走了不到五分钟呢。”
李晓琳快步走到窗边，医院的电梯很繁忙，如果仅仅是五分钟，对方应该这个时候才下的楼，太阳下，一辆墨绿色的吉普车慢慢地驶出医院的大门。
“那个人斯斯文文的，戴着个金边眼镜，不是你的同事吗？”李汉光看出了异常，手中停止了继续喂养的动作，嘴里喃喃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面熟。”
“他不是我的同事，他就是那个副县长，和弟弟车祸中一同出事的那个副县长。”李晓琳望着李汉光碗中的饭菜，也猜不到周皓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估计不会用下毒这一招吧。
“啊，竟然是他。”李汉光面上闪过一阵诧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算了，晓琳，那件事不要再去追究了。”
“怎么能，家祥说过那事没那么简单的！”李晓琳一面的不服气。
“就会说你的那个家祥，不简单是他说的，不追究也是他说的。你说他现在人呢？”李汉光也是一面的生气，但那只是装出来的，俗话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何况是他这样农民出身，李志安不在就是事实了，政府那边也出了八万元的补偿，再去深究虚无飘渺的原因只会令这个家更加的不平静，他虽然是农民，却是懂得大道理。
“晓琳，汉光，你们都一人少说一句吧，我看那个副县长也不像是个坏人。”王妙芬嚼着泪说道，极力稳定自己的激动情绪，那个天麻鱼头汤，她喝出了熟悉的味道，极少人知道她不喜欢吃姜的味道，甚至是老伴李汉光也不知道她对姜的不喜欢到达了讨厌的程度，这鱼头汤本来是一定要加几片姜僻除腥味，但事实上却没有，汤面浮着细碎的陈年果皮。
………【第二十三章 调研农业局】………
荣安县农业局是位于城区内一栋六层高的大楼里面，包含着畜牧局、农机局等传统的农口单位一同办工。在局长黄文伟和第一副局长温胜的陪同下，周皓先是一一参观了各个科室，整个农业局给了他一个很直观的感觉：就是暮气沉沉，这并不是指构成人员的年龄，而是对整个流露出来的工作态度的感觉。
会议主持人农业局常务副局长温胜在介绍到周皓时候，全场掌声雷动，魏景新颈上挂着照相机，机灵地闪到主席台前面，“咔咔咔”地连续为周皓照了一辑的相片。
主席台后面高高挂着醒目的横幅“二零零三年荣安县农业局迎省农运会动员大会”，整个会议的议程有两项，先是由农业局局长黄文伟作动员大会的讲话，周皓作重要讲话这一项议程排在了第二。
黄文伟的讲话长篇大论，无非就是先是讲述一下此次川府绵城的考察见闻，再而后是市委市政府、县委县政府对此次省农**动会的关注等等，周皓虽然竭力打起精神，却依然觉得人疲眼乏，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弄出个在主席台上面打瞌睡的洋相来。
很不容易，黄文伟的讲话才结束，但周皓除了笔记本上面所记录的几个讲话要点外，就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具体而实质的内容了。他看着手中由郑笑爽为他写好的那六页讲话稿，这个稿是经郑笑爽写好之后，由魏言禄亲自执笔修改的，文笔流畅，又十分贴题，确实是无可挑剔，但这一样照本宣科下去估计还是言之无物的。
周皓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讲话稿合上，然后才打开了面前的麦克风，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同志们，很高兴来到县农业局，看到农业局里面精英汇萃，我感觉到很欣慰，亦对将要举行的省农**动会充满信心。”
鼓声在黄文伟的带头下响起，但并没影响到周皓的思路。
“黄局长已经说了很多，我就不再重复了，就再补充三点内容：一是农业局作为此次运动会荣安县赛区的牵头机关，应该将工作再做细致一点，尽快拿出一份工作进度表，特别是倒数两个月的工作进度表，但很遗憾，我并没看到有这样的一份进度表的存在……”
黄文伟、温胜等局领导一听，面上马上黑了起来，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在农业局身上了。
“第二点有关接待方面的内容，我觉得是否应该由农业局和体育局以‘农运会荣安县筹委会’的名义，与各相关接待的酒店签订责任书，要求各相关酒店承诺做好接待工作。同志们，我们的工作要做得细致，但责任也要作出相应的区分，该我们负的，我们不能推，不该我们负的责任，我们不能去揽。这次的省农**动会是明天全国农**动会的前奏和演练，不单省里面盯着，就算是再上层的相关领导人也会盯着，因此我们要学会区分责任，该是别的局机关担的责任，就不能搂上身，出了问题，别说你们承担不起，我这个副县长也承担不起。”
“第三点也是接待方面的问题，我看到这次的餐饭方面也是由赛区的相关接待酒店负责的，而食物的安全由县疾控中心负责。《农产品质量安全法》意见稿已经出台，我看荣安县能不能借农运会这一个楔机，先走一步，筹建起简单的政府化验室，在田头那一块就蔬菜、鱼肉、猪肉对此次省农运会和乃至明年的全国农运会先做一个检测，实在不能检测的就要求实施方签订责任承诺书。”
周皓说完三点具体内容，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面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继续说下去：“我翻看了一下去年的荣安县政府工作报告，报告里面对荣安县的农业情况描述就只有四个字‘平稳发展’，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台下一片哑口无言。
“没有人能答出来吗？不怕，知道的就大胆说出来。”周皓对着台下露出浅浅的笑容。
魏景新坐在会议中心的最后排座位，高高地举了手。
“那位同志，直接站起来说就行了，不用像小学生一样要先举手后发言的。”周皓指着最远处的魏景新说道。
“缺乏亮点。”魏景新醒目地回答。
“答得非常好，就是亮点。”周皓示意魏景新坐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知道搞农业的人都是比较朴实的人，只会踏踏实实地干事，而不会去争风头。或者有人会不明白为什么要搞农**动会？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诉大家，搞这个农运会就是大家干出成绩出彩点。去年荣安县生产总值是两百个亿，其中农业渔业产值是五个亿，林业是十六个亿，其余的就是工业和第三产业，说到这里，我又想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农业要想在产值上面超过工业和第三产业，有可能吗？”
“没有。”台上有几把微弱的声音发出，但更多的人怀疑着周皓又抛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周皓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我也没有，也认为这样不符合荣安县的实际情况。更因为这样，所以更需要搞农业的同志位改变思路去做事。农运会是一个楔机，也是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我刚才提到的第一点就是要大家在工作层面上去重视农运会，至于第二、三点大家可以作为一个参考，这也仅仅是我一家之言。我说的就是这么多了。谢谢大家。”
如果说之前几次掌声是有政治意识高的带头鼓动的，那么这一次掌声却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掌声持续了很长，直到周皓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方慢慢停了下来。
常务副局长温胜，本来是县委的副秘书长，在与文有为暗里竞争秘书长失败之后，就被调到农业局这一个越发边缘的机关，他刚刚四十出头，年富力强，本来正值当打的年龄受到这样的冷遇就感觉到心灰意冷。周皓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令到他有所警醒。
温胜打开麦克风，激动地说：“大家觉得周副县长说得怎么样？”
“说得很好。”台下异口同声。
“那要不要再请周副县长再讲一点啊？”温胜这番话明显偏离了本来的议程。
“要。”又是一遍的异口同声。
温胜用手捂着麦克风，然后扭过头，露出一面的笑容，对着周皓问道：“周副县长，你看是不是再多讲一些呢，我们是盼了好久才盼到你这样的领导的到来。”
周皓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我就再讲一点内容吧，也是个人见解，说得不好，还请各位指正。”
“农业工作，要说与工业和第三产业争一长短，那是不可能，也不切实际的，那么我们的工作重点可以怎么样做呢？还是做出亮点的问题。五个亿的产值，你拉一两个农业龙头企业进来，搞两个深加工的品种，提高一下附加值，那就是几千万的产值了，那已经是百分之十的增加了，去年的增加率才多少？百分之四点五。”周皓刚才的脱稿主要内容还是来自于发言稿的启发，现在这一番就是真真正正的即兴发挥了，“农业工作也好，农村工作也好，归根到底还是在于提高农民群众的收入和生活。我在这里就只说两个方向，一就是在如何增加收入的问题上面，这点就需要到增加农田的每亩生产总值的问题上面，要改良品种，也要利用好闲置的土地，整合好资源；第二就是生活方面，农民的生活也是离不开衣、食、住、学、行、医疗等，其中农民最关心的还是下一代的学习和医疗问题，大家要学会看风向，吃透政策，为农民争取应有的补偿。至于具体怎么样做，你们比我更清楚，我再说下去也就是班门弄斧了。”
“太感谢周副县长了。”黄文伟迫不及待打断了掌声说道，“我代表农业局党委也向县委县政府，向尊敬的周副县长表个态，坚决完成农运会的任务，坚决在工作中干出亮点来。”
周皓在一片掌声中离开了，黄文伟和温胜以及几个党委成员一直陪同到门口，魏景新拿着相机在门外连续地拍照。
周皓与众人一一握手道别，走过魏景新身旁时候，他伸出手，拍拍魏景新的膊子说道：“这位同志答得不错，是农业局的希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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